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吃饭。”霍旭尧并没抬头,快速地往碗里夹着菜,囫囵吞枣。

童桐桐应了声,夹起一口木耳放进嘴里,被一股清爽的芥末味刺激了五感。再仔细观察其他几道菜式,多半以清脆可口的蔬菜为主,还有一道用枸杞熬制的大骨汤,荤素搭配,很滋补的吃法。

她不得不对霍旭尧另眼相看,他才十七岁,还是男生,竟然可以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三十几岁的大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家务活,谁教你的?”

“这不用教,想会就会。”霍旭尧喝了一口汤,视线时不时飘到壁钟的位置。

“干嘛吃这么快?”童桐桐早就发现他举止仓促,但是直接询问他会反感。

霍旭尧则是顾而言他:“吃完记得刷碗。”说着,他返回卧室,很快换了一身休闲的衣裤,开门离开。

童桐桐立刻放下筷子,冲上阳台,见他坐上一辆黑色轿车,这会儿想追似乎来不及了。

她注视车尾的方向,本想记下车牌,竟然发现车牌属于不规范的赛车牌,也就是那种车队才会使用的非记录在系统中的自制编号。并且这辆奔驰轿车虽然从表面上看与普通轿车区别不大,但是改动了排空管,去掉了消音器,所以在发动引擎的时候,轰鸣的马达声如雷贯耳。

她的情绪紧绷起来,一般人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使用这种车牌,除非车主有点来头。

飙车族?可是飙车族怎么会改装轿车呢?行家当然要选择爆发力极强以及阻力最小的流线型跑车进行改装。

“大飞,帮我查一下南部的飙车族里有没有独宠奔驰的大操盘手。”童桐桐没办法将车牌号码告知大飞,因为那种号码随时随地都可以换。

飙车就是玩命,她一拳捶在阳台上,霍旭尧不满十八岁已是非法驾驶,如果再以黑市飙车的方式赚取暴利,简直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她再也坐不住了,命手下将她的车先开过来,再派出几十辆车,围着南部山区全面寻找霍旭尧。

半小时后——

童桐桐一脚油冲出古老的街道,车轮驰骋在这片看似祥和的土地上。伴随暮色的降临,当安分守己的居民们安然入睡之后,才是南部最混乱的时刻。正因为南部山脉河流众多,所以一直没能成为商贸中心,但是热爱夜生活的人们岂能耐住寂寞,因此,飙车,飙快艇,成为黑道中人最钟爱的娱乐项目。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她拐进漆黑的山路的时候,不巧与逆行驶来的重型机车飙车队相遇。那些人一字排开,故意挡住过路的车辆,恐吓或抢劫。不过呢,他们今天不够幸运,不幸遇到软硬不吃的童桐桐。

童桐桐面对疾速驶向自己的摩托车队,非但没减速,甚至加大油门直接冲了过去。

“哎哟,这小妞儿的胆子够大啊。给老子停车!”

顶着五颜六色发型的飙车族很快追上了她的跑车。高举棍棒砍刀在她左右群魔乱舞。

“滚!挡我者死!——”

童桐桐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从存物箱里掏出手枪,指向欲挥舞铁棍敲击车体的飙车族。

南部人鲜少接触枪支,果然吓得神情扭曲。不管真枪假枪,车主的态度确实是嚣张了得,一个个不自觉地放慢车速,不敢再追赶这辆车。

……

再之后,驻扎在各个山区的飙车族都撞上嚣张跋扈的童蛇众,一时间,此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夸大其词到一个惊悚血腥的程度——西部童蛇率领大批人马杀进南部,机枪扫射,杀人如麻,要出大事了!

——殊不知,这么大的动静,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

然而,即便是如此大的阵势,童桐桐最终没能找到霍旭尧。

她大失所望地回到家,竟发现霍旭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几声鸡叫,提醒童桐桐天亮了。她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瞪着霍旭尧,真有心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问个究竟,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只能耐住性子,等待下一个跟踪的机会。

她吐了口气,关上卧室门,冲了澡,钻进位于沙发上的被窝,睡了还不到十分钟,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嗨桐桐!我给你买早点来了!”蓝邵精神百倍地跳进来。

“……二百五,”童桐桐表情呆滞,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门钥匙一定放在脚垫底下,否则大飞怎么进来帮你打扫卫生?”蓝邵边说边走到沙发旁,也不管童桐桐愿不愿意,放下早点,硬挤了块空位坐下。

童桐桐懒得轰赶他,一转身面朝沙发背躺好,将被子拉过头顶,拒绝闲聊。

昨晚闹得沸沸扬扬,蓝邵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她在找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此刻看她累得精疲力竭,他忽然觉得用改装轿车作为障眼法,导致童桐桐定位错误的手段有些残忍。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不是在玩一场各凭本事的抢夺战么?如果童桐桐放□段愿意撒撒娇,他可以放弃霍虎的地盘,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是赢家。

所以,他买了早点来谢罪,虽然童桐桐不明真相。

“饿不饿?”他戳了戳她头顶上方的棉被。

童桐桐则从被窝里向上打过去,反脚踢他,但缺乏力量,困劲上来了。

可猝然之间,一股压力砸向她的身躯。蓝邵隔着棉被拥住她的身体,这次,不等她开骂,蓝邵先开了口,而且是不带任何调侃之意的语调。

“遇到烦心事可以对我讲,就像小时候那样。”

童桐桐躲在棉被里,垂下酸涩的眼皮,别看她现在一副冷酷,小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爱哭鬼,不管大事小事,动不动就扑到蓝邵腿边嚎啕大哭。每每这个时候,蓝邵一边嘲笑她胆子小,一边将她抱在怀里,托着她走到一望无垠的麦田地,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虽然他不讲童话故事也不逗她笑,但是如同小大人一般轻拍着她的脊背,她便很快平复下情绪,依偎在他的肩头,迎着和煦的微风,吸允着大拇指,进入甜甜的梦乡。

那时候,她只有四、五岁大,后来城市规划,整片麦田地就在推土机的翻搅下被夷为平地。预计在不久的未来,这里将会建设成连接东西两区的最大的商业街。因此,她再也看不到金灿灿的麦田地,曾经那些溢满眼底的祥和美景,被没日没夜的施工机器所取代,敲敲打打的噪音震耳欲聋,她更不可能赖在他的肩头安睡,久而久之,她哭泣的次数减少了。

直到今天,眼泪的滋味她也快忘了。

“蓝邵……我真的能对你说么?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她的话音稍微有点颤抖。

“嗯!当然。”蓝邵不自觉地笑起来。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起开!”

蓝邵被她一脚踹到木地板上。

“……”

蓝邵揉了揉后腰,拧了被子角一下,这臭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

“随手关门,谢谢!”

童桐桐再次拉高棉被,够了,这种明明很恶心的温馨画面,居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不要做曾经那个懦弱又没用的女人,她要当只手遮天的女王!

蓝邵朝她头顶上方挥了几记空拳,刚准备离开,接到老校长打来的电话。

“对,我今天请假。”

“别啊蓝老师!今天教育局的领导要来咱们学校视察工作,对于咱们学校新增的体形课尤为重视,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蓝老……咳咳咳……”

“行了,您再咳嗽肺都喷出来了,我去就是了。但是课程最好安排得紧凑点,上午第三节课之前必须结束。”蓝邵看了下时间,下午一点要回帮派开例会。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老校长满意地挂上电话,气息流畅,跟好人一个样。

蓝邵合上手机,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童桐桐冒充高中生想不去就不去,可他当老师的却被校长死死盯住,这不好?

“起床,今天你必须去上课。”他撩开她的被子,心里极度不平衡。

童桐桐依旧保持蜷缩的状态,已经睡着了。

蓝邵站在沙发边上,俯瞰缩成一小团的她,挑起眉,狞笑:“要我帮你换校服么小同学?上形体课有趣的哟。”

嗯——他忘了自己也要换紧身衣的事,只想着怎样折腾困顿的童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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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猥琐之前,先来张安逸的配图,哈哈

PS:没回复完的评论今天继续回复加送分哈。

第二十四章

蓝邵蹲在沙发边上,对着童桐桐的耳朵吹气。

起初童桐桐只是在睡梦中挠挠耳朵,可一来二去终于把她吵醒。她一扬手捞过蓝邵的脖子,衔接的动作本应该是另一手出拳击中对方胸或腹,可是蓝邵非常可耻,在她搂住他脖子的那一刻,他一个旋转跳上沙发,连同童桐桐的半个身子一起压在身体下方。

童桐桐反应也够机敏,侧身回转一翻,骑在蓝邵的身上。她揪住蓝邵的衣领,就在拳头即将落到蓝邵颧骨上的时候,蓝邵蓦地坐起身,搂住她的脊背,将脸颊埋进她的胸口。

童桐桐必须是向后躲,可双腿呈跪姿还没收回来,反向躺倒的同时,狂敲他脑壳:“从小就占我便宜,怎么就占不够呢?!”

蓝邵任由她捶打,没有向往常那样嬉皮笑脸的辩解,而是紧紧地环起她的身体,本想沉浸在这个时刻享受一下,可是童桐桐连踢带踹毫不配合。

“我刚被一个妞给甩了,在你这找点安慰。”

他依旧把头埋在她的身体里,嘴唇无意识地蹭着她的肌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尤其是熟悉又温暖的味道,无法复制。

“你少在我面前扯淡!伤心个屁啊你!”

童桐桐早已对他这种烂借口有了免疫力,第一次他说失恋,她整夜陪着他看星星;第二次他说失恋,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提议像小时候那样钻在一个被窝里传递温暖,她不假思索地答应,陪他躺在枕边,哄他睡觉;第三次他说这次伤得很深!一副痛不欲生的死德性,也就是这一次,她差点**!整个过程很惊悚,她那一年才十四岁啊,完全不懂“性”对未成年女性而言是一种伤害,不过最终还是蓝邵良心发现,没有继续下去。

总之,从她十四岁之后,就不断受到蓝邵的骚扰,最初她不是很在意,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知道这不止是吃亏还会败坏名誉。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女生指着她鼻子嘲讽:初中生与大学生谈恋爱?你究竟有多饥渴?

当然,这个女生必然被她揍成猪头。但是通过这件事,她决定必须与蓝邵保持距离。蓝邵也发现了她的疏离,但是没多问。再之后,他身边开始出现了除童桐桐之外的女孩,他一个又一个地换着女友,而他的女友对童桐桐往往是颇具敌意。童桐桐不愿搅在其中瞎掺合,因此,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远。

直至今日,他们唯一持续互动的,只剩下针锋相对。

童桐桐没有闺蜜,脾气异常火爆只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因为青少年时期一直是蓝邵在陪她玩儿。男生多皮实啊,打几巴掌骂几句都不在意,女生可不行,动不动就翻脸哭鼻子。

想到这些,童桐桐便更憎恨蓝邵,非少女式的童年让她彻底变成一个“真汉子”,他还从不承认是他亲手毁了一个女人本该具备的温柔!

倏地,童桐桐将长发撩到肩膀一侧,指向脖颈上的蛇形纹身:“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嗯?……”蓝邵用指肚摸了摸,疑惑地问,“你指什么?要补色?”

“你少在我面前装傻!”童桐桐越想越气,她其实很厌恶纹身,要不是为了遮盖他“赠予”的伤疤谁愿意在原本白净净的皮肤上加那么个丑陋的玩意!

蓝邵捋了下发帘,再次审视纹身:“我没装傻,真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你弄伤的!”

马上道歉我就原谅你!

“不是我啊,当时真是小鬼附身。”蓝邵坚决不承认,真的不能承认,当时那情况真是太丢脸,他竟然吓得鼻涕眼泪一起喷。这是他生命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桐桐怎么还记着呢?

童桐桐如鲠在喉,狠狠地一拳打在他肩头。蓝邵自知理亏,没有躲闪,但是他的手也没闲着,搭在她的臀部,痛并快乐着。

“呃……”蓝邵心口吃了她一记重拳,终于抓住她的一双手腕。

“你还有脸还手?”

“我没还手啊,这不是怕你打得手疼吗?”蓝邵将她的一双手桎梏在她的身体后方,身体前倾,将她再一次压倒在沙发上,一脸正经地说,“打打闹闹是小孩子的游戏,你也不小了,不如咱们玩点成人的游戏?”

提到成人游戏,童桐桐忽然想到不明不白失去贞操的那一晚,呕心,糟心!

蓝邵则观察着她眼中的变化,她从愤怒转为沮丧,再就是怒火攻心。

然而,她可以展现在蓝邵面前的,只能是淡然的冷笑。

“我最近口味很重呢,如果你甘愿让我把你绑起来,再接受蜡烛啊,皮鞭什么的暖身运动,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S?——m!——”蓝邵睁大眼睛,捏住她的肩膀,见她神态平静如水,难以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这口了?我怎么不知道!”

“别用那种可笑的眼神看着我,时代早变了,”童桐桐仰起头干笑两声,“哦对了,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处.女,我还真忘了回答你,早就不是了。”

说完这句话,她挣脱蓝邵的束缚,疾步走进厕所,哐当一声撞上门板。

蓝邵望向门的方向,垂下眸,终于,还是要由他以这种轻浮的口吻引导她把真相说出来。至于她对冯家骏是怎样的感情,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有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桐桐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很不开心。

……

不一会儿,童桐桐甩门而出,她已吹干头发,换好了校服,从装有早点的饭盒里捏出一个馅饼,提起书包,没好气地说:“还不走,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没人能保护她,唯有她自己,咬紧牙关,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不以为意的假象。

曾经听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总是带着假面具做人,当他有一天取下面具的时候,豁然发现他已经成为面具上的那个人。童桐桐如今就是这样,用虚伪的冷面掩藏脆弱的一面,久而久之,似乎真的抛弃了那个住在灵魂中的懦弱女人。

蓝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路途很近,他们没有开车。清晨的街道透着丝丝凉意,童桐桐大口咬着馅饼,热气与香气从她的唇边呼出来,竟然满足的笑了笑。

“干嘛?!”童桐桐从余光中见他靠近,将馅饼藏在身后。

“我能干嘛,犯贱帮你拿书包。”蓝邵白了她一眼,又将一杯灌装热牛奶递给她。

“什么时候买的,正渴呢。”童桐桐打开拉环饮了一大口,习惯走在最前方的人,果然很容易忽略同行的人。

走着走着,童桐桐的步伐戛然而止,她低下头,看向握住自己手指的蓝邵。

“你别想入非非,我即便愿意和一百个男人上床也不会便宜你。”童桐桐甩开手,走出几步又开始懊恼,真Tm烦人,明明耿耿于怀还要装作无所谓,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蓝邵掌心一空,顺势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几口,继而恢复一派吊儿郎当的态度,笑着调侃道:“哎呀被你看穿了,看来我这个阅女无数的情场老手只能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千万别闹出‘人命’。”

童桐桐的脚步顿了下,随后加快步伐,蓝邵倒是提醒了她,那一晚不知道冯家骏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算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医院开点相关药品避一避。

也许真是她的思维方式有点奇怪,她不是很在乎那层膜,只是在意被冯家骏看到了裸.体,她无法容忍与陌生男人身体纠缠一起的画面……呕……

她一手扶墙,捂住胃,想到这居然真的想吐。

“怎么了你,难道被我言中了?!……”蓝邵走过来帮她拍背,语调轻佻,神色黯然。

童桐桐用手背蹭了下嘴角,没有回头看他,晃了晃脚踝,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冲出街角,拐入胡同,一路狂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远离蓝邵的嘲笑声吗?不是。弱点当然不能暴露在对手面前,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嗯,就是这样。

她一口气跑进学校,才发现书包还在蓝邵手里,不过有没有教科书对她一点都不重要,她是来睡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