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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问题。”老侯便给了宋益珊一个平板,上面有一段宋冬松的片段,应该是今天的,看样子这小子正过得快活,在雪地里和人打雪球呢。

这小没良心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他妈了!

宋益珊心里暗暗吐槽,不过到底放了心。

现在的她也隐隐感觉到了,阿陶的哥哥是个护弟狂魔,估计是觉得弟弟受了委屈,想折腾下自己找补回来?

想到这里,她也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家这两兄弟,感觉大脑思路都有点和平常人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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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赐是在两天后发现宋益珊不见的,当时各路人马都在试图寻找宋益珊并采访他,各大门户新闻头条也开始介绍当年陶人宋的风光,以及陶人宋传人宋益珊的种种。甚至连宋天赐,也被殃及,不知道多少人找上她。

偏偏,宋益珊离开了。

宋天赐开始的时候,还试图寻找,后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十七八岁便离开了陶人宋,自己在外面闯荡,倒是也颇认识一些人。宋益珊在“离开”几天后,她发现了异常,一边不敢声张安抚了外面的媒体记者,一边直接找人帮忙查,最后终于寻到了萧圣嶂头上。

萧圣嶂,她倒是有点印象的。

记得当年萧圣嶂还曾经前来拜访过自己师父,好像是有事相求。只是到底所求何事,以及后面是否有交往,她因为离开,就不太清楚了。

想到了这个,她是越发肯定宋益珊的失踪和萧圣嶂有关系,当下直接杀上了萧圣嶂的圣凯集团。

萧圣嶂开始的时候是根本拒不想见的,他每天忙得像总统,哪有美国功夫搭理一个什么没来路的。

不过在听说这个人是陶人宋的弟子后,也就勉强同意见一面了。

“萧圣嶂,我师妹失踪了,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宋天赐开门见山,盯着萧圣嶂质问道。

萧圣嶂低着头,继续处理自己手中的公务,连看都没看宋天赐一眼。

宋天赐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冷落,挑眉冷笑一声,直接拿出手机:“麻烦你说清楚,如若不然,我现在就报警,就说我师妹还有师侄失踪了,而这一切,你萧大总裁有很大的嫌疑。”

“你说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萧圣嶂毫不在意,连头都没有抬,淡淡地这么回道。

“他们自然是应该更信你,可是萧大总裁,你知道什么叫光脚不怕穿鞋的吗?我可以通知各大媒体,就说陶人宋后代失踪,嫌疑人疑似萧圣嶂,你说他们会不会紧抓着这个热门?不管事实如何,至少你萧家这个热门头条上定了。”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不知道圣凯的股东们会怎么想,圣凯的股票会跳水多少,萧大总裁,你要不要和我赌一赌?”

萧圣嶂依然没抬头,略显不屑地道:“你以为你能跑出去给那些记者嚼舌根?”

“呵呵,忘记告诉你了,萧大总裁,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我朋友,现在我要去找圣凯的总裁,而且进门前也有监控设备,如果我有个万一,他马上就会通知记者。”

萧圣嶂听到这番话,终于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你叫宋天赐是吧?”

“是。”宋天赐盯着眼前的男人,却见他眸光中透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早就被看透了。

他应该是早已经查清楚了自己的所有底细。

“宋天赐,女,出生于198X年,孤儿,被陶人宋捡于天桥之下……”萧圣嶂淡淡地说起了宋天赐的所有履历,甚至连宋天赐离开陶人宋后的经历都说得一清二楚。

最后,他伸长了双腿,两手微微交叉,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你当年离开陶人宋,是因为你犯下了错,被逐出了师门是吧?只是陶人宋为了你的名声,一直都没有对外说过,甚至连她的亲生女儿宋益珊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以陶人宋后代的名义去参加这次的展览会,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宋家的闲事?”

这话一出,宋天赐脸色瞬间泛白。

“要不要我说出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萧圣嶂仿若不经意地这么道。

“你!”宋天赐趔趄后退一步。

第41章

关于宋天赐被逐出师门, 以及因为什么被逐出师门的,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除了宋天赐和已经去世的陶人宋,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宋益珊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的宋天赐才十八岁,年轻得像一朵月季花。

当这朵月季逐渐绽放吐露芬芳的时候, 她逐渐陷入了她这辈子无法逃出的罗网, 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她的师父, 也是一手把她抚养长大的人——陶人宋。

于是在一个深夜里, 她在一番哭诉后, 扑入了陶人宋的怀抱。

她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她心里,不光是自己敬仰的师父, 还是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陶人宋大惊,惊过之后, 则是大怒。

当晚, 两个人一夜无眠。

凌晨时分,陶人宋睁着一双彻夜未眠的眼睛, 将她逐出了师门,并且告诉她,从此之后, 她宋天赐,和陶人宋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宋天赐没想到师父竟然这么狠心, 跪在那里哭求, 然而却无济于事。

她就这么被赶走了。

被赶走的她, 浪迹天涯,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事,放纵过堕落过。

一直到有一天,她听说了师父去世的消息,才匆忙赶回来,然而却没来得及见到师父最后一面,以至于留下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并不喜欢宋益珊,甚至疯狂嫉妒着宋益珊,嫉妒着作为陶人宋亲生女儿的宋益珊可以光明正大一辈子留在师父身边。

可是她依然随着宋益珊一起,回到了陶窑村,去守着那个陶人宋出生长大的地方,守着那个陶人宋的发源地。

没有人为她立牌坊,她是为自己的心而守。

她的守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永远的秘密,没想到,如今被萧圣嶂一语道破。

“你……到底要怎么样?”她咬唇,微微昂起头,一脸防备地盯着萧圣嶂。

“不是我要怎么样,而是你要怎么样。”萧圣嶂意味深长地道:“难道你自己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宋家的事儿,你该干吗?”

宋天赐紧紧皱眉,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威胁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带走了宋益珊,为什么?”宋天赐其实未必多喜欢宋益珊,可是,她却不能眼看着在师父陶人宋离开人世后,自己这个唯一的师妹受别人欺负。

“这是家事,你管不着。”萧圣嶂一个冷笑,直接扔给宋天赐一句。

家事?

宋天赐拧眉审视着萧圣嶂,这个时候她也渐渐发现,萧圣嶂和宋冬松长得极像。

“你和宋冬松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萧圣嶂毫不客气地反问。

宋天赐被噎了下,原地站着,沉默了好半响,终于从萧圣嶂的办公室里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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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宋益珊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偶尔有限的时候,她可以上网看看外面的新闻。

她当然知道,她的阿丑丑狗此时已经爆红网络,而那个玩具公司根据阿丑丑狗的形象开发出的一系列玩具,预订单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成为了互联网时代的一个经济奇迹。

除了这些钱财上的丰收,她的那只阿丑丑狗,也相应地得到了许多艺术大师级别人物的肯定。

他们认为这只阿丑丑狗丑陋的外表下,表达的是小小生命在这个喧嚣的人世间夹缝里求生的无奈感,说它的眼睛恳切真诚,里面承载了小孩子的无助,成年人的无奈,以及老年人的苍凉。

这只阿丑丑狗逐渐被人们所怜悯、接纳以及喜欢。

而这件事的最高-潮之处,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童星,在一个综艺节目上,抱着一只阿丑丑狗的样品,自始至终不舍得放开。当采访到她为什么喜欢阿丑丑狗时,她用软糯的语调,疼爱怜惜地说,它看着太可怜了,我要一只抱着它不放开。

这句话,不知道打动了多少人。

宋益珊望着这一切,却仿佛一个局外人。

恍惚中,她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丑狗罢了,怎么可能得到这么稿的评价,得到这么多人喜欢。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会想起她做出这只小丑丑狗时的心情。

二十多年所积累的挫败和无奈,以及误以为阿陶喜欢上隔壁韩小姐时的酸涩,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都被她倾注在这只可怜的小丑狗身上了。

是因为她在小丑狗上倾注了她自己太多的情感,所以它才成为一个打动人心的作品吗?

宋益珊垂下眼睛,望向工作室角落里各种陶艺器具以及堆积着的陶泥,不由自主地走到角落,摩挲着揉捏起来。

当处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工作室里时,她不免再次想起了父亲。

想起了曾经青涩而无奈的岁月,每日都沉浸在灰暗的陶泥中,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父亲告诉她说,就算摔倒一百次,也要在一百零一次以最美的姿态站起来,可是她尝试了一百零一次,依然是失败。

别人的少女时代是怎么样,她不知道,她的十几岁所有的记忆,几乎就是这间工作室。

有时候外面同样下着雪,她会走出去看雪,看着雪花飘落下来,一点点沁凉了她的心。

她知道父亲对自己也许未必有那么多期待,可是她对自己有。

她也知道为什么宋天赐的名字叫天赐,应该父亲发现了宋天赐在陶艺方面的天赋,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继承人,这是上天赐给的。

宋天赐是被认定的,她不是。

她不明白宋天赐为什么一直在同自己比拼,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落败者。

低下头,她将陶泥捏在手中,看着它们从自己指缝里溢出。

“你竟然真得在这里……”一个声音传来。

宋益珊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宋天赐。

“你怎么过来了?你认识萧圣嶂?”宋益珊看到师姐宋天赐的时候,是惊诧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块已经被萧圣嶂的人控制着了,不可能有外人冒然闯进来的。

为什么如今宋天赐旁若无人地走进来,老侯却丝毫没有阻止?

“我不认识萧圣嶂,但是我还认识这里。”

宋天赐的声音带着一丝灰败。

“你——你怎么了?”宋益珊疑惑地望向师姐,她从师姐的眼中品味出了苍凉和无奈。

宋天赐咬咬唇,盯着眼前的宋益珊。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多少已经猜到了。

宋益珊的儿子宋冬松应该是萧圣嶂的,萧圣嶂为了保护宋益珊,把她藏在了这里。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却心思单纯太多太多的小师妹,眸中泛过黯淡。

目光下移,她看到了地上的陶泥,熟悉的陶泥。

“宋益珊,你知道吗,我真得很羡慕你。”

“羡慕我?”宋益珊的手半握着手中的陶泥,诧异地望着宋天赐。

她不明白,被父亲认定是上天赐给他的承继人的宋天赐,竟然在羡慕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人。

“是。”宋天赐苦笑一声,走到了她身旁,蹲下来,和她一起揉捏着地上的陶泥:“我羡慕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师父就会疼着你宠着你,哪怕你笨得不可理喻,师父依然会打心眼里喜欢你。”

因为宋益珊是师父的亲生骨肉,是师父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小宝贝。

“可是……我就是太笨了,我永远没办法像你一样,轻松做出那么好的陶人作品……”宋益珊喃喃地道。

其实在宋天赐面前,她一直是被打压的,是自卑的。

“那又怎么样!”宋天赐忽然有些提高了声音:“你会不会做陶人,笨不笨,这些并不重要,从来不重要!”

她就是不想让宋益珊知道她到底有多幸福,所以在回到陶窑村后,一直不遗余力地打击着她。

打蛇打三寸,她知道怎么欺负宋益珊才能让她不好受。

“这些不重要吗?”如果是随便一个其他人,宋益珊可以认为,这些不重要,可是对于宋益珊来说,这些太重要了,比她的命还重要。

她活了二十几年,生命中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纠结在这个对她来说太过重要的事情上。

“你别傻了!你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睁开眼往外看一眼,你以为师父希望你继承他的事业吗?不,从来没有!他希望我继承他的事业,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多么艰涩的道路,他不舍得你来受这个罪!他从来从来都希望你活得更单纯些,更快活些,从来没有非要你去实现他的成就和梦想!”

宋天赐是用来继承事业的,宋益珊是用来疼爱的,就是这么泾渭分明!

“父亲他……真得这么想?”曾经阿陶也这么说过,可是她却并不信的。

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是失望的,太过失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宋天赐。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他对你的期望是什么?你每天都泡在工作里做陶泥,他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所以从来不阻拦你,想着你喜欢就喜欢吧,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宋益珊和宋天赐,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而那种不同,在曾经的宋益珊看来也许是无奈,在宋天赐看来,却是痛。

宋益珊低头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陶泥。

父亲早已经不在了,这个答案,她是问不到的。

她只能望着这些陶泥,父亲曾经相伴终身的陶泥,喃喃自问,他真得……从来只是希望自己单纯地喜欢陶艺吗,从来没有尝试着把那副沉甸甸的担子落到自己头上吗?

窗外雪花依然纷飞,屋内温暖如初,宋天赐什么时候离开工作室的,她一概不知。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回忆曾经父亲的音容笑貌,想着他临终前对自己的那个笑。

那个虚弱,怜惜,却充满包容的笑。

那是父亲对女儿最后的一笑。

第42章

萧圣峻从来都是一个神情轻淡的人, 哪怕当初他因为宋益珊而饱受打击险些陷入自我封闭的时候, 也是沉默寡言独自消磨那份痛苦。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地冲入了自己哥哥的房间。

“哥, 你怎么可以这样!”

哥哥竟然串通了那么多人,向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然后趁着自己不在的功夫, 将宋益珊劫持走了。

“我怎么样?”萧圣嶂淡定地抬起头。

好像最近一周以来, 已经是第二个冲进他的办公室发火的人了吧, 他更加地有经验了, 装起来也越发地淡定了。

“哥,你竟然编出了这样的谎言,骗我去美国。益珊呢?益珊现在在哪里?”萧圣峻咬着牙, 冷冷地问道。

“哟,这可真是长大了, 脾气也大了, 竟然和我这么说话。”萧圣嶂淡定地翻着一大叠子合同文件,一边看, 一般随意瞥了弟弟一眼。

难道说当了爸爸的人就成长了,以前圣峻可是什么都不在乎,你就是直接把他赶出去, 他都只会面无表情地看你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哥, 你告诉我, 益珊在哪里!”萧圣峻根本听不进去其他, 他要益珊,只要益珊。

他想尽快看到益珊。

“反正没在我这里。”萧圣嶂凉凉地说。

萧圣峻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了自家哥哥的领带:“哥,告诉我!”

声音低沉颤抖,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意。

“哎……我喘不过气来了!”萧圣嶂脸色难看地道。

急也不是这么急啊,看这架势,难道打算谋杀亲兄?

这可真是见色忘兄!

“哥,你告诉我啊!她在哪里!”此时的萧圣峻没有过多言辞,只是咬牙逼问道。

“在当初陶人宋的工作间。”萧圣嶂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赶紧给出了答案以求解脱。

萧圣峻听了,立即放开了哥哥:“我现在去找她!”

萧圣嶂望着弟弟急匆匆往外跑去的样子,连忙叫道:“慢着!”

萧圣峻顿住脚步,也没回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