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的眼睛,他无处遁形,蠕了蠕唇,才吐出一段令夜冬沁哭笑不得,却又气愤的想要喷火的话,“夜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刚到俱乐部,所以,许多的……技巧我都不会,让您扫兴了,对不起……”

少年的目光中压抑着恐惧与乞求,更是令夜冬沁想要抓狂,此刻,她若还不明白少年这样做的原因与用意,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好心带他回来养伤,他却将她误以为成,她是要将他包养起来的嫖客?

而他这般做,就是在尽他牛郎的职责?

……

良久的沉默,气氛有些死寂,看着他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夜冬沁微叹了口气,才道,“莫伶,你身上有伤,昨晚也没有休息好,你安心睡吧,我去隔壁。”

009 安心养伤

怀着烦乱的心情,不管少年如何错愕不解的神色,夜冬沁干脆的起身,出了卧室,伸手揉揉眉心,一张精致的小脸满是恼怒之色。

她记得,她已经向他解释过了,昨夜那只是个误会,可是,他为何还这般认为?

纤巧的身子倒进柔软的大床,翻来覆去。

而同在另一边的莫伶更是惶惑不安到了极点,他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夜冬沁起身离开的样子。

两个人几乎同样又是一夜无眠!

天亮,夜冬沁起身,换上一身纯棉的居家服,过肩长的黑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多了一份清纯,又不失风情妩媚!

莫伶下楼后,呆呆的站在客厅,看到的就是夜冬沁在厨房麻利快乐的准备着早饭的忙碌身影。

这样的身影,这样的情景,有多少次涌上他的脑海?击溃他思念的潮海?

童年的那份美好回忆,属于妈妈的,至始至终都令他难以忘怀,而现在,重温这熟悉的场景,那忙碌的身影却不再是妈妈,而是这个包养他的女人。

竟管如此,同样的情景,却令他泪湿眼眶。

夜冬沁做着丰盛而营养的早餐,心中却是在思忖,不知那孩子醒来没有,昨晚没有吃晚饭一定饿了吧?身上的伤有没有疼?今天年要给贺医生打电话,为他来换药与纱布。

待一切准备就绪,夜冬沁端着两大杯浓香的豆浆走出厨房时,便迎上少年呆滞的目光。

少年一个激灵,无措之极,讷讷道,“夜小姐,早!”

他仍在思虑着昨晚的事情,昨晚,毫无疑问,他惹她生气了,虽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是莫伶深知自己的身份与本份。

本来心中就对这少年存有愧疚,此时,见这孩子这般乖巧可怜,仅有一些气愤也渐渐消散,当即便道,“莫伶,起来了?去洗濑一下,再来吃早饭,一定饿了吧?”

夜冬沁见他还穿着从医院出来时的一套病号服,又补充道,“昨天给你买了新的居家服,你去换上吧,这套病号服就不要穿了。”

少年一阵错愕,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她的不悦与惩罚,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责怪他,而且,还关心他?

“是,夜小姐,我这就去。”

回过神后,少年受宠若惊,极快的应了一声,便拿起昨日买的大包小包,往二楼奔去。

看着少年上楼的身影,夜冬沁决定与他再解释一下,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

至于,养好伤了以后,他要到哪里去,要做些什么,她无权干涉。

洁白柔软的居家服,裹着少年纤细柔长的身子,夜冬沁看了一眼已经朝楼下走来的少年,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便极快的收敛,他是很好看迷人没错,她对他仅有的只是欣赏,没有一丝情欲含量。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丰盛的一桌,香味四溢,让人食欲大振。

“夜小姐,我都收拾好了!”少年乖巧的走过来,对正在摆放水果盘的夜冬沁说,夜冬沁微笑着坐下来,看向少年一脸的认真与慎重,就像是完成了作业的小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褒奖一般,“收拾好了就坐下来,不知你喜不喜欢吃,不过,这些都很营养,你的身子瘦,需要这些。”

少年犹豫不定的,不知要坐在哪里好,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在夜冬沁身边坐了下来,却迟疑着不肯开始进餐,而是,犹豫着,要如何解释昨夜的事情,毕竟,昨晚,他让她生气了,是事实。

“莫伶,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欢?”

他那是什么表情,不时的带着戒备的神色,小心的偷偷打量她,活像是她在虐待他一般。

莫伶顿时慌乱无措,着急的解释着,“不,不是的夜小姐,我不挑食的,只、只是……我,我,对不起,昨晚,我……”

语不成句,话未说完,却已是满头大汗,双眸惊恐看着夜冬沁,不知如何说下去。

夜冬沁了一大口豆浆,不急不徐的入喉,才道,“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她到是要看看,他向她道歉的原因是什么。

“夜、夜小姐……”少年已经急的要跳起来了,双手更是不知放到哪里好了,绝美的脸庞一片乞求无助之色,“昨晚是我不好,让您扫兴了,以,以后,我,我会注意的……”蚊嘤般的声音,但是,一字一句,夜冬沁还是听到了,他还是认为,她是包养他的嫖客么?

不由得一肚子委屈,负气的挑了挑眉,不羁道,“注意?你要注意什么?”注意如何取悦一个女人,一个做为牛郎的技巧吗?

“我,我……”脸色苍白,嚅了半天,只道,“我会好好陪夜小姐的……”

夜冬沁怒极反笑,头大的思忖,她必须与他将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她真怕,这样不用他养好了伤,她就会被他气的跳脚。

“莫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也怪我,没有与你将事情讲清楚,让你产生了误会,是我不好,其实,我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呃……包养了你,在醉情人那晚,我并不是客人,但是,却因为我喝多了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莫伶,我之所以将你带回来,只是纯粹的想要让你好好养伤,毕竟俱乐部不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你不要多想了,至于你所说的牛郎的技巧与职责,就不必用在我身上了,我不缺男人。”

不温不淡的说完,夜冬沁睨了一眼已经呆傻瓜成一片的少年,又补充道,“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摇头,又点头,少年怯怯的眼神,让夜冬沁一阵无奈,伸手,握住他的,不意外的,感觉到他瞬息的僵硬,夜冬沁也不恼,“莫伶,你不用紧张,更不用怕我,不要担心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只须安心养伤,养好伤以后,你就自由了。”

“夜小姐……”

少年的身子开始了颤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夜小姐,对不起,您可以要我的,我是个牛郎,您随时都可以……”

“你是牛郎,可我不是嫖客,莫伶,不要再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一心养伤,我不会碰你的,在我眼中,你还没有长大,至于我对你造成的一切伤害,我会给予你赔偿,你别多想,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对你造成伤害,赔偿是应该的。”

010 换药包扎

虽然在夜冬沁心中知道,有些伤害并不是物质赔偿就能解决的了的,但是,她力所能做的就只能是给予他经济上的赔偿,或许,他有了一笔钱,不用再去俱乐部做牛郎也说不定。

但是,她同样是痛苦与愧疚的,有些伤害,并不单单是补偿就能化解的,那些伤害,就是隔了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仍是刻骨铭心的,即使再怎么补偿仍是伤害,伤害永远都是伤害,不会有所改变。

正如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前,甚至,她是没有这少年这般幸运的。

若是没有遇到南宫默,就没有她夜冬沁的今天。

所以,从心灵深处,她理解这少年的痛苦,没有去问他的遭遇,不想揭起他的伤疤,只是,选择沉默,用行动给予他力所能及的补偿与保护。

少年静静的注视着夜冬沁,她的认真,她的真诚,是那么的真实,令他矛盾着,她所说的一切令他意外而震撼,他甚至怀疑,是他出现幻听,可事实上,他敢确信,方才他所听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莫伶,我的话,你无须质疑,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信不信无所谓,若你要无谓的担惊受怕我也没办法,不过,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好了,不多说了,你慢慢吃,要吃好,我去给贺医生打电话,让他来为你换药。”

换药是必须的,不等少年回应,夜冬沁径直说罢,已经自餐桌前起身,朝客厅里走去,拿起放在矮几上的手机,拨通了贺医师的电话。

怔怔的回忆着她一字一句话,少年的眼睛散发出晶莹的水光,她说的……真的,是真的。

耳朵回荡着她低婉的,给医生打电话的声音,没有听到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大概就是让贺医师来为他换药的内容,很快的,她已经打完了电话,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瞥了她一眼,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少年的角度来看,却发现,这个,在床上丝毫不温柔,甚至是格外的粗暴的女人甚至是有几分柔弱的,犹其,此时,他竟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哀寂的情愁?

摇了摇头,少年垂下眼睑,心中打鼓般怦怦直跳,显然,他仍在消化夜冬沁说的话。

可是,他该相信她吗?

她说,在她眼中,他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真的只是拿他当孩子吗?

她让他留下来养伤的意图是善意的吗?

不!

他不信。

在经历了那般的伤害之后,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了,他不信任任何人,同样,凭她的三言两语,他也不会相信她。

想要骗他,哄他,不可能,想要玩弄他,就直说好了,何必这般虚伪?

好吧,既然她喜欢如此待他,那么,他就配合好了,反正现在的他,没有尊严,没有人格,有的,只是一条命,和一颗复仇的心。

小心的,文雅的用完早餐,恰巧,门铃也响了起来。

贺医师的到来了为这毫华别墅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活跃的气氛,做为一个医师,贺仲一点儿都不呆板,他的幽默,为夜冬沁与少年之间死闷的气氛,做了很好的调解。

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医师自傲而自尊,他曾经有着出色的家庭背景,而现在,他之所以成为南宫默的私医,其中渊源,夜冬沁也只是知道一点点,据说,南宫家族与贺家,两大家族关系非常,后来,贺家因一场意外家道中落,南宫默当仁不让的特别邀请了贺仲来帮助他。

少年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看的贺仲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贺仲也对莫伶的来历产生了疑惑。

少年明晃晃地大眼睛无辜而惊恐,他似乎害怕任何人的触碰,他的身子强烈的痉挛着,额上浸出冷汗,脸色灰白。

“孩子,不要紧张,放松,不会痛的,我现在要帮你上药,然后再绑上新的纱布,你放心,你身上的伤只要细心调养,再加配合上这些药物,会好的很快。”

贺医生轻轻发出柔和的安慰声,似被怕惊着了面前惊恐无比的少年,少年微微一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紧张与厌恶的被触碰的心情。

“好,就这样,再放松一点,你不用紧张,我是个医生,你要相信我的技术,沁沁特别请我来,就说明了你对她的重要性,呵呵!”

贺医生状似不经意的轻笑着,试图诱导少年放松,却突然发现少年听了他的话之后再度紧张起来的身体,他缄默了下来,别有意味的看了夜冬沁一眼,才开始一边诱导莫伶,一边为他换药,包扎。

“这孩子的情况,我听说了一些,沁沁,你不该这般草率的把他带回家,这么多年来,依你的性子,我从来都无法想象你会将一个来历不明,并且遭遇不一般的陌生少年带回家,这是,是为什么?”

贺仲为莫伶换药时,在他的伤口处上了一方特殊的安神药,很快,莫伶便陷入了沉睡。

安置好了莫伶,对一直沉默着的夜冬沁,贺仲才忧心重重的开口。

夜冬沁慵懒的抬起眼睑,凝视眼前这个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棱形红唇的高大的男人,他年过四旬却依然不解当年分采,片刻的凝视后,浅浅一笑,“我已经让人告诉了默,相信他很快就会告诉我结果,到时,根据情况再决定莫伶的去留。”

“沁沁,我不知道你坚持要留下他的原因,但是,不管是出自任何原因,你这样做都是不明智的,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不是你该做的事。”

英挺的浓眉微皱,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突然染上了几分霸气,他从不相信,夜冬沁会是善良的,同情心泛滥的。

但是,这一次,她却做了。

对于夜冬沁做法,他却是十分不勾同,虽然,这是至从他认识夜冬沁以来初次见她‘行善’。

毕竟,这个少年身上的伤痕与那一幅戒备,与天生俱有的气质都昭示了他不同寻常的经历与身份。

或许,极有可能为夜冬沁带来祸端。

再者,默,对沁沁一直用心良苦,加之沁沁与这少年又有了一夜放纵,他着实不赞同夜冬沁将少年继续留在这里。

若有万一,那么,默的真情岂不要付诸东流?

垂下眼睑,夜冬沁不再看贺仲此时的样子。

呼出一口气,夜冬沁再次抬起头,礼貌的微笑了,“贺医师,谢谢您,明天这个时候,麻烦您再来为莫伶换药,劳烦您了,慢走。”

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送客了。

贺仲一窒,别有深意的看了夜冬沁一眼,隐去眼中的无奈,才道,“不用客气!”

收起药箱,迈步跨出了别墅。

011 她决定了

少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他当真是累极了。

前一夜,是无眠的被残暴蹂躏,昨夜,是心烦意乱失眠,唯有这一天,睡的如此满足与香甜。

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夜冬沁煲了汤,温着,然后将菜肴一样一样摆上桌,解开围裙,上楼,推开少年卧室的门。

轻微的开门声一下子就惊动了床上的少年,少年的瞳孔莫地一缩,刹时而起的戒备的转眼即逝,微眯了眯眼睛,柔软而顺从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门的方向。

昏黄的灯光下,夜冬沁看到少年柔和的眸子,与那绝美的五官。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她一如既往,对于这个少年,她总是有着一份难以推究的自责。

她立在床上,看向床上的少年,少年清瘦的身子似乎没有多少份量,因为那柔软的大床没有被压陷多少。

少年煽动着眼睫,转回视线,与夜冬沁四目交接,他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

“夜小姐,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少年倒是并未说谎,经过了这一天的休息,他的睡眠补了上来,再一个就是那些伤口在贺医师的精良的药物下正在迅速的愈合,只要再用上几回,就可以停药了。

所以说,他身上的伤,初见好转。

夜冬沁自是相信的,倒并不是相信少年的话,而是她相信贺医师的医术。

点了点头,她俯下身,双手扣住少年的双肩,少年一愣,眼中情绪隐约波动,夜冬沁看也不看他一眼此时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你不要紧张,我扶你起来,去洗洗,然后下楼用餐。”

少年心中顿时一片安定,却也是一片疑惑的。

她当真这般好心?

疑惑的敛起眼中情绪,他有些窘迫的低声道,“谢谢!”

少年站起了身子,夜冬沁松开他,“你去洗吧,洗完了就下楼去。”

说罢,夜冬沁没有多做逗留便干脆的出了少年的房间,下了楼。

少年怔忡了一瞬,才赶紧进了卫生间。

一番梳洗,他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眼中没了疲备的红血丝,更加的清明透亮,一双眸子越发显的神采动人。

伤口虽疼,却也不是那么巨烈了,少年的心,极其复杂。

猜测着她的意图与真假。

下了楼,他局促的立在饭桌边,见夜冬沁埋着头,似在沉思着什么,便也不好打扰,良久,夜冬沁才微回神,眼神一闪,注意到头顶的黑影,抬头一看,竟是那少年不知几时已经下来了,见夜冬沁看向自己,莫伶立即恭敬的低唤道,“夜小姐!”

“坐,我去端汤。”

夜冬沁直接无视他局促,起身转进厨房,将气腾腾,香味四溢,足足煲了一个下午的烫端上来。

一根心弦莫明的颤动了,少年鼻子一酸,眼眸迷蒙下,一双纤白的玉手将一碗晶莹飘香的排骨汤放到自己面前。

香味窜入鼻中,少年的肚子顿时发出一声‘咕噜’的响声。

他饿了,被这样美味的香味一诱,更是不可自制的闹了起来。

少年脸色顿时一片通红。

“对,对不起,夜小姐,我……”他失态了!

无措的道着歉,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好,头低的不能再低。

夜冬沁置若未闻,将汤匙放进少年面前的碗中,“趁热!”

简短的两个字,却令少年再难掩热泪。

两行泪珠儿滚动而下,他的心,是难以明状的烦乱。

他该相信她吗?

可是,他已经被她的所为所感动。

轻微的细节,简短的话语,是真是假,他都被温暖着。

这几年,再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

不论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感动了。

夜冬沁微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