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丛丛看她一眼,翻一个白眼,把披风上的帽子拿下来,“不是跟你说

,出门在外,什么都要节省,一下子把牛肉都吃光了吃什么?不是有馒头嘛。”

“噢。”小丫头缩回手,她敢确定小姐今天一定被谁给惹了。

苏丛丛狠狠地解开脖子上地披风带子,这个可恶的武辟邪,要不是想感谢他几年之前地救命之恩,她才懒得专门打扮了来见他,谁想他到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说什么等他想过正常生活的时候会考虑娶个女人,现在可好,他到是正常了,反倒认不得她了,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驾——”狠狠甩了一下鞭子,两匹大青马被这么一抽疼得直往前扒。马车晃荡地不成样子,小丫头在马车里被撞得哇哇直叫,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惹了小姐,她绝对饶不了他。

等武辟邪记起她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而此时佳人早已杳无踪影,武辟邪笑着坐到行军榻上,摸了摸左肩,那里有一处咬伤就是她送得,只是当时她满脸污渍,基本看不清长什么样,那还是他在烟花之地第一次被女人咬,想想她一边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辱骂他的情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尤其在得知是他救了她之后,那副样子更是能让人笑上半天,可惜他当时太过年轻,停不下脚步

起身走出营帐,望着漫天地大雪,他是有点想找个女人安个家了

雪一直下,一直下,像是停不下来一样,直下了三天三夜才算安静下来。

此时艳阳一照,漫山遍野色彩缤纷。

尉迟华黎第一战完胜,雪停之后,吴国举白旗而降,并同时向高、丰两国送出降书。

一切看似都如所料,如果那个可恶地男人没半路掳了她的话,她原本会用最短的时间回去凡州解围,痛痛快快地教训一下那帮围城地小子。

这绝对是她尉迟华黎出道以来第一次觉得憋屈,居然被人家无声无息给掳走了。

要不是手被反绑着,她真想一巴掌把眼前这张脸给抽到天涯海角去,“有种放开我,咱们单打独斗。”用脚抵住他的胸口才不至于让他靠得更近,这男人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尉迟戎没想到真能把她掳来,这个女人身上有种东西很吸引他,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后,他依然对她念念不忘,“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干吗要跟一个俘虏单打独斗?”

“想杀就杀,给姑奶奶来个痛快的!”

“你多大了?”

尉迟华黎怔愣一下后,突然恼羞成怒,她就知道这个该死的男人没安什么好心,“干你屁事!”

尉迟戎单膝横压住她的双脚,防止她再次踢人,两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硬是逼着她,让她与自己对视,“听着,我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也不想说那些文邹邹的废话。”停顿一下,添了一下嘴唇,“我喜欢你,要娶你!”

这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好笑的笑话了,如果不是碍于他是敌对,她还真想帮他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明明是这么一副薄情郎的长相,干吗想不开非要找她这个母夜叉配对,越想越觉得好笑,就这么大笑了起来,“哈哈”惹得帐子外的侍卫转眼看她。

尉迟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笑是什么意思。

“你去窑子吧!看你这样子像是真给憋坏了。”这是她第一次诚心地给他建议,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尉迟戎先是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怔住,接着又被她的话给惹笑了。

两人就这么对脸大笑了起来,十足两个疯子。

突然尉迟华黎纵身一越骑到尉迟戎身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她刚刚一直都在用一个小铁块磨绳子,刚磨断了绳子,“听着,姑奶奶就是看不上你们这些有钱的皇家子弟,想娶我?告诉你,你们家祖坟上没烧这个高香!”

“大帅!”侍卫觉察不对,伸头进来。

附在尉迟戎的耳边,“识相的就快让他们滚远点!”

尉迟戎与她对视,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没看我正忙着呢嘛!滚远点!”笑着对侍卫说了这么一句,这话再加上他们现在这姿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正在忙什么,侍卫很识相地悄悄离开。

尉迟华黎自然也听得出他在占她的便宜,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小子,要不是没空,我真想阉了你!”拿匕首抵住他的喉管,“带我去马圈。”

五十二 冬色艳雪 强者出右 三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马圈,尉迟华黎迅速拉了一匹马出来,并顺脚把尉迟戎一脚踹进饲料堆里,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奔向远方。

一口气奔出十里不止,总算可以下马休息一下了,以日头的方位来看,她现在应该还在吴国境内,以她记忆里的路线来推算,估计再跑三十几里就应该入凡州界内了,这时她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尉迟戎怎么会在这?难道魏国派兵来了?不对啊,打仗时她没见着魏国的大旗啊?不行,要赶快回去,这事可大可小,她一时也猜不透,还是早点回去跟她们两个商量一下才好。

刚翻身想上马,不想空中传来一声细长的口哨声,马就像突然疯了一样狠狠把她甩了出去,幸亏雪比较厚,到不觉得多疼,爬起身时,尉迟戎的马也随之到了跟前。

尉迟华黎背靠着一棵桦树,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紧握在手心,见他一下马,借力一下扑了上去,若不是尉迟戎闪得快,这一匕首下去,不死也够受得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女人。

“你疯啦!”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区区一个凡州,你以为你们能撑多久?你真以为那群男人会一直听你一个女人呼三喝六?!你醒醒吧!”

尉迟华黎抬脚踹向他的下盘,他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腕,两人由于惯性倒向后面,皆是一个踉跄。

“今天不杀了你。我不姓尉迟!”尉迟华黎真得火了。她们几个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有个地方让身边的人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再被人利用,不再受人欺负?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该在战火里被强暴,就该抱着带血地乳房喂孩子最后一口奶水,就该被人当作战利品抛进军妓所被人玩弄?!她、金云溪、钟离莲都见过无数个这样地例子,因此,即便她们都知道自己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们一定要这么做。

解开身上的铠甲,只穿一件单衣,双拳对搓两下。抹干净手上因伤口裂开流出的血,她今天就让他看看女人一旦疯起来到底会怎么样!

尉迟戎盯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面除了冻伤就是刀伤,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渗血,这个女人!他居然有点敬佩她。3g华 夏网网友上传

尉迟戎也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两人一样轻装上阵。

这不能算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也不能算是最激烈的一次,但却让尉迟戎记了一辈子。这辈子有个这样的女人让他敬佩、让他爱慕不止。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某件事里时,当一个人放弃所有杂念,只为一件事聚精会神时,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拼命时,她(他)地潜力是无限的。她(他)甚至是无敌的。

当尉迟戎再一次被尉迟华黎压在身下时。他必须承认,这次他输了,两人身上的单衣都已汗湿。尉迟华黎手上的伤口也大半都崩裂开,鲜血溅在两人的胸前,就像无数多梅花,娇艳欲滴。

两人大口喘着气,都有些体力不支,“以后别小看女人,否则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她们地手上。”在他的额头上拍一掌,翻身倒到他地身旁,抓了一把雪摁进嘴里,她太渴了。

尉迟戎转脸看着身旁躺着的女人,阳光穿过枯树枝照在她汗湿的脸上形成一圈光晕,让她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他不禁伸手覆上了她的脸,感受着她皮肤下地温热。

“这是最后一次啊。”奇迹般没有拍开他地手。

“你很讨厌我?”

“不,只是讨厌被男人碰!”转脸对他笑了一下,“我见过太多女人惨死的场面了,我打赌如果你像我一样见到那么多的话,肯定会把自己给阉了,要不就自杀谢罪!”

苦笑一下,收回手,“你这辈子就打算这样了?”

“对!我有我要保护地东西。”

一用劲坐起身,回身把手伸到她面前,很明显是想拉她起来,“我第一次伸手给女人。”

尉迟华黎笑笑伸过手,让他拉她起身,谁知他却趁着惯性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自然是又得到了她条件反射性的一个大锅贴,被打的人笑得跟贼一样,打的人只当他是神经病!

“这马送你了!”尉迟戎拍拍黑马的背,一把把缰绳扔到她的面前。

摸摸马身上光滑的毛,确实是匹好马,刚刚她选它逃跑时就有污了它的意思,没想他真送她了,“有机会我给你钱!”

“不用了,用你这个交换好了。”是她用来扎头发的一段乌

的牛皮绳。

“你确定?”一条烂绳子换一匹宝马,怎么想都很划算。

尉迟戎笑着点点头。

尉迟华黎穿好盔甲,翻身上马,对尉迟戎抱了个拳,“谢了。”甩开马镫直往南奔去。

谁知山林中又是一声口哨,黑马又跑了回来,不管尉迟华黎怎么打都没用。

马停到尉迟戎面前时,尉迟华黎劈头就是一句大骂,“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还想再被揍一顿不成!”

“不要爱上别的男人!”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真有病!”

“否则我绝对会杀了那个男人!”语气很低沉,看得出来很认真。

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突然被气笑了,叹息一声,举起马鞭指着他的额头,“告诉你,别再吹了。”甩马镫离开。

这次他真得没再吹,任由她的身影跑越跑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没错,他真爱上了这个女人,如果说先前还算好奇的话,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心里某个位置塞得满满都是她的东西,怎么掏也掏不出来,也不想掏出来。低头看看手上那条牛皮绳,打了结套进自己的手腕,如今他才明白父王为什么死都要戴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走,他现在也有这种念头,只有这样,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才会消失。

穿上盔甲,翻身上马,拉马头奔向南方,站在高坡上看向南面那片林海雪原,佳人已经消失无影,只留一串串轻浅的马蹄印,蜿蜿蜒蜒连到天涯

那匹马是他的坐骑,是他最喜爱之物,连三弟想骑他都没舍得给他骑,如今送给她,伴着她,他心里到是有种无比的幸福感,他果真是有病啊!笑笑,打马往北而奔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你我背对着背,人世间最近的距离莫过于你在我的心里,挥也挥不开

尉迟华黎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身边的人跟他在一起,他们之间有太多东西隔着了,就算真走到了一起,两人依然不会开心,他太霸道,她也是,他们是同一种人,只能为敌、为友,却不可为夫妻。

武辟邪的大军在吴国递交降书当天撤离,尉迟华黎连面都没见着,还想说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混蛋,结果回来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点扫兴。

尉迟华黎因行军之时擅离队列,自去领了二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连续一个多月不敢下坐。但不管钟离莲怎么追问,她死都不肯说干什么去了,至于那匹魏北宝马的来源就更离奇了——她捡到的。

“苏丛丛已经进了凡州城,这是她派人送来的拜帖。”钟离莲将大红帖子递到金云溪手里。

“这女人装神弄鬼地送什么拜帖?要来就来呗,嘶——”屁股不小心碰到了桌案,疼得龇牙咧嘴。

“人家这次是送钱来得,自然要摆足了谱,否则怎么体现她的价值!”金云溪拆开帖子观看。

钟离莲眉头一挑,又想逗弄尉迟华黎,“华黎,前几天龙刃直喊着也想要匹马,你看你能不能再去捡一匹回来?”

尉迟华黎瞅都没瞅她。

“要不把你那匹大黑马借他骑骑?”

北南也从书案上抬头,“师傅,我也想骑大黑马。”

“手掌拿出来,学精于勤,荒于隋!”拿起戒尺就想打。

“师傅,是荒于惰,那个字不念隋。”小家伙张着一双小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师傅。

后面,金云溪跟钟离莲皆闷笑不止。

“现在出去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想想自己哪里错了。”扬了扬戒尺,把小家伙支使出去。

见小家伙一走,放下戒尺,眼睛斜视两个已经快憋坏了的女人,“笑吧,笑吧,最好笑死你们,我教徒弟的时候你们俩是什么样子,这样不让我的威信扫地嘛!”气得往榻子上一坐,只见她眉头紧缩一下,接着双手立刻撑起屁股,“这帮小子的手真够黑的,下手这么重,哪天落到我的手里,非让他们三个月坐不下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笑吧,看我受罪你们开心是吧,嘶——疼!”

金云溪、钟离莲已经笑到不行,两人一边抱着肚子一边想过来扶她,没想半路都蹲在地上直喊肚子疼。

屋外扎马步的小家伙还嫌不够乱似的,适时喊了一句,“师傅,徒儿没错。”

“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金云溪、钟离莲终于大笑出声

五十三 冬色艳雪 强者出右 四

“尉迟将军像是对我很有意见嘛。”用她特有的娇滴滴的嗓音,说着不冷不热让人抓狂的话。

“行了,别拉我了,我不打她行了吧。”甩开钟离莲的手,“你——”指着苏丛丛的脑门,后者眨着一双娇媚的大眼瞅着她,“你要不是女人,我真想一巴掌把你扇进护城河。”

“ ,那到也好,省得我走路了。”笑呵呵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玉齿。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告诉你,那几座银山你想也别想,那是我的兄弟用血换来的。”

哼笑一声,“这决定只有金城主能做吧?怎么?将军不是只管军队里的事?”

尉迟华黎转脸看看桌案后面的金云溪,她不信她会做这种决定。

金云溪双手撑到桌案上,停了一会儿才说话,“营运开采权,我是交给她了。”

啪——一拳打到桌案上,只见指骨处溢出了点血丝,可见是破了皮,金云溪和钟离莲因为见惯了她的冲动之举,到也没有惊讶多少,反倒是一旁的苏丛丛惊呼出声。

钟离莲叹口气,从袖子里掏了一方棉布帕子摁住她手上的伤口。“这府里地田七都快被你一个人用光了。”

金云溪抬头劝慰尉迟华黎。不过那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威胁苏丛丛,“苏小姐聪慧机敏,不会做那种吃里爬外地事,更何况这北六国说小不小,说大可也大不到哪儿去,就算金、魏两国势力庞大,也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况且这吴国南方又都在你五万大军的脚地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苏小姐?”

这女人明显在恐吓她。苏丛丛笑笑点头,“城主说得对,就是凭着段氏商会的由头,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凡州的事。”

“哼!无奸不商!”尉迟华黎气呼呼地捂着手坐到一旁,北南从门口伸出一颗小脑袋,笑嘻嘻地瞅着师傅。尉迟华黎对他招招手,小家伙悄悄跑进来。坐到师傅的腿上,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耳朵上说了句悄悄话,“师傅,是无商不奸。”被尉迟华黎狠狠瞪了一眼。幸亏那三个女人没仔细听。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苏丛丛一行赠了凡州大军半年的粮草费用,作为一个奸诈地商人,她自是不会做无利的生意。她的目标就是吴国那四座山的银矿开采权,金云溪也随了她的愿,但并不是冲着她赠送的那点银子,而是看中了她地能力,这段日子,她也派人到金国打听了一下,这苏丛丛十五岁就随父亲四处经商,如今已有十年之久,据说为人相当刁钻,更是有“无利不钻”的名号,曾是南方一些商家地噩梦,她就是看中了她这个性格,真要是一个实在的商人她还不会理她,这样的人适合,起码在目前适合做她们的伙伴,她们缺得就是一个能在暗处捞钱的人,光靠凡州地商税怕是连大军地口粮都赚不上,何来在强国之间立足!

苏丛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只是个赚钱的工具而已,但她想赌,她不是个好地赌徒,甚至连赌坊都没进去过,不过她知道这是个机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机遇,这几个女人的目标绝对不会只是凡州而已,背靠着她们,她有信心,她会将商会开遍北六国,甚至可以打通东南西北整个商家网络,这是她人生最大的目标。

“我把仅剩的一点人性赠给你了”——这是她离开凡州时对金云溪说得话。

“再见”——这是金云溪的回答。

女人之间的信任度到底有多大?女人之间的友谊到底能坚持到何种地步?女人之间是否真得有义气呢?这是苏丛丛离开凡州时所想到的三个问题。

吴国被迫将南州六县分别割让给了凡州、高、丰,由此,本来要绕道而行的丝路、盐路自此之后,直切北六国,带来了一路的繁荣,也为北六国的一统暗伏了一个引火线,此后数年,各国为了统占这两条繁荣之路,在魏、金的唆使下更是频繁出兵,一时间,各国政坛杀机四伏,金云溪蜗居一方要塞,单看他们如何行动,单看魏、金在暗处角力,渔翁得力的可不只是两大强国,还有她。

在金云溪的势力保护之下,苏丛丛迅速横蹿北六国的商业脉络,三年之内建立了北苏商会,以凡州为中心,以丝路、盐路为通道,吸引了大批南方商家,几年之间,凡州迅速由兵家要塞变成

塞,金云溪为了吸引南方商客更是将关税降到最低,但抓住了北六国的钱粮命脉,更是影响了魏、金北一片的商业网络,和平之争由此拉开

岳北南八岁生辰之际终于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虽然只是匹尾巴秃掉的小红马,但已经够他高兴的了,即使如今的凡州已今非昔比,但他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一日三餐依然是粗茶淡饭,身上没有绫罗绸缎,就是他最终爱的那把匕首,还是师傅的战利品,但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苦恼的。

苏丛丛派人送来了一匹青色宝马作为他八岁生辰的礼物,怎奈金云溪却将其赠给了龙刃,虽然如此,北南还是对母亲送他的小红马情有独钟,他知道龙刃大哥已经晋升了副将,上阵杀敌不可能没有一匹好马。

作为凡州城主的儿子,他没有特权,这是母亲对他说得,想要得到众人的尊敬就必须自己争取,而不是靠父母的名号,这一点即使他还不很理解,但他认为那是对的。师傅经常带他到兵营去,在兵营住宿的期间他才发现,师傅的威风八面不光是靠那几百场仗得来的,也不是靠她的武艺高强,靠得是她跟兵士们同甘共苦,他见过师傅在最困难的时候吃过野菜,啃过树皮,那时,他突然有一种欲望,他想变得强大,强到再也不让身边的人吃苦。

八岁了,再有八年他就成人了,到时他可以进兵营,可以跟师傅和龙刃哥哥一起上阵杀敌,回身望望高高的凡州城门,有一日,他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北方有个叫凡州的地方。

“北南——”龙刃扬着马鞭,一路奔来。

“龙大哥。”抓着马缰,笑呵呵地站在护城河岸,一身青衣布衫也掩不住他那挺直眉毛下的英气。

龙刃早已成了英气勃发的少将,脱去了当年的瘦弱模样,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我先把信送给城主,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再次扬鞭,马踏飞尘而去,苏姨娘送得这马确实是匹宝马。

倚在小红马肚子上,今天是他生辰,母亲同意他一人出城,去找龙大哥跑马,只是有点兴奋过头,他来得太早了,忘记龙大哥还有公物在身。

一辆马车停到他身旁不远处,光看车前套得那几匹马就知道这人的身份非比一般,一般人就套一匹马,身份更高点的套两匹,四匹马的马车他还很少见,就是苏姨娘那样的有钱人也不过是两匹马,何况这车前的四匹马都是纯一色的黑马,单看那些马的肌肉纹理就知道是好马,这么一翻思考之后,不免让他起了些戒心。

“这位小公子,可否问个路?”马车前的大胡子中年人说话很客气,看起来像是有意识地想对他尊敬。

点头,示意他说。

“城主府怎么走?”

北南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再看看他,“沿着进城大道直走。”

大胡子笑着对他点头道谢后转身回到马车旁,扒在马车帘子旁低语了几句,说完后,随即半掀了一下帘子,只见里面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是他记忆中见过的第二双如此有穿透力的眼睛,第一双属于他的父亲。

中年男子抬手对他招了一下,像是要他过去。但他却倚在马肚子上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中年男子勾唇笑了笑,对外面的侍卫的使了个眼色,侍卫赶快下马过来请他。

“你叫岳北南?”声音低沉有力。

点头。

“你母亲叫金云溪?”

点头,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的笑看起来也很威严。

“过路人!”站直了身子,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

“我是你舅舅!”

“我没有舅舅!”这话把在场的人都说愣了。

“你母亲这么跟你说得?”

他突然笑了,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心理到底想到了什么。

龙刃恰好打马出城,拉马在城门口喊他的名字。

他毫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再没理会那个自称他舅舅的男人,没错,他知道他是谁,他是大金国的皇帝,但大金国的皇帝又如何?有什么可怕的吗?没有,他跟母亲已经跟谁都没有关系了,不管是大金,还是他父亲的大魏。此刻,他突然有了种欲望,他想要与他们平视,而不是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