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件事之后,阮恬还叮嘱了母亲好一会儿,让她注意身体,她会好好学习的。

母亲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阮母对她的教育,其实是宽严并济的,着重培养女儿的个性。所以阮恬也最看重母亲。

她走进寝室,发现盛雪盯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以为她在看她,就伸手,在她脸前晃了两下:“你怎么了?”

盛雪才回过神来,嗯了声说:“没、没什么!”

阮恬虽然觉得有点异常,但她也没多问。

盛雪一个人想了很久后转过头,跟薛晓说话:“晓晓,上次你说,陈昱衡甩了你朋友?”

薛晓正面无表情,咔嚓咔嚓地吃薯片看电影,乐事大波浪烤肉味。

她是那种无论怎么狂吃,都纤瘦动人的体质。这让她能非常放肆地吃这些高热量零食。

阮恬长不胖,纯粹是因为她不爱吃面食和甜食,算某种意义的饮食控制。跟薛晓这种天赋级选手不能比。

“是啊,他这个人其实是个渣男。”薛晓说,“我朋友可是三中的校花,倒追了他一年,他勉强同意交往了,结果第三天就把我朋友分了。理由是,她嗑瓜子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

阮恬嘴角一抽。

听上去,很像是陈昱衡会说出来的话。

“那……”盛雪停顿很久,又问了句,“他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应该没有吧。”薛晓随口说,“他不会主动追谁,分手得还非常快。而且其实别看他帅,很出名的样子,敢追他的女生并不多。”

那盛雪心里有数了,她又问:“晓晓,你有你朋友的照片吗,我能不能看看?”

这次薛晓终于愣住了,寝室里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盛雪。

薛晓眉头微皱,问她:“盛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看看。”盛雪央求,双手合十,“晓晓你最好了,给我看看嘛!”

薛晓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滑了滑,选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温婉想开口,可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什么,又闭上了。

阮恬情商并不低,看得出盛雪是什么心思。可是她跟盛雪也算不上多熟,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盛雪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直到第二天,上完一节语文课。蒋老师指定要做一套卷子,在同学们的哀嚎声中,阮恬跟着蒋老师回他的办公室去抱试卷,在回来的楼梯角,竟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儿。

是陈昱衡和盛雪。

太阳正好,和风轻逸,微斜的阳光透过外面金黄色的银杏树,将树影和散碎的光亮投在地上,随着风摇晃,摆动一地的细碎光影。

操场上传来学生打球的时候,微微的喧哗声。

陈昱衡斜靠着墙,一语不发。

天光自外面照进来,他眉目疏朗,不笑的时候表情就自带一种冷漠疏离感。

盛雪一个一向开朗大方的姑娘,这时候却绞着手指,半天没说话。

阮恬台阶刚走到一半,碰到这一幕,她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陈昱衡收了姿势说:“你拦住我,究竟要说什么。”

由于面对的是陈昱衡,盛雪也难免紧张,她急忙抬头说:“就是那个……我、”她鼓足勇气,终于说,“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喜欢你,我们、我们能不能……”

阮恬听到这里咯噔一声,心中无奈,为什么这些姑娘表白都喜欢挑楼道,不知道课代表都很容易路过这条走廊吗。

上次那个给她巧克力,拜托她递情书给陈昱衡的姑娘也是如此。

阮恬本来准备退的,谁知道,这时候陈昱衡抬起头,看到了她。

那就没办法了,这时候退回去更尴尬。

阮恬想了想,还是从旁边走过去吧,楼道毕竟这么宽,也不打扰他们。

于是她抱着卷子,礼貌地对他笑了笑。云淡风轻,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二人继续的样子,从旁边经过了。

一般情况下,对跟自己告白的女生,陈昱衡也不会太过分。表面说一句我回去考虑考虑,然后永远考虑不出一个结果,然后就这么算了。

可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烦躁。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句话的话,那没必要说了,我对你没有兴趣。”陈昱衡冷淡地道。

盛雪张大了眼,脸色瞬时煞白。

她没想到,陈昱衡竟然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

其实盛雪也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才会来告白的。她也看过薛晓那个三中所谓校花的照片,觉得长得也就那样,既然她都能追到陈昱衡,为什么她不行!

可是他竟然这么无情!

“借过啊。”陈昱衡已经越过她,朝班级里走去了。

只留盛雪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眼眶变红,眼泪积蓄在眼眶里,久久地不掉下来。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陈昱衡真的是个极品渣男!

怎么能对女孩子说这种话!

陈昱衡回到教室坐下,申光那群人正戴着耳机玩吃鸡,也没注意他已经回来了。

他看向阮恬。

阮姑娘也认真地戴着耳机……在听英语,她英语听力不是特别好,如今正在苦练。她听听力就像在听歌,脚还一翘一翘的,颇为悠然自得的样子。

刚才那一幕,看来没有对她的心灵造成任何的影响。

当然,有什么影响。告白的不是她,被告白的也不是她。凭阮恬的性格,这事她转头就得忘了。

陈昱衡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片刻后,阮恬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好好地正听着听力,却被打断了。

阮恬眉头微皱,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就打了一行字:我没吃早饭,给我买盒牛奶过来。

发件人:陈昱衡。

陈昱衡?

上次之后,他强行把他的号码存储到她手机上,说过了,有要求她必须要满足。

这就是他的要求?

阮恬拿着手机,回头看陈昱衡。

他正看着她,晃了晃手机,好像是在示意她赶紧去。

阮恬不是很理解,他这么多小弟呢,干嘛非得叫她去,没见她正忙着吗。

算了,谁让她欠他的呢。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第二大节课下课,按理会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应该还来得及吧。

阮恬放下笔下楼,去学校小超市给他买牛奶。

小超市开在教学楼和操场之间,两间店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吃食。阮恬走到冷柜面前看,牛奶、酸奶、复原乳、酸酸乳,这么多奶,他爱吃什么?

于是阮恬又拿出手机,发短信问他:“你喝什么牌子?”

很快,陈昱衡回她:“你决定。”

阮恬面无表情,打字:“伊利qq星儿童钙果奶可以吗?”

教室里,陈昱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陈昱衡噗嗤一声,搞得刚杀了个人头的李涵凑过来问他:“哟,昱哥,看到什么乐呵事了。”

“玩儿你的。”陈昱衡挥手赶开他,继续回阮恬。

很快,阮恬的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阮同学,正常点,老子是个成年人。”

阮恬继续回:“你也知道你是成年人,就别让我决定了。”

这次阮恬发过去之后,手机沉寂了片刻,然后震动了:“特仑苏就行。”

阮恬终于松了口气,他指定就行,不然一会儿买回去不满意,让她多跑咋整。她可是很懒的,上上下下可是六层楼呢。

买了特仑苏,阮恬看了下,又买了一袋全麦蔓越莓吐司。学校超市会有很多学生来买早饭,因此每天都会准备新鲜面包,那些塑封面包阮恬还不敢买。他们这些人是很挑剔的,估计不愿意吃那种添加剂重得东西。

她拎着牛奶面包,上了三楼。径直走到陈昱衡面前。

他正抱肩,往后靠着他的椅子,等着她给他买牛奶来。他们这些坐最后一排的,都不愿意好好坐凳子,前面两只椅子腿悬空,后面两只杵地,脚踩在课桌横杠上维持平衡。阮恬一直都在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失手,连人带凳的摔一下。

看到她一路走过来,陈昱衡挑眉问:“花这么久,你迷路了啊?”

阮恬没有说话。

她从包装袋里先拿了他指定的特仑苏出来,然后再拿了一袋全麦吐司。“你胃不好,不能空腹喝牛奶,给你买了袋面包。别太感谢我。”

陈昱衡看她拿出面包,笑容渐收,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阮恬已经跑回她的位置去了。

陈昱衡握着那点奶,带着她手指的温度,一点点的。他盯着阮恬很久,那瞬间,他的目光简直有种说不出的,兽性。

旁边的李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李涵吓坏了,终于轻声问了句:“昱哥,你真的……?”

“闭嘴。”陈昱衡说着,随后闭上眼睛。

他发现,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控制得住自己了。

原本不是这样的,可他发现她竟然能牵动自己心中压制已久的怪物。

那是一头,不见光的,怪物。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20章

晚上, 测试的成绩正式下来之后, 阮恬领到了五千块的奖学金。头一次让她觉得, 在四中就读其实也不错。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活动。

阮恬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等她踏进宿舍时, 才发现盛雪这姑娘正哭得天崩地裂。薛晓和温婉都坐在她身边安慰她。

“不要伤心了……”温婉说。

薛晓向来是不爱说话的, 这时候也劝她:“别伤心了, 天底下男的多得是呢, 你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盛雪却哭得更大声了。

温婉犹豫片刻说:“晓晓,陈昱衡那种,也不算歪脖子树吧……”

薛晓想了想问:“不是吗?”

温婉面对一个哭得天昏地暗的盛雪, 一个判断力相当异常的薛晓,正是生无可恋的时候, 看到阮恬回来, 赶紧冲她招手:“甜甜,你快过来劝劝,盛雪回来就一直哭!”

阮恬想起了自己白天看到的场景。

应该是陈昱衡后来拒绝她了。

她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轻轻喊她:“盛雪。”

盛雪抬起头, 那是一张哭得花容失色的小脸, 平日的精致漂亮全不见了。

阮恬其实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说:“哭得这么不漂亮,多对不起你每天精心的保养。对不对?”

盛雪愣住了。

其实温婉她们劝她半天了, 她都没停住哭。但阮恬的话角度清奇, 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她止住了眼泪。

“甜甜, 你知道陈昱衡说什么吗!他太过分了!”盛雪一边啜泣说,“我现在才明白,我妈说得真对,男的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人,只有衣服和包包才靠得住……”

阮恬无语,盛雪妈妈这是……啥三观。

“我以前喜欢我们校草,每天给他带零食,给他抄作业。后来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背着我劈腿了!”盛雪越说越气愤,“劈腿就罢了,还一劈就是四五个,他这是要开后宫呢!”

“还有我追的爱豆,前几天公布恋情,对象竟然是我最讨厌的女明星!说好的要为粉丝单身一辈子呢,有没有点职业操守!”盛雪的主题已经从悲伤转变成了控诉。

薛晓又忍不住开口了:“盛雪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这些女友粉也太□□了……”

温婉一把掐住薛晓的手。别说了,没看盛雪好不容易不哭了吗!

“盛雪你看得开就好。”温婉赶紧说,“不就是个陈昱衡么,咱们学校好看的男生多得是。”

“不,我都不要了。”盛雪狼狈地擦了擦眼泪,“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靠得住的。”她继续说,“父母也靠不住,我爹出轨,我妈离婚带我。整天沉迷牌桌……”

其实这女孩未必是爱追星爱帅哥,她就是想寻找一个感情的寄托。

几人安慰了她好一会儿,阮恬才去洗漱。

过一会儿她洗了澡出来,看到盛雪还躺在椅子上,虽然已经不哭了,但眼眶仍然是红肿得,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阮恬出来的动静,她回头看她。

然后,她突然问:“甜甜,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靠得住的。”

另外两个姑娘都已经爬上上铺准备睡觉了,阮恬也准备睡觉的。看着盛雪专注的眼神,她想了想说:“对我来说,大概是读书吧,爱情也许会背叛你,但是成绩不会。”

盛雪问阮姑娘这种问题,当然只能得到根正苗红的标准答案。

阮恬本以为盛雪不会当回事,没想到她听了之后,竟然真的若有所思良久。

阮恬则已经翻身上床躺下了。

次日阮恬仍然一早起床。

冬日将至,天亮得越来越晚,六点半这时候还完全不亮。阮恬洗漱完站在阳台上,看到更远处的高楼大厦,在黑夜中依然散发着恢弘的光,那光辉仿佛从不曾湮灭。校园之外,有个中年妇人骑着卖早点的三轮车。

红灯转绿的时候,中年妇人奋力踩着脚踏板,跨过人行道。

清晨六点的城市里,买早点的,打扫街道的,他们是最先醒来的一群人,悄无声息,为大家先将这座城市布置好。

阮恬有些出神,母亲生病后,父亲辞了原来的工作,也卖过一段时间的早点。

如果想六点就把车推到学校门口,那必然要凌晨四点就起来忙碌了。做早点生意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辛苦于起早贪黑。幸好后来父亲单位得知情况,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岗位,虽然工资只有原来的一半,但也是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宿舍,面前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阮恬吓了一跳!

寝室里另外两个姑娘都还没醒,所以屋内也没有开灯,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盛雪。

她已经穿好衣服,背好了书包,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跟她说:“甜甜,以后我跟你一起出入,我要,考大学!”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簇小火焰。

阮恬都愣了,姑娘你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转变就转变,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吓唬她。

阮恬嘴角扯了扯,跟她说,“……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其实偶像帅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学习。”

任何时候你想重新开始,都不会晚。总会有道路向你敞开,让你一往无前。

这是阮恬一直信奉的话。

阮学霸的鸡汤很生硬,但是盛雪并不在意,她现在处于打鸡血狂热状态。

阮恬记得她上次考试的排名是……一千三百二十名,比她的同桌小茉莉还要低三百三十一名。这个成绩要提高,真的很让人头痛。

此时天气已入深秋,教学楼四周所种的银杏树渐渐转黄,金灿灿地堆落在小径上。学校广场中央种的一株树龄四百年的古黄葛树,却依然绿意盎然,庞大茂密的树冠遮掩了几乎小半个广场。形成了一幅金绿交融的景观。

南方的秋天,总有种奇异的季节错落之美。

阮恬咬着豆浆的吸管,她还有点没睡醒,走路有点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盛雪关于学习的各种问题。

但通过问答,很快盛雪发现,学神模式似乎参考性并不强。

比如盛雪问:“甜甜,你物理满分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考试,阮恬可是全校唯一一个物理满分呢。

阮恬说:“认真听讲吧。主要是一定要搞懂物理公式定义的由来,不能单纯的背公式,因为难题都是很灵活的,规范化公式通常套不进去。”

于是盛雪又问:“……那怎么弄懂物理公式定义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