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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中和附中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同样出色的两个学校,所以学生初升高都不会选择离开原来的学校。她却跑到这来,离开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一切又关他的联系,他问过,连当时班上的交好女生她都不怎么联系。希望很气,但不能做什么,因为先离开的是他。这次回来,他是想见赵水光的,但想想是她不要他的,十七八岁的男生,又傲气如他,不是拉不下身段,而是怕她忘记他。

“上车。”他跨上去,一米八几的大男生骑在女式自行车上,微弓了腰特别好笑。

赵水光还在犹豫,希望说:“你再不上来,我带你车子,书包全跑了!”

她咕咕噜噜斜坐上车。两人一路无语。其实想的是同一件事,初中时他也骑车带她,她一坐上去,他就说:“最近又胖啦,重啦!”可每次她一说要减肥,他却闹腾着要吃什么,揪了她一起去。

“你没把家也换了吧”希望问。

“什么啊,没有!”她嚷嚷。两人笑。总有点没变的东西吧。

他慢慢地说去加拿大的事,第一年学校旁边的森林发现一只小棕熊,镇民赶紧放回去因为熊妈妈肯定在附近。他说前年从图书馆出来在操场上看到极光,他说在他家旁边有个每天都一大早遛狗的胖太太。她就安静的听,这才是真正的希望啊。

到了她家前边的巷子,停下。两人都没有下车。赵水光在后边说:“谢谢。”

不是谢谢你载我到这里,而是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一起度过的青涩时光,游离在枯燥的学业之外,另一番奇妙镜像,谢谢你无私的支持过我,关心过我,谢谢你让我知道另一个从来没去过的感情世界。谢谢你回来看我,勇敢地面对过去的我们。谢谢你……陪我长大。她知道希望是懂她的谢谢的。

希望没有回头,说:“小光,”三年后再听他喊,她突然又流泪的冲动。他说:“将来,我是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要我帮忙,我不论在哪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来的!”

赵水光从后边伸手抱了抱希望,说:“希望,你幸福!”

这是她最后一次拥抱希望,多年以后想来希望的话,她会温暖地笑,那是一个少年多么固执的承诺,虽然过了一两年后到了大学她就明白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承诺,既然不和你在一起,连联系都是一种多余,无法对你回报,又怎么可能再要求你为我去做些什么。

六、水果糖香

就这样,希望再一次走出赵水光的生命,划下很深的痕迹,至少这次好好说了再见,以后的一切就交给时间。赵水光的头发长长了,还是微微的卷,蓬蓬地在耳朵后面,相反于时下高中生流行的柔顺的直发,但舒服对于赵水光就是流行。希妙还是白天学校晚上酒吧地打混。

“刘嘉伦,今天周三我要去誊分,不和你一起走了。”赵水光边发短信给刘嘉伦边往谈书墨的办公室走。临近模考了,学校的测验也多起来,每周三下午老师都去交流学习,各科的课代表都要留下来。谈书墨的办公室是独门独立,所以每次都是赵水光一人被发配过来。

天色渐晚,夕阳散在红漆的办公桌上,红红的光晕在女孩微微苍白的脸上,微嘟的嘴,毛绒绒的卷发被阳光漆成金黄色。

谈书墨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办公桌上睡倒了只小仓鼠。谈书墨和赵水光的渊源除了那次的“恶作剧之吻”,就只是几次的错身而过。

上课的时候她会开下小差,被点名了又在周围同学的挤眉弄眼下安全过关。她作业写得却很工整,字不是很好看,但却很认真。见了老师很很恭敬地喊:“老师好。”走过老远又听到她唧唧喳喳的声音。有几次车子从学校旁的小路驶过,看到她边吃冰淇淋边和班上几个女生打闹。这样的一切都是所有十七八岁高中女生平时所作的。

赵水光微微动了动醒了,抬头一下子看到一双黑亮的眼,吓了一跳,赶紧站进来喊了声:“谈老师好。”

谈书墨觉得有点好笑,被一只小仓鼠一本正经地喊了下。愣是憋住了,挑了挑眉问说:“写完了吗?”

“快了!”赵水光赶紧坐下继续,暗暗骂自己昨天看鲁鲁修看过了都,今天居然跑这来睡觉了。

“赵水光。”她一抬头,看到一张逼近的俊颜。和喜欢装酷的小鬼不一样,到了谈书墨的年纪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被这样的男人深深的凝视,这并不是勾引却造成致命的吸引力。赵水光气都不敢出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出一张纸巾,他说:“口水擦一下!”

天啊,囧死她算了!胡乱接过纸巾,她突然想起记忆中是谁也在她睡醒的时候递上纯白的餐巾纸,那个人现在已远走它乡。

谈书墨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在沙发上坐下,他不是没发现赵水光的忡怔的,他有些好笑,这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有什么好那么化不开的烦恼,现在的烦恼之于以后想来肯定都是好笑的事情了。但谈书墨又是隐隐觉得这个女孩是不大一样的,在人前是爱笑爱闹的普通女生,在老师前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她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但在谈书墨这种道行面前也就是地鼠精比如来佛的等级,看看都很好笑,但他会想起在“苏”喝醉后晶亮的眸子背后无声的伤感。

“老师,做好了。”赵水光把卷子分号类堆好,谈书墨放下书看了表六点多了说:“家住哪,我送你。”

谈书墨把车开来的时候,看到赵水光在停车场门口的身影,背个大书包,头上戴着大绒球的红色毛线帽子,低着头远远地站着,看到谈书墨的530Li,站好打开前门坐了进来,对谈书墨说:“谢谢,谈老师。”

谈书墨想其实赵水光是个极有灵性的孩子,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是沉稳,本来他是叫她在教学楼下等的,她还是一路说话跟他走到停车场,选择座位的时候也是礼貌地坐到前排,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

其实他不知道,赵水光是个典型的两面派,在家的时候老赵同志说:“丫头,来,到前面陪爸爸坐。”赵水光都是赖在后面说:“不要,难过死了,要系安全带。”

赵水光其实坐到前排也很是无聊,看看方向盘的蓝白标志,就看到谈水墨骨节修长的手指,突起的腕骨,视线往上,啧,这男人真是好看得没道理。不过说也奇怪,大家都知道才调来的英语老师帅得透顶,每次他们班一上英语课窗口路过的女生概率就会大大上升,花痴之心人人皆有,但大家都是憋在心里意淫下就好,从来都没人敢花痴到谈书墨面前去。

赵水光有点坐立不安,一路上能说的就那么多,她又是个不在两人情况下习惯冷场的人,只好问:“谈老师,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谈书墨说:“英国”。

赵水光再接再厉问:“英国是不是真的有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谈书墨正在开车,侧头睇了眼小女生好奇的脸说“有”,只是他没无聊到去实地考察。

她问:“那福尔摩斯的家去过吗?”

他说:“去过。”

她问:“那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家呢?”

他说:“没有。”

她问:“那马克吐温呢?”

他说:“那在美国。”

赵水光暴汗地闭嘴,谈书墨扬起嘴角,这女生并不是那么聒噪的人,但还是绞尽脑汁地想话说,装乖巧活跃。

赵水光心里都难过死了,摸摸大书包,掏出个小铁盒,匡匡地摇,谈书墨斜了眼看去原来是一盒糖罐,壳子上是两个卡通的奶牛什么的。赵水光倒了一大堆糖出来,前面正好红灯,她就伸手问谈书墨:“谈老师,吃糖吗?”

谈书墨踩了刹车,低头,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捧着五颜六色的糖珠。赵水光加了句:“不甜,都是水果味的。”笑得酒窝一闪一闪。

谈书墨本不喜从别人手上拿东西吃,不卫生,而且他性格如此,今日却鬼使神差地挑了颗黄色扔进嘴里,继续开车,甜腻的柠檬味就荡漾在舌尖,果然,哪有糖是不甜的,他早就知道。

一会赵水光的家到了,她抱着大大的书包跳下车,说:“谢谢谈老师,谈老师再见。”谈书墨倒车,远去,一车的水果糖香。

七、800米是噩梦

今天绝对是赵水光的末日,事实上每年都有这么一天是赵水光让赵水光从早上开始就眼皮直跳坐立难安的。这个记录一直保持了6年。自从上个礼拜刘嘉伦问了句:“赵水光,你们班什么时候考800米啊?”赵水光就觉得人生美好的日子都瞬间过尽了。站在这红漆塑胶跑道上,秋末的寒风一吹,草皮上石子一飞,赵水光彻底地绝望了。

“男生都跑完了,看看,陈思扬在那踢球哪!”高荀边脱运动校服外套边嚷嚷。其实不是嚷嚷,只是这个天生的大嗓门说什么都变成了嚷嚷。

男生和女生一直都是分开各由男女老师来上体育课的,一般都是赵水光她们三班和四班的女生和起来上课,现在那帮子四班的女生就一起去花痴陈思扬了。赵水光没心思管,一紧张肚子又痛起来。

赵水光这人最会的就是耍小聪明,临时抱抱佛脚照样拿不错的分,50米之类的短跑不再话下,最伤心的就是一切于毅力有关的事,800米是永远地痛啊!

话说初中某次考试,她跑着跑着就不实在扛不住了,偷偷摸摸地退下来,跑去和隔壁班的女生玩拍球去了,结果那记分的老师等啊等说数数怎么少了个人啊,最后逮着玩得满脸红光的赵水光,一顿好骂:“我以为你跑着跑着跌到沟里面去了!”赵水光楞楞地看着跑道旁边的下水沟想:不能啊,人家有盖子盖着呢!

现在恶梦重演了,“3班女生准备准备跑了啊!”体育老师方便面说。其实方便面不叫方便面,方便面姓什么也不记得了,她烫了一头的小卷跟个统一康师傅面条一样,所以大家都叫她方便面。那时候高中女生绝对不待见卷发,直直的清汤面条才是王道。

赵水光认命地脱了外套,挤到跑道里面。哨声一响,咬牙就跑。一圈下来就脱离了大部队,心跳得耳朵都疼,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跑了几步被她们班正在踢球的男生看到,有几个就喊:“赵水光加油!”赵水光扭头看了眼,拼了命挤出个个笑脸。后来上下节课前,同学甲特地跑过来来问赵水光:“您老跑步就跑步干嘛那么面部狰狞啊?”

赵水光跑到后来了心想反正自己是最后的了,丢人就丢人吧,就干脆跑跑走走。到了最后的拐弯了,使出吃奶的劲冲刺。跑到方便面跟前,一看怎么还有一个人,不是那谈书墨吗?大冷天,上身穿着浅灰色羊绒V领套衫,下身是全棉条纹阔腿裤,双手叉在口袋里和方便面正说得开心。

赵水光气喘吁吁地上去说:“老师,跑完了。”方便面还在满面红光地和谈书墨聊天,赵水光实在没了力气,只好到蹲一边等她。不到一会,只听谈书墨说:“邓老师,我去拿考卷,下次再聊。”

谈书墨临走,还若有似无地侧头,貌似讥笑地看了眼赵水光,赵水光丢人丢大了,红着脸死活当没看到,心里把谈书墨骂了个遍。

方便面过了会回神,看见蹲那的女生,说:“那同学,对,是你,你跑多少,怎么不说啊!”

赵水光很是委屈,乖乖站起来说:“老师,我说了,但你在忙,可能没听见。”

方便面尴尬了下,说:“听到了,4分20,过了。”

赵水光乐得个要死,心想你表都不掐就算我过啦,你也太好了吧,还有这谈书墨还真是个好人啊,算了,算了,就不骂你了。挪到高荀旁边又一屁股坐下,米妮直拉她们两坨烂泥说:“不能坐,屁股会大的!”

她们也不理就赖那,高荀问赵水光:“怪怪,我们跑了一半时,谈书墨怎么来了,你看看把四班的那些女生和咱们方便面激动的。”

赵水光也八卦说:“不知道啊,他说去拿试卷的。”

高荀说:“啊,难怪,唉,不对啊,那试卷在德光楼,跟操场不是一个方向啊!”

却不知此时谈书墨正走在教学楼楼梯上,回头看了眼落地窗外,操场上蹲着的短发脸红扑扑的女孩,想:那孩子,应该过了吧。继续往会议室走去。

八、批斗大会

我并无过人的特长,只是忠诚老实,不自欺欺人,想做一个“以身作则”来教育人的平常人--吴玉章

临近模考,学校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高三七班有个女生怀孕了,自然是勒令退学,这消息传到省教委那去了,勒令全校检讨。

那女生赵水光是认得的,她们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那个女生叫陈冉,初中的时候已是个风云女子,赵水光一直记不得她的样子,不是陈冉长得不漂亮,而是实在搞不懂她长什么样子,那个女生从初一起就是每天都化了妆来上学的,虽然化了妆也是个美人可在那浓妆艳抹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蛋大家都不知道,老师说了好多次她也不听依然故我,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人人都知道师大附中有这号人,她不管。直到毕业那天,她却做了件足以让全校人下巴都掉下来的事情,她那天什么妆都没化左右扎了两根辫子就来了学校,上了高中的主楼直接向某高三男生表白,真相揭开,原来陈冉清纯的样子是胜过化妆时的几十倍的,终究是个美女。

赵水光再见陈冉她还是眼影粉底全部涂好,点了下头就过去了,赵水光感叹自己当年因为希望也算红得彻底。名人见名人两眼泪汪汪。赵水光后来也听过陈冉的种种传闻,什么和校外的人在一起,堕了胎之类的,赵水光虽是个八卦之人,但对于这些谣言却是一句话都没说的。希妙也是知道陈冉的光荣事迹的,人希妙说:“这女人我喜欢!”

下午的时候,全体高三师生留下加开年纪会议,礼堂里校长痛心疾首说:“现在的孩子,书不好好念,你们每天都在想什么啊,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

赵水光在下边听得有些麻木,高荀抵抵她,往谈书墨那呶呶嘴,这男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一身紫藤色羊毛亚麻细方格开衫和海军蓝长裤,身材修长。一排老师都站那哪就却一眼望过去就是他。

“看看,咱谈老师玩个手机都有气质。”高荀悄悄对赵水光说。

赵水光很是无语,不过这谈书墨也太牛了吧,校长在台上口沫横飞,他在就靠着墙漫不经心的样子。

校长终于发表完他伟大的演说,看了眼台下鸦雀无声的阵营,非常满意他的演讲能够循循善诱这些无知的孩子们,接着批斗大会开始,班主任上台陈词,各科老师上台讲话,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下面就是谈书墨上台,他往台上一站,眉眼俊挺,贵气天成。谈书墨调节了话筒的高度,双手一插兜里,开始说话:“大家觉得随着年纪增长而消失的是什么?”

全年级的人嗡的一下摸不找头脑,连校长也捧着大茶杯愣在哪里,谈书墨也不需要人回答接着说:“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懂得羞耻,变得胆小,学会了装作没看到,装作没听到,虽然这叫做大人,但等你觉察时,成长已经停止了。年纪增长首先会消失的是勇气。”

如同在每一堂英文课上他优美的朗读名句的声音,他说:“你们不懂事,因为经验不足,所以不懂得害怕,会有那种连自己的身边的人事都看不到,被不爱和空虚所纠缠的时候。珍惜的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过于焦虑,甚至有些人迷失了现在的自己,不过,也用不着因为不成熟就轻视这样的自己,用不着害怕会丢脸。”清晰的声音在大礼堂里回响。

空旷的演讲台上,他傲气逼人,快三十岁的男人抬头却眼神清澈动人:“照自己所想的的放手去做,等到察觉到错误再重新来过,不会有事的,你们的脑筋足以承受这些柔软,你们年轻而且极为聪明,你们该去爱那些不成熟,把这不成熟当作自己最大的武器,挺起胸膛来。”谈书墨站正了身子说完,下台。

“哐当”一声校长的水杯打翻了,赵水光看见陈思扬鼓起掌来,大家都霹雳啪啦地鼓起掌来,她心里涨涨的,也鼓起掌来,高荀拍地巴掌都红了,扭头对赵水光说:“这谈书墨太牛了,太牛了,我比爱小古还爱他!”

九、平安夜(上)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12月一来大家都蠢蠢欲动起来,很快就是圣诞节了。

高中生对圣诞节的定义很是迷茫,在报纸,偶像剧和漫画的多重宣传下,对这个节日有种莫名其妙的神往,但和谁过呢,怎么过呢,哪有那么多钱去过,这类节日都是商家摇身一变吸金的大好时机,于是最后都变成在台灯前憧憬的幻想。

今年的圣诞对两个人有着特别的意义。

当赵水光在“苏”里把某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连扯带拖得揪出来时,她想到法国电影《两小无猜》里的话:“朋友就像眼镜,初时总觉得好看,后来却发现再也摆脱不了了,幸运的话,你能挑到一副好眼睛。”很明显希妙就是个哈利波特鼻梁上的那个玻璃瓶底。

“小光啊,咯,来来,让姐姐。咯,让姐姐好好看看,这么久都不来了,咯,这没良心的娃……”希妙猴在赵水光身上,不停地说话。

赵水光很是无奈,9点多钟,在家里做作业做得好好得,听到某个女人的一通电话,自己还没吭一声,就听那头尖叫了声:“圣诞HAPPY……”啪地挂了,赵水光只好认命地收书包,再和爸爸妈妈说去刘嘉伦家对作业,溜出来。现在那个罪魁祸首正挂在“苏”后门的垃圾桶上吐得开心。

寒风衣吹,清冷的巷子里,蹲着一个背着硕大无比的书包愣头愣脑的女生,和一个还在打酒嗝的无比猥琐的女人,十分诡异。赵水光扶希妙站好,看她脸上的妆因为汗和泪都花了,塞了张纸巾个她。

两人跌跌撞撞走出去,发现路灯下站了个人,正靠在电线杆下抽烟,看她们出来便抬起头来,眼神炯炯,脸庞刚毅,下巴有淡淡的青渣,一阵风吹来,黑色风衣衣摆飘扬。赵水光乐了,那不是失踪了两年的单阳是谁。

旁边有一个人已早她一步做出反应,希妙巴巴被风吹到脸前面的长发,“塔塔”地踩着高跟鞋往前走。赵水光知道这女王想保持下高贵形象,可惜她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还死撑,格外好笑。

单阳掐了烟站在路灯下,一双眼呈着动人的光。希妙扭着腰,一步步往前走,身子已经背叛似地微微前倾了,终于她站在路灯下,他的影子当中,轻轻地抬头,伸出修长的右手,“给老娘……滚!”她掐着他的脸如是说。

他却笑得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也伸出右手,嬉皮笑脸地说:“老婆,我滚了,世上哪找得出像我这样比你还帅的人!”动作却是轻柔的,把她脸上沾着的纸巾削挑去。

路灯下,她的脸上花花绿绿,他笑得灿烂无惧,噢,为什么在我那么猥琐的时刻遇见你!赵水光整整包带走出巷子,今晚上她是功德圆满了。

“男生都是这样,暴力,苛刻,爱欺负人,最讨人厌了!”说这句话的女孩,曾几何时也会腼腆的仰望着她心仪的男孩。

她也曾有过那样的圣诞节,状似不经意地把袋子放到车篓子里,再貌似更不经意地说:“喏,圣诞礼物!”那个人却是巨大的开心,立马把袋子抓过来,掏出那条围巾,喜滋滋地戴上,说:“我明个就戴到学校去。”赵水光着笑说他:“急什么啊,随便你戴不戴。”其实心里甜得都要开出花来,你能不喜欢吗?我可是挑了一个下午的!

如今为什么她已记不得那条围巾的颜色,却还能忆起那张笑脸?

十、平安夜(下)

看看表快10点,赵水光有点不想那么早回家,即使知道回去后又要挨说了,但看着繁华的街灯,走在街上的人的笑脸,她裹裹围巾哈口气也悠悠闲闲走着。经过安特鲁,推门进去,买了一盒蛋挞,想回家也好哄哄妈妈。其实是自己想吃。

坐到路边的椅子上,打开盒子,抓了一个慢慢吃,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老是站在某人旁边走边吃,还硬是要他尝一口,那人说皱眉说:“那么甜,小姐,看看你的吃相。”边帮她抹去嘴角的酥皮屑。

唉,过了那么久还是会想起来啊,在听见某首歌的时候想起,在看见某样东西的时候想起,想起某个人。

有人说过:“初恋受伤的人,这一生都是恋爱的低能儿。”但她赵水光就硬是要活得好好得,告诉自己要长大,要学会保护自己,把自己藏起来,做个人人都喜欢的孩子,但为什么看到希妙和单阳之间流露的真挚情感时,她会想起过去单纯的岁月,去欣羡美好的爱情。赵水光笑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容易动摇,容易被传染。

吃完两个蛋挞,掸掸衣服裤子上的碎屑,站起来,往前走。

正好碰到有个商场在做运动课程推销,赵水光一开始只是顺手接过来,发传单的男人就是扯着赵水光让她上去看看,赵水光说:“不好意思,我赶时间。”那男人不但不听,手上的动作好大了,赵水光有点急了,心想夜路走多了,真碰上流氓了。沉下脸说:“你要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那人倒真是流氓了说:“小妹妹,别这样,我也没怎么样啊。”

旁边那几个发传单的也聚过来说:“别害怕啊,上去玩玩啊。”

这下赵水光是慌了,想了下说:“这样啊,我认识个女生,平时也喜欢做建身的,我喊她一起玩啊。”

那几个人说好,赵水光掏电话播出去希妙的电话直接转成留言信箱:“希妙,我在长安路的国贸大厦,你不是想报名说健身班吗?快过来,我等你啊。”

回头又对那几个人是说:“我朋友说她过会就过来,我等下她。”

那男人就上来拉赵水光的膀子说:“这多冷啊,陪你上去等吧。”赵水光急了,伸手乱抓了一把,居然把那男人的脸抓伤了一道红痕。

那男的骂了声操,就伸手过来了,赵水光想完蛋了,只觉得脑袋热辣辣的,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这时,却被人扶了一边胳膊往后一拉,一个肩膀挡在眼前,抬头一看,那人侧脸在斑斓的街灯里刻下冷峻的轮廓,回头看她温暖的一眼却柔和了线条。

谈书墨低头看看身边小女生有点发白的脸,伸手拂过她的头发以示安慰,却发现她是在轻轻颤抖的。谈书墨失笑,刚远远听到他们的对话,还在心里称赞了下她冷静沉着,其实她不管外表装得怎样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谈书墨虽然身材修长,外表俊美,气质丰华,但骨子里是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冷漠疏离,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角色。那男子也是少见这等人物的,硬是怔在那里。

谈书墨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赵水光赶紧抓住他大衣袖子跟着,从来见他都没那么亲。那群人估计是想了下,面子上撑不知,就围上去想拦谈书墨,只听有人说到:“兄弟,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

赵水光闻声回头,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奥迪,车牌上是个WJ两个字母,再看那数字也知道是军区的高官。车旁边正依着个男子,穿着也是不下谈书墨的精致的,但和谈书墨是两种迥然不同的类型,谈书墨身上有种冷冽的贵气,一举手一投足却又是说不出的性感。这男人一双单凤眼,比女人还有妩媚,可有点怎么说呃,妖气冲天。男子边说边淘气地对赵水光眨了眨眼,赵水光“噗哧”一下子就笑出来。

谈书墨上车,赵水光赶紧跟着他先爬进后座。赵水光一上车就说:“谢谢谈老师,谢谢哥哥。”

那男子一听就笑开了说:“谈书墨啊,我当你什么时候那么见义勇为呢,原来是当了热血老师啊。”在车镜里,对赵水光笑了笑说:“妹妹,叫我楚大哥就好!”

赵水光说:“叫我小光就好了。”现在一听有人叫她妹妹就全是抖和,怪恶心的。

谈书墨本是坐她旁边看着窗外的,回头说:“叫他楚菲菲就行了。”

那男子,不,是楚菲菲怪叫一声说:“靠,谁叫老子这个,老子跟谁急,谈书墨你也太不厚道了。”他就一个人在抱怨,一张好看的脸被折腾得歪七扭八。

赵水光安静下来,就又开始后悔,为什么每次遇到谈书墨总在状况之外呢,酒吧里的同性恋,接吻达人,现在有多了个半夜三更在外边闲晃的不良少女。天啊,注定她高中的最后一年命途多舛,她现在就是这么在谈书墨面前装也没有了吧。这么想着,车子就开到她家附近,赵水光说:“谢谢,我就在这下就行了。”

谈书墨说:“去景怡花园。”

赵水光也不推辞了,她本来就很害怕走夜路,做人也不能太假。车停在她家楼下,赵水光看看表10点半,赶紧下车,对着玻璃鞠了个躬,说:“谢谢谈老师,谢谢楚大哥。”

就在想这车子怎么还不开走啊,车窗降下来,露出谈书墨的俊脸,他说:“赵水光。”

赵水光想,黑了,黑了,我该怎么解释呢,上次的帐,上上次的帐,立马把百八种可能想了一遍,那脑子转的比马达还快。

“你的蛋挞。”谈书墨看了眼她说,葱玉般的手指拎出了她那盒油沥沥的蛋挞。

赵水光接过蛋挞,目送车子远去,挥手,啊,让她死了算了。

楚菲菲哈哈大笑,看着坐在后座的谈书墨眸子里的点点笑意,说:“这孩子真逗,我说刚刚车子开过去硬是刹车怎么回事呢,来,谈老师,好好给咱说说到哪找来这娃娃的。”

谈书墨本是坐那优哉游哉地看窗外的,就倾了身子,脸探到驾驶座旁边,楚菲菲边开车边回头,看到谈书墨放大脸,老友愉悦的眼神点得精致的脸庞无比生动,楚菲菲就愣了下,谈书墨伸出食指点点前面说:“好好开车。”

“妈的。”楚菲菲骂出来。

这边,赵水光正上楼呢,希妙的电话到了,开口就问:“小光,你在哪?”

赵水光按开楼道的灯,黑漆漆的空间顿时明亮,她说:“在家呢,刚想让你来玩,你不来,我只好回家了。”

希妙骂:“疯掉啦,那么晚了上什么健身班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赵水光笑:“没有,你好好二人世界啊。”

希妙还在那头嚷说:“什么啊!……”一通抱怨不完。

赵水光又笑出来说:“得了啊,拜拜。”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