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抿了一下唇瓣,什么也没说,转了个方位,又作势要落。

“诶——”这下南鼎天叫得更快了,“你怎么能落这里呢。”那浑厚的嗓音竟带着点无赖的口气,“不行,之前我看错了,重来。”

沐天音:“…”

花重锦还是沉默,唇线优雅,抬眸淡淡的看了南鼎天一眼,收回手,平缓的嗓音清哑磁性,“这一子我让你吧。”

南鼎天似被踩了尾巴般,唰的瞪向他,“小子,你是在侮辱本尊!”

他需要这小子让?

沐天音:“…”

她满面黑线的同时,亦是哭笑不得。

重锦也是,哪有直接对人说我让你的,对于外公这样死要面子的老人家,就得默默的让他,怎么讨好长辈不懂吗?

“那好吧。”花重锦收回那句话,‘啪’的一子落下,绝杀!

南鼎天老眼愕然瞪大,嘴角轻颤哆嗦。

“外公,口渴了吧,来喝喝茶。”沐天音赶紧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殷勤的斟茶倒水,还亲手捧到南鼎天眼前去。

南鼎天憋着一肚子火,视线从花重锦身上挪下来,盯着孙女捧着的茶,从鼻子里朝对面的男人发出点哼哼声后,伸手接着。

看他小孙女多乖,这小子真的是捡到宝了,不对,是他偷走的!

沐天音嘴角隐隐轻勾了下,很是自然的又递给花重锦一杯。

花重锦哑然轻笑,伸手接过。

沐天音在旁边坐下,顺口问上一句,“外公,沐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南鼎天呷了一口清茶,花白的长眉蹙了起来,“还提沐家做什么。”他碰的搁下茶杯,沉沉哼声,“沐家没几个好东西。”

因为女儿的事情,南鼎天对沐家的成见很深。

不过说完意识到自己宝贝外孙到底也姓沐,低低干咳了两声之后,又赶紧转口,“沐朔安和当初参与围剿飞仙殿的沐家子弟,都已当场被你父亲击杀,你父亲现在也早已经不在沐家了,你还回去干什么。”

沐奕能果断为了女儿与沐家反目,这算是南鼎天唯一对他满意的事情了。

“外公,我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沐天音声音顿了下。

南鼎天一愣,关切望向孙女,“什么!”

沐天音缓了一下之后,眸光转凉,“参与那事的人,却还在的,除了圣曦之外,还有一个,也是当初给我致命一击的人。”

娘亲为了救自己,不在了,那人凭什么能活得好好的!

“是谁!?”南鼎天手中的茶杯瞬间化作齑粉,茶水花瓣四处飞溅。

沐天音道:“沐飞妍。”

接着,沐天音将事情简单几句讲了下。

“她?”南鼎天有些惊讶,苍厉老眼溢出危险至极的光芒来,“是我手软了!本以为只是十几岁的娃儿,不知她父亲残杀亲族的事情,又有沐家诸位祖老护着,我才放过了她,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还瞒天过海这么多年,简直比圣曦更该死。”

老人家沉重的嗓音有些骇人。

沐天音伸手盖上外公紧捏的手,安抚下老人那濒临爆发的肃杀情愫,“外公,这事还是我会处理的,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身子。”

沐飞妍,一个罪该万死,却又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南鼎天沉下心中怒火,老眼虚眯,“好,外公接着就和你一起去沐家,势要讨回一个公道,若这次沐家再要护着沐飞妍那孽障,我要他沐家好看!”

“外公——”沐天音赶紧制止,“我说了,这事我去做就行。”

和她有仇的只是沐飞妍,自己毕竟也算是沐家人,小时候诸位族老对她亦是疼爱有加,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闹得太僵。

若外公去,估计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天音,沐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沐家了。”南鼎天不同意。

万一沐家那帮老头子欺负她孙女怎么办?沐飞妍今时不同往日,她毕竟已经是沐家家主了,在沐家的大力支持培养下,也有了一定的根基和势力。

“外公,我知道的。”沐天音拽着他的衣袖,轻摇了摇,眸光颤颤。

南鼎天沉默下来,架不住孙女的柔情攻势,已经有些动摇了,但还在犹豫。

“要不让重锦陪我一起去,外公你该放心了吧。”沐天音试探性的,弱弱开口,而花重锦很是配合,淡淡抬眸看了他的小女人一眼,给个他乐意相陪的眼神。

“喝——”谁料,南鼎天一下子整个人更不好了,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扫向孙女,“不要外公陪,原来是要这个男人陪你啊!”

沐天音眯了一下眼,暗道失口。

“若是老爷子你去,一举一动都关乎仙宗与沐家,说不定会引发两家大战,虽然仙宗比沐家强上许多,但这样的动乱,如果您女儿在,恐怕也不是她想看见的。”花重锦低哑的嗓音徐徐动听,也极具说服力,“而我们暗中去,想摸一下沐家的底子,事情会好办一些。”

南鼎天胡子翘了翘,沉默下来,不得不承认,花重锦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正当南鼎天拧眉纠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名守殿仙童快步过来,先朝沐天音和花重锦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躬身拜见南鼎天,“宗主,赢家少主子前来拜见。”

“咳——”沐天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花重锦蹙眉,修长的指尖顿在茶杯边缘上,眸光轻抬,慢慢落在那面颊被呛出一丝晕红的女子身上,碧瞳幽幽闪出晦暗光芒。

“赢家少主子?”南鼎天怔了下后,立刻想起来。

叫什么来着,哦,萧星索,可他不是有急事走了吗?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干什么,难道已经听说他孙女找回来了的消息?

几秒钟的时间,南鼎天脑中就拐了好几个弯。

短时间的诧异之后,他心中骤然一喜,竟伸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思来,那威仪不已的老脸也瞬间似一朵菊花绽开,“快请。”

好啊,来得正好!

在宴会的时候,南鼎天是想早早打发了萧星索的,却不想赶走了一只狼,自己孙女早被她身边的一只虎给叼走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特别是南鼎天在花重锦那里连番受挫,这时,他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快翻身了的感觉,暗等着看好戏。

而花重锦,在听得南鼎天那热情不已的‘快请’两字后,妖异俊美的面容微黑了下,盯着沐天音的碧瞳深处滋长出一丝危险色彩来。

沐天音默默捂额,挡住花重锦的视线,好一阵龇牙咧嘴。

天哪,还嫌不够乱吗?萧星索这家伙又跑来凑什么热闹,若是换做旁时重逢,她一定欢欢喜喜的给那小子一个拥抱,毕竟一起赚过钱,一起患过难…

可是现在,她只想一脚把他踹天边去。

沐天音心中不断念叨,希望萧星索是有别的事情回仙宗来的,千万别是收到了她的消息,而且她也不至于让那小子如此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吧。

嗯,应该是她想多了!

“哦,对了,天音你亲自去迎萧少主吧。”南鼎天忽然转身望向孙女,笑得满脸褶子,一边拿手戳她胳膊一下,撺掇她起身。

“外公…”沐天音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是故意的吗?

花重锦的脸更黑了…

“萧少主你应该认识的吧,之前在寿宴上,就坐在你对面,长得是俊俏潇洒,也是年少奇才。”南鼎天没看见孙女的扭曲表情一样,使了劲儿的夸萧星索。

沐天音默默垂下头,从牙缝中溢出几个字,牙根发软嘀咕,“何止是认识…”

“对了,老头子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在沐天音瞪大了眸子,挤眉弄眼的使劲儿暗示下,南鼎天都没能收住那滔滔不绝出口的话,“他就是你娘亲给你定的娃娃亲,你赢姨的儿子,你记得吗,现在应该算是你未婚夫吧,所以你还是亲自出去迎一下的好。”

沐天音眼角直抽,牙根发软,感觉自己手背都快被男人那灼热的视线,给戳出一个洞来了,此时都不敢去看花重锦的脸。

天知道,真的和她没关系啊!

迁怒也不该迁在她身上…

老爷子笑眯眯的,抚着胡须,余光扫着花重锦沉静如水的黑脸,心中一阵暗爽,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找到了翻身的机会。

“天音,不去迎接你未婚夫?”花重锦低低哑然的声音传出,颀长身躯坐在玉石凳上,银发披肩,身形犹若松竹翠色柏纹丝不动。

沐天音头皮一麻,呵呵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挪了石凳靠过去,朝花重锦眨眼,“我夫君在这里呢,我哪来的什么未婚夫。”

南鼎天瞧孙女那‘没出息’的样,又一阵气闷。

“天音,真的是你啊!”就在此时,一道惊愕不已的声音响起,属于男子的声音清雅好听,惊讶之中熏染着明显的愉悦。

沐天音笑意僵在面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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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乱得…

第三十五章 :不是亲生的!

萧星索快步迈来,白衣俊雅,潇洒的眉目之间尽显风流,他眸光灼灼的盯着古松玉桌边的女子,一双墨瞳之中色彩变幻。

没错,真是天音!

萧星索在中土的时候,虽未见过沐天音的真容,但这一模一样的身形,如此熟悉的感觉,再加上沐天音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刚刚他只是模糊听见一声,便立刻确定下来,所以就算她现在再带上面具,萧星索也同样能一眼认出。

而萧星索去而后返,也的确是因为收到了仙宗宗主寻回外孙女的事情,再一了解,她竟也叫沐天音,思前想后萧星索觉得极有可能有这样的巧合,还是没忍住折返回来,想要确定一下,而现在看见的这答应,实在是让他再满意不过!

这下是避无可避,沐天音只能抬起头来,她朝萧星索伸了一下手,硬着头皮招呼,呵呵干笑,“萧星索,是你啊,好久不见。”

领路的仙童觉得此事气氛诡异极了,赶紧躬身退下。

而紧随萧星索身边的伍长老,眼色错愕,在萧星索和沐天音之间来回扫。

想来这位就是南宗主的外孙女了,沐天音,她的母亲南音月已经算是美貌倾天下了,却不想,这女人竟更加出众。

不过也是,谁让她还有一个风姿傲世的父亲。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少主似乎和沐天音认识!

怎么回事?

沐天音不是刚回仙宗吗。

其实在收到仙宗宗主找回外孙女的消息时,他们都已经走到家门口,刚听到消息,可还把少主子吓了一跳呢,直呼再也不到仙宗来了,怕真扯上这什么娃娃亲,他当时只是笑着调侃了几句,不过后来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少主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马不停蹄的立刻返回仙宗。

现在看来,有情况啊…

“天音,你真的是太伤我心了!”萧星索跨步过去,都忘了先向南鼎天请好,扫见旁边的银发男人后,心中猜测也被证实,眸光闪了闪后,盯着沐天音,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你都看见我了,竟然装不认识,才几年时间没见而已,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我来。”

之前在寿辰盛宴上时,他就说那小公子身影熟悉,原来真是天音!但她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下,准确的说是在一直避着他…

真是让他伤心呢!

沐天音离开中土时萧星索正在闭关,因为记挂青山部落,都没来得及和他告辞,就匆匆离开了,害得萧星索出关后,隔空狠狠将沐天音骂了一顿。

再加上沐天音出过仙古,过去了四年,所以算起来,萧星索已经有六七年没见过沐天音了,所以他心里是真累了一把汗的,生怕人家把他给忘了。

“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沐天音扯着嘴角,此时欲哭无泪,前有狼后有虎,她是真凌乱了,说一个字便感觉自己背脊凉一下。

她可以装作不认识吗?

南鼎天僵在原地,老眼轻瞪,眼神急速穿梭,想要咆哮。

什么情况!?

“借口!”萧星索一下戳破,不过确是俊脸爽笑,一边作势就要去拍沐天音的肩,只是旁边两道视线实在太过灼热,最终,他的手还是没能成功落下去。

沐天音眼角狠抖了一下,一边暗自给萧星索使眼色。

只是萧星索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去后,竟笑嘻嘻的,白袍前摆潇洒一掀,顺势就在剩下的那个石凳上坐了下来,自来熟的样子,完全不似在宴会上淡漠疏离的世家贵公子。

这一下可刚刚好,四四方方的,一桌齐了!

只是那气氛诡异得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周围所有伺候的侍女仙童,都默默退下,包括跟着萧星索来的伍老,也识趣离开。

少主子啊,你自己努力…

花重锦满面阴沉,碧瞳宛若玄冰。

南鼎天老脸乌黑,此时心中的暗爽也跟着烟消云散。

搞半天,这萧星索也早在打他宝贝孙女的主意,只是没得手而已,都不是什么好鸟!

南鼎天本来是想借萧星索气一气花重锦的,却没想到,萧星索也是一头狼,一时间,他觉得自己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境况中。

“南宗主。”萧星索这才想起南鼎天,两手一合,朝旁边南鼎天拱手礼貌的拜了拜,笑得潇洒万千,“原来您孙女就是天音,晚辈竟刚知道,实在是缘分。”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天音了呢,如果不是赢家找来,他差点就追去北荒了,却不想这百转千回,竟又在西域大地遇上了,怎么不是缘分?

最重要的是,还有这样的不解渊源在,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南鼎天老脸真是臭得可以,‘阴阳怪气’的嗯一声后,沉声询问,“萧少主不是说有急事回赢家吗,怎么现在又有时间了。”

萧星索:“…”

那你不也说,希望他常来仙宗拜访的吗?他不是来了吗?

萧星索“额…”了一下之后,俊眸暗瞥了沐天音的方向一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当然是有要事,不过什么要事,那也没有未婚妻重要。”

“噗——”

沐天音一口茶喷出来!

她本来是想喝一口茶压压惊的,再想想办法解决这乱况,却没想到,刚把茶喝在嘴里,便听得萧星索来了这样一句,她是差点没把心脏都吐出来。

搞什么,这小子是还觉得不够乱吗?

“萧少主,请慎言!”南鼎天怄得胡子一吹。

花重锦碧瞳之中坚冰万丈,深处怒火似熔浆涌动,不过浮现在面上时,只剩薄薄一层,低哑沉缓的嗓音听不出一点平仄起伏,“萧星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抬头,狭长俊美的妖眸淡扫过去,“不然要吞回去…可是很难受的。”

那口气森森的,平缓无波。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可没准备再咽下去。”萧星索不紧不慢回应,俊逸出尘的脸上笑意阑珊,毫不避让的对上花重锦探过来的视线。

花重锦哑然一笑,“无妨,本君可以帮你。”

沐天音见气氛不对,赶紧挥手摆摆,哈哈大笑转移几人的注意力,“萧星索,你什么时候来西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赢家的人。”

“是啊…”萧星索也笑,口气惊喜好听,“我也没想到我母亲和你娘居然还是知己好友,我们也还有这层关系在。”说着他朝沐天音意味深长一笑。

他觉得挺好的,不对,是再好不过了!

沐天音:“…”

她本来是想岔开话题的,没想到被萧星索一下又绕了回去。

在花重锦越来越渗人的眼神逼迫下,沐天音不得不开口,面色微有扭曲,“萧星索,这个…那都是小时候娘亲和赢姨说笑的,不能当真,你也别介意。”

这都些什么事啊…沐天音脑中一团麻线绕啊绕。

萧星索蹙眉,“此言差矣,父母之命,怎么能不当真呢?”说着他又笑着转口,“而且我也不介意,我觉得挺好的啊,真的,咱们虽然没有机会青梅竹马,但也算是患难与共过。”

萧星索一脸真诚,那模样,似乎只要沐天音点一个头,他转身就可以回赢家准备一场盛世婚礼。

“萧少主,你对本君夫人如此冒昧,恐怕是不妥吧。”花重锦银发无风飘动起来,周围温度急转而下,空气中都仿佛飘上了雪花。

沐天音见势不对,赶紧伸手挽住花重锦。

萧星索瞧见,口气不爽,“天音什么时候成亲了?本少主怎么不知道,你又是什么人,你这样对本少主的未婚妻,恐怕更不妥吧。”

虽然只是未婚夫,但好歹也算是个夫吧?

南鼎天阴云密布的老脸,此时又慢慢转晴,心情变化的那是一个快。

这下形势一片大好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就在旁边蹲着,等着捡孙女就可以了,最好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他就省了力气。

“儿子都有了,你觉得本君应该如何对自己的夫人。”花重锦的嗓音卷上寒凉,依旧平淡,不过周围气氛的危险程度明显在拔高。

花重锦虽然对那小矮墩儿不怎么感冒,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基本无往不胜的‘利器’,那屁孩儿的一张脸更是这小女人心思的最好证明。

萧星索明显愣了下,儿子…

才多久啊,怎么就整了个儿子出来!

“好了,萧星索,别玩儿了。”沐天音已经双手抱在了花重锦腰上。

男人削肩窄腰,笔直的北在银发的勾勒下越发颀长,而沐天音,她几乎是贴着挂在了男人的背上,死死拖住他不让动弹。

这男人真生起起来有多恐怖,只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