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不然呢?”
秦司漫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相信他这番哄孩子的言辞,“就算郭安民会跟你摆事实讲道理,秦淮洲绝不可能,用钱权已经解决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会反悔?”
“你不用知道这么多。”沈琰拉开椅子坐下,浏览着屏幕上的手术安排,“回来了就安心工作,以后少惹点事。”
秦司漫见他始终不肯说实话,只是一味的糊弄自己,心里更加烦躁,伸手转过他的电脑屏幕,逼他正式自己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秦淮洲是什么关系。”
沈琰实话实说:“毫无关系。”
“你做了什么,能让他改变主意?”
沈琰没有答话,像是在寻找什么借口来敷衍她。
秦司漫急红了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音量:“我不希望你和他达成什么协议或者交易,我留不留在这里都无所谓,辽州的医院不止这一个。”
“你高估我了,我没什么值得他看上的。”
那天洒落一地的照片,终究是秦司漫心头的一根刺。
她担心秦淮洲控制欲爆棚起来,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她却不能告诉沈琰。
现在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如履薄冰,秦司漫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往这层薄冰上捅上一刀,让它碎成渣。
“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牺牲什么,我接受不了这种好意,这是负担。”
沈琰转回电脑屏幕,不再看她,“我什么也没有牺牲,你本来就该留在这里,不必有负担。”
秦司漫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想来沈琰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眼科医生,就算在业内小有名气,也不至于成为秦淮洲这种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我欠你个人情,以后还上。”
“不用以后了,现在就可以。”
秦司漫不解,看见沈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胸牌,放在掌心上。
凑近一看,原来是她的。
怪不得今天来,怎么找都没找到。
沈琰站起来,拉起秦司漫的手,将胸牌放入她的手中,声音浅浅:“做个称职医生吧,秦司漫。”
作者有话要说:沈琰:摊上个爱惹事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秦司漫:摊上个闷骚的,真是生不完的气。
第31章 应酬
第31章应酬
过了几天, 辽州公安局给眼科送来了一面锦旗。
算是作为秦司漫和沈琰配合棠县政府、公安捕获杨晓军案件涉及的卖。淫团伙的感谢。
可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锦旗上面针对的却是整个眼科科室。
郭安民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当着公安局送锦旗人的面,吩咐人把锦旗挂在了科室办公室的正中央,生怕谁看不见似的。
秦司漫看着金边镶嵌红色底布上面写的“赠辽西眼科医护人员”, 总觉得有些可笑。
下午收班前, 郑明辉借着给从棠县下乡回来的几个同事接风的理由来办公室通知晚上聚餐, 那副春风满面的样,就像是他自己去了趟棠县一样。
秦司漫不愿去凑这个热闹,准备去公告栏看看今晚是谁值夜班,打算跟那人换班,以此避过这个聚餐。
但这个意图似被郑明辉看清了一般,他笑着拦住秦司漫的去路:“秦大夫你可一定要去啊, 主角不能不在场。”
秦司漫瞟了眼锦旗, “人人都是主角, 郑大夫言重了。”
“别扫兴啊,咱们科室都是一家人。”
郑明辉本想拍拍秦司漫的肩膀, 被她的眼神一扫,愣是讪讪的收了回去,没说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聚餐的消息一出, 大家的兴致都高昂了不少, 三俩扎堆议论着。
毕竟有人请客,还是五星级饭店,不吃白不吃。
秦司漫坐回座位, 打开电脑继续写着未完成的论文,对周围的议论显得是兴致缺缺。
论文是就之前杨晓军那起艾滋病引发的葡萄膜炎进行的病例分析,参考后续治疗的数据,秦司漫都亲自参与过,写起来并不是那么耗费精力。
莫新路过她身旁,见她几乎没有停顿的敲打键盘,手边就放着一些常规性的病例数据材料,瞪大了眼,“漫漫你写论文不用查阅资料吗?”
“查过了。”秦司漫说。
莫新瞟了眼她的屏幕,看见不少专业名词及其引用资料的数据,更加难以置信:“你都……记下来了?”
“差不多吧。”秦司漫一顿,顾虑到莫新得情绪,补了句,“这是我的研究方向,记得些数据也没什么。”
莫新了然的点点头,眼里崇拜的光辉丝毫没减:“我听钟向文老说你是天才,每年都考第一,还得了很多奖,原来你只是私底下比我们都用功。”
天才?
如果她是天才,就不会每次考试前连续一个月熬夜复习了。
想要做到最好,没有天分来换,唯一能换的也只有勤奋。
秦司漫了解莫新得心态,难得的安慰了一句:“你也不差,多点自信会好很多。”
在众多高材生云集的地方,从一个普通大学考上来的莫新,不见得会比他们这些人差。
莫新在比他们更有限的教学资源、实习见习经历中,从宁市考到辽西,不可能是没有实力的。
秦司漫看到了这一点,莫新自己却没有看到。
在她看来,莫新完全没与自卑的理由,反而应该比他们更加有底气待在这里。
莫新情绪有些动容,一字一顿的说:“谢谢你,我会更努力的。”
秦司漫失笑“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大夫,不用这么喊口号。”
莫新以为她误解了的自己意思,刚想解释,秦司漫便制止了她,“做的远比说的有用很多,不用把你的决心告诉我。”
莫新一怔,随后点点头。
她的母亲常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坏人。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只是表露程度不同。
莫新心想,秦司漫大概是最不善表露的这类人。
-
聚餐的饭店临近市郊,打车过去是比不少的费用。
钟向文和莫新都是节俭的人,住院医的工资不高,辽州的房租更是高于一般城市。
秦司漫听着两人商量怎么转公交地铁,忍不住说了声:“你们坐我的车,反正同路。”
两人当然乐意。
收好东西,三个人一同出了办公室。
等电梯的时候碰上沈琰,秦司漫站在他旁边,看见他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没开车?”
沈琰正在回想饭店名字,过了几秒才反映过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嗯,车送保养了。”
秦司漫伸手按了他手机的锁屏键,“坐我的车。”
“不用,这边叫车很方便。”
“沈老师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沈琰看她,最后把手机收进了衣服口袋,“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帅哥坐我的车,乐意之至。”
“……”
钟向文和莫新交换了一个眼神,识趣的一个句话没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到车前,俩人心照不宣的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把副驾驶留给了沈琰。
一路上秦司漫没这么说话,到是钟向文一直在趁这机会问沈琰专业知识,这份求学好问的精神感动了莫新,最后变成了三个人的“学术探讨会”。
后来不知是谁问起眼角膜移植的相关问题,沈琰的说话声骤然停下。
从秦司漫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表情。
上次复诊不及时导致失明的老太太,面对其家属的失控指责后,在办公室说:“为选择权还债”时,沈琰是这个表情。
在棠县她喝醉,沈琰背着她回招待所的路上,让她离开眼科时,是这个表情。
从棠县送杨晓军回辽西检查,那个夜里,沈琰失控的对她说“我身上背着一条人命”时,仍然是这幅表情。
秦司漫见前面就是一个路口,适时的转移话题:“这前面是左转还是右转,你们谁知道?”
钟向文回过神来,忙回答:“左转左转,然后往右一直直走就到了。”
秦司漫担心这个粗神经又把话题给绕回去,扔了无关痛痒的问题过去,“你对辽州很熟,也是本市人?”
“是啊,不对,秦姐咱们公事这么久了,你没听出我口音跟你是老乡?”
“没注意。”
钟向文夸张的捂心大叫:“太伤心了,老乡见老乡没有泪汪汪就算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老乡。”
莫新被钟向文的活宝样逗笑,“辽州的方言和普通话太像,听不出来也正常。”
“也是,不过你们宁市的方言太容易分辨了。”
“是这样吗,我自己听不出来。”
……
话题就被这样不自觉的绕开,秦司漫心里松了口气,转头看沈琰,正好撞上他打量自己的目光。
秦司漫挑了挑眉,沈琰转过头。
在并不安静中车厢中,秦司漫听到了一句细弱蚊蝇的谢谢,更加印证了她刚才的猜测。
十多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秦司漫把车钥匙递给门口的泊车小弟,随三人一同乘电梯到了包间。
科室的几位前辈还未到,只有郑明辉和几个小护士在插科打诨,场面好不热闹。
见他们来,郑明辉拿出一副做东家的气势迎过来,“快坐,你们仨和护士长得坐主任旁边,大功臣啊。”
沈琰笑着婉拒,随手拉开一张靠边的椅子,“郑医生不用客气,我们随便坐就行。”
秦司漫没搭腔,拉开沈琰旁边的椅子坐下。
从众效应在此刻体现了个彻底,钟向文和莫新跟着效仿,“对,郑医生坐过去吧,我们坐这里就好。”
“是啊,都一样的。”
四个人言行一致,当着同事的面,郑明辉也不好强求,只能由着他们的意。
秦司漫原本以为只是科室的聚餐,后来看到其他科室的主任一个个的来,才明白这场聚餐的用意。
不过是郭安民的虚荣心在作祟罢了。
除了他自己,其余的人怕只是个陪衬。
郭安民最后和副院长一同走进来,人才算是到齐。
除却今晚值夜班的,整个科室的人全部到齐,主桌坐得都是些院长,秦司漫从小见惯了这种应酬,不自在倒是没有,只觉得烦。
郭安民率先站起来,拿起一小杯白酒,“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辛苦了,眼科的荣誉离不开各科室的帮助以及领导的栽培,来,我们敬他们一杯。”
郑明辉随之站起来,“主任和前辈们更辛苦,祝咱们辽西蒸蒸日上。”
各科主任和副院长被哄得眉开眼笑,嘴上说着“哪有哪有”,脸上却是一脸享受。
秦司漫随大流站起来,拿了被果汁应付,嘴也没张开一下。
敬完酒准备坐下,听见了郭安民叫她的名字。
郭安民冲她招招手,对身旁的副院长说道:“这就是咱们眼科的秦司漫,杨晓军的首诊大夫。”
秦司漫不太想配合,准备坐下,沈琰却拍了拍她的手,递了个眼色,让她配合,别闹僵这场子。
秦司漫百般无奈,拿着果汁杯走过去,“副院长好。”
刚才一群人敬酒时都没有起身的副院长,看见她来,自行斟满了酒杯,笑意盈盈的站起来,“虎父无犬女,秦大夫不愧是秦家的千金。”
果然是冲着秦淮洲的面子。
不然她一个小小的住院医,哪能获此尊荣。
秦司漫淡淡道,“副院长言重了,不过同姓而已。”
同姓而已。
一个父女关系,经过她的口,变得如此冷漠寡淡。
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可副院长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在酒桌上的老油条,知趣的笑了笑,“秦大夫真是谦虚,大家要多多学习。”
郭安民担心再次冷场,冲郑明辉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举杯站起来, “那是自然,我常听学弟学妹说起秦大夫,读书时格外优秀啊。”
“你们眼科人才济济,不简单。”
“院长谬赞了,放眼整个辽西,哪个科室的不是人才?”
……
秦司漫在一旁听得烦躁,好歹后来总算喝完脱身,回到座位时只管埋头吃菜,拒绝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那些冲着淮安制药要来跟她喝一杯的人,见此纷纷打了退堂鼓。
沈琰对于这些应酬游刃有余,只是狡猾得很,称自己酒精过敏,滴酒未沾。
待人走后,秦司漫咽下一直虾,问他:“真过敏?”
沈琰喝下一口橙汁,不紧不慢的说:“分人。”
“怎么说?”
“在这里我过敏,别处就不一定了。”
秦司漫笑,“你还挺接地气。”
“我不介意分你点。”沈琰话里有话。
秦司漫哪能不知他是在指什么,不在意的撇撇嘴:“我懒得应付那些人。”
沈琰皱了皱眉,“那就勤快一点,别这么任性。”
秦司漫这种性子,在眼科这个复杂的局势下,指不定会吃多少闷亏。
何况现在还顶着秦淮洲女儿的头衔,明枪暗箭,阿谀奉承,只会多不会少。
身份的分量有多重,受到的嫉妒便有多重。
秦司漫勾了勾嘴角,“你在担心我?”
“随你怎么理解。”
哟,没否定。
看来有戏。
秦司漫看透不说破,夹了个海参放进沈琰碗里,“来而不往非礼也,多吃点,大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