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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硕哼了一声:“北京是个风水宝地。”风水宝地?资源多?人脉广?还是业务多?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叹口气:“为什么拉上我?”

徐硕道:“周亦是个正人君子,你要是不去,八头牛都没法把他拉到会所唱K。”顿了顿又道,“这主意阴的很,周川的脑子,也不一定能想出来。”徐硕是了解周川的,但是如果是军师出的招,这个人得有多恨我?

我的头又开始疼,想不明白,转问徐硕:“你没事吧?”

“我?”徐硕冷笑,“这都是我玩儿剩的,昨天我尝了一口酒就知道味道不对。借口热跑出去侦查环境,他妈的人太多,我硬拼肯定不行,只好拉外援。”

我第一次发现徐硕玩世不恭下的聪明绝顶,也不可小觑。我想不通他们怎么都这么聪明。是基因良好还是环境使然?似乎每个人都是四核驱动的脑子。只是我对他叫冯子越有些腹诽,他的伤,也许就是混乱中受的,万一再出点别的事,比杀了我还难受:“你怎么不报警啊,干嘛叫冯子越?”

“报警?你傻啊?警察来了,你这个嗑药的就得进局子去了,再配上药力发作的图片,你怕那几个记者没的写?”徐硕很惊讶,似乎我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不叫冯子越叫谁?再叫一帮混混血拼?事儿只会更大。他才能最快找来平事儿的人。再说,除了他,谁豁出命去救你?”

“豁出命?”徐硕的话让我心潮澎湃,却又安慰自己,既然他是带着人来的,哪里就到了那么夸张的地步。

“你别不信,小薇,昨儿乱成一团了,有个记者趁乱要拍你,周亦挥着瓶子去砸他,他自己都晕乎,瓶子就冲你抡过去了,冯子越真不含糊,眼睛都没眨挥手就挡上去护你。”徐硕叹口气,“都他妈的疯了。”

我的心忽然跳的好快,说不上的情愫在我胸中回旋,直要冲破胸口溢出来。我竭力压抑着激动道:“别人都还好吧?”

“周川真他妈是个渣,骗着邵琦事成跟她和好,那傻冒也信。结果现在邵琦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骂她坏事,要不是他和周亦都被老头子召回去,我都想去收拾那孙子。”徐硕有些忿忿。

“邵琦,还好吧。”尽管前一刻想着邵琦都反胃,但感情的事,真是磨人,后一秒钟,我又忍不住去关心那个可怜的女人。

“下午好些了。”徐硕舒口气,“别的你别担心了,有冯子越和周家一起使劲,这事儿肯定能化了。我今儿也折腾了一天,刚到家,你也歇着吧,好好休息。”

我挂了电话,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徐硕给我的信息太多,我几乎接收不过来。需要时间好好琢磨琢磨。这场阴谋,原来是周川的绝地疯狂,我简直不敢相信同胞兄弟能到了这个局面,利用舆论造势,全然不顾自家的脸面。

而徐硕那句冯子越会豁出命救我,让本已无法平静的我,心里更加跌宕。

第五卷 死生同契阔, 静守来生长(末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执子之手再凝眸

暮色沉沉,子越终于回来了,步子有些沉重,看着很疲惫。我迎上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体好些了?”他边换衣服边问。

“嗯,没事了。”我忍不住问道,“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舒了口气:“处理好了。放心吧。”他冲我有把握的一笑。我有些愣住。这次清醒后看到他,与以往不同,表情温和暖心居多,少了以前的冷酷不耐。

我也细细想过,他纵然人脉再广,但是这次从找人制止那混乱的场面,到后期摆平那些记者,不是简单的用钱能完成的。需要动用的关系如果不是另类方式,就应该是找了官场上的朋友。我不由想起艾云口中那个大人物,犹豫了下,还是问他是不是找了那个人。

子越一顿,“你知道他?”我点点头。他勾了勾唇际:“是的。”

我的心有些撕扯,为这种事情去找那个人,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味。子越和他们的关系,表面上朋友弟兄,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在这种交易中,子越是乙方。说直白些,不过是用钱买了种种便利。而为我,轻易的去动用这种关系,实在得不偿失。我有些愧疚道:“对不起,让你费了太大的周章。”

子越蹙眉看着我,有些伤感的冷笑:“你跟我客气?”

我摇头:“不是。”顿了顿,抬眸看他:“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给你带了很多的麻烦?”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很想知道答案。我今天一直在想,我给子越带来的麻烦,从开始就没断过:表弟的官司,孙总的交情,老徐总的字画,赵局长的酒宴——我简直就是个惹祸的累赘。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不后悔。”说完转身上楼,他的回答我有些拿不准,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着:“不后悔吗?我都觉得不好意思,除了我,还有艾云的事也麻烦你帮了很多——”

“那怎么办?”他忽然停住步子,转过身来,低头深看着我,声音有丝戏谑:“你怎么报答我?”

他与我贴的很近,呼吸可闻,我的心砰的跳了起来,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只是表达感谢让自己心里舒畅些,没想到他真的毫不见外。

见我不吭声,他敛了笑意,很认真的问我:“再跟着我吧,好吗?”

这个问题抛的很突然,我的头开始晕:“为什么?”

“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才放心。”他抽抽嘴角,伸手抚上我的脸,声音变得温柔,“答应我。”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从他怀疑我开始,又经历了我和周亦,已经有太多的东西在我和他之间了。我看着他有些失神:“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眉梢微展,牵起我的手:“以前的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冯子越对我,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我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有些迷惘,真的能重新开始吗?以前的种种,真的能当没有发生吗?

想了一夜,还是没有答案,第二天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子越看着我,淡淡道:“再想一天,如果同意,晚上给我做碗面条吧,我想吃了。”

说完起身去上班了。我心烦意乱,身上也还有些无力,向公司请了假。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来回溜达。张姐看我精神好了,也和我聊着天:“赵小姐,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我咬咬嘴唇,随口应着:“上班忙,就不回来了。”

张姐一脸惊讶:“你还上班?冯总这么有钱你还用上班啊?”

“我闲不住,喜欢上班。”我回答的吃力。

“啧啧,那冯总对你真够好的,以前我做的人家,恨不得把人都当小猫小狗的养起来,哪让你出门啊,还上班。”张姐又开始感慨。里外话都让她说尽了。我只好笑笑。

看我笑了,张姐更放松了:“冯总说你会回来的,我还不信,都几个月了。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我还怪想你的。”

我的心一突,他说我会回来?不觉问道:“他常回来吗?”

“回来啊,基本每个礼拜回来几天,周末不出去就在这儿。”张姐答着,“回来就在书房,也不说话。我也不敢搭话,闷的够呛,现在可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难怪张姐想我呢,原来如此。

我无聊着走到他书房,想看看能让他一直闷着不出来的地方,最近成了什么样子。一开门,还是浓重的烟味,看来不论在哪儿,这就是他永恒的味道了。书房里很整洁干净,像他一贯的风格,井井有序。

我惊喜的发现,他把小龟带来了,我几步跑过去,拨弄着小龟,眼圈潮潮的,好久不见,小龟还是那么悠游。

坐在他的位子上,无聊挨个抽屉打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打开,我愣住了:我送给他的围巾,正整齐的躺在那儿。我拿起来,围巾很新,他应该没有围过。我有些失落。

却再转眼看去,心里猛的被什么狠狠的冲击了:围巾下面,是我用过的剩半瓶的洗面奶,我剩的几片面膜,我的一条小方巾,一支用了半截的唇彩,一个钥匙扣,甚至还有几缕长长的头发——七零八落的,都是我以前住在他那套“二奶区”房子里落下或丢弃的东西,他居然都收罗了来,整齐的放在了这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他名字的那张字,在寂寞等他的夜,我的满腹心思,满腔相思,都赋予的眉间心上,笔墨纸下。他也收了来。

我的心忽然像被什么充满了,这个抽屉,让我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撼,我从没料到,他会把我丢弃的破烂,当宝贝似的收留着。

抬眸却又看到桌上的台历,一页页的翻着,在五月初的一天,他标着:订药。他给我的药,每天一颗,到5月中旬,刚好吃完。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眩晕,几乎让我无法自持。他从没有把我放下过,一如我从没有把他放下过。如今,他不在乎过往,又实现了他的承诺,我是不是可以再勇敢一次?

想了许久,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很快接了起来,我的嗓子有点沙哑:“想吃什么卤的面条?”

电话那头,他闷闷的笑了:“西红柿鸡蛋的,就很好。”

第一次给他做的面条,就是西红柿鸡蛋卤。我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下午5点多,他就回了家,我正把头发挽起来,系着围裙在和面,张姐被我请出了厨房,我自己正忙得不亦乐乎着,他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一扭头,泛出个微笑:“太早了,还没开饭呢。”

他从后一把把我揽住,下巴抵着我,动情的说着:“小薇,我想你。”

我窝在他怀里,眼圈发潮:“我也想你。”说完咬咬嘴唇,看着他:“你真的还愿意和我一起?”

他把我转过来,认真道:“愿意。”声音低沉,却很坚定。

一碗面条,他吃的很香,我看的很暖。忍不住问他:“如果,我和周亦——”我本来想问,我和周亦有什么他也不介意吗?

却是刚提了周亦的名字,他的眉头就开始蹙起,扫了我一眼,淡淡开口:“我有脑子,会想。”继续吃着面条。

我一想,也对,我要是真的和周亦有什么,也就不会有那场阴谋了。只好自顾抿唇轻笑。

忍不住给艾云打电话告诉她我的近况,本以为又会遭她一顿霹雳闪电的训斥,她却沉默了,许久才道:“小薇,我劝不住你。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艾云似乎有些忧伤,没再唠叨我,静静挂了电话。

回出租屋取过一次东西,却遇到一辆路虎送李艳回家。我的心一突,静静等着驾驶位上的人下车,却是等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发福男人。顿时有种明珠投暗的伤感。

有些迟疑的问着李艳是否和那个男人交往,李艳答得很干脆:“是,我很快也要搬离这儿了。”

“可是他的年纪——”我欲言又止,按那个男人的年纪,不会是单身。

“无所谓了。起码他能让我住个大房子,还有路虎开着。”李艳拢了拢头发,我看到了她手腕的天珠。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是否暗暗的,人与人之间都会比较?

“他结婚了吗?”我知道我问的很讨厌,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李艳。如果不是为了爱,那个开路虎的男人,在我眼里真的比不上陈乔。

李艳冷冷扫了我一眼,“赵小薇,你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你,接你的那辆车的主人,结婚了吗?”

我的脸刷的红了,李艳看来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揭她的疮疤吧。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咬咬嘴唇道:“你不要被骗就好。”

李艳笑道:“我不是小孩子,自己有分寸,也不见得你就是真爱,我们就是骗。”说完袅娜着回了屋子。

看我被李艳一顿奚落,郑姐在旁边道:“你们都是有能耐的。”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忙拿着东西走掉。是啊,各人的路自己选,不论为了什么,不后悔就好。

第五卷 死生同契阔, 静守来生长(末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再次住进这座江南园林风格的屋子,正值人间四月天。四月,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一如林徽因的小诗里,有雪化后那片鹅黄,也有新鲜初放芽的绿。

世事往往奇妙,这座别墅,曾经是座牢。如今,却又是个温室。这里亭台水榭曲延回廊,这里春花折腰啼莺舞燕,这里绕水三千青石片片,看起来宛若人间极致的仙境,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决定者只在于他。

当子越流连花丛无心回来时,这里是我的囚笼,我恨不得长着翅膀飞出去,在美的景致,都成了“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庭院深深,锁着我的青春我的自由,锁着我的快乐,只是一座眼泪的城池;可是当子越用情用心体贴三分时,这里便成了我的桃花源,隐隐飞桥隔野烟,世俗的枷锁,仿佛都可以因为爱,被抛却在九霄云外。我可以守着一池春水,一室江南,等着我的归人。

我不敢想的太多,也不敢想的太远。一颗跌宕了太久的心,我不想再硬生生的抛寄在别处。何况现在的他,可以令我安心,不再令我失眠。人有时也很奇怪,以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人家的沧海一粟,自然情怯怯。如今知晓自己的地位似乎比想象的高,便有了几分底气,言谈举止都比以往更加自然。而这份自然,让他轻松,也让我开心。

和周亦没有再联系,只收到他的一条短信:“对不起。”我没有回复。事情虽因他而起,却不是他本意。如果能放下,大家便都放下吧。

之前的公司又去了几次,却因为住的实在太远,工资还不够油钱的。便辞职了。想在怀柔或顺义找个地方去工作。可以离他近一些。他一直是忙,一周能有三天在北京已经很不易了。再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有些心疼。

子越对我还想工作的想法很诧异:“还没上够?没几个钱还操不完的心。”

我却毫不气馁,拿出软磨硬泡的本领,每天跟在他身后做着思想工作:“工作,不仅仅是为了钱。天天呆在家里,脑子会生锈,会脱节,你以后和我都会有代沟了。”

我一说“代沟”,他的脸色就会一沉。我忙又嘻嘻的找补着:“我会变成20岁的人,60岁的思想,到时你和我都没法交流。我还会蔫儿,会发霉——”我在他面前比原来自然了许多,拿出在艾云和徐硕跟前的痴憨劲儿使劲说服着。

他被我磨不过,只好答应,但是提出个条件:“先把驾照拿了。”我连连点头。这个地方附近没有公交没有地铁,如果不学驾照,得让司机接送了。我的上班,就太奢侈了。

说起驾照,一个头两个大。女人对车是不是天生没兴趣?我之前上过几次交规课,却不是瞌睡就是走神,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就没再去。现在法培考试都没参加。

为了早点上班去,周末努力自学交规。

子越周末上午出去办事。我便自己在家看书苦学。午饭后,阳光暖暖的洒在庭院里。屋前的海棠开的正浓。我看着眼馋,让张姐帮忙,把客厅阳台上的小桌子和两把椅子搬到了树下。

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细细微风轻拂面,姹紫嫣红都开遍,我捧着书,嗅着空气里甜甜的花香,不远处还有不知什么鸟轻快的叫声,归园田居,也不过如此吧。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渐渐的,有些困,眼皮沉沉的阖上。

忽然手里一松,我“咯噔”一下心跳,睁开眼,子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我面前,手里正拿着我的交规书,唇际一挑:“真是刻苦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