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傻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呢。”

他轻轻地朝丁冬笑了一下,那样凄清的笑看在丁冬眼里,只有针扎一般的刺痛,为什么这个男人,让她想起另一个男人呢。

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想起那个人漆黑如海的眼,还有眼底的哀伤,心里只觉刺痛,痛到不能回忆,痛到要窒息了过去。

“开窗,能不能开窗?”丁冬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她的大脑混沌不堪,她急需新鲜空气。

周景宣讶异地瞥了一眼,车窗摇下,而急乱的雨透过缝隙灌了进来,滴在丁冬j□j的皮肤上,清凉入骨的温度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她逐渐恢复过来,恼怒的语气,“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们很熟吗?”

为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在对她设下谜团,却没有人告诉她谜底,可是她小时候明明最厌烦猜谜,成年以后,对这样无聊的举动也更加排斥。

她渴望周景宣把她赶下车,那么她就可以自由地在雨里狂奔,任由雨水冲走她心底的烦乱,可周景宣对她的挑衅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道,“只是给你个建议而已,日子很无聊不是吗?”

下一瞬他又笑得痞痞的,“秦渊挨巴掌的照片还有吗?给我一张,就当今晚送你回来的车费好了。”

丁冬心里嘟囔:变色龙又开始变色了。

嘴上应道,“早都上缴了,我还想留着小命呢。”

“真可惜,”周景宣看起来很失望,“下一个敢扇他巴掌的女人在哪里呢?”

他的下巴朝她挑衅地点了点,“喂,你敢吗?”

“开什么玩笑,我看起来那么像找死的吗?”丁冬瞪了对方一眼。

“像啊,你不是找死过一次吗?”奚落恶毒的话从周景宣的嘴里吐出,成功引来丁冬的怒目圆瞪。

丁冬怒极反击,“你早上没有刷牙出门的吗周先生?”

那么臭的嘴。

周景宣坦然回答,“我天天不刷牙的,丁小姐。不相信的话,要不要闻闻我的口气?”

不正经的男人眼看就要朝丁冬张嘴呵气,丁冬指着前方怒吼,“专心开车,旁边就是海,难道你想让你的臭嘴引来鲨鱼吗?!”

嘴仗过后的两人不打不相识,车内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光,比起时时让人绷紧神经的秦渊,和周景宣相处就轻松多了,有一瞬间,她觉得和这个人认识了许久,坐在她身边的,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她暗自嗤笑自己的想法,坐在她身边的可是华橙太子爷,就像秦渊一样,如果不是那次偷拍,他们此生不会有交集。

车子很快到了海边别墅区,甚至不用丁冬指路,周景宣熟门熟路地开了进去,很快就停在了秦渊家门口。

丁冬满是恐惧地望着车外,脚底生根了一般,迟迟挪不动步子下车。

雨夜的路灯洒下昏黄暗淡的光芒,一个男人撑着伞站在灯下,手上的烟丝明灭不定,他雕塑一般站在漫天的雨中,任由伞的阴影将他的脸全部遮挡,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看着这样的秦渊,丁冬的心再度刺痛。

他在等谁?难道是她?

像是突然了悟,她急忙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冲入大雨里,快步跑到他面前,唇微微地哆嗦着,“秦,秦先生对不起,晚上打不到车…”

她话也说不清楚,指着站在车旁同样淋雨的周景宣,她庆幸他们是相熟的好友,“我碰到了周先生,他很好心地送我回来,我…”

她急急忙忙地指手画脚解释,就连自己已淋成落汤鸡也未注意到,此刻冷若冰霜的秦渊让她有点害怕。

事实上,秦渊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穿透重重雨幕,射在几步外的周景宣身上,凉薄而无情。

泥土的湿气仿佛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飘入鼻尖,丁冬有不祥的预感。

“拿着,回到房子里去。”秦渊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伞硬塞到她手上,尔后寒着一张冰封万年的脸,大步走向周景宣。

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面对面站着,雨无情地落在他们身上,打湿了他们的头发,丁冬不安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总觉得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周景宣早已收起吊儿郎当,严肃地与秦渊说话,两人刚说了没几句,秦渊突然挥拳袭向周景宣的右脸,他被打得靠在了车旁,差点跌倒在地。

第22章

丁冬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松,伞掉落在地。

而那边遭到痛击的周景宣,不甘示弱地上前回敬秦渊一拳,想来也是常常健身,秦渊挨了他一拳后连连后退,等站稳又冲上去挥拳。

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在雨里打得难分难解,你一拳我一脚,像是不要命一般,红了眼把对方往死里揍,下手毫不留情。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良好的好友,说是死敌,反倒更恰当一些。

丁冬见他们都挂了彩,秦渊的嘴角有血丝像曼陀罗花一般蔓延开来,排山倒海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朝她袭来。

再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

她全身一震,突然疯了一样冲了上去,她歇斯底里地喊叫,“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但两个失去理智厮打在一起的男人又怎会理会她,就在她喊叫急得团团转的功夫里,秦渊的肚子挨了周景宣一脚,作为还击,周景宣的下巴吃了秦渊一拳。

“不要打了,求你们不要打了!”丁冬带着哭腔哀求他们,一次不又一次地不要命挤在他们。

“走开!”冲她吼叫的是秦渊,雨中的他决绝如一头受伤赴死的野兽。

瘦弱的丁冬又被推开了,一阵阵凌厉的掌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在雨中战栗个不停,在这场充满雄性力量的战斗中,她只是一个弱者,还是个旁观者。

但她本能地做不到冷眼旁观,她的身体在摇晃,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然后她看到了同样筋疲力尽的两人正卯足力气给予对方最后致命的痛击。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眼里只有秦渊脸上鲜红的血,满脸的血,多到足以让她的心跳停止。

“不要!”

她撕心裂肺地叫着,千钧一发之际,她疯了一样冲进两人中间,凭着本能死死护在秦渊面前,下一秒,她的头部感到一丝沉重钝痛,天地在她眼前开始旋转,她像破碎的布娃娃一般慢慢地瘫软,雨水浇灌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她看到天上正有一道银白闪电撕裂天空,壮烈而唯美,然后秦渊湿漉漉的脸出现在她视野之中,他似乎在害怕,疯狂地对她说着什么,雨中的他,终于不再冰冷。

他还活着,真好。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丁冬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

梦里有人在她耳边悄声微语,那清朗的男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宝宝,记得在桥下等我,不要走开,乖,一定要等我回来…”

“坚强一点,我们背弃一切,只为了下一刻的分离吗?你甘心吗?”

“他们追来了,宝宝快醒醒,醒醒…”

梦中男人的声音如此低沉悲哀,那是她此生听过最悲伤的情话,睡梦中的她酸涩难当的,紧闭的眼有晶莹的泪涌出来。

她想抚平男人声音里的不安,努力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任何声音,焦灼中她醒了。

疲惫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然后脖颈微微转动,一个男人的脸隐在白日光之中,模模糊糊,只一双深邃的眼里,藏着万千情绪。

丁冬怔了一下,是秦渊。

他的脸鼻青脸肿的,胡子拉碴的,眼窝下一团乌黑的青色,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见她醒了,他的神情马上变得很紧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痛吗?”

丁冬无力地摇摇头,她突然想抚平男人眉眼间的褶皱,却生生克制住了。

“好了,总算醒了睡美人,你再不醒过来,某些人真的会把医院拆了。”说话的是江海蓝,丁冬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也在场,微微有些难为情。

“蓝姐,我怎么了?”丁冬见江海蓝穿着白大褂,“我怎么在医院?”

“你这个小可怜虫被卷进了男人的决斗,无辜地挨了一拳,”江海蓝嗔怪地看了一眼沉默的秦渊,富有深意地说道,“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你好我们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江海蓝给丁冬检查了一会就走了,这中间秦渊接了个电话,丁冬只隐约听到他低沉略显严厉地对电话里的那人说,“醒了…不用了…不要再出现…”

等他再进病房,丁冬虚弱地问,“是周先生吗?”

秦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几乎是霸道地把她扶起来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动作却是极尽柔和,“不要讲话,喝水。”

他把水杯递到她干裂的嘴唇,丁冬对这突如其来的的亲密无所适从,用眼眸央求了他一下,见他无动于衷冷如冰山,只好妥协乖乖喝水。

随之而来的是秦渊冷漠的声音,“以后不要再与周景宣见面。”

“为什么?”

秦渊安坐在椅上,君王般说一不二的霸道口气,“因为我不喜欢。”

“我想不明白,”她迟疑了一下,“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呢?你们不应该是朋友吗?周先生甚至知道我住在你家,还出席了你的婚宴,我以为…”

她咽了咽口水,“打架总是不好的。”

单人病房里乌云压境。

见秦渊脸色已经极不好看,丁冬心一横索性把话全挑明了,她好歹是病人,他再恼怒也不至于迁怒于一个病人吧。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可是你…你不该限制我的自由,我不是犯人,我有见任何人的权力不是吗?”

她轻柔荏弱的语气带着不肯屈服的倔强,更得寸进尺地试探他的底线,引得秦渊不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看着尘埃里的一只蚂蚁,“你现在跟我讲民主,已经晚了。”

“你将这个人带到我面前,已经是罪不可赦。”

“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打架吗?”秦渊望着丁冬的脸散发着一丝残酷的气息,“如果有一天你要面对一个男人,他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可却在最后背叛了你,让你和心爱的女人分别七年,你会怎么样?”

丁冬怔怔地看着秦渊。

“这被孤独啃噬的七年,谁又来赔偿我?”

他冷冽的声音明明很低,却在小房间里回荡开来,一遍遍地敲击着丁冬的耳膜。

“对不起。”丁冬蠕动着嘴唇,“他出席了你的婚礼,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秦渊轻轻地笑了一下,“天真的‘你以为’。”

他双手交叠,舒服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欣赏丁冬的窘态,“邀请他,只是想让他见证,他当初一念之差铸就的悲剧。”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抚摸着丁冬苍白的脸,粗糙的大手慢慢地,慢慢地滑向她尖尖的下巴,见丁冬茫然望着他,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弧度,“这场噩梦,终于快到终点。”

“耐心点。”他摩挲她光滑的下巴,“陪着我,等待那个结局的来临。”

出院后静养了几天,丁冬终于恢复如初,麦麦被秦渊送进了附近的幼儿园,小家伙又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活泼了许多,放学以后也不太赖在丁冬身边,跟着附近的小朋友在别墅花园里玩游戏捉迷藏。

秦渊一直没有回家,大概是气还未消,不想见到丁冬这张讨人厌的脸。

没有见到那个人出现在大门口,丁冬也有些自暴自弃了,每天都是蔫蔫的样子,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那个人那天在病房里说的话,冷冽的眼神,还有大手滑过她脸的温度。

她不想承认,那足够灼烧皮肤的温度,几乎将她点燃。

远方是祥和的蓝天碧海,有海鸥在飞翔鸣唱,丁冬却只觉身处危险之中,那是一种颠覆她平静生活的危险,而她完全不知迎接她的将是什么。

她感到苦恼苦闷。

为什么秦渊不一气之下赶走她呢?既然她犯了大错,何不就将她逐出门外眼不见为净呢?他要她陪他等待那个结局,那是个什么结局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下午,正在午睡的丁冬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传来的竟是盛匡久违的沙哑声音,“丁冬!”

“匡哥!”丁冬一下子醒了,骨碌一下坐了起来,“你人在哪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

“丁冬你听我说,我只有一分钟的通话时间,我现在在长河拘留所,你明天找个时间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非常重要,我不想坐牢,丁冬你一定要帮我!”

“给我找个律师,我被人陷害了丁冬,你信我,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时隔那么久听到盛匡的声音,丁冬只觉得陌生,但无论如何他处于危难之中,她必须要帮他,毕竟他是她下半辈子打算一起度过的人。

第二天早上正当丁冬准备出门之际,意外地发现秦渊出现在餐桌旁,她本行色匆匆,却突然僵在原地,惊弓之鸟一般紧张地看着他。

她不会忘记,秦渊不允许她背着他出门,他们刚为这个问题争执过,关系几乎低到冰点。

餐桌上姿态优雅的男人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怎么?要出门吗?”

“我…我能不能出个门,有点事要办,马上回来。真的,我保证。”丁冬迫切的语气里含着微弱的恳求。

“什么事?”秦渊又饮了一口咖啡,注意力一直放在手上的华尔街日报上。

丁冬踟蹰了一下,本能地拒绝说实话,“只是一些私事而已,真的是小事。”

“私事?”秦渊合起报纸,轻漫的眼神,“我倒是想知道,你有哪些私事是我不知道的。”

丁冬的脸白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倔强,“对不起,每个人都有一些**,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客厅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秦渊走了过来,全身散发的强大气势逼得丁冬无意识地退了两步,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抗争,她完全没有胜算。

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她努力抬头勇敢地直视秦渊锐利的眼,脆弱却又凛然毫不畏惧的神情,此刻,丁冬甚至渴望秦渊的暴怒毁灭她,也结束她的这场煎熬。

秦渊看着她,“去见谁?”

丁冬偏头拒绝去看他,“我说了,去见谁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

她联想到秦渊的疑虑,终于退了一步,“总之我不会去见你讨厌的人。”

那个周景宣,她不可能再去见。

“我讨厌的人多了,你能保证都不见吗?”秦渊步步紧逼,却是循循善诱的语气,“如果你告诉我,也许我会同意。我需要的是你的报备不懂吗?”

丁冬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神情明显动摇。

秦渊是谈判桌上的高手,自然不会放过丁冬那一瞬而逝的犹豫,遂加了剂猛药,“你现在可是住在我的房子里,至少让我知道,你出去不会替我惹什么麻烦不是吗?”

“我…”丁冬最终缴械投降,“我未婚夫被警察关起来了,我想去看看他,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对着秦渊说这些的时候,她垂着头绞弄着背包带,只觉得丢脸。

“不行!”她的耳边是秦渊无情的怒喝,“不准去!”

她蓦地抬起头,“为什么?”

“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秦渊全然失去耐心,他又成一位阴沉绅士蜕变为暴戾帝王,残暴的统治着他的领土,不容许任何人的忤逆和背叛。

“你这是非法拘禁!”丁冬怒不可遏,此刻她彻底豁出去了,“请容许我提醒你,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也没有权利剥夺我见谁的自由!那是我的未婚夫,他需要帮助,除非你杀了我,要不然我今天必须出去!”

“你敢!”秦渊几乎是目眦俱裂地看着她,用目光杀死她。

“为了心爱的人,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丁冬厉声回应他,往常逆来顺受的小脸因为愤怒而美丽地惊人。

“相不相信我能让他在牢里呆一辈子!”秦渊危险地逼近她,毒蛇般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危险。

“你!你卑鄙!”丁冬瞳孔一缩,内心有一种情绪几乎要蹦出胸腔,她的理智全无,“你自己的爱情不如意,就见不得别人爱情圆满!”

她终于口不择言,“你需要的并不是我记录下这个故事,而是去看心理医生!”

她迈开步子绕过他,一脸决绝地走向门口,一想到秦渊的狠话就瑟瑟发抖,走到门边停下来回头,忿恨地脱口而出道,“也许小羊宝离开你,是一种重生。”

然后她拉开门,向外面的阳光狂奔而去。

第23章

出了拘留所,她站在马路很久,天不知不觉又下起了毛毛雨,她淋着雨自虐,觉得自己无家可归。

她没法说服自己回到海边的那所房子,她跟房子的主人决裂了,已经没有回去的理由。但理智告诉她必须回去,那里还有麦麦,她没法扔下的可怜孩子,就算她要离开,也应该是带着他一起离开。

于是她坐上了回海边的公交车。

雨季的雨水总是那么充沛,毛毛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大雨,丁冬没有带伞,见雨没有停的迹象,只能跺跺脚冲进雨里。

在雨帘里跑了两步,却在看到马路对面撑着伞的男人时,受了惊吓一般突然停了下来。

以为自己眼花,不敢相信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睁开眼时,雨中雕塑般站着的男人并没有消失,就这样隔着马路的距离,那么悲伤寂静地凝望她这个方向。

世界也在这一刻无声静止了,她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荒凉,那荒凉撕扯着她内心的某个角落,她痛的不能呼吸。

她就这样怔怔地淋着雨看着对面,看到秦渊朝她急急走了过来,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零碎的画面,也是这样滂沱的大雨,细碎凌乱的脚步,雨水从男孩年轻的脸上一滴滴滑下,头顶是一件蓝色外套,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冷吗宝宝?”

冷,好冷!

想要将那画面继续,可它突然中断了,耳边只有震耳欲聋轰隆隆的雨声,还有无边无际的头痛汹涌袭来,丁冬嘶声裂肺地“啊”一声惨叫,脑子炸开来了,只觉得有魔鬼在她的脑子里残忍地撕裂她、粉碎她,她抱着脑袋头痛欲裂,以为自己在这一刻会死去。

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那个人掉了雨伞,朝她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然后世界黑暗了安静了,她昏了过去。

又是一场亢长疲惫的梦境,梦里一直有个人牵着她的手狂奔,仿佛已经跑到了世界的尽头,那里是一片荒原戈壁,他却说:“宝宝,我们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我们明明已经身在荒漠,拿什么开始?又如何开始?

她在梦境里一遍遍地问,然后在疲惫辗转中醒了过来,醒来时一身冷汗,犹如经历一场旷世酷刑。

又是白色的病房,床头的鲜花依然鲜艳欲滴散发香气,房间里没有人,丁冬讶异于自己短短时间两次入院,不禁有些嘲笑自己的弱不禁风。

所幸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好一些,虽然绵软无力,却也勉强能下床,门半开着,有人在门边说话,她下意识地循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