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大的丧事,也挽不回夏玉泉的命,豪华的排场,只不过是更加证实夏玉泉已经告别这个世界的事实罢了。

夏玉泉的娘亲一听到儿子死亡的消息,当时就疯了。

而他的爹爹,一夜之间华发生,生生的苍老了许多。

赵谦知道夏玉泉的爹娘是主不了事了,他亲自做主,为夏玉泉主持了丧礼。

也算是,做为朋友,为夏玉泉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在守灵那夜,赵谦又惶恐不安的目睹了亲人悲群鬼乐的场面。

这厮的心灵,又狠狠的受了一次冲击。

待夏玉泉的事情处理好了,赵谦立刻开始着手建寺庙的事。

在西川的时候,他发过誓愿,要为菩萨建个大庙,塑个金身。

在菩萨面前说过的话,是不能当做儿戏的。

建,一定要建个大寺庙,不光是还愿,还要为小尼姑祈福。

赵谦边建寺庙,边抄写朗诵《普门品》,日子倒也过的很快。

一年后,一个庄严大气的观音庵建成了,庵堂里面,塑着一个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赵谦亲自去镇江,请了静月的师兄,华严庵的静明师太来给观世音菩萨佛像开光。

听闻静月有难,这是为还静月的愿建立的庵堂,静明师太二话没说,立刻赶来了杭州。

她首先去看了静月,可惜她也无法打开镇魂碑,只能是望碑兴叹了。

静明师太并没有一直留在观音庵,把观音庵的一切事务安排妥当后,她就向赵谦告辞,芒鞋僧衣,飘然离去。

赵谦以往的那些狐朋狗友,并没有因为夏玉泉的死而在所收敛。

他们根本不明白夏玉泉的死亡原因,只是以为夏玉泉是从车上掉下来摔死的。

在拜祭过夏玉泉以后,他们又照常花天酒地了。

其间,他们也经常的来邀请赵谦,有几次,赵谦拗不过,驳不开面子,也去赴了宴。

可几次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了。

现在,他的天眼几乎已经全开了,看到那些东西已经不用费太大的劲了。

在这些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旁边,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跟随。

虽然现在他们仍拿这些活人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愤怒的看着,或者搞一些小动作让这些人吃吃苦头,可赵谦知道,只要那张黑纸一降临,这些人,哪个也逃不出夏玉泉的结局。

有了夏玉泉的前车之鉴,又有了这些人的后事之警。

赵谦越发的收敛自己,逐渐的远离了糜烂不堪的声色场。

西川风雨中,静月在和赵谦告别的时候,硬塞给了赵谦一个救命的药丸,说是给赵谦防备万一用的。

赵谦一直以为是自己会受什么伤呢,却未料想,这药丸用是用上了,却不是自己用的。

冬天时候,宋皇一病不起,群医束手无策,而那群“高人”也是无计可施。

在危急的时候,赵谦忽然想起了这颗药丸,皇后娘娘没报什么希望的将这颗药丸塞入了宋皇口中,没想到,一丸药下去,宋皇又活了过来。

皇后娘娘欢喜异常,对赵谦封赏个不停,当然也没忘了静月。

赵谦看着已无大碍的皇兄,心中不禁又想起小尼姑的好来。

她心中是有自己的,要不然,小尼姑不会事事这么为自己考虑的。

回到家中,赵谦对着小尼姑,又是一顿猛亲猛啃,高兴之余,芙蓉帐一拉,又一番折腾。

静月虽然一直在沉睡,但身体柔软温暖,根本没有一丝的病态,和睡着了一样。

赵谦也只当静月是在睡觉,每次有欲望时,他就当是和睡梦中的小尼姑春风一度了,这几年来,倒也没有省着自己。

小尼姑没有感觉,没关系,自己有就行了。

以前静月在的时候,床第之间颇有几分拘谨的。

现在静月没有了知觉,赵谦天天将静月的身体摆弄来摆弄去,倒是乐此不疲。

皇后娘娘还是心疼赵谦,知道赵谦府中没了姬妾,静月又一病不起,就赏了两个宫女给赵谦。

赵谦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为了积德积福,还是少祸害几个好女子吧,况且,几年后小尼姑就会醒了,到时候面上须有些不好看。

况且,嘿嘿,小尼姑的身体还是很好用的!

因此上,赵谦义正辞严的又将那两个宫女送回去了,还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皇后娘娘一边感叹着赵谦终于懂事了,一边大批大批的好东西赏赐下来。

赵谦又发了个富贵财。

赵谦没有实差,挂的都是只领俸禄不干事的闲差,因此时间颇为富裕。

没事的时候,赵谦就对着静月抄经书,他别的也不抄,只抄短小精干的《普门品》,三年多下来,倒也抄了个四五千份。抄完了,他就派人将这些经书送去观音庵,施舍给去上香拜菩萨的香客们。

这天晚上,乌云密布,天气阴的可怕,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赵谦一见天气不好,早早的关好了门窗,就要脱衣睡觉。

刚要解腰带,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敲了一下门。

赵谦一楞,自己的房间在敬王府的中间,若是有人来,也是敲大门,怎么会有人来敲自己房间的门呢?

按府里的规矩,丫环仆妇要进来,是先得在门外禀报一声。

而这次没有禀报,来的人又会是谁呢?

赵谦凝耳细听间,这敲门声只响了一声,然后啪的一声,象是石头落到了地上,然后又没声音了。

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外风刮风又阴天的,没准是砖瓦吹落了吧。

赵谦也没再细想,继续解腰带。

咚——叭——

敲门声又响了一下,然后,又是石头落地声。

这一次,赵谦听的清清楚楚。

有人在敲自己房间的门。

第 71 章

冤魂索命?

夏玉泉的死,直接造成了赵谦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听到不同寻常的敲门声,赵谦第一反应就是被他害死的冤鬼找上门来了。

这厮反应相当快,立马放出金刚罩,袍袖一抖就拿出了风丛给他的笛子,武装安全以后,这才站到静月的床边,壮胆似的大声喝道:“谁?”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沉默片刻后,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回答道:“我。。。我找。。。敬王爷。。。赵谦。”

声音虽然有些闷,但话语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和刚刚学习说话,还咬不准字眼的孩童一般。

赵谦仔细辨别这个声音,迅速回想这些年来自己认识的人中是否有这个声音。想了片刻后,仍是丝毫不记得。

“你是谁?”赵谦紧紧攥着笛子,鼻子尖直冒汗,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生怕来人说是报仇的。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言语,然后他回答道:“我。。。我。。。来告诉。。。你件事情。。。不害你。。。你不怕。。。”

一听来人没有恶意,赵谦这才放下心来,他几步走到门口,刷一下就打开了门。

空荡荡的庭院,在这黑沉沉的天空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赵谦一扫视院子,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满脑袋的头发刷一下就立了起来。

门外赫然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声音呢?

明明有人说话的。

赵谦往后一跳,咣咣两声,就将门给踹上了。

激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咚咚咚如同战鼓声声。

赵谦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倚在门上,吓到脚软腿软,浑身无力。

“你。。。关门。。。做什么。。。我。。。有事。。。”那个声音带着疑惑和好奇,又从门外传来了。

这声音一响,又吓了赵谦一大跳。

赵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静月,心里才稍稍平安了一下,他紧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那个声音忸忸捏捏,似乎很害羞,小声的回答道:“你。。。开门。。。往脚下看。”

赵谦一楞,往脚下看?

莫不是这人是个小矮子不成?

怪不得自己没看到他呢,嘿,白害怕一场。

赵谦一想到此,就放松了下来,他一伸手,再次将门打开了。

向下看,向下看,向下看。。。

还真是一直看到了脚下,赵谦才发现门槛那里除了一块四四方方,黑黑乎乎,缺了个角的破砚台,仍是一无所有。

赵谦左右看了看,四周一片茫然,空无一人,他提溜着心脏,小心问道:“哪呢,你在哪呢?”

“我在你。。。脚下呢。”说话其间,门槛那的那块砚台登的一下竖立了起来,咚咚咚,如同青蛙一般,竟然跳跃着向前走了几步。

赵谦一看到跳着向他走来的那块破砚台,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他傻傻的呆在了原地,不会动弹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敲门声后面总有石头落地声了,这砚台肯定是蹦起来敲门,然后再啪的掉到地上。

直到那砚台蹦到了赵谦的脚背上,他才瞪着眼珠子,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砚台会说话,妖怪啊!!!!”

咣一脚踢出,那块会说话的砚台,顺着一个优美的弧度,就被他踢出了院外。

“哎哟。。。哇。。。”一声惨叫声先从院外远远传来,随后,又传来一阵哇哇大哭声,这砚台的声音本来就象个呀呀学语的孩子,虽然声音有点粗,但这么一哭,却更象是谁家孩子哭哑了嗓子。

一块会说话的砚台,它还会哭,而且哭的象个孩子!

赵谦头都大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好象是在以大欺小,不甚光彩。

“哇哇哇。。。”砚台哭的稀里哗啦,哽哽咽咽的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诉一样。

赵谦本来就喜欢孩子,一听到这孩子的哭声,心就有点软了。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院门,去外面找那个如同孩子一样的砚台了。

“砚。。。台。。。你没摔碎吧?”一叫这个名字,赵谦觉得这个别扭。和一块砚台说话,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肯定要拿他当疯子看了。

墙角杂草中,传来砚台抽抽答答的声音:“又。。。摔掉了个角。。。哇。。。”

赵谦顺着声音寻去,果然,砚台正躺在草丛中,掉下来手指肚大小,丢在一块石头旁边,显然是磕石头上了。

赵谦伸出手去,就想把砚台捡起来,可一想到这个东西会说话,就讪讪的缩回了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对不起啊,你会说话,把我吓住了,我踢你是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砚台一听到赵谦说软话了,也就停了哭声,它郑重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赵谦这个郁闷啊,这年头,连砚台说话都比人讲究了。

“砚台,你找我什么事?我能拿起你吗?咱们进屋谈比较好点吧。”对着客人,赵谦能应对自如,可对着前来拜访的砚台,赵谦还真不知道该对它用什么礼节。

砚台道:“不用了。。。我只是。。。捎个信。。。给你,过会儿。。。我就要。。。走了。”

赵谦奇道:“什么信?谁让你捎的?”

砚台又竖起“身体”,它的声音又变得很郑重严肃:“吴钩。”

吴钩?

赵谦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在剑影中低回流转的身影,那个高唱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英武少年。

“他叫你告诉我什么事?”

砚台嗒的往后一倒,砚台中间,竟然挤出了两滴墨汁,颇似人在流泪。

正在吃惊砚台表现的赵谦,随即听到了砚台带着哭腔的声音:“吴钩已经。。。战死了。”

赵谦一听此语,顿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眼前一黑,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吴钩战死了?

那个豪气冲天,信誓旦旦要收复大宋江山的少年战死了?

那个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年轻人战死了?

赵谦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个消息。

虽然两人相聚无多,也无深交,但赵谦实在是欣赏吴钩的为人,平生第一次,主动起了结交之心,希望能和那个豪迈的年轻人成为朋友。

可现在。。。

“他是怎么死的?”赵谦沉着一张脸,咬着牙关问道。

吴钩自从和赵谦告别了以后,果然就投了军。

因为武功出众,行动迅速,他被分到了斥候营中。

斥候是负责打探消息,查看地形,收集情报的兵士,吴钩凭借一身功夫,出色的完成了好多的任务,立下了许多的功劳。

在两年前,吴钩又被派去打探消息,在行进途中,和一大队金兵遭遇。这队金兵是去偷袭的,而宋军,自然是毫无准备。

吴钩带领的这队人只有十人,在发现敌情后,本应迅速回营报告。可吴钩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他们现在返回军营,也不过比金兵快了一步,士兵们仍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只能仓促应战,肯定是要吃亏的。不如回去几人示警,留下几个人阻拦一下这队金兵,哪怕是耽误一刻钟的时间也是好的。

当下,兵分两路,有五人回去报信,吴钩带了另外四人,想办法拖延时间。

好在怕暴露,金兵走的是山谷。

作为斥候,自然是轻装上阵,不可能带有大量兵器,何况人又少,吴钩他们不可能和金兵正面作战,迅速分析了一下地形,吴钩迅速带那四人上了山,居高临下,用石头往下砸。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果然就乱了起来。

不过四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片刻之后,金兵就已经发现敌人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在金兵明晰了敌我形势以后,吴钩等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吴钩将一身武功发挥到了极致,杀死杀伤将近百人后,身中十二刀,怒目伫立而亡。

临死前,一滴心头之血,恰好滴在了石缝中的一个废弃砚台之上。

受了这一滴心头之血的滋润,这在山间收集了千年日月精华的砚台,竟然开启了灵性。

由于受了吴钩的心头之血,砚台自然也就顺承了吴钩的记忆。

而在吴钩的记忆中,有三个最大的遗憾。

第一件,就是不能再承欢奉养父母高堂。

第二件,他没有向一个叫做欢颜的女子表达爱意。

还有一件,就是没有向在西川赠送给他菩萨坠子的那个男子,报答救命之恩。

这个男子当然就是赵谦了。

赵谦当然送菩萨坠子给吴钩,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吴钩和那坠子有缘。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坠子,竟然两次救了吴钩的性命。

第一次是去查探地形时,吴钩误堕一个古墓,碰到了尸变,吴钩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不伤不痛的僵尸,危急时刻,菩萨坠子猛的发出一道金光,将那僵尸烧成了枯炭。

另一次是打探消息时,恰好碰到了对方的斥候,而更倒楣的是,对方有一个高手。在与那人交手时,那人一剑刺中了吴钩的胸口,巧巧的正好刺到了坠子上,吴钩因此又捡回了一条命。

两次被这菩萨坠子救了,吴钩庆幸不已的同时,心中对赵谦感激万分。

由于相聚时间太短,两人虽然通了名姓,但吴钩并不知道赵谦的身份,只好将这份感激放在心底,留待战事平定后,再慢慢查访赵谦,以报答赵谦的赠坠之情、说一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