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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书没有犹豫,应了下来。告诉我冯总下午四点多会去公司,我如果现在给他,今天就能交到子越的手里。

若是以前,让李秘书亲自来取一趟,也是没问题的。只是现在,我和子越成了这样,再麻烦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赶紧把这个山芋抛出手,我匆忙请了半天的事假。坐着地铁跑到了顺义。来回转了几趟,到了公司,已经快4点了。很怕碰到熟人,便在门口急忙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麻烦他下楼来取。

他很快的出现了,我把东西交给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也是朋友托我转交的,麻烦你了。”

李秘书不露声色的淡淡一笑:“好,一定帮您转交。”寒暄了几句便回去了。让我实在佩服他的专业质素。

我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远远的开来了一辆车,我看不清车牌,只看到是辆黑色的车,我生怕是子越的车,忙躲到了门口的一个自动取款机的隔间里。好在那辆车很快的开进了公司里面。我探出头看清了车号,果然是子越的车。

我很想立即走开,可是脚底下偏偏像被什么黏住了似的迈不开步子。我在等什么?等着那辆车再次开出来吗?

天阴沉沉的,不时刮着西北风,卷着几颗小雪粒,我却还是舍不得走。呆呆的站在那个小隔间,四周的风雪,仿佛都置若罔闻。只有心在扑通的跳个不停。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他的车又缓缓的开出来了,他的车窗开着,伸出手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我站在他的同侧,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就那么清晰的从我身边滑了过去。副驾上坐着的,是端庄大方的令宜。那千娇百媚的神态,纵然是梦回百转,我也认得的。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为什么不赶紧走掉,非要等在这里,就为等着看这个场景吗?

我忽然脑子一闪,今天?今天是冯子越的生日啊。难怪他犹豫着无法见我呢。

眼泪似乎已经流不出来了。麻木,心痛,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颓然的挪着步子,回到了市里。

晚上茫然的在床上躺着,手机铃声响了,你寂寞才找我的声音,又绝妙的讽刺起来了。我摁了电话。不用再接了,如果时至今日,我仍然走不出来,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打开了电暖气,心里有些暖意:撕心裂肺的纠缠,怎抵得过寸寸入缕的温暖?想想徐硕的话,我终于释然了。该珍惜的,便珍惜吧。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门紧闭终为开

过了一会儿,收到了他的短信:“东西我收到了,是林育诚的?”

我简单的回了个“是”字。

“没别的事了?”他很快回复。

我想打个生日快乐,可是想想令宜和他在车里温澜安语的情态,还是将那四个字删除,换成了:“没有了。再见。”

有些忐忑的盯着手机,对那个熟悉的铃声既盼又怕。突然会有幻听以为响了,只是直到后半夜,手机再也没有响起。

我默默的存了“生日快乐”四个字放到草稿箱。躺在床上,心绪渐宁。那时只道我和子越的情分已是结束。子越,我希望你快乐,晚上可以睡的安然,眉间可以不用蹙起,心思可以不用沉重。只是,我无法再在你的身边。

周末约了邵琦去逛街,却是见到她的一刹那,我的心狠狠的扯疼了。她很瘦,很憔悴。原来像瓷娃娃般白净娇嫩的皮肤变得又黄又枯,像干涸了的青苗一样毫无生机。

“姐姐,我们进去吧。”邵琦的眸子黯然无神,麻木的走着。

我随她进了商场,她像个游魂一样看什么都像过眼云烟,我忐忑随着她的步子更是心不在焉。逛了不到半小时,我一把扯住她:“别转悠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吧。”

商场附近有个咖啡厅,从窗外看着人不多。我一把把她拽了进去。她就那么游离的坐着,像个梦娃娃似的。我几乎不舍得打扰她的出神。

“邵琦,”我焦虑而担心,“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说说,你这么憋着,早晚会生病。”我不希望她重蹈我的覆辙。

“姐姐,我很好。没事。”邵琦凄然的笑笑。拿汤匙漫无目的的划拉着杯子。

我抓着她骨瘦如柴的手:“如果真的痛苦,就离开。你这是何苦呢?”

邵琦像被我的话吓着了似的,一愣,半晌,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姐姐,我离不开他,真的离不开。”

“有什么离不开的呢?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不是吗?”我自嘲的笑笑,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一度也像入了毒瘾般舍不得离开,可当把自己逼到绝境的时候,不也求生第一,三步并作两步的逃了吗。

那时的我,以为邵琦只是由于痛苦没有濒于绝境,才不离开。如果我早知后面的事情,便是摧枯拉朽,也一定把她拽离周川的身边。

“姐姐,你知道吗,我认识周川的时候,才大二。”邵琦看着杯子出神,悠悠的说着,“那次徐硕带我和几个室友去参加一个PARTY,看到周川的第一眼,我就迷上了。他的眼神,透过那么多人,只看着我。似乎能把我的魂都摄走了。”邵琦说这些的时候,眸子里满是快乐的盈亮。

“为了他,我什么都做过了,逃课几个月,被学校警告,怀孕,堕胎——”邵琦抽泣起来,痛苦的扶着额头,“他说娶不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别的女人,我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样,大病了一场。可我舍不得离开,名分我可以不要。

可是他变了,这几年他身边一个个的换女人,我安慰着自己,起码他愿意长期养着的,只有我,可为什么最后,他还是要跟我说分手?”邵琦眼泪滂沱而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到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她哭着趴在我身上,我的心泛疼,却不知道怎么劝慰,半晌道:“既然这样,分了也未尝不好,找个踏实的人,过踏实的日子。”

邵琦拼命摇着头:“我做不到,我只要闭上眼睛,就都是他的样子。我做不到啊。”邵琦哭的像只残喘的小猫,我几乎不忍心去看她。

“他是要包养那个选秀的女人吗?”我咬咬牙,还是把现实说了出来。

邵琦一愣:“周亦告诉你的吗?”

“徐硕。”我凝视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到底对徐硕的感情懂不懂。

邵琦没有接话,转而道:“他带那个女人回来过一次,她好嚣张。周川说是她非要来的,他制不住她。真是个贱人。”

我苦笑,周川还能制不住?不是赤裸裸的借口么。没有周川的撑腰,那个女人怎么敢那样。从来都只道插足的女人可恨,可不是负心的男人,女人哪有缝隙可插?“那现在呢?”我问着。

“周川几乎不回来,我相见他,比登天还难。打去电话,经常不接。姐姐,我真的要熬不住了。”邵琦嘤嘤的哭着。我搂着她,心里不是滋味。也庆幸自己逃离的及时。感情里用情的一方,永远是被动的弱者,等着受伤,等着背弃。

我不知道怎么劝邵琦,她的痴情,早已昭昭。我不知道要怎样的力量才能把她拉走。只能无力的说着:“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啊,找份工作,就算和周川分手,也好有个精神寄托。”

“太晚了,”邵琦拼命摇着头,“为了这段感情,我连书都没读完,能找什么工作?”

我哑然,邵琦为了这份感情,已经把自己的出路全堵死了啊。

陪邵琦呆了一天,却也只是呆着,她的游离,我无法缓解。只能干着急。下午4点多,她又习惯性的要回去。纵然周川不回来,她还是幻想着等待的吧。只是等过了春花秋月,冬雪残冰,又能等来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她送我的生日礼物递给她:“你的礼物太贵重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着。”

邵琦看了看礼物,一愣,犹豫着开了口:“姐姐,其实这个礼物,是周亦送的。他说你总拿手机当手表用,不方便。”

我愣住了。邵琦接着道:“他怕姐姐不肯收,才和我换了礼物。你也知道,这么贵的东西,我买不起。周川只会给我买东西,不会给我那么多钱的。”

我恍然大悟,邵琦有些失神:“姐姐,周亦对你的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其实那次你生日的鲜花,他提前很久去订的,我都陪他去了两次。看好花型花色。如果周川能这么对我,就是死,我也愿意了。”

我的心乍得一暖,说不上的滋味。似乎从脚底都开始融化。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欠了周亦那么多的温暖。邵琦走后,我第一次主动的给周亦打了个电话:“忙什么呢?”

周亦的声音有意外的惊喜:“刚运动完,你吃饭没?”周亦一般周末会去户外运动,和朋友爬山攀岩什么的。

“没有。”犹豫了一下,我说道:“一起吃吧。”电话那头传来周亦异口同声的句子。

我和他不觉同时笑了,他的笑声很清朗。

周亦的状态很不错,新的公司虽然小,但是没有人掣肘,周亦又有很多新点子,施行的顺风顺水。反倒比在周川那意气奋发了不少。

“小薇,你能约我吃饭。我特别开心。”周亦凝视着我的眼神有些灼热。

我被他的目光灼的慌忙低下了头,暗暗说服着自己:这么优秀的人,对自己又是尽心,试着去接受他,也许真的不难。

周日一大早就被李艳推搡着起床,陪她去中山公园看相亲大会。不去不知道,本以为是什么游园活动,谁知去了才知道,那里定期就有成百上千的父母,带着孩子的材料,像人才市场一样,各摆一摊。可怜天下父母心,操不完的心。

我和李艳一边走,一边看着“某某,女,30岁,某专业硕士,中共党员,在某单位工作,有房。”看的我直咋舌,忍不住嘀咕:“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没结婚呢?”

李艳撇撇嘴:“党员,和找对象有关系吗?”

我一想,也是。笑笑,继续看下去,但一会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来的全是为人父母的大叔大妈,像我们这样为自己来的极少。当我们在打量他们面前的简历时,我们正被他们上下不停打量着。有的大妈直接问:“姑娘,在哪儿工作啊?哪儿人啊?”我早已尴尬的脸红,李艳也有些撑不住,拉着我讪讪的走了。

来回转了两圈,李艳的气势比我强了许多,还和5、6个大叔大妈互留了电话。忽然我注意到一个角落里有个男孩子正镇定的站着,有点与世无争的样子。不觉留意了下,叫陈乔。条件还好:在一个外企工作,学历硕士。只是个子有点矮,没有房子。这两点,便是京城很多适龄男孩子找朋友困难的原因吧。

李艳一把拽过我,嘟囔着:“走吧,看什么呢。”我却被那个男孩子遗世独立的气质有些打动,不慌张,不腼腆,气定神闲的站着。很淡定的一个人,就算暂时没有房子,可是学历在那里,总也不会太差吧。暂时的困难不能是以后幸福的桎梏。我折回去撕了一张他的联系方式,李艳如果别的男孩子都不成,这个其实蛮不错的,适时向她推荐推荐。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情生易断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快到春节了,李艳的相亲像走马灯似的每天轮番进行。有时是她自己去,有时我陪着,却始终不能如意。而且中山公园相亲的男生老手比较多,算盘打得很精,约着见面不是去肯德基就是逛公园。几番下来,李艳极度受挫。

想来她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一类,平日里公司追着要请她吃饭的小伙子都能排一站地。现在却遭如此待遇。终归是失衡的。快小年了,她有些着急:“家里天天催着,这大过年的可怎么办?”

我把陈乔的联系方式给她,她却看都不看:“那个男生我记得,长得还不错,可是要什么没什么。我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有那么夸张吗。”我知道李艳真的想逃出这种与人合租的日子,那个男孩没有房子是个硬伤。

“太有了。我可不想将来抱着孩子,还和人为了几十块的水电费,争个面红耳赤。这日子,我受的够够的。”李艳翻了个白眼。我叹口气,没有再吭声。贫贱夫妻百事哀,也许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我始终固执的认为,那几十块水电费争执中的爱情,才是我把握的住的。

“小薇,陪我回家过年吧。”快到年关,周亦也催起来。

却让我有些害怕,我和周亦也仅限于一起吃吃饭,虽然试着交往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可谁也没有说破,就这样回家见他的父母,似乎就已经认定了我的身份。我竟然还是有几分仓皇。更何况,他那样的家庭,哪里是我能走的进去的。

“别闹了,我不去。”我淡淡笑笑。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周亦牵起我的手,神情有些沉郁。

触碰到他的手,我依然会心里一麻,不适的感觉泛上,不自觉的躲开:“太快了,而且你的家人——”想起徐硕的妈妈,我的头皮阵阵的发麻。

“放心,我说过,我的事情,自己做的了主。”周亦的声音很坚定。

不是不愿意和一个人一起去努力我们的幸福,只是这个人是周亦,是一个只能让我暂时温暖的男人,而不是将心安放的男人,我还是缺乏勇气。终究还是坚决的推辞了。

拎着行李箱回家的那天,步子都格外的轻快,将我的小屋收拾干净,换上新的心情。到了楼下看到郑姐的老公正在擦着一辆奥迪。我一愣,打着招呼:“买车了啊?”

郑姐老公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哪儿啊,过年要回家了。借个车,方便些。”

我的脸反倒红了,匆匆出了门。衣锦还乡,是每个游子的心愿。只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大城市。可是钢筋水泥的窝笼,不一定就能放飞理想的翅膀,也有折翼铩羽的。可是衣锦还乡的传统,依然根深蒂固着。我们背负的壳,是不是太重了?

踏上回家的行程,心情也在愉悦中幸福的放飞。一别经年,那方魂牵梦萦的小桥流水,变得格外的清晰挂心起来。故乡望断,远山烟树。

入了家门,看着慈爱的家人,眼泪不觉就涌了出来。为了他们安好,我在外面就算受尽辛苦,也是值得的。

除夕大早父亲去祭祖。和叔伯们一起,按着辈分去祠堂烧香,磕头。我是女孩子自然是不能进祠堂,便一大早陪妈妈去大街上再置办点零星的年货。

我们的县城不大,邻里街坊也都认识,见了便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妈妈也高兴地应着。尤其是别人说:“你家女儿回来了啊,真漂亮。”妈妈脸上的笑容是最灿烂的。

父亲祭祖回来也很开心。每年大致如此,我在北京,或多或少,也为父母脸上贴了几分光耀。只是我自己知道,那点光耀,是那么虚无,那么艰辛。

除夕夜的鞭炮声阵阵,邻居家的孩子蹦着叫着,热闹非凡。我也被这热闹感染,一年中,是不是只有此刻,我的身心才能得到全然的放松。在爆竹声中辞旧岁,可把新桃换旧符。我的身心,是否也能随着烟花焕然一新?

我拿了一支细细的烟火,轻轻的绕着,我对自己说着:小薇,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快乐。

回到屋里,却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艾云的,回过去嘻嘻哈哈道了一通问候。另一个是周亦的,我刚要回,忽然一个电话蹦进来,我随手就按了接通。

“喂。”听着熟悉的沉沉的声音,我的心忽然狂跳不止。是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