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脑袋瓜子不大,这要操心的事情还挺多的啊。本小姐劝你啊,别多思多想,这样很容易老得快的。”赵瑞云点着兰花的额头道。

“小姐,奴婢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家小姐现在说得也是正经的。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眼下你该去忙的是赶紧去准备好马车,好吗?”赵瑞云这才十四岁呢,她可一点儿也不急着嫁人,再说了,她是巴不得不嫁人更好呢,这小丫鬟还非得提起这件让她烦心的事情,赵瑞云自是推着兰花赶紧去办事了。

兰花本想再劝说赵瑞云的,不过见赵瑞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也不好上赶着惹小姐烦心,便点了点头,出去安排马车去了。

这会儿玉楼歌带着早点回了飞云阁,正如兰花所说,他这般勤快还真的是为了能跟赵瑞云早点出去逛逛风雨镇的。

这赵瑞云本昨个儿就答应玉楼歌的,因而用完早点,自是要随着玉楼歌一道儿去风雨镇的。

不过因为她昨晚没有沐浴,自是让玉楼歌先在马车上等她,等她很快沐浴完,换套衣衫就出门。

这玉楼歌自是没任何意见,他先行去马车上等着赵瑞云了。

而赵瑞云呢,在沐浴之后,随意换了一套浅白色的衣衫,挽了一简单的发髻便准备着去跟玉楼歌会合了。

哪里想到,她这刚出了飞云阁的院门呢,就看到一身红衣的梅姑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红如烈火,就那般狠狠地瞪着她。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她就直接拽起她,不容分说地将她带着飞向了清荷坞。

第118章

赵瑞云本想说玉楼歌还在门口等着她,她这会儿没有功夫陪着梅姑闹腾,可是在她看到西陵绝后,她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昨个儿以为他旧伤复发,回了烈焰门有清老在,她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如今亲眼见到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她方知大错特错,没想到他这一伤势复发,竟是如此来势汹汹,倒让她心下震惊。

而梅姑,她认定赵瑞云明明知晓少主为何变成这副摸样的,这会儿却反倒问起她来了,当下怒道:“赵姑娘难道还不清楚我家少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吗?上次在思壁崖,你无意间冲破了体内的封印,造成真气混乱,若非我家少主相助,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如此因为你,我家少主当时差点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若非清老赶来及时,我家少主说不得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因为这件事情,少主还不想告诉你,让你心中有负担,极力让清老瞒着你,一个人静静地回了药王谷养伤。而你倒好,不心生感激便罢了,还为了那块花间玉佩设计少主,使得少主喝下了那三杯会让他伤势恶化的雪中梅,他明明知道你在算计他,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让你算计,你还不知道少主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吗?”梅姑越说越气愤,双手的铃铛晃得叮当响,直指赵瑞云。

“若是我梅姑早知道你是这般冷心冷肺之人,我怎么都不会告诉少主,告诉少主你跟玉楼歌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的,若是不告诉少主,他就不会伤势未愈就急着跑回来,就不会让你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少主了。”说到这里,梅姑双目通红,努力控制着情绪,逼着她自个儿不对赵瑞云出手。

若非眼前这个人是赵瑞云的话,恐怕梅姑早就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了。可是也正因为这个人是赵瑞云,她就只能忍着,忍着不能动手,却将她自个儿硬生生地逼得抓狂了。

“你知道吗?昨个儿你亲自下厨给玉楼歌做好吃的,又陪着他在屋子里下棋到半夜,少主可就在外头,就这般守着你们到半夜,这还不够,你跟玉楼歌感情好啊,好到那般自然地就同塌而眠了,而少主呢,就在大雨里,蹲在飞云阁的屋顶上蹲到了天亮,你知道吗?少主那样的内伤,又经过一个晚上这般地折腾,所以喽,少主活该啊,自作自受不是吗?天亮之后回了清荷坞就变成这样了。”说到这里,梅姑实在没忍住,抬起袖子狠狠地擦过眼角。

“赵姑娘,我梅姑真的不服气,很不服气。玉楼歌那个人,他确实很好,他对赵姑娘是很好,他为赵姑娘亲自下厨,他为赵姑娘抱不平,他因为担心赵姑娘可以从京都西北大营千里迢迢地跑来看你,这些我都不否认,玉楼歌确实不错。”

“但是少主做得并不比玉楼歌少,亲自下厨,少主也会,姑娘出现麻烦了,少主也是不遗余力地相助着,比如姑娘闯天机阁的时候,比如姑娘要进烈焰门的时候,比如姑娘在烈焰门惹出事来,包括湘妃竹子,桩桩件件,少主哪一件没有帮着姑娘?只是少主帮着姑娘从不让姑娘知道罢了,而姑娘因此就只看得到玉楼歌的好,而只知道玉楼歌的好,我梅姑第一个不服。”梅姑狠狠地盯着赵瑞云道。

“说够了吗,说够了,我该走了,这些事情,很抱歉,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等你家少主醒过来,你替转告一声,我赵瑞云谢谢他,他日若是有需要我赵瑞云的地方,我定然倾力相助便是了。其他的,我给不了,也给不起,梅姑。”有些事情在那天听到清老跟西陵绝对话的时候,赵瑞云就已经知晓了,但是有些事情,她是这会儿从梅姑口中得知的,这知道他为她做得越多,她就越想躲开。

这样浓烈的感情,她承受不起,或者说,她惧怕这种感情。

烈阳如火一样的感情,跟飞蛾扑火一样,她没有自信可以掌控这种感情,所以她只会退缩。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胆小也罢,此时的她,只想赶紧逃开,逃开西陵绝,逃开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不许你走。”梅姑听得赵瑞云见到少主都这般摸样了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恼怒地扣住了赵瑞云的手腕。

“梅姑,松手。”赵瑞云冷冷地看着梅姑,她可以因为西陵绝让她放肆一次,但是她也不能得寸进尺,因此而逼她接受西陵绝的心意。

“我不松手,今日我便不让你出了清荷坞的大门,你休想跟玉楼歌去风雨镇。”梅姑跟赵瑞云扛上了,在她的想法里,赵瑞云应该留下来陪着少主才是。

可是赵瑞云,还真不是一个受人威胁便会屈服的人。

“梅姑,我再说一次,放手。”

“我若不放手,你当如何?”

“若不放手,你休怪我毁了这清荷坞。”赵瑞云冷道。

“你果真这般绝情?就这般留下陪陪少主都不肯吗?”梅姑手上脚上的铃铛开始发出刺耳的响声。

“梅姑,我从未要求过旁人如何待我,我也不在意旁人能待我如何,你明白吗?”她现在思绪不定,她需要冷静,所以这会儿的她不愿意跟梅姑多作纠缠,若是能好好解决,她还是希望不动武力的。

可是梅姑又怎肯轻易放赵瑞云离去呢?

“赵姑娘的意思是,我家少主变成这副样子,是少主一厢情愿,是少主自作多情,是少主活该的,对吧,对吧。”

“我没这样说。但是你若真要这般理解,我也没有办法。”一心想要离开此地的赵瑞云,忽而出手,卸去了梅姑加诸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挟制。

“你果真是这个世上最冷血的女人,今个儿我就替少主教训你,看招!”衣袂飞扬,红衣灼灼,梅姑手脚上的铃铛铃铃铃,忽沉忽亮地想着,一声比一声,急促,刺耳。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铛破空而出,红袖飞卷,带起一阵似有若无的药香,赵瑞云仰身闪躲,凌空一起,掩袖鼻息,玉面冰寒。

突地,她双掌拍出,掌心绯红,火星隐隐,直朝梅姑袭去。顿时火星飞起,红袖沾染,瞬间冒出火焰来,梅姑一急,拍掌断去飞袖,缓缓站定。

“看来在烈焰门这段日子,你果然有长进了,不但心冷了,招式也学得毒辣了。”

“梅姑,休要纠缠了。我若要离开,你是拦不住我的。”赵瑞云双脚点尖,飞空而起。

“你休想跑,就算拦不住,我也要拦着。”梅姑一个飞身,几个回落,轻灵地落在赵瑞云的身前,阻拦她的去路。

“看来,今日你是一定要逼我出手了。那么,尽快放马过来吧,本姑娘全接着便是了。”风起,青丝飞舞,赵瑞云一脸清寒地望着对面的梅姑。

“你休要得意,等会你便知,我梅姑究竟有没有拦住你的本事。”梅姑自是再次运功,掌心拍出,一道红光带着漫天的花雨若飞旋的旋涡,像是龙卷风那般朝着赵瑞云袭卷扑来。

这是传闻中的龙狂凤卷之招,是药王谷谷主的成名招式,这梅姑虽然没有学成十成,但也有学成八成,这一掌带着她的极大怒意,可谓挖掘出她所有的力量,这一掌若是拍出去,破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

赵瑞云见梅姑拍出这样的一掌,自是愕然,她倒是没有想到梅姑如此忠心于西陵绝,竟是连如此霸绝的招式都用上了。

而就在她那么稍稍一愣的功夫,梅姑已然逼近她了。

眼看这一掌就要落下,忽而一道强劲的风袭来,一道金灿灿的佛光印出龙腾跃空的虚相,隔在了赵瑞云跟梅姑之间。

稍刻,红光飞花,转眼间飘飘而落,一个个铃铛,从半空中碎裂,炸开。

“少主?”

“够了,梅姑,不要再胡闹了,快点下来。若不然,你就回药王谷去吧。”西陵绝像是没事人那般淡淡地说着,语气如往常那般,没有丝毫异样。

“少主,赵姑娘她——”梅姑愤愤不平,她想要说赵瑞云不该这般对待少主的,西陵绝却没有再让梅姑说下去了。

“梅姑,下来。”

“少主。”梅姑不甘心地跺脚,依旧倔强地跟赵瑞云僵持着。

“梅姑,让赵姑娘走吧,让她走吧,你拦不住她的。”她的心不在这里,就算真的拦住她,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让她走吧,走到玉楼歌那里去。

呕——

喉头莫名一热,一口鲜血忽然从西陵绝的嘴里飞溅而出。

“少主!”梅姑大惊失色地看着西陵绝,看着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身体晃了晃,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少主!”这个时候的梅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跟赵瑞云打架,她惊慌失措地飞落到西陵绝身边,抓起西陵绝的手腕,就开始探脉起来。

这一探脉,梅姑的脸色都变了,她飞速抱起西陵绝直往清老的居所而去。

留下赵瑞云站在那里,嘴角溢出一丝血色。

她凝望着他们飞去的方向,莫名地抬手,微颤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这里,莫名地,有点疼呢。

第119章

晚间,玉楼歌用完饭,赵瑞云还没有起身的痕迹,他便进去轻轻地推了推她。

“表妹,表妹——该起来了。”

赵瑞云依旧有些恹恹的,轻叹一口气道:“很晚了吗?什么时辰了?”

“很晚了,都亥时了。”

亥时了吗?竟然已经躺了那么久了,可是她浑身上下依旧像是没睡过一样,满脸倦容,看着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表妹,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若是不好解决的话,就告诉表哥吧,表哥替你去办便是了,说吧,是不是在为湘妃竹子而着急?别急,这件事情表哥一回去立即就给表妹去办妥了,可好?”自从这个表妹落水醒来之后,玉楼歌还是第一回看见赵瑞云有这般迷茫的时候。

不知道为何,见她如此,他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惊慌。

这赵瑞云见玉楼歌双眉紧锁,眼角眉梢尽是淡淡的忧愁,便扯了一抹笑意道:“表哥你不必这般的,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加上练武练得老忘记时辰,这一下子积累起来便分外觉得疲惫吧。”

“果真如此,那便好了。”玉楼歌喃喃自语着。

“表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起来赶紧用饭吧。这厨房的饭菜热了再热,恐怕已经不好吃了,表哥我刚才已经去过厨房一趟,亲自下厨给你重新做了几道小菜,你这回可别躺着了,就起来吃点再歇下吧。”赵瑞云不好拂了玉楼歌一片心意,笑着点了点头,在兰花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便落座在饭桌上。

一眼瞄过饭桌上的几道小菜,倒跟往常玉楼歌给她做的菜肴不太一样,尽是清淡的。“看着倒也不错。”赵瑞云提起筷子夹了素菜,就着白米粥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竟又开始发呆了。

“怎么了?表妹,不合口味吗?也是,表妹往常都不太爱吃这些素淡的小菜,可是这回表哥也不能依你的喜好给你做菜了。你家小丫鬟可是说了,你的手前几天受伤了,最近这段日子最好吃些素淡的,免得对伤口不好。所以这一回,表妹你就凑合着吃吧,也别挑剔了,这可是为了你好。”玉楼歌目光温和如水,就那般笑着注视着赵瑞云。

赵瑞云在那般清亮的目光注视下,竟是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嗯,我知道的,谢谢表哥。”她嘴角浅浅一勾,又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其实刚才吃着素淡小菜的时候,她想起了西陵绝给她做得那几道小菜,尽管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是他下厨特意给她做的,但是那个时候小菜的味道还有粥的味道,吃着就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她前世吃着院长给她做得饭菜一样,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很好。

当然,玉楼歌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他做得小菜跟粥的味道,口感都很好,但是却没有给她那种温暖的感觉,所以她刚才不知道为何竟然失神了。

而想到西陵绝,想到临走时他那副苍白如雪的摸样,不知道为何,赵瑞云再也提不起筷子了。

“表妹,不吃了吗?”吃得那么少,几乎都没动过几筷子,该不会生病了吗?玉楼歌想着,忽而抬手探上赵瑞云的额头。

温度适宜,并没有发烧的痕迹。

“表哥,我没生病,我真的没事,我很好。”

“你这般摸样,哪里算得上一个好字。你老实告诉表哥,你这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昨天跟今天,你无端端地忽然变成这样了?”玉楼歌直直地望着赵瑞云,不准赵瑞云避开他的视线。

“你,你这般,可是因为,因为容少主。”玉楼歌提到容少主三个字,赵瑞云蓦然身子一僵。

“果然是他的缘故,告诉表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表哥这就找他算账去。”玉楼歌早就怀疑赵瑞云今日的不对劲跟那个男人有关系,此时的他,心头莫名地涌动怒意,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愤怒,让他心头堵得难受。

“表哥,不要去,此事跟他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她这一整天,脑子里全是西陵绝那张惨白无血色的容颜,全是他吐血昏迷的画面,这心口就像被一块大石一直死死地压着,压得她难受,堵得厉害。

玉楼歌见赵瑞云这般神情,他莫名地后退了一步,神情怔怔道:“莫非表妹你对他——”

“没有,绝不可能。我只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而已,只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赵瑞云跳脚似地摇头否认道:“我只是在愧疚,表哥。等还了他的人情,我就不再欠他什么了。”没错,她只是欠他这份救命大恩罢了,如今他生死未卜,换个正常人都会这样的,如此她理当去瞧瞧,她得去问问他,如何才能还清他的这份人情,只要他提出要求来,她一定替他办到。

想着,赵瑞云飞身一起,便出了飞云阁。

“表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玉楼歌急着追出来,却发现赵瑞云飞去的方向正是清荷坞的方向,顿时停了步伐。

这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表妹什么时候跟那个容少主走得那么近了?

是从落霞镇就开始了吗?那个时候他清楚地记得,出手最快抱住表妹的就是容少主。

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在容少主点名表妹一道儿给太后治病那会儿吗?

也许,那还不是最早的时候,可能在他不知晓的时间里,表妹跟容少主还有过往之事。

玉楼歌回忆着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这般一回想起来,细细深思,玉楼歌便感觉到心底越发冰冷。

甚至,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他很不想发现的事情,那里,玉楼歌抬手捂住他心口的位置,那里,忽然之间就疼了起来,且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疼,怎么止都止不住。

看来,不对头的那个人不止是表妹一个人,还有他,他也跟着入了魔障了。

而一旦发现这一点,此时的玉楼歌嘴角苦涩得很,早知如此,他不该跑这一趟的,不该的,不该的…

这边玉楼歌发现对赵瑞云的情愫还没开始就要面临凋谢,他一时间陷入了痛苦之中,而那边赵瑞云呢。

以为只是欠了救命大恩,还了西陵绝救命之恩便能了结一切的赵瑞云呢,她此时飞落在西陵绝的榻前,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昏迷中的西陵绝。

推门想进去瞧西陵绝病况的清老还有陪同一道儿的梅姑,看到赵瑞云这个时候竟然出现在西陵绝的榻前,二人四目一对,梅姑怒而想冲进去,却被清老带着飞离了清荷坞。

“清老,你怎么不让我进去教训赵姑娘。”

“若是教训那个丫头,或者杀了那个丫头能够让臭小子好起来的话,你以为老夫不想吗。笨丫头啊,你也不想一想,这个时候那个小子最好的灵丹妙药就是那个赵丫头了,除了她,你我恐怕都是没有办法的。要知道,那个小子得是心病,这心病还得新药医,所以,这个时候老夫带你离开,正是为了那个小子的病情考虑。”

孽缘啊,真是孽缘啊,早知道,他宁愿这小子遗传了他亲生父亲的冷血薄情,也不要他遗传了他母亲的痴情疯狂啊,二代人啊,都是这般,爱上这么一个冷血冷心的人,心伤心痛的只能是臭小子自个儿啊。

清老想起来就分外心疼西陵绝这个孩子啊。

这梅姑听得清老这般说,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可是,她就是,不甘啊,她替少主感到不值啊。

“就算你再气恼,为了你家少主,你也得给老夫我忍着,走吧。”这个时候就让赵丫头留在清荷坞照顾那个小子吧。

“要走你走,我可不走,我得留下来盯着才好,万一赵姑娘轻飘飘地来一会儿又轻飘飘地跑了,到时候少主那里谁给看着啊,我可不走,我非呆着不可。”梅姑甩开了清老,飞回清荷坞的屋顶,就趴在屋顶上头,挪开一块瓦片,蹲守在那里,一直望着底下的动静。

而向来警惕四周的赵瑞云,这回竟然没有察觉到清荷坞的屋顶有人。

此时的她,就在榻边坐了下来,就那般,安静地看着榻上的西陵绝。

昏迷中的他,双目紧闭着,眉头紧锁,却依旧不损及他半分容颜,他的相貌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为好看的,哪怕在昏迷中,他也是那个风姿迷人,容颜绝代的美男子。

只是眼下的他,看着那般脆弱,像是易碎的水晶娃娃那般,透明得似不见一丝血色,稍稍一碰触,仿佛便要担心碎裂开来,随时消失在空气中那般。

抬手,指尖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头,拂过他的眉眼,拂过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他隐隐泛青的唇瓣上。

“醒过来吧,不要再睡了。”低喃的音色,听不真切,仿若一散发在空气里便很快消散得一干二净。

而昏迷中的西陵绝却忽然动了动。

“西陵绝,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对我那般好,可是我不值得,我是一个早就没有心的人,你这般对我好,是不会有回报的,所以,收回去吧,收回你的那颗心,好吗?”赵瑞云手指微微一动,轻轻地抚平了他紧锁的双眉。

“西陵绝,除了我这颗心之外,其余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而我能够办得到的,我都答应你,全部都答应你,可好?”一滴晶莹的泪珠,不知不觉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西陵绝透明如玉的手背上,似灼伤了什么,他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西陵绝,我这个人不喜欢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这个无法控制,我不想有一天像你这般为了这个就要死要活的,我不要有脆弱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坚强地活着的,不管任何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喜欢胜券在握,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而感情,却会是一个变数,这个变数是好是坏,我无法预料。而既然是无法预料的变数,我自然不会让这种变数存在的,我这般说,你可懂?”

说到这里,赵瑞云忽然语调轻若威风。“也许你这样的聪明人也是懂的,只是你还有心,而我却已无心,所以,我能控制,你却入了魔障。西陵绝,我不要变得跟你一样,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成为我的变数的,一定不能。”像是提醒她自己,又像是她自个儿下了决心,赵瑞云忽而站了起来。

“赶快好起来吧,赶快醒过来吧,西陵绝,你不单单只是容少主,你还是西陵绝,所以,有着那么多事情要做的你,怎么可以一直躺在这里呢,所以,起来吧,你也该起来了。”说完这番话,赵瑞云最后又看了西陵绝一眼,随后凌空一起,便飞出了清荷坞。

而紧盯着赵瑞云一举一动的梅姑,此刻看着赵瑞云这般来去匆匆,她本该不甘心的,本该去拦截赵瑞云,怒斥她冷血冷心的。

可是听了刚才赵瑞云说了那么久,看着她眼角那滴落的泪珠,梅姑就呆呆地趴在屋顶上,一动也没有动。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冷血冷心的赵瑞云,竟然是这般的想法。

原来,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冷心冷肺又无心的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心的,只是因为她似有着不可言说的苦衷,她才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心意。

这般说来,她跟玉楼歌之间,其实,其实也是没有半点男女感情纠葛的,是不是因为如此,她对玉楼歌才会那般神情自若,没有半点负担。

若是按照这么分析的话,那赵姑娘对少主,其实,其实是有心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她闪躲着,不敢承认着。

对,就是这样的,梅姑想到这个,蓦然双目发亮,她觉得她应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少主的。

可是,可是她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