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我实在念不来。”被宠惯了的千金王小姐对这个不合风格的台词,似乎有太多的抱怨和不满,死对头般非改不可。

听得不耐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路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正欢快跳着的汪简两字,松了口气,总算有理由脱身了。

滨江市北某娱乐会所。

“老大,最近怎么总缺席,从良了?二筒!”一张方桌……围坐四人,汪简对面,于业放下可乐罐,开口。

“老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老大的确从良了,交个女朋友,宝贝的什么似地。哎呦喂,人都说,女人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看啊,老大这回就差倒插门了。四条。”官家出身,却天生一副经商头脑的老三赵毅很油嘴滑舌。

“老四,你二十二了,怎么还抱着可乐不放!”

不理会赵毅的挤兑,于业有着更让他执着的话题。“三哥,你说的真假啊,这次真定了,什么人物有这个本事,能把比台湾还脱轨的心拿住,这不是真的吧,听着怎么比说苍井空是处女还来的惊悚啊,该你了,二哥。”

“恩……”陶老二千年不变的沉默寡言,单字单蹦。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一会儿人来了不会自己看啊,吃,我糊了,拿钱拿钱!”汪简把牌一推,两手一张。

听到大嫂要来,还没笑出声的于业,听到后半句,脸又苦了。“二哥,你笨死了,托你的福,又没了一件限量款。”赌气似的,于老四端着可乐,一口闷到底。

这四个围着麻将桌垒长城的,正是同在F大读书的贵少四人组,俗人戏称——F4。

当路透推开房门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烟雾缭绕的房间内,三两男女拿着麦克在屏幕前飙高音,而汪简连同三个衣着不凡,明显打着隐形名牌“X二代”的装甲男在一旁抱着长城聊天。

包间明显就是超豪华型的,仅面积就占了近五十平米,一套小双室啊。

就是这么大的空间,被烟气填的,也是显得满满的。

“咳咳。”天生对烟味敏感的路透最终没有控制住,咳嗽出声。

汪简听到声音,抬头看时,正好捉到脸咳通红的路透,弯腰扶着门框的狼狈像。

“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去洗手间洗洗。”汪简的脸沉的很快,不过倒是和他说话的语气很搭。

整个屋子,也许只有路透觉得汪简的语气很正常,从答应做他女朋友,到之后一星期的相处,汪简那抽风的性格,路透是早领教过了,有时候,连她都分不清,汪简是在报复她,还是折腾他自己。

二话没说,转身离开。

“屋里不是有……”年纪最小的老四刚想提醒路透屋里有洗手间的事,就被汪简一句话给毙了回来。

“要你多事!”汪简扔了个大大的臭脸后,也跟着出了门。

刚满21岁的F4-4被大少说的一脸委屈。“我又没说错什么……”

路透在龙头口又掬起一把水,撩在脸上,刚刚被烟味熏的七荤八素的感觉还积在胸口,抑抑不出。

“咳咳。”她对着镜子又咳嗽两声。

镜中的女子,与一年前比,容貌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可路透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肯定是被他折磨的,不得早衰啊。

想去那个讨厌鬼,路透就满腹埋怨,“这个汪简,时好时坏,真是捉摸不透。”几天下来,汪简的温柔暴躁转换之快,让她应接不暇,向来冷静的手脚也开始慌乱。

想想一会儿还要二进大烟馆,哎,真是头疼。

就在路透磨蹭着洗第三次脸,妄图拖延些时间时,洗手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两个身材火辣的摩登女郎走了进来。

盥洗台上只有两个水池,路透往一旁撤了撤,给来人让出点空间。

她抽了张纸,擦擦手,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去隔间里躲会儿,耗耗时间,那俩人几句话就把路透这个念头掐死在星星之火的阶段。

“门口那男的是谁啊,怎么堵女厕所门口,我看他站了半天了,不会是变态吧?”

“你不认识他啊,是咱们市有名的太子党,汪家大少爷嘛,家里军政要员论斤撑得,据说他爷爷是中将呢,在滨江挪个步,滨江都要抖三抖。”

手里的纸已经由最开始平整的一张,变成现在皱皱的一团,汪简的家世,她所知的仅仅局限在显赫的字面意思上,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路透把那一团又攥攥紧,一个抛物线,小白团便准确的落进垃圾筐里。

手搭在门把手上时,路透有些怕,门后的汪简,会以一种什么表情在等她呢?

变形金刚够百变,可路透觉得汪简比那百变还百变。

呼的把肺里的浊气吐出来,门把手随之一旋。

门开了,没人。

莫名松口气,刚想往回走,身体就被一股强力往后猛扯了一下,力量之大,大到有种身体被拖散的感觉。

“唔。”惯性关系,路透的背被扯到墙面上,强硬的撞击力把她疼得一声闷哼。

“干嘛啦!”刚从头晕眼花里醒过神,怒气难平的想骂人,嘴就被两瓣火热封住了。

汪简的唇和他的人一样,有些大少爷的霸道。

最初,还只是沿着唇线描摹,到后来的用力吸吮,路透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觉得大脑缺氧,呼吸困难。

她张嘴想咬他,却意外失守了更多阵地。

男人果然是言语中的君子,身体上的流氓,趁着这个空当,汪简的舌头泥鳅一样,迅速的窜入她口中。

攻城略地,圈地为王。这里,这里,路透的一切都是他的。

她手抵在汪简胸口,想把他推开,却被对方五指交叉着,抵在墙上,吻的酥麻随之蔓延到四肢。

慢慢的,火球般的热量开始向大脑集中,一鼓一鼓的,就在她大脑即将崩溃的边缘,汪简舌战撤兵,离开了她。

“唔。”同样的声音,却与刚刚那声痛呼不同,这次,怎么有点欲求不满的意思。

不知是仍在陈醉刚刚,还是愤怒现在,汪简眼睛里,正闪烁着两簇小火苗,看着她。“穿衣服也不检点。”

路透定定神,顺着汪简的眼光看去。

“呀!”不知是不是刚刚洗手时还是什么时候,路透右侧裙子下摆,竟卷起来一块。

本就定型很好的面料,一时,竟没自动归位,路透的大腿,白花花的露了一大截。

慌手慌脚把裙子弄好,她抬头,刚好对上了汪简深色如潭的眼睛。

汪简对她的态度,一直是迷。

有时,他看她,像是看着最珍爱的宝贝;有时,他看她,又像是在看一个怨恨控诉的对象。

想具体做个界定,很难,起码,路透做不了。

“出来很久了,回去吧。”路透听到汪简的话,一愣,他第一次的和颜悦色。

8

8、夜总会-2 ...

“愣着干嘛?走啊。”见路透没动,汪简直接扯起她的手,朝包间走去。

他耳廓的红晕似乎还延续着刚刚的激情,路透看着,像发现什么小秘密一样,偷偷笑了。

一路被汪简牵着,快走到包间时,远远就看到刚刚那几个男女抱肩搭背,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

“在这等我会儿。”汪简放开路透的手,一句话就把她禁足了。

霸道,虽然抗议,但她还是停了脚步。偶尔被人管束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看他走过去,进门,出来,招呼大家进去,然后施施然的向她走来,前后不过一分钟,可路透看看,怎么有些呆了。

很帅嘛!

当汪简的手伸向她时,路透明显的还在出神。“我们走吧。”

手好暖。

路透突然有种错觉,眼前的不是汪简,是他。

好像初中时,卓言来接她去上学,卓言也会说,小透,我们走吧。然后牵起她的手。

往事依稀,旧人不在。

昨日的旧人,现在也伴着美人,不过不是她而已。

路透伸出手,应了声“好”,也许该试着去忘记了。

现实之所以叫做现实,理想之所以成为理想,就是因为二者之间存在着一条马里亚那海沟,不可逾越。

路透前一秒还在为那换了空气的包厢而对汪简感激不已,后一秒就开始怀疑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对他感激不已!

汪简,你是天魔星托生,专门来克我的吧!路透愤愤。

汪简说,“今天,路透给你们开个唱专场。”

晕,她什么时候说要唱歌了,路透的眼前一阵阵发白。

记忆里那唯一的一次发声,成了她十几年的梦魇。

“我还是不唱了吧!”路透扭着手,想挣开桎梏,可汪简哪里肯,他死抓住她不放的同时,向一旁使了个眼色。

于是人前斯文做派,一副大家出身的公子小姐们,迅速变身,都成了野猴子,一起起哄。“大嫂,唱吧,也让我们开开眼,欣赏下天籁之音!”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开路透手的汪简,坐在点歌电脑前开始了操作。

等他再抬起头,朝路透招手时,屏幕里面杨钰莹的一首《摇太阳》已经开始了前奏。

路透脸一白,记忆随着拍子倏地一下子被拉回了那年。

童年,她十二,卓言十二,严九十三,而路南,十岁……

路透十二岁的生日,父亲路震像每年一样,在家里为女儿举办了不奢华却温馨的生日派对。

参加的无外乎路透两个好朋友卓言和严九,再加上一个到路家五年不到的路南。

路、卓、严三家,是路家发达前,多年的老邻居。路震生意做大搬走后,由于几个孩子的关系,三家仍然维系着原来的亲密关系。

半大孩子玩玩闹闹,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无忧的岁月。

路透八岁那年,彭敏进门,三人中间又多了路南这个小尾巴。

几个孩子消灭掉一个哈根达斯慕斯蛋糕后,路震打开了家里刚添置的家庭KTV,“来唱歌吧!”

路爸一声招呼,几个半大孩子就麻雀似的绕到电视旁边看路震鼓弄。

“小寿星,你要唱什么?”路震拉出点播菜单,转头问路透。

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带着点羞涩,路透脸红红的,本想拒绝,却看到卓言正看着她,只好歪头想了想,“爸爸,就唱杨钰莹的《摇太阳》吧!”

十二岁,女孩儿青春期的开始,同时,也是女孩儿变声期的开始。

女生的变声期只在极少数人身上有明显的变化,不巧,路透就是那极少数一撮人里的一个。

一首糟糕透顶的《摇太阳》彻底把路透唱歌的热情扼死在卵细胞阶段。

更为打击的是,接下来路南的一首小燕子引起了严九对她的第二轮嘲笑:瞧瞧你妹。

卓言虽然没说什么,也是一直笑看着路透,安静的像幅油画。

“喏,唱吧!”汪简突然递过来的麦克打断了路透的回忆,惯性接过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接了。

傻傻的站在屏幕前,很傻。

前奏,第一句,第二句,直到中间□的时候,路透就那么站着,死死攥着麦克,抿紧的嘴唇里,没发出一个声音。

早些年,去美国看望表哥时,汪简就知道卓言的手机铃声万年不变只那么一首摇太阳,那时,卓言说,这是他最爱的女孩儿唱过的歌。

汪简的目光从点好歌就一直深沉,直到现在才微微有了一丝波动,他朝老四摆摆手,拿起另外一支麦克,走到路透旁边。

“摇来摇去摇碎点点的金黄,手牵来一片梦的霞光。”汪简的声音属于中音偏低,其实很不适合唱这首女生的歌,却意外的让人心安。

简单的歌词被汪简笨拙的演绎出来,不知为何,路透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像让胖子去跑马拉松一样,汪简最终总算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唱完上半段,他放下举麦克举得有些僵硬的左手。

路透看着汪简,去拉他手的这个奇怪念头突然窜到脑子里,更为神奇的是,她还把这个想法延伸到了现实行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