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了审,我和方墨尘去教授家请教几个问题。”方洛略压低了声音,温柔的说着,“想我了?”

“没有。”方墨朵斩钉截铁的回答,“一点都不想。”

“那打电话干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嘛。”方墨朵咬咬嘴唇,在床上边打滚边问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和方洛通电话,她就甜的想打滚。

“呃,我尽量快吧。”方洛笑着回答。

“哦…”方墨朵拉长了音,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尽量快…方墨朵希望是五分钟,或六分钟!跳下床,拉开衣柜门,扯出里面那件吊带真丝睡衣…

方墨朵的脸逐渐涨红了…这睡衣是她偷买的…如果穿上这个站在方洛面前…应该叫做…性感吧…

方墨朵把睡衣放在身前,对着镜子比划着,想像着方洛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嗯,自己当年的飞机场如今已经是喜马拉雅了,哈哈!

可是…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方墨朵坐回床上看着手里的睡衣发愣,居然又想到了肖以真。

方墨朵知道肖以真不喜欢自己,可是…如果真的和方洛结了婚,自己还能叫她为阿姨吗?如果叫妈妈…岂不是让她很得意?

郁闷!方墨朵陷入了对未来的想像。

也没错,她所苦恼的只不过是是否称呼肖以真为“妈妈”而已,她的生活中还能有什么大事让她发愁呢?

可生活毕竟是生活,不会以谁的意志为转移。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管你接不接受、喜不喜欢。

如果可以选择,方墨朵那晚也许真的不会穿上这件睡衣。

可生活,从来不接受后悔二字。

晚饭的时候又是只有方墨朵一个人,好在她也习惯了。

回到房间发呆,数着分钟等方洛,越等越心焦,忍不住还是拔通了电话。

“喂,墨朵?”接听手机的不是方洛,却是方墨尘刻意压低的声音。

“呃,姐姐。”方墨朵怔了下,继续问着:“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快了快了,我们在忙,先这样哈!”方墨尘心不在蔫的回答着。

方墨朵的耳朵贴近了手机听筒,方洛的声音也能隐约传来,他好像在和一个男人争论着什么,可没等她听得太清楚,方墨尘已经挂断了。

方墨朵长呼了一口气,郁闷的对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神。方洛他们大概还是在和教授请教问题吧,其实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姐姐的,她永远和方洛有共同语言,毕竟他们学的是一个专业,又都是引人瞩目的品学兼优生…

沮丧的躺回床上,方墨朵心想一定要把方洛勾搭到S大,然后好好的看住他!

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方墨朵看着天花板,眼皮倒是越来越沉…

也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总之方墨朵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折腾,隐隐约约的,终于听到有脚步轻轻在上楼的声音,方墨朵几乎立刻就醒了,竖着耳朵仔细辩认了一下,确定那声音是走到方洛的房间前,然后又听到了轻轻的开门、再关门的声音。

方洛回来了!

大脑还处在半混沌状态的方墨朵并没有去想方洛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来看自己,她本能兴奋的跳下床,三下五除二换上了那件让她害羞的丝质睡裙,对着镜子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脸色显得红润一点,随即便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微笑着朝着方洛的房间走过去。她决定要给方洛一个惊喜,她满脑子都是见到方洛之后,方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说什么样的话,会不会说她漂亮,会不会拥抱她、然后吻她?

答案是肯定的,而这肯定更让方墨朵的心跳加速不止。

方洛的房间果然已经开了灯,他真的回来了!一、二、三…方墨朵深呼吸,然后忽然拉开了方洛的房门。

可是在看清楚房间里面的人之后,方墨朵的表情僵住了,那一瞬间几乎是忘记了呼吸的难堪,即使是地上有个地缝,都会忘记了钻进去的难堪。

房间里的人,表情和方墨朵一样的震惊,她的眼神被方墨朵全盘解读了,眼神里有鄙视、恼怒、明了,最后是冷笑。

房间里站着的当然不是方洛,而是肖以真,手里还拿着个东西,可此刻的方墨朵没心思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句话,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向对方问出。

肖以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看到方墨朵的时候,心凉了半截。原来她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方墨朵果然在对她的儿子实施勾引,她永远记得她进方家的第一天方墨朵是怎么对付她们母子的,那个不过几岁的小姑娘是如何的有心计、阴险、诡计多端,方墨朵的心计这么多年来都让她防不胜防,而现在…方墨朵的目标居然转移向方洛!

几乎在愤怒的同时,肖以真就下了决定:是该对付这该死的丫头了!她越长大,样子就越是酷似她那个短命的生母,一样的惹人讨厌!

“我…我走错房间了。”方墨朵结结巴巴的自言自语了句,脸上烫的要命,垂了头就想在第一时间逃走。

可头皮一痛,自己已经被肖以真扯住头发,活生生的拉进了方洛的房间,甚至还来不及尖叫。

“你干嘛!”方墨朵怒了,恼了,大力推开肖以真。只觉得又羞又气,眼睛酸酸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方志再严肃也从没这样的对付过她!

“小贱货!”肖以真尖锐的嗓音完全压过了方墨朵稚嫩无力的抗议,她用最肮脏的三个字来形容方墨朵,她滔滔不绝的咒骂着方墨朵,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怨气一股脑的朝方墨朵发泄着,嘴不停,手也不停,左右开弓迅速扇了方墨朵两个狠狠的耳光。

方墨朵被打懵了,耳朵嗡嗡作响,震惊完全压过了疼痛,她甚至忘记了该哭还是该骂,以她人生的所有经历加一起再乘以2也没有过这样的被污辱,她不敢置信的瞪视着肖以真,肖以真以往的高贵大方、脸上常挂着的那种伪装出来的慈爱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足可以让人战栗的怨恨,就好像方墨朵是个魔鬼,而肖以真恨不得撕碎了魔鬼的可怕表情。

“你进我儿子房间干什么?你怎么不干脆脱光了进来?你以为我儿子回来了?你以为你这德性勾引我儿子就行了?我忍你这么多年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了?你这个小贱货、有妈生没妈教的贱人!跟你死鬼老妈一个德性!我告诉你,你就是脱光了躺在床上我儿子都不会看上你,照照镜子吧黄毛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26

方墨朵的愤怒终于随着肖以真的那句“有妈生没妈教”而爆发。她全身都颤抖着,妈妈生前的寂寞和委屈、妈妈出车祸的时候场景、妈妈在车子起火的时候把自己推出车门的样子、妈妈和爸爸之间的冷战,一股脑的全部涌进脑海,没有前后、没有条理、没有因由的炸开了,炸的方墨朵五脏六腑跟着乱成一团,生生的痛,她很想像肖以真一样破口大骂,用最脏最脏的话骂,可是最脏最脏的话究竟是什么?她一字一字的喊着,可是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那些话只是本能的涌出来,涌向肖以真,“我不是贱人,肖以真你这个该死的小三才是该去下地狱的恶人,你想在方家当女主人,下辈子吧,等我爸爸回来我就让他轰你走!”

肖以真不怒反笑,“你小丫头想跟我斗?我告诉你,你妈妈当年都斗不过我。你跟她一样的愚蠢!我不过打了个电话给她,我不过是寄了些照片给她,她就要死要活的开车出去,我告诉你,你妈妈本来就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妈妈生出来的就是个神经病女儿!你爸爸回来,你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你□的到我儿子房间勾引?告诉你爸爸你开始思春了?”

“是你!是你打的电话!”方墨朵不可扼止的尖叫起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对肖以真的恨意瞬间升级到要杀了她的程度。她当时还小,她只记得妈妈那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哭着带她上车,边开车边哭。她很怕,她求妈妈停车,妈妈不说话,就只是哭,然后就是对面有刺眼的强光,震耳欲聋的撞车声、她和妈妈的车子在空中翻滚、火光,她和妈妈的连接,就断在妈妈用力把她推出车子的那一刻,她对妈妈的思念,就起源于妈妈被困在车里活活烧死的那一幕…

原来是她…原来是肖以真…原来是她…方墨朵的心脏被恨意揪得拧成了几圈,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门没有关,她甚至没有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她的耳朵里全是那晚所有的悲惨的声音,她看着肖以真忽然恢复平静的脸孔,她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她发疯一样咬着嘴唇掐住了肖以真的脖子,尖叫着把她推开那扇没有关闭的窗子前面,她只想杀了她,只想把肖以真从这楼下扔下去。

肖以真离奇的并不反抗,竟只是求饶,眼泪,说着一些方墨朵根本不想听到的话,其中有方洛的名字。可是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却改变了状态…是DV,她今晚进来就是想把这DV送给方洛,借以缓和下跟儿子的关系。此刻,她按下了录制键。

方墨朵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说,可她永远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她一字一字的、声嘶力竭地说着:“你生的儿子才是贱人、他才是会勾引人的人,他才是和你一样下贱的人,他身上流着的是你的血,他在我13岁的时候就想□我,他才是贱人!我恨你,我恨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他!”

方墨朵声嘶力竭的说着这些话,手上不断的用力,扼住肖以真的喉喉不断朝窗口用着力,肖以真的脸开始扭曲,双手反扣着死死的按住窗沿不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倾斜出去。

方墨朵陷入了疯狂,她不想再理会一切的一切,她不能再考虑一切一切的后果,她甚至听不到一切一切的声音,她眼里只有肖以真,这个杀了她妈妈的女人。

结束这一切的,是一记响亮的足以让方墨朵清醒的耳光。

方墨朵的嘴里立刻有了腥甜的滋味,左耳一阵疼痛的嗡鸣,打她耳光的人随即用了巧力迫得她松了手,肖以真半真半假的咳着,她还反倒是一脸的泪痕和委屈。

方墨朵的视线离不开让她恨之入骨的肖以真,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跟这样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无法想像自己还平平静静叫她阿姨叫了这么多年。

“不怪她,她还小,是我不该发现她的秘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穿成这样进洛洛的房间啊…”肖以真看都不看方墨朵,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她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怎么可以还要利用方洛,利用我唯一的儿子。”

她诉说的对象当然是刚才这个打方墨朵的人:方志。

“方墨朵,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方志脸上的怒气丝毫不比方墨朵少,从他一上楼所看到便是方墨朵像个疯子一样,穿着这件近乎是不堪入目的睡衣声嘶力竭的对着肖以真大喊大叫,甚至想杀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了,以往肖以真不止一次的说过方墨朵好像作风方面有问题,他还不相信,甚至批评过肖以真,不要以世俗的说法去评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现在…方墨朵方才口口声声说方洛当年要□13岁的她,而眼前的事实却是她才是衣着暴露动机不纯的那个,难道肖以真还会有本事让方墨朵穿上这样的衣服,然后再把她引到方洛的房间来陷害她吗?

方志不信,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自己的眼睛则告诉他:方墨朵,大错特错!

与其说方志暴怒,不如说他是痛心疾首。他后悔没有早听肖以真的话、后悔没有严加管教方墨朵。

“爸爸,你不相信我,你信她?”方墨朵的眼泪不可扼止的流着,喉咙痛的像是燃了一把火,那把火梗在嗓子,一点一点的蔓延,向内,顺着每一根血管燃遍全身,痛遍全身。她知道现在的自己看上去糟糕透顶,和一个街头太妹没什么区别,而肖以真那一脸装出来的可怜慈母样子更让她感觉恶心、恨!“这个女人,她杀了妈妈,你信她?”

“我信!我信我自己看到的!”盛怒下的方志一字一字的说着,“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娶了你肖阿姨,可是当年拆散这个家的不是我,是你妈妈!你妈妈多疑、敏感,她像个疯子一样调查我!她带着你开车出去,她不止杀了她自己,还差点杀了你!方墨朵,这么多年,你也该懂事了!从你肖阿姨带着方洛进这个家的那天开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多少破坏吗?从第一天你就用图钉扎自己的手陷害方洛。现在你长大了,竟然说方洛会□你?亏他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我方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我怎么会教育出你这样不知羞耻的疯子!”

方志的话,一字不漏的生生凿进方墨朵的心里,她不想听,却又贪婪的记住每一个字,她想看清楚方志,可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她想看清楚肖以真,可妈妈的脸却总是重叠出现在眼前。她还要解释吗?她还要说什么吗?爱上方洛的是她,穿上这种该死的衣服走进来自取其辱的也是她,以为可以和仇人的儿子共渡一生的还是她,她还要解释什么?说这些废话还有用吗?方志打她的耳光,她没办法还回去,因为那是她的生父,可是妈妈呢?妈妈的死却是眼前这个女人造成的,而爸爸现在指责的居然是一个死去的人,居然在指责她的妈妈!方墨朵恨,她只恨自己刚才没有掐死肖以真,她不能再思考,出于本能,出于血液里那种燃烧着的恨意,她一脚踹向离自己不远的肖以真,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么多年在爸爸的安排下学的那点拳脚功夫第一次有了实战真人的施展,这下踢的动作太快了,快的方志根本没办法阻拦,于是肖以真一声惨叫,被踹中了小腹翻倒在地上,之后便痛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倒抽着冷气,脸色忽然变的煞白。

第 27 章

方墨朵眼睁睁的看着肖以真的腿上多出一道蜿蜓而出的血痕,那血是从小腹流出的。那血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包括方墨朵的。

方志的那几记耳光不能让方墨朵停止刻骨的恨,肖以真虚伪的表情也不能让方墨朵的情绪平复半分,可那血…

方墨朵怔忡的盯着肖以真,忘记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些什么。方志顾不得打方墨朵,早就急的跪坐下来扶住肖以真,一向冷静的他也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有血?

让方墨朵安静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忽然冲进来的方洛。

方洛…他几乎是和方志同时进的家,他自然也听到了方墨朵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包括…指控他□。

他其实一直站在门口,他多希望方墨朵能回头看他一眼,能够停止那些恶毒的话,能够让他有勇气继续留在方家,继续爱她。

可方墨朵的话却让他无地自容,彻骨的冷。他不敢相信方墨朵会用那样的词来形容他,他不敢相他在方墨朵的眼中原来只是“下贱”。

可是方墨朵的眼里…终究还是没有他,甚至在方志出面制止后,她还是一脚踢向了肖以真。

肖以真是他的母亲。

方洛冲过去,推开方墨朵,抱起自己的母亲,母亲痛的说不出话,只是流着泪,惊讶无比的看着腿上的鲜血,一脸的惊慌失措和绝望。

“你也不相信我?”这是当晚,方墨朵对方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在方洛抱着几近昏迷的肖以真朝外走的时候,她拦住了他。

“让开。”这是当晚,方洛对方墨朵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方墨朵听的清楚,听得明白。

捏着方洛手臂的细细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断了留恋。

随后,除了方墨朵以外的方家在场所有人,全部护送肖以真去医院急救。方墨尘当晚并没跟方洛一起回来,而是去了学校,所以没能目睹整个事情。

肖以真流产了,在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

她本来就是高龄产妇,这次小产又属意外,很凶险。不过在她住院的时间里,方志和方洛衣不解带的陪着她、照顾她。

一个星期后,肖以真出院。

方洛变的更加的沉默寡言,瘦了一大圈,面对方家的任何人都不再有笑容。肖以真在方志面前表示原谅方墨朵,原谅她少不经事的行为,让方志更觉得她大度、容人。

方洛不知道肖以真说要原谅的话是真是假,平静下来之后,他也觉得那晚事有蹊跷,可方墨朵却一直躲着他、躲避方家的所有人…

“你们两个开始多久了。”肖以真惬意的躺在卧室宽大的床上,看着方洛问。

方洛安静的看着母亲,忽然觉得她此刻的神态太过陌生。

“别瞒我了,那小妮子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妖精,呵,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勾引我儿子这么多年。”肖以真一想到死在腹中的胎儿,对方墨朵的恨就愈深。

“是你抢了方志,方墨朵的妈妈如果是妖精,那你是什么?”方洛慢条斯理的说着,“妈,过去的事就不要扯出来讲了。”

肖以真半眯了眼睛看着方洛,他懒洋洋的语气和态度更激怒了她,同时也让她明白了儿子的立场,她反倒笑了,语题转开,“总之,你和方墨朵之间是不可能的,收收心。”

“我会找方墨朵谈,我和她的事,不劳您操心。”方洛有点心烦,起身想走,肖以真的身体恢复了,不需要他再衣不解带的照顾。

“我说不许就不许。”肖以真扯过床边的DV扔给方洛,语调平静,语气却讽刺的甚:“她那天的所作所为全部录下来了,你是学法律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她害我没了孩子,我还要把你再送给她吗?”

方洛诧异的停住,拿起DV倒回重放,内容果然是从方墨朵开始疯狂的掐住肖以真的脖子开始,一直到她踢向肖以真的小腹…

“放心,毁了这个我还有备份。”肖以真微笑着继续说,“你说…一个17岁的孩子会被判什么罪?”

“方志不会允许你公布这内容。”方洛心里发寒,极力控制自己不把这DV扔出去砸碎,他告诉自己要镇静,可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带了颤音。

“我发誓,如果你跟她在一起,我就公布,或寄到S大,看看S大还会不会录取一个这样的疯女孩。即使录取了,方墨朵周围的人又会怎么看她?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肖以真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那样恨我入骨的女孩子,绝不。”

“所以您就宁愿毁了她,或是您的儿子。”方洛一字一字的说着,手中的DV慢慢放回原位,笑容却一点点的在他脸上绽放。

肖以真从没见过这样的方洛,他脸上的笑让她陌生而又恐惧,即使他现在只是个在校大学生,即使他羽翼未丰,可在方家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偷偷成长也足以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肖以真不由自主的听着自己的儿子,用那样坚决而又冷冰的语气对自己说着:“妈妈,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就只剩下这个称呼,还有那该死的血缘。你给了我两条路,一是离开方墨朵;二是让方墨朵离开。很好,我选择第二条,因为我和方墨朵目前都没有能力和必要跟您斗争下去。可是也请您记住了,把她逼走,会是您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另外,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您保重!“

说完,方洛微笑着,关上了肖以真的房门,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如果说,十几年前来方家那天,他全部的感觉是陌生和对未来的恐惧,那么今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远甚于当初的原点。

支撑着他的全部力量骤然消失…

吃饭的时候,方墨朵旁边的座位空了。上楼回房间的时候,方墨朵经过那扇熟悉的门,里面再也没有透出过灯光、和那个忽然开门,然后对着她笑的人。坐车的时候,没有人再坐在她的身边,偷偷的握着她的手,偷偷的亲她。

方洛明明就在K市,明明就在K大,明明在周末的时候还会回到方家,可是他却像是消失不见了。

不止一个晚上,方墨朵就坐在小阁楼里发呆到天亮,她倾听着每一点声音、每一个脚步。她以为方洛总会肯听她解释,她不是想指控他意图□,她只是气坏了,她甚至不介意方洛是肖以真的儿子,因为这不是他的错…

她等他肯倾听的那一天,可她等来的脚步声…却属于方墨尘。

“墨朵,下楼睡吧。”方墨尘进了阁楼,开了壁灯,心疼的看着变得憔悴不堪的妹妹。方墨朵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可在看清是她之后,又逐渐熄灭。

“墨朵。”方墨尘的眼泪就因为那熄灭了的一点光亮而忽然流了下来,“是我。”

方墨朵微笑着点点头,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笑的话。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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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睡吧。”方墨尘走近了方墨朵,蹲在她面前,抬手把她耳边的长发掖到后面。

这是方洛也最喜欢的动作,方墨朵心里一窒,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回学校了。”方墨尘费力的解释着,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语气,“唉,现在我们系杂七杂八的事情特别多。”

“嗯。”方墨朵认真的点头。

看到方墨朵这样的表情,方墨尘反倒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再说其他安慰的话,她明知道方墨朵不会相信。她自责的要命,自己的妹妹慢慢长大了,可做姐姐的…却什么都没帮她做过,甚至连她喜欢谁,都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

“墨朵,那天…那天肖阿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特别生气的事?你跟姐姐说,姐姐帮你出气。”

方墨朵沉默片刻,忽然又问,“为什么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也许是我故意无理取闹,所有人都知道我一直讨厌她。”

“你不会,一定不会。”方墨尘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回答。

方墨朵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姐姐,她一直以为,和她相依为命长大的是方洛,她一直以为姐姐是个粗线条的姐姐,可就是这个粗线条的亲人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最后的信任。

与其说方墨朵感动于方墨尘的信任,不如说…方墨尘的信任使她对方洛的最后一点期望默然消失。

方墨朵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一个星期之后,方墨朵走了,仍旧什么都没对方家的人说。

就是那年夏天,方墨朵走了,去了B市的爷爷家,然后直接在B市参加高考。

如果是普通学生当然不行,可方墨朵行,因为她是方志的女儿,方军的孙女。

方墨朵没想到,她第一次使用这种“特权”,却是因为这样一个被驱逐的原因。

她走的时候,只有方墨尘送行。

没有了方墨朵的假期,更像假期。没有了方墨朵的方家,更像方家。

她的房间保留原样,只有保姆会定期进去打扫。

有个晚上,方墨尘看到从里面又透出熟悉的灯光,那一刻她几乎窒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可是里面的人却不是方墨朵,而是方洛。

方洛背着门口,站在窗前,出神的看着外面。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该让她一个人走。”这是方墨朵走后,方墨尘对方洛说的第一句话。

方洛回头,出神的看着方墨尘好一会儿,他似乎在确认,门口的女孩子,是方墨尘,而不是方墨朵。确认了之后,离开了窗前,出门,和方墨尘擦肩而过。

“你就这样了吗?”方墨尘不甘心,追问着。

“当然不会。”方洛淡淡的回应了句,在这个家,也只有方墨尘让他还会有谈及方墨朵的欲望,他看着方墨尘,轻声却也决然说了句,“只是现在而已,她会回来。”

方墨尘怔了下,由着他离开。她不明白方洛的意思,什么叫只是现在而已,往后会有不同吗?可无论如何方墨尘都明白,在这个家里想念方墨朵的,不止她一个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加的顺理成章,方墨朵考上S大,开始她的专业学画生涯,而她也再没在方家出现过。

每年春节的时候,方家的电话铃声会响个不停,都是来拜年的,可没有一次是方墨朵。

方洛曾经以为,想念只是个名词,只是个他永远都不会去体味的名词。

他从没想过会与方墨朵天长地久,是因为他以为天长地久是理所当然。

可显然不是。

生活从来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管多想念,也只能想念,因为他想念的是方墨朵;不管多恨,也只能爱,因为他恨的是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爱她。

五年后的夏天,S市。

“啪!”一张红色的即时贴被方墨尘贴在电脑桌正对面的墙上,上书三个大字外加一个用红笔描粗的惊悚式标点:好男人!

“这就急了!”方墨尘一手一个油乎乎的炸面包圈正吃的不亦乐乎,看清楚纸上的字之后,给了方墨朵一个极诧异外加痛心的表情,“你才毕业一年,急什么啊,现在的社会也不流行早婚…”

的确,方墨朵从S大美术系毕业一年了,可年纪也还是小啊…方墨尘从没想过,自己的这个小妹妹也会有这么着急相亲的一天。

“咳咳,”方墨朵不是假咳,是真咳,她不想回答姐姐的这个问题,只有顾左右而言他,“姐,都快半夜了你还吃,不怕肥啊?明天没工作?”

“先别管我,我说你什么意思,好男人是什么意思?”方墨尘不上方墨朵的当,直截了当的问。其实她明天是没什么工作,律师行那边最近比较闲。她从K大毕业后,经导师的推荐就来了S市的律师行工作,一方面这律师行业界内很有名,另一方面还可以照顾方墨朵,从那件事之后,连方墨尘都变了很多,她要把以前对方墨朵的忽视在今后的日子里补偿回来。

所以现在姐妹俩就住在一起,并不需要方志的资助,足可以自食其力。方墨尘的收入颇丰,方墨朵虽然宅在家里画漫画,可也出版了几本漫画册,算是小有名气。

方墨朵无奈的叹了口气,半皱了眉头,背课文一样说话:“简单,我要去见个男人,对方可是精英,我明天要描描眉墨朵眼,打扮利索点。”

说完,虚弱的爬上单人床,盖上棉被呈死尸状。

方墨尘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扭身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进来,随即方墨朵的脸颊被捏住,一片苦苦的药被硬塞进她嘴里,眼前又是方墨尘放大的脸,“看来你真的需要吃药了,多吃点。”

“我谢谢您!”方墨朵半坐起来喝了方墨尘递过来的水吞药,“我保证明天那男的是精英?”

“精英?”方墨尘斜着眼睛笑,“精英是统一标准吗?通过了了家质量体质认证?高学历?身高180、有着天使的外貌、魔鬼的身材、唐僧的心肠、开一兰博基尼?你确认那车不是租来的?”

“姐,我发现你还真是…当律师当的愈发牙尖嘴利。”方墨朵涨红了脸抱怨,“小时候没见你这么多话啊。”

“还有这种神男没被剩女瓜分?你可不许当小三!”方墨尘点了点方墨朵的额头。

“你以为我是肖以真吗?”方墨朵淡淡回了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