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邵只恨自己没有童桐桐那么好的飞刀技术,否则砍断绳索局势便可扭转。

看来这一次,幸运之神不愿在眷顾他们。

肥星小幅度退后,走到悬崖边,万丈深渊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海域,他要让霍旭尧和童桐桐给他陪葬!

“肥星,放开绳索,我保你不死。”蓝邵看出他的动机,只能投降。

“真的吗?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肥星看似与蓝邵商量,动作却没停止,他一瘸一拐地继续向悬崖边移动,硬生生将霍旭尧与童桐桐都拉上了平台。

“你给老子站在原地别乱动!”肥星弹开防风打火机,摇曳的火苗仿佛叫嚣的魔鬼,一旦点燃绳索,刹那间便会传递到霍旭尧的全身,接下来就会殃及童桐桐。

童桐桐呼吸孱弱,却依旧死命抱住霍旭尧的双腿,现在想换个位置,已然没那个力气。

蓝邵紧盯肥星的步伐,出乎意料的事再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肥星没有再说半句废话,直接纵身跳下悬崖。

瞬间,霍旭尧与童桐桐如脱了缰的野马般极速的滑行。童桐桐本能地抓住草根,可是草根的稳固度微乎其乎,身躯依旧疾驰前行。霍旭尧不能眼睁睁看着童桐桐坠崖,他猛力一脚踢向童桐桐的肩膀,同时,蓝邵扑过来抓住童桐桐的手腕,另一手抓住绳索,但惯性过大,再加上肥星180多斤的体重,蓝邵也被托向悬崖边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肥星的身体撞上了生长在岩壁中的大树,很走运的缓冲了一下,蓝邵反应极快,坐起身向后拖拽绳索,只要他能摸到一米外的大石块,他们都会得救。

然而,他刚向后蹭了一步,绳索再次施来重力,身体骤然前倾,不过这一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脚底蹬在岩石边,没有被拽趴下,而童桐桐一手与蓝邵紧紧相握,另一手抓住剧烈摇晃的绳索,不禁被绳索扯得东摇西摆。

“桐桐……你能……爬上来吗?……”蓝邵卯足力气,脖颈上爆出明显的血管,他多想先把童桐桐拉上来,但是另一只抓着绳索的手又不能放开。

“我试试……”童桐桐伸出颤抖的手指,别说往上攀爬,就连抬起手臂都是异常困难。

这时,肥星变态的笑声从深渊中传来:“我居然还没死,居然还活着?哈哈哈——”他使劲的甩动身体,企图把蓝邵也揪下悬崖。

喀喇一声,童桐桐惊见蓝邵脚踩的石块正在松动,她不假思索地扭动手腕,“松手蓝邵!我撑得住,快松手,否则你也会被扯下来!”

“不……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蓝邵比任何人都了解童桐桐,如果她有支撑身体的力量,早就自行抓住岩石边缘了。

滚滚石子顺着岩壁滑落,童桐桐俯瞰斜下方的霍旭尧,随着肥星疯狂的摆动,霍旭尧的身体撞击在岩壁上……童桐桐的心提到嗓子眼,在这样耗下去大家都会死。

她咽了咽喉咙,仰起头,注视那一只紧握着自己手的手指,泪水浸湿了眼眶。

“蓝邵……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说着,她屏住呼吸,将弹簧刀从腹部,缓缓地拔了出来,鲜血喷洒在岩石上,她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霍旭尧的脸颊上,他猛地扬起头,吼道:“蓝邵!松开绳子把童桐桐拉上去!快啊!她快不行了!——”

听罢,本已达到承受极限的蓝邵再次发力,他真有心放开绳子的冲动,真的。

然而,童桐桐一句话又逼他抓紧绳子。

“蓝邵,整件事因我而起,如果你现在放弃,那我流的血,龚莉的死,都变得毫无意义。”

蓝邵合起酸涩的双眼,他只想保住童桐桐的性命,哪怕她记恨自己一辈子。

“你常说我的命很硬,是不是?”

“再硬也没有石头硬,你别想让我放开你!”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呢?”

眼泪稀里哗啦地洒下无底的深渊,她也不想死啊,但是现在必须有人做出牺牲,或生或死,在此一搏。

蓝邵滚了滚干涩的喉咙:“爱到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童桐桐捂住颤抖的唇,故作轻松地说,“我也是,爱到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不过说实话,我也恨我的不争气,十年了,越是想遗忘越是忘不掉,你这花心的混蛋,死都不肯都从我的心里走出去……”

面对生死攸关的这一刻,她不能,也不想再犹豫。

“蓝邵,我下面要说的话,请你一定要记住。”

“闭嘴,我不想听!——”一股巨大恐惧感的袭上蓝邵的神经,他更加用力地攥住她的手指,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可是不管他如何阻止,童桐桐坚定的话语依旧传递到他的心里。

“你的平安,就是我的幸福。好好地活下去,全当为了爱你的我。还有,只要能活,我绝不想死,全靠你了蓝邵,一定,一定要拉住绳索!”

话音刚落,童桐桐扬起匕首刺中蓝邵的手背,蓝邵本能地脱了下手,他即刻又趴到岩石边抓勾,可是,童桐桐一跃身跳上绳索,从霍旭尧身前爬到绳子底端,举起弹簧刀,拼命割着粗实的麻绳,就在绳子即将割断的时候,肥星居然像魔鬼一样爬上几步抓住童桐桐的手腕。

“臭娘们!要死一起死!”

麻绳剧烈摇动,蓝邵双手攥紧绳索,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拖拽……心中不断祈祷着,不要!千万不要离开我!

霍旭尧用牙齿咬住童桐桐的裤管,同样在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啊!

可猝然之间,蓝邵的身体猛然向后摔倒,与此同时,手中的重量骤减,他拼命向上拉,再之后……却只拖上霍旭尧一个人。

蓝邵不顾形象地爬到悬崖旁,眺望漆黑的海面,滚烫的眼泪,直线掉落。

“桐桐!————————”

嘶声裂肺的喊声穿透天与地,却无法传递给被海浪吞噬的,童桐桐。

霍旭尧歪倒在悬崖边,灵魂都被抽空了,童桐桐见肥星企图点燃麻绳,想都没想便伸脚去踹,就在扭打时,麻绳彻底断裂,他眼瞅着,桐桐与肥星一同坠落,坠落。

值吗?值得吗?你告诉我真的值得吗?!

蓝邵突然站起身,焦急且颤抖地拨通一串号码:“直升机!搜救队!潜水员!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立刻把桐桐给我从海里救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话到嘴边,他闭上眼,倚着树干滑倒,“……救她,她不会死!不会……”

泪水划过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怎么可以连声再见都不说就这样消失?他还欠她的一个新娘抱,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一个家庭,一个未来……

桐桐,你就这样抛下我,舍得吗?我知道,你不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攻儿妹纸新古言,第一章我看了,挺贫挺逗^_^

文案:

说起我的表侄子,那可是狐狸的心肠,恶魔的手段,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无奈:“乖侄子,你有属下千千万,为什么非要找姑姑替你做事?”

他笑得清雅:“因为,你是她们其中最难看的一个,一定不会有男人看上你,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替我做事了。”

“……”

“千万别自卑,做人最要紧是内在美。”

……对,他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说我外表差一点而已。

64

64、相寻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一辆旅行车驶入风景秀丽的丽江世界遗产自然保护区——三江并流。

导游小姐热忱地介绍道:“尊贵的游客们,请随我一同欣赏令人叹为观止的‘三江’并流奇观,这里有雄伟的高山雪峰,险要的峡谷险滩,秀丽的林海雪原,幽静的冰蚀湖泊,少见的板块碰撞,广阔的雪山花甸,丰富的珍奇物种,壮丽的白水台,独特的民族风情,是云南最令人神往自然保护区。”

游客们拉家带口欢快前行,可其中有一位先生,永远是需要导游小姐的催促才可以从神游状态中拉回神智。

“蓝先生,蓝先生,该下车了。”

许久,蓝邵才应了声,提着数码相机走下车,漫不经心地跟在队伍,半年来,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中国的每一寸的土地,只要见到即刻出发的旅游团,想到不想便付钱上车,从不问去向何方。

“蓝先生,你喜欢一个人旅游?”导游小姐难得见到这么帅的游客,忍不住追上他搭话。

蓝邵目视前方,不予回应。

导游小姐以为他在思考,也不好打搅,只得走在他的身旁。

他们沉默了许久,直到手机响起,蓝邵的脸色终于多出一丝笑意。

“找到了?!”

“抱歉蓝少爷,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蓝少爷,我说句话不该说的话,搜救队已寻找将尽一年,您……真的不打算放弃吗?”

蓝邵垂下黯然的眸:“只要一天找不到桐桐的尸骨,我是不会死心的。”

不等对方回话,他率先结束通话。

说他自欺欺人好了,真的无法接受童桐桐遇难的噩耗。

回想触目惊心的那一晚,当童桐桐坠海之后不到半小时,直升飞机及搜救艇便抵达现场,利用仪器施展周密的搜寻工作,半小时她能漂多远?怎么可能找不到?他不相信。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他没好气地接起来:“找不到人是你们的失职,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认定你们是一群废物。”

“是我。你现在在哪?”霍旭尧知道他心情不好,而他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不清楚,好像是云南。”蓝邵揉了揉发帘,失焦的双眼中落入一片绿意。

“今年赚了不少钱,桐桐嗅到钱的香气也许会舍得回来。”

今年年初,警方正是宣布霍虎遇难,霍旭尧作为霍虎唯一的亲人,顺理成章继承霍虎庞大的遗产,当他得知霍虎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并不为之讶异,而是当场命律师起草了一份公证书,其相关内容令在场的股东及帮派元老统统跌破眼镜。

公证如下——童蛇派女当家童桐桐,随时可以接手北区霍家的管辖地带。

而他霍旭尧身为正牌的继承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众人,他只是暂时替童桐桐管理及经营。

钱如果可以换回童桐桐的命,他宁愿承担累累负债。

他与蓝邵都在等,等一个奇迹,只有他们依旧坚信,童桐桐并没有死。

“但愿吧……”蓝邵一笑置之,“不说了,晚点再联系。”

从始至终,蓝邵没有责怪霍旭尧半句,毕竟这男孩是童桐桐誓死也要保住的人,他想,桐桐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们势如水火。

“蓝先生,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是。”

“那她为什么没陪你一起来吖,风景如此秀美,真遗憾。”导游小姐酸溜溜地说。

蓝邵则缄默不语,加快步伐走上山路,看到特别点的风景便定格在相机里,一步一拍,唯恐落下童桐桐还没机会欣赏到的风景。

他脱离队伍,爬上一座小山峰,俯瞰蓝如丝绸的湖泊,聆听鸟儿的欢唱,柔和的春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遮住黯然的黑眸。

他嗅着清馨的花香,深吸一口气,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知道吗桐桐,在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里,我去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人,却再也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特别又可爱的女人。你不用急着反驳我,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离我远去,你活在我的身体里,我会带你走遍名山大川,咱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海,一起欣赏夕阳映红天边的美景。你又知道吗?为了你那句“我的平安就是你的幸福”,我努力地活着,却不敢保证哪天会撑不住。说实话,我真的很累,当我累到连吸口气都困难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从来都不花心,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人。你爱上我,不是你不争气,而是命中注定,你就认命吧,相信我,这世界上再没有另一个男人会如我这样爱你,深爱着你。

蓝邵一手盖住眼眶,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淌。

……桐桐,我好想你,你回来吧,回来好吗?我活得太痛苦,太苦了。

手机在口袋中嗡嗡作响,蓝邵拢起双耳,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

然而,手机却一遍又一遍地重拨而来,似乎要把他逼疯,他攥紧拳头,接起电话刚欲破口大骂,对方竟传给他一个比做梦更不真实的消息。

“蓝少爷,天大的好消息!搜救队员似乎在一艘渔船上看到一位容貌类似童姐的女人!”

蓝邵放空数秒,粲然一笑,没有人会像童桐桐,除非是她本人!

“围住那艘渔船,我马上赶回去!”

“是!”

他一路狂奔冲下山路,哪怕只是一场误会,再一次的失望,也总比没有希望强太多了。

与此同时

几艘快艇从四面八方驶向破旧的打渔船,一位粗布粗衣打扮的年轻男子,见形势不对,立刻站起身眺望远方。

男子焦急地撩开布帘,朝正在哄孩子睡觉的年轻女人说:“小鱼小鱼不好了!早知道不借船出海捕鱼了!咱们可能遇上船匪了!”

小鱼正是女人的名字,她不耐烦地扬起眸,掀起窗帘一角看过去,淡然地说:“我看不像,别大惊小怪的。”她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抱在怀里,要不是她奶水不够,也不用出海捕鱼。

男子见小鱼试图站起身,他三两步走上前搀扶,因为小鱼的一条腿受过重创,虽然可以正常行走,但是走不出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脚,尤其是到了刮风下雨、阴气潮湿的季节,她疼得整夜无法安眠。

“你不要出去,我去看看。”男人拥有一副麦芽色的健硕身材,猎户嘛,皮实。

俄顷,游艇已逼近渔船四周,为防止渔船逃离,横行霸道地在渔船四周圈上一条铁链。

“船里的人出来一下!”

“来了来了,几位大哥,这是做什么啊?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果冒犯到各位我马上把船开走。”男人抱拳作揖,好汉不吃眼前亏。

“老兄别紧张,我们不会为难你,麻烦你把船上的那位小姐请出来一下可以吗?”搜救队员笑着说。

“小姐?……她是我老婆,不是小姐!”男人一听这话可火了。

“你老婆?就你这德行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搜救队员态度也跟着变了,不吃软就来硬的,反正今天不能让这艘船上的女人离开半步。

“黑翔,别跟他们吵,有事说事。”小鱼坐在布帘后呼唤男人的名字,顺手揉了两个小棉球塞进儿子的耳孔里,吵醒孩子又得嗷嗷哭。

“屋中的这位姑娘,请你出来可以吗?我们没有恶意。”

一不会儿,小鱼手持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上甲板,长发随意地盘在她的脑后,随着她移动的步伐显得有些凌乱,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十分落魄。

搜救队员不约而同从兜里掏出童桐桐的照片与面前的女人比对,五官极为相似,但是从气势方面判断,这女人一点杀气都没有,更准确地说,就是普通的良家妇女。还有,她的腿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天生残疾吧?

“有事么?”小鱼拧起眉。

“没,请二位该干嘛该干嘛,我们只是路过的,在这歇会儿就开走。”搜救队长左看右看仍旧吃不准,队员也有相同的感觉,所以就按照蓝少爷的命令执行,先圈着吧,不过话说回来,认错人不是第一次了,空欢喜的滋味他们都替蓝少爷难受。

小鱼并没多问,吃力地返回船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她知道,这条腿算是废了。想到这,她沮丧地垮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