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就已经足够。

彼时。牟郦的春色如旧。鉴湖是他们初相遇的地方。青草。幽花。莺啼燕舞。晴丝袅袅。他们泛舟于湖上。一张汉白玉的古琴。

琴弦荡漾。

那乐音。歌声。随轻舟盘旋于湖上。逐峰说,他一直念念不忘。

青楼谁家女。当窗启明月。

拂黛双蛾飞。调脂艳桃发。

舞罢鸾自羞。妆成泪仍滑。

愿托嫦娥影。寻郎纵燕越。

很多年以后,野心勃勃的雁行国君,利用赤帝书,终于将大陆完全统一。他的地位,至高无上。但他永远都记得,在一片燃烧过后的树林,他不战而败。

纵使身边莺歌燕舞。

他的寂寞,千秋万代,寿与天齐。

第76节:今天四月十三日(1)

今天四月十三日(一)

文/乐小米

少女格子 (2007-04-13 03:56:34)

小米......

乐小米 (2007-04-13 03:57:00)

嗯?不是去睡觉了吗?

少女格子 (2007-4-13 01:57:53)

额,我突然想起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记的我吗?

乐小米 (2007-04-13 01:58:43)

傻瓜。去。早点睡吧。

少女格子 (2007-4-13 01:59:23)

哦,好的。嘿嘿。

QQ对白,来自隔断在时空里的"四月十三日";今时今日,放在这个故事前面。送给,亲爱的万格。

很久之前,万格,你说:小米,一直以来,我都在你的文字里面看关于别人的故事。这让我很沉迷;也很喜欢。真盼望有一天,你能写写我的故事呀。

那,今天,就让我来写完这个久久久久不愿落笔的、关于你的故事。可亲爱的,我真想告诉你,关于你的故事,也让我很沉迷,很沉迷。

但是却。

无法喜欢。

--写在《今天四月十三日》前面的话

一 我会喜欢夏晚,喜欢到一辈子那么长。

2006年某月某日。天气。晴朗。

城市上方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鸡蛋壳一样,笼罩在我头顶上,这种压抑,让我时不时的感觉到莫名的眩晕呕吐。

鲁达达在我背后探着他的大脑袋,紧张兮兮的。我很想转身问问他,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上面有青蛙在蹦跶,还是会飞出蝴蝶?

结果,还没等我开口,鲁达达就晃着他的圆脑袋,说,好奇怪,我怎么感觉你的脸上似乎有蝴蝶的影子啊?

我被鲁达达这句神经不正常的话,给小小郁闷了一下,半天说不上话来。好在,天气晴朗,我可以望望天,暂时忘记鲁达达这个大脑袋怪物。

此时此刻。

天气晴朗的此时此刻,距离我向大帅哥夏晚表白,并惨遭玉面藏冰的他无情拒绝,已过去十天又一;但,距离我喜欢上他,却似乎已过去好多,好多年。

就在十一天之前,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和韧性,将对夏晚的暗恋继续到底。

甚至,我还矫情的想象过,到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时刻,那时,我会坐在露台上,指着大街上,驼背驼成一只大龙虾、外加老年痴呆、目光涣散、行动迟缓的夏晚,对我膝下的小孙女说,喏,那老不死的,就是你奶奶我暗恋了多年的人啊。

我的小孙女会说什么?

如果,她是个小小孩童,她或许会想,噢,原来"暗恋"一个人居然可以将他"暗恋"成这副鬼相样子?那么明天我就去幼儿园,将那些抢过我玩具、扯过我辫子的小朋友统统给抓回来"暗恋"了!

其实,我倒很想她是一个小小的少女,十一岁,就是我初见夏晚的那个年纪。那么,她一定会脸红羞羞却带着一份调皮的问我,奶奶,你说的"暗恋多年",到底是多少年啊?

我就会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笑,告诉她,其实,也没有多少年,也就一辈子那么长吧。

一辈子?

这三个字,让我想起了鲁达达的奶奶,有一次,她踩着三寸金莲,追着鲁达达满小区跑的时候,就气喋喋的反复提过这三个字:鲁达达,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你"保护你一辈子,喜欢你一辈子"!你这个小崽子嘴巴还没长毛呢,你就敢给我说一辈子!

保护你一辈子,喜欢你一辈子。

这是鲁达达写给某个女生的情书里面的话。

曾经自恋的我,深度怀疑过,那封情书或者是写给我的。由于鲁达达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差,情书被他那个知书达理的、据说曾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奶奶给逮到了,于是,就有了前面的一幕。

其实想想,鲁达达的奶奶说的很对,"一辈子"这三个字,确实被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糟蹋了。

可是,我依旧很坚持的认为,我会喜欢夏晚,喜欢到一辈子那么长。

第77节:今天四月十三日(2)

二 万格,今天你撞猪身上了吗?

好了,不说鲁达达和他奶奶,不说眩晕呕吐,也不说夏晚和一辈子,继续说天气晴朗的城市和巨大的鸡蛋壳。

通常来说,鸡蛋壳里孵出的都是清一色的小鸡仔,当然,孵出了恐龙来的话,那极有可能是那只母鸡一不小心,"穿越"了;又一不小心,"出墙"了。我相信很多科学家都盼望有这么一只肩负着科学使命的伟大母鸡可以担此"穿越"与"出墙"的大任,为此他们不惜与全世界的公鸡为敌。

而城市上方这个巨大的蛋壳,孵出的东西就比较丰富多彩了:有胖头大脸的成功商人,有与城管斗智斗勇的小贩,有不辞劳苦的乞丐,还有四条腿觅食的流浪狗以及躲在下水道里借此过街的老鼠......当然,还有我,长了一副猪脑子的万格同学。

我叫万格,万格是我。

至于,我为什么长了猪脑子,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那可敬可爱可歌可泣的数学老师,总是这么深情的定义我。

星期一,她说,万格,今天你撞猪身上了吗?

星期二,她说,万格,养猪场最近开在你脑子里了吗?

星期三,她说,万格,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在养猪场工作过啊?

星期四,我逃课了。但是,本着我善于思考以及对数学老师的从不用重复的词眼骂我的一贯作风,我推断了一下,今天她的台词可能是"万格,昨晚你和猪睡一起了吗?"或者"万格,你脑袋里炖了一锅猪吗?"

当然,我逃课并非因为我承受不起她今天准备的这几句台词,其实我早已被她锻炼成钢筋铁骨了。我逃课是因为,昨天,也就是星期三,她说完那句话后,我就失去控制,一个箭步冲向了讲台,猛推了她一把--我是猪,无所谓别人怎么骂我,但是我不怎么喜欢别人问候我的母亲。

然后,然后就是数学老师重心不稳,倒向了黑板......

再然后,就是黑板它妈生的黑板比我数学老师她妈生的数学老师结实多了--所以,数学老师的脑袋破了,黑板居然没事。

杀人犯杀人后通常是销尸灭迹,纵火犯纵火之后,通常是逃离现场。但很显然,我们数学老师生命力很强,没将我成全成"杀人犯";就算我很不幸,被她成全成"杀人犯",我也没办法对她"销尸灭迹",讲台下还有几十双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我呢。

所以,我选择了像一个纵火犯一样,纵火之后,逃离了现场。当然,和我一起逃离现场的,还有另外一只猪,鲁达达。

鲁达达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一头猪,在我看来,他充其量是一条猪尾巴;万格这头猪的猪尾巴。

三 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是我熟悉了多年的味道

第78节:今天四月十三日(3)

于是,星期三这一天,圆圆胖胖的鲁达达和细细瘦瘦的万格逃离学校之后,就夜不归宿了。不过,你们别想歪了,我俩在一家网吧通宵玩卡丁跑跑车。

开始,我很想甩掉这条尾巴,我说,鲁大爷,我无家可归,您老人家总有地方去吧?快回去吧,别祸害我被你小脚奶奶追杀。

鲁达达蠢乎乎的摇着他那颗一百四十斤重的大脑袋,说,不成!

我无奈的耸耸肩膀,钻入网吧,开始卡丁跑跑;当然,上网的钱是鲁达达出的,因为我很穷,虽然我有个做商人的父亲,但是,于他,我是累赘;没人会理睬关心累赘的。

网管看了看我和鲁达达,说,你们成年了吗?身份证呢?

我白了网管一眼,掐着鲁达达的脑袋用力的摇,你见过哪个未成年人会长他这么大个的脑袋啊?

可能网吧生意实在挺凋敝的,也或许鲁达达的脑袋真的大的惊天地泣鬼神。反正,网管也没再坚持跟我们要有效证件,于是十七岁的我和十六岁的鲁达达非法进入了网吧。

凌晨,我玩网游玩得眼睛开始充血,就改成QQ聊天。我给我喜欢的那个写手留言,我说,米妞,你在不在?

她的QQ安静的灰色告诉我,她不在。

我就给她留言,我说:小米,我一直都不清楚,"爱而不得"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可是十二天前,我感受到了,很痛,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痛、为什么痛......最后,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我生日快乐吧。

关掉了QQ,我红着眼睛对旁边的鲁达达说,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好天气?

鲁达达点点他的大脑袋,好。

我看着胖头大脸的鲁达达,不怀好意的笑,那你送我点儿礼物好不好?

鲁达达盯着屏幕点点头,好。

我一听他说话直蹦单个字,就知道,他玩游戏玩疯了,根本都忘记了身边的人是叫"万格"还是叫"万圈"或者"万年龟";更别提这个人是过"生日"还是过"忌日"。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鲁达达,恨恨的说,你干脆去死,好不好啊?

鲁达达盯着屏幕,点点头,好。

当时的我,真想把鲁达达给当猪给煮着吃了。但我这个罪恶的梦想没有实现,整个人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网吧里拎出去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是我熟悉了多年的味道,喜欢了多年的味道,沉迷了多年的味道。

所以,夏晚,对你,我不挣扎,从不挣扎,那么安心的被你拎走。就像我十一岁时的那场春游,被高年级带队的你,第一次拎手时一样。

那一刻,我傻傻的想,夏晚,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在你拒绝我后的第十二天,突然发现:或许,你也有点喜欢我?

第79节:今天四月十三日(4)

虽然没有你喜欢那个叫甜甜的女子那么多。

四 很多年前,一个女人从二十四楼上跳下,如一片飘摇的浮云

鲁达达依旧盯着电脑,似乎没有发觉旁边的我被夏晚打劫走了。

如此看来,鲁达达当年那封"一辈子"的情书肯定不是写给我的;他喜欢破卡丁跑跑车都比喜欢我多。

虽然,我不喜欢大脑袋的鲁达达,但是,这个结论还是让我很郁闷。

让我更郁闷的还在后面,那个满身皂角香气的清秀少年夏晚,将我拎出去之后,并没给我星月童话中王子公主的拥抱,而是给了我很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得我满眼金星。

他说,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不知道我吓疯了,我以为你想不开......

满眼金星的我,就像一个大猴子一样跳起来,冲他吼,我说,夏晚,你是我妈啊,你干嘛这么管我?你以为我想不开投湖自杀了是不是?因为你拒绝了我,你觉得自己欠我的是不是?你当你自己是谁啊?情圣啊!告诉你,老子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夏晚看着我,原本清亮如星的眼睛不像往常那样清澈,眉心皱的紧紧的,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你妈敢管你?万格!别说笑了!谁都知道,昨天,你把你妈推倒在讲台上,弄得她头破血流!你的心是铁做的啊?

我看着夏晚,喉咙有些疼,我嘶声回吼他:她不是我妈!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可是,这巨大的愤怒和痛苦,让我的嗓子突然失声。

这样的痛苦只能在我的咽喉处深深荡起冲天波涛,然后重重跌死在我胸腔的沙滩上!最后,憋坏了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嗓子里一丝仅有的缝隙,反复对着夏晚挤出这些话,如游丝一样喃喃:她不是我妈。她不是我妈。她不是我妈......

夏晚,你知道的,她不是我妈。她只是一个第三者,从五年前开始,到现在为止。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也知道,很多年前,有个女人,她精神崩溃,对爱绝望,从十二楼跳下,如一片飘摇的浮云,塌陷了我整个天空......

那个二十四楼上自杀的女人,才是我的妈妈--生是我的母亲,成为厉鬼游魂也是我的母亲。

可是,妈妈啊,妈妈,死去的你,变不成什么游魂;因为,生生的我,才是你留在世界上最痛苦的游魂!

夏晚愣愣的看着我,看着我皱成一团的脸,血红的双眼,满脸愤懑和眼泪。多年前,那些记忆,似乎在他的记忆中迅速觉醒。

他眼睛里,一片闪烁,是心疼。伸手,却不知如何说话,道歉还是安慰?只能一把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鼻翼处隐忍的呼吸,晃在我的耳边,像深深的叹息一样。淡淡皂角香,如同一剂止疼的药散,轻轻柔柔渗入我的伤口。

第80节:今天四月十三日(5)

夏晚,这是你第一次拥抱我吧?无关爱情,却依然让我幸福。

幸福的都忘记了,很多天之前,我鼓起勇气告诉你,夏晚,我喜欢,却被你生硬拒绝的事情。

可是,夏晚,我还是疼啊,疼啊;止不住的疼啊。

......

那一天,我在夏晚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可即使是睡熟的梦境中,我依然梦到了妈妈,梦到她从十二楼跳下时的绝望表情。

那天,云很轻,风很淡,淡的就像她唇角那丝薄凉的笑一样;她的面容真寂寞,就像夏晚曾为哄痛失母亲的我笑,燃起的焰火一样苍白寂寞。

遗书只有寥寥十一字如同佛禅:她是鱼,却最终对水死了心。

后来,长大。才知道这是她喜欢的作家小说里的话。

此时的我,爱上"爱而不得"的夏晚,像极了一条搁浅的鱼,渴望夏晚这泓水。如此看来,我是鱼,却没有对水死心。

五 如果他真是这样说,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啊。

那夜,我在夏晚的肩膀上睡去。

夏晚一夜无眠,不知道是不是我和鲁达达在一起厮混久了,也被传染成大头娃娃,脑袋比较重的原因。

凌晨四点的时候,隐隐约约,他打电话,似乎是给我的父亲,说,万格找到了,没事,在睡觉......还是不回去了......免得跟邢阿姨又冲突......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迷糊中还在想,难道父亲开始关心我了?其实,我并不知道,父亲在电话那端说,你让她去死好了!

本来嘛,他遇见了邢女神之后,我的母亲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她哭是他的包袱,闹是他的包袱,死是他的包袱,那么她的女儿也自然也是一个活该去死掉的包袱!

我从夏晚的肩膀上醒来时,他正侧着脸很专注的凝视着我,睫毛长长,眼神里,隐约着某些疼惜的光芒。

那一刻,他的气息近在我的鼻翼。

我突然发现,坏了!我和他的距离居然这么近!那么我精心隐藏在额前碎发里的三颗青春痘岂不是被他给发现了?

于是我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企图起床--鲁达达的奶奶曾教导我们,年轻人做事情千万不能心浮气躁,会砸到自己的脚的--可我却把这个话给忘记了,我鲤鱼打挺进行的太焦躁,所以,没处理好,不过,我倒没砸到自己的脚,而是一屁股跌重重砸在夏晚的小腹上。

毫无防备的夏晚被我生生震成了十级内伤,他憋着红红的脸维持自己五官的正常秩序,以保持玉树临风的形象。最后,他捂着小腹说,万格,你谋杀啊?

当时的我,竟然听成了,万格,你谋杀亲夫啊。

如果他真是这样说,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啊。

我起床之后,和一团浴巾一起,被夏晚硬塞进了洗浴间。他皱着鼻子,说,万格,去洗澡!网吧里带会来一身烟味。那感觉如果我可以被塞进洗衣机里的话,他早已经把我塞进去了。

第81节:今天四月十三日(6)

吃早餐的时候, 夏晚将牛奶放到我面前,跟我说,昨晚的我,做了一件很神奇的事,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仰脸看了看他,还拿出手机美滋滋的拍了一张合照,然后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我低着头,心事重重,没敢看他。

哦,忘记说了,邢阿姨,是就是那个酷爱用猪来称呼我的数学老师,额,当然还是我父亲的妻子。

既然夏晚都说了,不要跟邢阿姨起冲突,那么,我军当然要避免跟邢军正面交锋,于是,我没去上课。

我离开时,跟夏晚说,我去学校,好好学些,天天向上。夏晚就笑,说,这才像我的万格嘛。

我的万格--夏晚十七岁起,就这么称呼我。其实,里面的情意,只不过是一个大龄少年,对一个十一岁的身体扁平毫无起伏、类似于孩子的小女孩的宠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那时的夏晚,大概也兴起过让我喊他叔叔的念头;然后喊甜甜婶婶。

哦,不对,夏晚十八岁那年,甜甜才变成他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