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喝到很晚，甚至也没有说太多话，于途有些庆幸乔晶晶什么都没问，只是一会在批评红酒难喝还不如米酒，一会在说游戏里的猪队友，一会自得其乐地刷手机玩自拍……
落地窗外闪烁着上海最顶级的夜景，他却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手机里一直轰炸着翟亮的微信，他等到回家的路上才看。
“乔小姐是谁？”
“乔小姐是谁，是谁是谁？”
乔小姐……
是一个喝酒都要拿厨房秤秤一下计算好卡路里的大明星。
一个，他刚刚认识的老同学。
第十三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晶晶觉得，好像从那天喝过酒开始，她跟于途相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也说不上来。但是比如说，有时候他会主动问下，要不要给她带下早餐？再比如，他训练她的时候好像更毒舌了一点？
3V3的训练基本结束，又打了几天5v5匹配，于途问乔晶晶：“你玩了这么多天，觉得自己喜欢哪些英雄？”
乔晶晶报了几个，然后表示：“但是我还是最喜欢诸葛亮和李白。”
因为他们峡谷最帅！
“多段位移的英雄你都用不了。”于途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颜狗晶顿时蔫了。
“打野你可以放弃这个位置了，比赛的时候直接选一个擅长这个位置的职业选手。上单要抗压，你不合适，也交给队友。所以你最合适的位置是在中路或者下路，法师，射手，辅助，往这三个方向努力。法师可以考虑扁鹊干将和嬴政，手长，比较适合你。”
“王昭君呢？”虽然于途说过她上不了赛场，但是乔晶晶还是有点不死心，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玩的好的英雄。
“你多看几场职业赛就不会这么问了。”于途毫不留情地否决。
“辅助可以考虑东皇太一，张飞，白起，牛魔，孙膑你还可以，另外苏烈梦奇现在比较强势，最好也熟练下。”
“张飞？”
“他技能不难。”
好吧，虽然第一次跟阿国用张飞的确惨不忍睹，但是被于途训练一阵下来，其实还好。
于途非常霸权地决定了这两个位置她合适的英雄，到了射手倒是问了一下她：“你射手喜欢虞姬？”
乔晶晶点点头，“因为三技能很好用啊，二技能又能跑。”
于途若有所思，“你跑起来的确很快。”
乔晶晶：“……夸奖？”
于途“嗯”了一声，“你倒是从来不卖陌生队友，但是卖我毫不犹豫。我一直想问你这个心路历程是怎么样的？”
“……有吗？”乔晶晶心虚地想辩解，但是在于途谴责地目光下不得不正视自己例行卖兔的行为，“大概是……信任？”
“谢谢。”于途并不感动的样子。
乔晶晶把他说的英雄都琢磨了一遍，有点沮丧，“这些好像都不是很秀啊，也不是很帅。”
于途无语，想起她休息的时候就爱在那研究哪个皮肤好看，喝个酒还要摆上鲜花，有些无奈地说，“要秀的话，射手你还可以考虑一个英雄。”
“哪个？”乔晶晶眼睛亮了起来。
“百里守约。”
百里守约是王者前不久新出的一个英雄，特殊技能是超远程狙击，乔晶晶立刻开了一局匹配。
二十分钟后她放下手机，瞅着于途：“你确定我玩得好？”
“你准头很不错，其实你虞姬一技能的命中率也很高。”
乔晶晶想了想好像的确是，不过她其实没怎么想着去瞄，完全凭直觉，有时候刻意去瞄一下反而打不中。
“刚刚这一局你打得不好，一是因为队友没给你经济，二是走位还不够灵活。不过虞姬和百里守约虽然也需要走位，但要求比孙尚香和马可波罗低一点，还可以拯救一下。那两个英雄你真是一言难尽。”
……你也太毒舌了吧。再想到昨天他评价她的娜可露露是“飞蛾扑火”“乳燕投锅”，乔晶晶简直想打人。
“除了走位，现在你最缺的是意识，就是你经常边玩边问的十万个为什么。”
“……啥？”
于途面无表情地陈述：“我要去哪？我要干什么？我要不要开大？”
乔晶晶：“……”
于途看了一下时间说，“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半天实战练习，半天看职业赛。”
乔晶晶觉得之前的课程大概像武术课，然后现在呢，开始教兵法了，怎么带线怎么套路怎么埋伏……
马上她都可以上阵杀敌了吧。
不过王者毕竟才发展了一年多，常用的套路并没有很多，乔晶晶又不笨，看了两天于途精选的竞赛视频，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当然了解归了解，真正打起来状况还是千变万化，说到底，还是要多练。
5V5还是比3v3强度大很多的，几天下来，乔晶晶晚上一闭眼，都是基地水晶爆炸的样子。
所以难得有个活动，乔晶晶居然觉得像放假。
十一月十号的一大早，乔晶晶欢乐地给于途打电话，“于途你还没出门吧，我今天要去杭州参加马爸爸家的双十一晚会，请假一天。昨天忘记跟你说了。”
于途其实已经到了地铁站，他到乔晶晶那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她那边声音很嘈杂，好像很忙碌，于途说了声“好”，乔晶晶说：“那我先挂了，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看看，今天我会唱歌。”
于途笑了下，又说“好”。
忽然不用出门，一整天都显得无所事事起来，于途回家后又去电脑上王者荣耀的官网看了些资料，结果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乔晶晶又微信过来。
晶晶：在不在在不在？
于途：在。
晶晶：现在没事做，我们去打一局吧。
她飞快地扔了个连接到QQ上，于途点了进去。两人匹配了三个路人，进入了5v5王者峡谷地图。
这次于途选了马可波罗，乔晶晶选了牛魔。玩了一会，乔晶晶忍不住抱怨：“我觉得牛魔比张飞还难啊，大的位置不知道放哪。”
于途：“你随便打。”
乔晶晶：“你都能赢？”
于途：“不，我会录下来。”
乔晶晶：“……然后回头给我上课？”
于途：“嗯。”
这时候打野李白忽然出声了。
神奇的小昆虫：“马可，我觉得你女朋友的水平比我女朋友还烂啊。”
于途一愣，正要说牛魔不是他女朋友，可是又觉得跟个陌生人说这些有些奇怪，才犹豫了一下，就听乔晶晶说：“可是你水平也不如我男朋友啊。”
于途：……
于途其实不算意外，乔晶晶玩游戏一直很有风格。游戏里难免有喷子，每次她被骂，她都会骂回去，但是她骂回去的水平又实在很……一言难尽。比如说人家骂垃圾，她就回你才垃圾，人家骂傻叉，她就回你才傻。
所以人家说“你水平不如我女朋友”，她回一句“你水平也不如我男朋友”实在是情理之中。
神奇的小昆虫立刻就反驳了：“别闹，那是他玩射手，李白我不太熟。不信等会我拉你们，秀一手神级马可。”
他女朋友倒是没说话，打了一行字。
小鸟虫子（庄周）：老公加油！
这时，一直没啥动静的路人忽然在聊天栏刷屏了。
不穿好凉爽（嬴政）：你们别说了，我要挂机了。
不穿好凉爽（嬴政）：今天是双十一，光棍节，结果大街上到处是情侣，老子躲家里玩游戏，还能匹配两对情侣。
不穿好凉爽（嬴政）：我有情绪了，我要挂机。
然后他就蹲泉水不动了。
乔晶晶：“……”
她连忙打字。
手可摘棉花（牛魔）：等下，你弄错了，明天才是光棍节啊！
不穿好凉爽（嬴政）：真的？
乔晶晶怀疑他去查了日历，过了一会。
不穿好凉爽（嬴政）：好吧，那朕再打一下。
这局终于一波三折地赢了，于途的马可波罗毫无意外地拿了mvp。
一退出这一局，乔晶晶就接到了神奇的小昆虫的邀请。她来了兴致，接受了邀请，进入房间。
神奇的小昆虫：你男朋友拒绝了我，他是不是不敢来？
手可摘棉花：你等等。
乔晶晶把对话截图在微信上发给了于途。
于途：拉我。
于途进入了房间，神奇的小昆虫立刻点了开始。进入选英雄界面，小昆虫和于途同时秒选。
小昆虫毫无疑问选了射手马可波罗。于途……
居然选了李白！
这简直是打擂台啊，乔晶晶立刻激动起来。说起来，还没在5v5中看过于途玩李白呢。
神奇的小昆虫（马可波罗）：挖，你这是挑衅啊。
玉兔捣药（李白）：很少玩，试试。
小鸟虫子（庄周）：老公加油╮(╯▽╰)╭
乔晶晶立刻跟上：男朋友加油╮(╯▽╰)╭
可怜的路人：………………都是情侣？
乔晶晶生怕他也挂机，安慰他：坚强点，不要挂机。
路人幽默地说回：不会，我有猫。
这一局打得很快，马可很秀，可是于途更秀。一身白衣的潇洒剑仙，来无踪去无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倏忽来去之间，秒了对方脆皮一万遍。
对方直接被他前期就杀崩了，十分钟就投了降。
神奇的小昆虫：……伤自尊了。
小鸟虫子（庄周）：老公你是最棒的！
乔晶晶最后还欺负了人家一下。
手可摘棉花（扁鹊）：要坚强，要加油哦/(ㄒoㄒ)/~~
结束后退出游戏，乔晶晶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刚刚飘逸的李白，好一会她才兴奋地打开微信想说点什么。却见于途发来一条信息。
于途：你怎么这么皮？
乔晶晶心弦一颤，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然后就看见微信提示——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第十四章
隔天就是群情骚动的双十一，乔晶晶却不得不心如止水地看自己玩牛魔的视频。
于途还真的录下来了，转到电脑里和她分析她哪里做对了哪里有问题。“常用的辅助英雄其实就是那几个，技能不同，但是学好一个，意识就到位了。”
接着又看了几场职业选手用牛魔的视频。
乔晶晶觉得心里苦，大好光棍节，单身就算了，要学习就算了，学个帅点的英雄也行啊，牛魔实在太不美型啦。
到了下午四点多，于途说今天要提前走。
“晚上我有个单位同事的聚会。”
“我觉得你聚会有点多。”显得她一个女明星一点社交都没有的样子。
于途并不觉得欣慰，“难道不是正常频率？而且欢度光棍节这种主题。”
“……”
于途“咳”了一下，“说是还要问我点工作上的事。”
“……去吧。”
于途还不忘嘱咐，“你自己好好练下张飞这几个辅助。”
乔晶晶有点郁闷。自己去玩还带布置作业的？
无聊地跟他到门口，想想他可以去参加热闹的聚会，自己却得一个人蹲着，简直有点可怜：“要是能跟着你去玩就好了。”
话说出来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妥，就算她不是乔晶晶，跟着于途去也不合适啊。
正在懊恼说话不经大脑，却听于途说：“我带你的话，你敢去？”
乔晶晶一怔，却见他脸上也闪过了失言的懊恼。
尴尬地互望一下，她赶紧送于途走：“玩得开心，拜拜拜。”
同样是聚会，这个聚会上于途就自在多了。大家碰了下杯，同事小胡感慨：“今年还是去年人啊。”
大孟说：“明年就不是今年人了，于途去了投行，那花花世界，他还能像我们一样保持纯洁？”
“那不是遍插茱萸少一人？”
“搞不好多了老关。”
于途一愣，“老关怎么了？”
老关大名关在，美国回来的博士，是于途同一个型号的主任设计师。于途这么年轻就当上副主任设计师，其中也有他的提拔。
“嫂子跟他闹离婚呢。”
“怎么会？”老关和他夫人是出了名的恩爱，不然当初也不会放弃高薪和他从美国一起回来。
“怎么不会，你一走，他的活多了一倍，加班时间又变长了，天天看不见人，嫂子能不气吗？”
于途皱眉：“其他人做什么去了？我休假之前还来两个人。”
大孟说：“人多有什么用，这你不最懂？再说就老关那傲娇脾气，除了你还看得上谁啊，不满意就只能自己做，熬呗。”
于途沉默地从桌上拿起了根烟。
“别胡说啊你们。”另一个同事说，“老关早把嫂子搞定了，今天还跟我炫耀爱心早餐呢。”
“就是，大孟你这纯属光棍的嫉妒。”
大孟“呸”了一声，大家又乐呵起来。小胡想起来：“对了，老于，我有个问题跟你探讨一下，我觉得让我有点启发。”
于途还没说话，大孟说：“哎哎~你们两个，保密别忘了啊，在外不谈技术。”
“我跟老于聊聊外国的技术也不行？不然以后还跟他说啥？陆家嘴的房价？”
两个人在那斗起了嘴，于途的目光微微一暗。他们行业是有严格的保密制度的，出了单位他们对具体技术方面的东西提都不能提。等他离开后，大概只能从新闻杂志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他靠向椅背，低头点燃了烟。
饭吃到八点钟，同事们打算彻底放纵一下，再去唱个歌。于途却有些兴致索然，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先走了。
他们今天约的地方在港汇，下面就是地铁一号线。
地铁站里一如往常的人潮汹涌。
这是个神奇的城市。往南到莘庄换五号线，就到颛桥航天城，往北到人民广场换二号线，就到陆家嘴金融中心。
相反的方向，一边寂寞，一边繁华。
宛如人生的岔途。
一辆辆的地铁来了又走，人群中，于途站了很久。
乔晶晶正在家里打游戏。
她本来对光棍节没啥感觉的，但是想到于途此刻正在跟朋友们吃吃喝喝，她却可怜地只能一个人打游戏，猛然就体会到了一阵光棍的忧伤。
不过不知道是高手都去过节了还是光棍们都提不起劲，她的王昭君居然凯瑞了，连续几盘战绩都极佳。
于是截图马赛克后发到了微博上，大部分人都纷纷点赞表扬说女神好棒。
但是也有比较特别的。
比如这条——
小娇妻嘟嘟：我家女神这么美貌这么有钱这么瘦，可是光棍节只能玩游戏…………我不美还胖木有钱，但是我有老公啊╮(╯▽╰)╭
……这一定是亲粉丝。
这么瘦这么美貌的乔晶晶憋屈地又开了一局，结果团战放大的时候于途居然打电话进来。乔晶晶立马无情的拒接，等到这局打完才回过去。
一接通，于途说：“你又在玩王昭君？”
“……你还带监视的？”
“刚刚看了下，”那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问，“要不要出去玩？”
乔晶晶一愣，站起来，“你在哪？”
“楼下。”
乔晶晶开心地跑下楼。
于途见她又是全幅武装，却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放风的喜悦，好笑之余心里竟然有些轻松。
乔晶晶雀跃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们聚会的地方也在附近吗？”
于途也很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差不多吧。”于途说，“他们要去唱歌我没兴趣。”
“哦~那我们去哪里啊？”
于途想了想，“看电影？”
附近的商场地下一层就有一家电影院。两人步行过去，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查看什么电影。
“这部？”于途指着一部文艺爱情片，女孩子应该比较爱看。
乔晶晶瞥了一眼，“不行，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谁都知道我和女主角不合啊。”
于途：“……我对贵圈了解不多。”
于途再看了看，安全起见他选了个纯男人的电影，“这个呢？”
“唉，这个应该挺好看的。可是男主角刚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他女朋友是我好朋友来着。”电影再好看都不能背叛闺蜜啊。
于途：“……”
他把手机塞给她，“你选吧。”
乔晶晶对于途的手机已经很熟悉，上下划拉着，“我们去看个动画片吧，只有走道的位置了……指纹来一下。”
她已经飞快地选好座位，停住脚步拿着手机让于途按指纹付款，一时竟忘记了可以把手机直接还给于途。
于途竟然也没拿过去，只是低下头，在她握着的手机上轻轻按了一下。
一瞬间，乔晶晶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也被这样轻轻地按了一下，一阵的心悸，她抬起头，恰好望进了于途深深的眼睛里。
好像过了好久，或许又只是片刻，于途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看了看时间，“我们要走快点，还有十五分钟。”
两人没再说话，一起安静地往电影院走。等进入商场后，于途忽然说，“我们分开走。”
乔晶晶一愣。
“别回头看，有人跟着我们。”
然后他就快步越过了她。过了一会乔晶晶微信上收到了他发过来的取票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