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日和。”

火车越往北越荒凉。

时间也在车轮的转动中缓缓流逝。

暮色笼罩着天际,天空渐渐地染上一层墨色,洁白的云彩也被夕阳映成了火红色。

到站广播响起。

“旅客朋友们,列车运行前方到达车站是朱日和站。有在朱日和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朱日和车站,就要到了。”

火车进站,速度逐渐降低,直至停靠在站台。

女生随着下车人流走出出站口,停站在前广场比较醒目的位置。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几座比较低矮的建筑,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一片。

荒凉,萧条。

跟首都那种放眼望去皆是高楼林立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有两名身穿夏季常服的士兵在她面前经过,他们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只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视线。

两名士兵走到出站口,站在出口处翘首以待。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女生拿出相机,镜头对准已然隐了半张脸的落日,按下快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淌过,夕阳完全隐没。

天空跟大地成为一种颜色,没有痕迹地连接在一起。

她在广场前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正如那两名士兵也已经围着整个火车站绕了三圈了。

她把相机收起来,迈开步子,朝着对方走去。

“请问,你们是朱日和基地的士兵吗?”

闻声,两名士兵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反应过来。

“是的,你是?”

女生开口解释。

“我是华清社的记者,我叫苏朵朵。”

她见两名士兵面露不解,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林记者临时有事,明天再过来。”

两名士兵释疑,冲苏朵朵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记者同志,你好。”

苏朵朵莞尔浅笑。

坐在去往朱日和训练基地的吉普车里。

苏朵朵望着窗外。

这里跟她想象的一样,沉寂,萧索。

甚至,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艰苦几分。

“记者同志,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了。就是没想到,你们社里派来的记者会这么…”

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的一名士兵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

“这么年轻。”

而且,还是一个女的。

并不是他有性别歧视。

只是,部队的条件本就艰苦,这次又是一场非常大型的联合演习。

虽然记者不用跟他们一样上“战场”打仗,可是为了更好地报道,他们也少不了跟在士兵屁股后面跑。

拍摄任务并不轻松许多。

苏朵朵收回目光,看向对方。

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谢谢夸奖。”

士兵“嘿嘿”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吉普车一路颠簸前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训练基地。

苏朵朵从车上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借着月色,以及昏黄的路灯,看着面前那辆安放在十多米高的平台上的坦克。

它昂首挺立,神态傲然,威风凛凛地驻守在基地门口。

苏朵朵不由得站直了身体,从心底深处涌出一抹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还有威严感。

“这是我们国家自行研制的99式新型坦克…”

身后,一位士兵给她解释。

只是,话音未落,对方及时收住了话茬儿。

“团长。”

苏朵朵转过身来。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站了一个男人。

明明灯光很暗,月色很淡,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第2章

男人身上穿着迷彩作训服,月色朦胧,看不清具体颜色。

只能依稀辨认得出,上面的色块是锯齿状的。

是特种兵。

苏朵朵的目光从男人的脸上缓缓滑落,定格在作训服的衣领处。

第一颗扣子敞开着,露出一小片古铜色的肌肤。

颈下锁骨若隐若现。

明明是血气方刚的硬汉气质,她却偏偏嗅到了一丝性感的味道。

两边衣领上各缀有一枚领章。

金黄色的丝线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醒目的光芒。

两杠三星。

上校军衔。

初见时,他二十六岁。

如今,四年过去了,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这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

三十岁,上校。

用她父亲的话说就是,这个男人,前途不可限量。

男人的作训服袖口挽至肘部,露出一小节胳膊。

匀称,有力。

仿佛蕴藏着无限力量,时刻伺机喷发。

左臂上,佩戴着一枚臂章。

臂章下部,橄榄枝环绕。

顶部是用丝线织成的两行大字。

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

果然。

苏朵朵唇角轻轻地扬起。

弧度很小,却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苏朵朵的目光上移,重新凝聚在男人那张坚毅深刻的俊脸上。

由于长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略黑,是健康的古铜色。

头发剪得很短,眉毛浓黑。

那双眼睛不算很大,但是炯然有神。

尤其是内双的眼皮,衬得双眸越发的深邃。

男人的五官很坚毅,宛如刀刻一般。

身材高大,结实而又硬朗,张力喷发。

他立得笔挺,腰板也挺得很直。

站在那里,就像一棵迎风而立的劲松。

他的面容清隽俊朗,透着一股子的坚毅。

俊秀与冷毅结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在他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见,苏朵朵却能感觉得到,他比四年前成熟了很多。

以前的他,不经意间还会表现出一丝孩子气。

现在,她在他身上看到的全是内敛,沉稳。

都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可是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却是一块“磨刀石”,将他磨砺得更为锋利,坚毅。

黑夜里的朱日和不似白天那么酷热难耐,一丝微风拂过,裹挟了几分冷意。

如果不是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还让人错以为此时已是深秋了呢。

可是,男人的脸上却隐隐泛着一层汗水。

或许,他刚训练完毕。

“好久不见,丁团长。”

苏朵朵眸光微动,主动伸出右手。

她的唇畔噙着一抹浅浅笑意。

坦荡,从容。

“你好。”

丁梓钧伸出手,轻轻地跟苏朵朵握了握手。

他的声音一如四年前,有些喑哑,带着一丝很特别的磁性,很好听。

只是,多了一些沉稳。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娇小柔软,一个宽厚有力。

苏朵朵能够感觉到,他掌心里的厚厚茧子,扎得她有些疼,有些痒。

她垂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莫名地,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会看手相。正好今天姑娘我心情不错,给你算上一卦。”

那时,男人的手掌中同样布满了很多的厚茧。

掌心里,乱纹杂纹不多,感情线、事业线、生命线非常的深刻。

那条感情线,末端分了两条叉。

一条支线到达食指与中指指缝,另一支微微向下叉开。

她曾听别人说过,有着这样纹路的人,一般品格都会比较端正,对待伴侣热忱忠贞,比较重感情。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

“结婚了吗?”

“没。”

“从你的手相上来看,你三十岁之前,感情会有一番波折。”

“是吗?”

记忆中,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

那张肤色略深的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就好像他们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苏朵朵想到那一幕,思绪早已飘到了远方。

她的手指微动,在丁梓钧手心里轻轻挠了挠,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丁梓钧察觉到手心里有些痒痒的,身体一滞。

他淡淡地扫了面前这个正在神游的女孩儿一眼,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

苏朵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冲着对方耸耸肩,微微笑了一下。

神色坦然,看不出丝毫的尴尬与窘迫。

“带这位记者同志去招待所吧。”

丁梓钧对着一直立在旁边的士兵开口嘱托道。

士兵的目光一直在苏朵朵跟丁梓钧两人身上游移,骤然被点到名,下意识里站直身体。

“是。”

丁梓钧交代完,对着苏朵朵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迈开步子,朝着不远处的宿舍楼走去。

“这位士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在去招待所的路上,苏朵朵见士兵一直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主动开口。

士兵见自己被抓了现行,犹显稚嫩的脸庞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