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挥手打断他的话,“所以我会理解你的一切选择,不管怎么选你都是我的学生。但是如果人回来了,心里却还有怀疑和犹豫,反而什么都做不好。”

  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话,可是面对老师如此慎重的询问,于途却莫名地想到了工作之外的东西……

  他避开了正面回答,沉声说:“我会全力以赴。”

  张教授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我们航天的队伍越来越年轻,去年北京那边有35岁就当上总师的,我希望你也向这个方向努力。”

  说到这里,张教授想起来问,“关在怎么忽然病了?要不要紧?”

  于途顿了一下说:“他说是没什么关系,叮嘱我让同事们别去看他。”

  “这人就这脾气。”张教授放下心来,“那他的工作你们多担一点,去忙吧。”

  于途点头,正要出门,老头又喊住他。

  “上次那个女明星,其实还是不错的,说话也有点道理……”老头咳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在,不过他迅速地摆出一副严师如父的姿态,“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了,我看她不错,你要积极一点……行了,去吧。”

  于途却没有动,他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老师,我凭什么?”

  老头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我这就不懂了,你堂堂未来总师,名校毕业,哪里配不上一个女明星了?钱?那你就算年薪百万千万,赚的也没人家多啊。你哪里没信心?”

  “我们航天是最浪漫的职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东西,”老头气得赶他,“快走快走,看着你就来气。”

  恢复上班的第一天,于途没加很久的班,六点多就离开了单位,直接去了华山医院。

  走进病房的时候,关在和他的夫人沈净正在吵架。关在看见于途宛如看见救星,头大地指着于途说,“你自己问他,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哪有不上心推销你师妹……哦不是,介绍。”

  他夫人瞪了他一眼,转而看于途,“上次在我家吃饭才多久?两个月都不到,就有女朋友了?”

  于途停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配合地说:“是有了。”

  “照片呢,看看。”

  于途当然拿不出来,他夫人没好气地说,“没有就没有,看不上就看不上,用得着这么不磊落吗?”

  关在百口莫辩,谴责地看于途,“你牛吹那么大,说人家女孩子喜欢你,连个照片都没有?”

  不等于途回答,他又跟夫人献媚,“老婆我跟你说,老于这人看着老实其实是败絮其中,我以前也被他骗了,这几天他守夜,我才发现真相。给你师妹介绍也是害了你师妹。”

  于途提起精神参与到话题中:“我怎么败絮其中了?”

  关在得意洋洋地:“你大半夜的看女明星的视频,还不止一次,我都看见了,这是正经男人做的事吗?”

  于途眉心微皱,却也不否认:“我戴着耳机……吵醒你了?”

  关在说:“没,我是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了,醒过来看见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名字来着,还挺有名的。”

  沈净看着于途,颇为意外又颇有兴趣的样子,“于途你还会喜欢明星?真的看不出来啊,哪个女明星?”

  于途面色平常地回答:“乔晶晶。”

  关在连忙说:“对对对,就是她。看看,承认了吧,我就说不靠谱吧,都三十了还追星,可见是个好色之徒,完全没我这么老实可爱。”

  关在胡侃起来还是像以前那般神采飞扬,然而到底虚弱,没多久便话越来越少,最后悄悄地昏睡了过去。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病房,一下子便陷入了沉寂。

  沈净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静静地凝视了一会,站起来对于途说,“我们出去吧。”

  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沈净跟他解释了一下,“刚刚故意和关在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想让他觉得……”

  她没说下去。

  于途说:“我明白。”

  沈净勉强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把我师妹介绍给你了。”

  她的语气特别平静,“回头人家怨我怎么办?你和关在一个样子,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只知道工作工作,最长的一次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家,剩下一半天天加班。”

  于途以前就常听沈净抱怨关在工作忙顾不上家,每次他去关在家吃饭,沈净总是要念叨一遍的。但是那个时候,她是带着笑的,抱怨不是真的抱怨,而是一种乐趣。

  可是现在,却是真的伤心欲绝。她喃喃地:“说话也不算数。说好的,以后等他厉害一点,会申请带我去发射场亲眼看着他的作品飞去太空……他总是骗我,总是说话不算数……”

  沈净反复地说着,最后再也撑不住,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于途一径地沉默着。

  这样的情形在这几天不断的上演,沈净在关在面前多坚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有多脆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崩掉。一开始他还会安慰,但是渐渐地他明白,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太苍白,没有任何作用,沈净需要的也不是安慰,而是宣泄。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在心底压了一天的身影。

  想起她眼睛里渐渐熄灭的光,想起她说:“我再也不会问你为什么了。”

  然后就转过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骄傲地走远。

  那一刻看着她的背影,他的脑子里涌出很多疯狂的念头,比如说冲上去拉住她,抱住她,锁在自己怀里……

  但是然后呢,他能给她什么?

  也许连最基本的照顾都做不好。

  好一阵子,沈净才恢复了平静。于途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她擦了下眼泪。“不好意思,让你天天听我抱怨,我其实不是真的埋怨他。”

  “我就看中他这么投入这么认真的样子,可是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老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是现在没有了。”

  于途这时才说了一句:“医生说治愈的希望很大。”

  沈净摇摇头:“你不懂。”

  她没再说下去,看了下手机,站起来说:“关住说已经接了孩子回家,一会就过来,今天晚上他守夜,前阵子真是辛苦你了。”

  关住是关在的弟弟,是个自由摄影师,之前一直在国外跑,昨天才赶回来。

  于途也站起来,“应该的。”

  关在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丝声响都没。于途在床对面靠墙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壁床的病人今早出院了,关在平时嫌人家聒噪,现在却发现,病房里还是有点动静好。他咳了一下,于途抬起头,“醒了?”

  “嗯。你还没回去?阿净呢?”

  “嫂子回家看孩子了,关住还没到,我等他来了再走。”于途把床摇起一些,倒了杯温水给他。

  关在慢慢地喝了几口,“刚刚我睡过去,你嫂子是不是又哭了?”

  于途接过杯子放回桌上,没回答。

  关在叹了口气:“眼圈老是红红的,还在我面前装,傻乎乎地。”

  “你不傻,有病拖到现在。”

  关在脸上浮现一丝懊悔。“平时就一些小病小痛,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不然早来了。”他看向于途,“你别这样行不行?现在癌症又不是绝症,我查了,我得的这种治愈希望挺高的,我这意志力绝对能战胜。”

  于途点点头,“行,我信你。”

  “你今天正式回去上班了?”

  “嗯。”

  “不离职了?”

  “不了。”

  “因为我?”

  “脸别这么大。”

  关在笑了一下,“以后少来医院这边,你要开始忙死了,呸呸呸……忙飞了。”

  提到这个话题,他又把工作上的一些问题交代了一遍,接着又再度叮嘱,“先别跟单位里的人说我的事,胡所知道就行了,我现在可不想应付小孟他们。”

  “我知道。”

  “我起码两年干不了活了,反正都交给你了。”

  于途“嗯”了一声,很平淡地说:“你放心。”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于途走到沙发坐下,从心底泛起一阵疲惫。翟亮恰好拿着手机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他,一声怪叫,蹦到他面前。

  “你总算回来了?怎么不回我微信。”他急急地在手机上点开一个视频,递到于途面前,“刚刚班级群里发的,大家正在热烈讨论呢,怎么回事啊?”

  于途的视线慢慢地移到了手机上,视频里,他和乔晶晶正站在kpl的舞台上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翟亮蹲在沙发边上打量他:“我琢磨了下,这难道是……‘大街上随处可见’?”

  于途不由自主地把手机拿到手中,目光落处,摄像正好给了乔晶晶一个特写,她对着镜头嫣然而笑。

  于是他也弯了下嘴角,将手机合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说,“再也见不到了。”

第三十章

  于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中。研究所的同事们早习惯了“白加黑”“六加一”似的加班方式,但是看到他全情投入的样子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从实验室出来,大孟忍不住劝他:“悠着点啊,别跟老关似的折腾进医院了。”

  他还不知道关在真正的病情。

  于途说:“没事,我有数。”

  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回归研究所之后,他的生活甚至比以前更加规律起来。以前还会时不时和关在一起废寝忘食,现在却无比准时的吃饭休息,运动健身。

  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地紧凑严密,毫不留间隙,然后严格地去执行。

  “话说你几十天休假也没歇着吧?”大孟说。

  “怎么?”

  “回来后有如神助啊,一二三四五,之前卡住的点都解决了。老于你这干劲,是不是想趁老关住院谋朝篡位啊?”

  “滚吧。”于途两个字回答了他。

  等大孟真的滚了,他却站在原地,良久,自嘲地笑了一下。

  月中的某个周六下午,于途接到了翟亮的电话。

  “夏晴来上海了,说要补上次那一顿,请大家吃饭,让我喊你,今天或者明天都行。”

  于途直接拒绝了,“我没时间。”

  “那行,我就问问,你不去也好,免得曲铭那个贱人又犯贱。”翟亮爽快地挂了电话。然而到了晚上十点多,他正要下班,翟亮的电话又打过来。

  于途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夏晴的声音,她似乎带着几分醉意,竟然问:“于途,乔小姐……乔小姐是谁?”

  乔小姐……

  他已经好一阵没想起乔小姐了,可是却有那么多人喜欢提起她。高中群,大学群,总是看见他们跳动着讨论。

  他分明不想听见她的名字,可是当他们提起她的时候,他的内心似乎又是欢迎的。或许因为只有这一刻,他才可以释放那些被关押的情绪。

  于途抬起手,关掉了办公室的灯,一片黑暗中,他握着电话,镇定而泰然地说:“当然是晶晶。”

  于途没想到第二天还会收到夏晴的信息,那时他正要进会议室开会。

  “翟亮说你在加班,有空喝杯茶吗?”

  他看了一眼信息,漠然地把手机锁进了信号屏蔽柜中。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拿回手机,微信里又多出来两条信息。

  “我在你单位旁边的咖啡馆等你。”

  另一条是一个定位,发送时间是下午六点五十。

  夏晴穿着一件薄羊绒大衣坐在咖啡馆里,全身上下是精心收拾过又不着痕迹的精致,与相对简陋的咖啡馆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附近能找到一家咖啡馆已经不容易。

  会来这里,她觉得自己大概鬼迷了心窍。

  但是就算鬼迷心窍,此时此刻她也必须见到于途。不然,那自从看见视频后就被灼烧的心无法平静。

  她一直不敢相信。

  她早就听曲铭说起过“乔小姐”,那个和于途一起喝过罗曼尼康帝的乔小姐,她怀疑过是不是乔晶晶,可是这怎么可能?

  于途怎么会和乔晶晶搅在一起,他从来不喜欢她的。

  对于乔晶晶,夏晴一直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初中时代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最聪明也最漂亮,可到了高中,班里居然有个女生比她还漂亮,还受人欢迎,夏晴很难不产生一些想法。不过还好,自己的成绩甩她一大截,还好,她向自己也喜欢的男生表白失败了。

  所以后来她在大学里向于途表白成功,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久未联系的高中同桌。她知道她嘴碎又八卦,一定会告诉高中班里的所有人。

  那个时候,她除了夙愿得偿的欢喜,还有想起表白失败的乔晶晶时,翻倍的快乐。

  可是几年后,于途却和乔晶晶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喝酒,一起打游戏,一起高调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夏晴彻夜难眠。

  可以是任何人,可是怎么可以是乔晶晶。

  他说“当然是晶晶”——凭什么当然,就因为今时今日她是个明星?

  这太可笑了。

  她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窗外,马路对面,于途正朝着咖啡馆走来。他身上的大衣并不高级,但是天生衣架子在那,再普通的衣服穿起来都挺拔轩昂。

  路上有女孩子在回头看他,他恍若未觉,年少时代对他的迷恋里,大概这也是一个加分项,那么多人喜欢着的男孩子啊……

  其实早些年,夏晴从未后悔过和于途分手。

  为什么要后悔呢?一个男人,明明可以拿到高薪,却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企图让另一方去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太幼稚也太自私。

  大城市高昂的消费从来不会因为他的理想而打折,他们都出身在三四线城市的普通家庭,不一起打拼,怎么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立足?

  房子、将来孩子的教育,哪一样不是巨额的支出,研究所的工资怎么可能支撑得起。难道全部靠她?凭什么?

  分手后她不止一次和朋友们提起过于途。

  高中的同桌,大学的舍友,工作的同事……她不由自主地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会提到他——自己的前男友,阐述她分手的理由。

  他们当然赞同她,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正确。

  她一点都不后悔。

  唯一让她意难平的地方,就是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居然直接答应,没有丝毫的挽留。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要过三十岁生日了。可那个梦想中,和于途一样聪明优秀,又和她一样成功的人却没有出现。

  周围不是没有追求者,她也再谈过一次恋爱,可是那些人,不是不够聪明,就是不够风趣,和于途比起来,每一个都面目平庸。

  她忽然就觉得,其实于途也是可以的,虽然没有钱,但是这个缺点,在比较了一圈后,完全可以用其他优点来弥补。高学历,没钱却体面的工作,以及,比其他所有女同事的男朋友老公都帅一大截。

  反正如今她已经拿着七位数的年薪,几年前不甘心自己要承担更多,这时似乎也可以接受了。她已经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

  那段时间她蠢蠢欲动,格外地关注起高中和大学的群,甚至还有两次故意挑起了话题。

  但是当看见于途被同学呼喊着去修净化器,她心中又有些迟疑。

  正踌躇间,她听说于途要去投行了。

  几乎在一瞬间,她就决定改变行程去上海。

  她清楚地知道,当于途踏出封闭的研究院,进入金融圈,会是多么的受欢迎。

  那次见面却不尽如人意。她自有矜持和骄傲,当然不会去死缠烂打,但是如果就此放手,难道让一个从没付出过的陌生人、后来者,坐享其成?

  她犹豫着计较着。

  但一切犹豫和计较在她看到于途和乔晶晶的视频后彻底终结。

  于途推门进来了。

  夏晴收起了杂乱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昨天喝醉了失态,现在是挽回姿态的时候。

  她笑盈盈地看于途坐下,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开场白。

  “翟亮说你电话经常没信号,果然是这样。你们这是保密措施?电话不能带进实验室?”

  于途点了下头,直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难道几句话把事说完就走?”夏晴的态度和上次有着明显的不同,“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点点东西?”

  “食堂吃过了。”

  服务员走过来,于途随便点了杯茶。

  等服务员走了,夏晴说:“昨天聚会结束,我和翟亮两个人又找地方喝了挺久,听说你又回研究所了?”

  “对。”

  “他其实挺担心你的,说你状态不太对,但是又不好多问。”夏晴朋友似地关切,“是中x那边有什么问题?”

  于途抬眸看了她一眼。

  翟亮哪里会担心什么,这样拿别人来绕弯子未免令人不耐烦。他看了下表,打算尽快结束这次见面,十分简短地说:“没什么问题,我比较适合研究所。”

  注意到他的神情,夏晴决定立刻换一个话题——这个话题根本不重要,她也没兴趣了解,不过是把翟亮当借口,让她的这次找他的行为合理化而已。

  她唇畔带笑,进入她真正在意的问题:“对了,你怎么会和乔晶晶一起玩游戏?昨天大家聚会讨论了半天,怪我们不早说乔晶晶是我们的高中同学。这我们怎么说啊,一直跟她又不熟。”

  “听说你们还一块喝过酒?我想来想去不太可能啊,所以等他们一走,特意跟你求证了一下。”她圆过昨天酒后失态的电话,微笑说,“没想到真的是她。”

  “你们怎么会碰在一起的?”她状似好奇,又一次问道。

  于途淡淡地说:“我和她是高中同学,有联系不奇怪。”

  夏晴被噎了一下。

  你和她是高中同学,我就不是了?这个答案是不是太敷衍了?

  “也是。”夏晴认同的表情,“不过她从来没在班级群里,我还以为她并不喜欢跟以前的同学玩。”

  “说起来,我们班级现在最成功的就是她了。”她搅拌着咖啡感叹,“反而我们却没什么大出息,出了社会,成绩好有什么用,还是要看情商的。”

  于途微微垂眸:“她是重点大学毕业。”

  “是吗?”她有些恍然地样子,“念书的时候没怎么关注。不过我是很佩服她的,娱乐圈那么复杂的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她能混这么好,这么红,肯定付出了很多吧。”

  她语气轻松,宛若随口闲聊。

  “夏晴。”

  于途忽然叫她的名字。

  夏晴顿住。

  “我想,或许我该和你说声抱歉。”

  在夏晴意外的眼神下,于途直视她,不疾不徐地说:“当年我答应得太轻率,只考虑到你足够独立,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要付出什么。事实证明,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幸好,你一向聪明,及时止损。”

  他嘴里说着抱歉,可是看着她的眼睛里却一片冷意,哪里有丝毫的歉意。

  夏晴陡然明白,他根本不是在道歉,分明是她刚刚暗示了乔晶晶可能上位不正,他迫不及待为她反击。

  而这一段看似道歉的话,从头到尾不过是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一瞬间,她的心里宛如针扎。

  她不过是一句暗示,他竟可以如此言语伤人。

  夏晴简直想冷笑,“于途,这就是你的风度?”

  于途神色淡然:“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你何必?”

  夏晴不再说话,所有准备好的试探此时全都失去了意义,她这些天如野草般生长的不甘瞬间被浇灭,凉得彻彻底底。

  她知道她彻底估错了自己在于途心里的分量和剩余感情,他竟然连和她周旋的耐心都没有了,于是输的血本无归。不过还好,这场败仗没有别人看见。

  她竭力优雅地将咖啡喝完,招来服务员买单,起身时意有所指地说:“怪不得你会回研究所,毕竟不用再为身外之物担心了,祝你能牢牢把握住。”

  话说到这地步,这辈子都不必相见了。

  于途又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会。

  离开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于途站在屋檐下,忽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要把今天的事情跟她打个报告?

  他要怎么说?她又会怎么回?

  不过,最后他大概会选择不提吧。

  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出神了半晌,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竖起领子,低头走入了雨幕中。

  回到家中,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翟亮有些讪讪地迎上来,看到他的样子又哧溜去卫生间给他拿了毛巾。

  “我告诉夏晴你单位地址没关系吧?反正她网上也查得到。”

  “没关系。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找我。”

  翟亮理解了一波后忍不住感叹:“郎心如铁啊。”

  “昨天你没和他们提起晶晶、”于途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和我们玩游戏的事吧?”

  “当然没有,你都叮嘱我了,我就当不认识棉花呗,更不会说她以前打的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