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兀自站了一会儿,抬头见Arvin抱着几本书站在侧卧门口探头往外看,见我看过去耸耸肩问,“走了?”

“走了。”

“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神经兮兮的,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我看看桌子上几乎还是满当当的菜,“还吃吗?”

“吃。刚才Jerry浑身冒黑气,我都没敢夹他面前的那几盘菜。”

那是谁把人家面前的那盘午餐肉戳成沙漏了?

“不过你们俩可真是都够笨的。他凑周末从北京跑回来,一来一回一天就没有了。偏偏就憋在家里也不出来找你。我今天说来你这里问问他过来不,他就是憋着不说来也不说不来,还很难得的多看了我两眼。我打的到的时候他已经开车到这里了。”Arvin挑着虾仁吃,塞了几筷子才继续说,“真够闷骚的。唉,多好一个男人啊,可惜了毁在你手里。不过女人,你真去浙江啊?”

“你说呢?”

“嘁,幼稚。不过你的书怎么什么样的都有?还有文化、经济学、佛教什么的。”

“转发微博人家送的。”

Arvin一脸嫌弃,“Jerry好可怜,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的礼物!”

我起身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墓碑?干什么?”

“送你的祝福。”

眼看他就要摔盘子,我忙说,“你仔细看看,我当时注意到不过是巧合,却很感动。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也能有这样的人陪伴一生。”

Arvin拿过去看了会儿,只说了两个字,“真好。”

“网上认识一些写文的朋友,说起你们这圈子都说很乱,可我相信不会真的那样子。哪个圈子都会有脏乱的一面,只不过看你接触怎样的人群。你还小,以后少去那种酒吧吧,那根本就不是显示身份的地方。即使进去能叫几瓶好酒多请客几次或是找到一个样貌出众的伴又能怎样呢?还不如趁着年轻好好扩充一下内存,省的将来想走遍世界的时候不知道在国外怎么搭公交怎么看路标。”

“我也没去过几次,只不过是好奇。酒吧那种地方,太吵。”

“好好学习,好好发展兴趣,以后等你生活工作稳定,也会遇上能陪你一生的人。真遇上什么麻烦,不要担心其他,直接找臧言或Levi帮忙。”

Arvin脸上有些红,埋头扒了几口饭抬眼问,“你会和臧言哥在一起吗?”

“会吧。”

“为什么是‘吧’?”

“我也不确定,但我尽力。”

“那你也问我。”

我怔了一下,笑着问,“你会静下心来找到陪你一生的人吗?”

“会!”Arvin洋洋得意,“能不能把这照片给我留个纪念?”

“不太好,还是删了吧。”

“那就删了吧,回头我自己去看。”Arvin转转眼珠子,吧唧了几下嘴说,“上次臧言哥的父亲突然病发,我和Levi也去医院看过。臧言哥守了他好几天,后来实在熬不上才回去别墅住了一夜。那个女人也在…你们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分开的?”

“当时是。”

“我那时候也很生气,臧言哥回来就去卧室了,她偏偏要跟进去。我们谁都没理她,很晚的时候她出来打电话,我看见是臧言哥的手机,她看见我在客厅坐着就赶紧就背过身压低声音。不过我猜出来是你打的。第二天我偷偷告诉臧言哥,他当时翻手机还问她谁来的电话,她说她一个朋友。诶,可真够无耻的。还装模作样做了我们三个人的早餐,我的那份直接就倒垃圾桶了。”

我笑笑,“你也够无聊的,大半夜坐客厅装神弄鬼。”

“我是在帮你看着你男人啊!”Arvin眯眯眼睛,“他们的事我听Levi说起过,在那时候抛弃臧言哥,那感情在她眼里可真够廉价的,我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她。我当时想着随时捉奸呢,只要卧室有动静就借故冲进去,不过看样子臧言哥睡的人事不醒。”

我有些笑不出来,我在他父亲病重的时候再一次说分手,算不算也在他伤心的时候再插上一刀?

Arvin许是平日里聊天的人不多,絮絮叨叨说着他的生活圈,还有他所知道的臧言的一些事情。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在这里吃了晚饭才抱着高压锅拎着几本书外加那对寄居蟹和我没藏好被他搜出来的两只陶瓷起司猫离开了。临出门时还一再嘱咐,“你的书要是带不走别卖,放我那里我先帮你藏着。”

关上门的时候我只觉得口鼻生烟,表情纠结的挠了一把门,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话痨!

四十努力接近

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考试的时候。手机自回来就换了号,告诉了别人唯独没有告诉臧言。考试前一夜没憋住拨了他的电话,很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You dial the phone…无限重复。

这样,算是彻底没了联系。我知道这时候各学校该知道自己院校的报名情况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关心这些事情。熬到十一点接到小安和Arvin的鼓励电话,然后关机睡觉。我这次是在赌博,如果考研没成功,如果成功了臧言却已经和别人在一起,那我就是彻底的失败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肯定的知道,他也在等,就如我一样。这种感觉很微妙,一直支持这我两个月没有再碰小说,集中精力做套题背大纲。

老爸经常在我咬着笔勾选择题的时候进来,对着一本大纲指点江山。我一开始对他英语语言学教授的身份很不屑,后来他说的次数多了,发现还有那么一点点科学性,毕竟他一道题都能给出几种很完美的答题方案,即使没有记牢固的东西也能按着他的方法编上一些。慢慢的便不自觉的往他指引的方向注意。到了考试一看考题才觉得老爸果然不愧教了那么多年书,姜还是老的辣呀。虽然高考的时候没有把我指引到更好的学校,但是对付眼前的考试真是绰绰有余。

三场下来感觉良好,就连我最怵的政治也觉得发挥超长。不过我这个人考试向来有一个特点,自己感觉良好的往往一塌糊涂,感觉很糟糕的反而没有那么糟,这让我很纠结。之后就是春节,实在是没事干,我开始睡到自然醒,然后在风和日丽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各大公园晃悠。

遇见袁毅的那天恰好陪老妈去超市买年货归来,老爸开车去了学校,留下我们一老一小拎着硕大的购物袋挤公交。袁毅就在我们前面,身手矫捷的一窜两窜就上了公交占了位子,闲闲的往窗外看时才发现我们母女。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他应该也是,看着我神色有几分尴尬。我和老妈最后上了车,车上人来没有达到顶峰,老妈直直的往后走,半途就被袁毅拦住让了座位。我站在前面没动,手里依旧拎着一个大袋子,直到老妈喊我的名字才不情不愿的过去把东西放下。

我曾经说过,袁毅这人我就直接当作有机肥还田,可是被我还田的东西又站在了眼前心里不免就有些不舒服。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我不得已靠在老妈身上。袁毅没有随着人流往后走,而是站在我一侧,为我挡去大部分的冲力。

过程很漫长,到了他下车的一站他依旧没有动,我本想提醒一下,嘴张了张,没有说出口。挤下车的过程中他拎着两个大购物袋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我,让我有一种被他呵护着的错觉。这种错觉让我很懊恼,眉头不禁就跟着皱了起来。

老妈依旧很热情的招呼他,闲聊他的工作,我坐到另一侧喝着酸奶给小安发短信。

【归来途中遇见被我还田的那一坨,现在就坐在我老妈身边,纠结】

【放心,他不会是想你复合】

复合两个字有点刺激了我,想起当初袁毅做拼音组合时的表情和语气我就心口发堵。

【我知道,只是上次基本算是说过,再见是路人,他若是装作没看见我,我更乐意】

【好好招待吧,你们两家住的近,以后各自带着孩子还是要见面】

【晕,我的若是女儿,不会让她和他儿子做朋友。我就是,怎么说,心里发堵】

【且堵着吧,以后和师兄在一起就不堵了】

【滚】

手机被老妈夺了去,接着头上挨了一下。

“和小毅说说话,怎么回来就埋头玩手机?”老妈起身拖着购物袋去厨房收拾,袁毅赶紧把东西送了过去,这种行为让我感觉很不好。

他低着头又走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词——赎罪,不过转念又想,可能性不大。他向来就是自信满满的人,之前即使是做错了什么,恐怕也只会感叹一下而已。

“听我妈说你考研了?”

“考的怎么样?”

袁毅搓了搓手,顾自笑了两声说,“乔佳,你不用这么紧张,即使不是朋友,还算是半个熟人吧。”

我吐了口气垂了肩,低头继续吃手里的暖奶。

“你还是喜欢蓝莓果粒。”

我抬眼看看他没说话。

“你和臧言还在一起吗?”

这次我连眼皮都没有抬。

“我只是想告诉你,过了年,十一,没什么变故的话,我要结婚了。”

耳朵一支楞就来了兴趣,“和谁?”

“你认识。”

我想起拇指,面部表情纠结。即使为了后代着想,他也不该找一个那么小巧玲珑的啊。

袁毅又笑了两声,“不是你想的那个,若不是她我们也不至于…”

他还是把罪责推到拇指身上,我之前为什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没担当?两个人之间出现裂痕,我不否认有我的责任,可是第三者从来都不是解释男人劈腿的最佳答案。

“王茜你记得吗?咱们班总是坐在你后排的那个。”

我记得,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她那一双眼睛。丹凤眼,却没有王熙凤一丝一毫的影子。人比较内向,温温婉婉的一个人。那双眼睛总是跟着袁毅转,转的久了大家就都知道了。不过可能是和她安静的性子有关,并没有人拿这个笑过她。我当初和袁毅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还拿这件事说过他,为那个算的上好看的安静的女孩子抱不平,只是后来她考了哪个学校就不得而知了。

“她本科在郑州,研究生又考到D市去了。”

“因为你?”

袁毅又搓搓手,“算是吧。”

我眯着眼睛往后靠去。

“我和她之前没怎么联系,最近才遇上。不管怎样,你得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的。”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遇见这样的感情…总之,你好好对她吧。”

袁毅抬眼看我,半天才点点头,“我会的。”

“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我没回答。之前觉得做不成情人就只能是陌生人,现在看来,做什么都无所谓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放下?

袁毅走的时候我还在想那个王茜,只是除了一双眼睛,面目怎么都不能清晰起来。短信给小安说【他是过来报喜的,明年十一结婚】

小安回信很简单,一个字一个感叹号——【靠!】

成绩下来的时候我激动的一夜没睡觉。369分,虽然后两位十分姿态不良,但是比66看着顺眼多了。还因为这个专业过线的人不多,按现在的排名来看,我只要复试不下滑名次就极有可能跻身于公费行列。我在床上蹦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妈一枕头扔了过来,虎着脸骂,“楼下老太太要不是耳朵不好使,早就拿拖把捣房顶了。你再蹦!你再蹦!”

“我高兴我高兴!”我蹦我蹦我就蹦!

我想我是疯了,虽然我多年来一直处于喜哈哈的状态,但是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让我每个细胞都笑起来。老爸很抽风的大晚上的出去买了水果蛋糕,上面还很拉风的写着三个数字——369。我把6和9当作一对比较□的不良男女狠狠的切开,然后把三个数字一口一个的吃掉。

疯够唱够吃够以后我躺在床上对着吊灯下的风铃说,“你给我等着,我就来了,看我不抽死你。”

四月中旬的时候我很牛逼的只带了两杆笔和自己就坐着咣当咣当响的火车北上了,一路上只差唱一首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啊,就能完美的诠释我现在的心情。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没有某个面瘫男的手机号,也没有提前定房间。我守着学校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心情低落的去附近找租房,一连问了两家都是满客,最后终于在一条小街里找到一家很普通很普通的小旅馆,仅余下的两间房还是地下室。郁闷的交了押金,再出来去看考场的时候遇见一群同样过来复试的学生,随意说了几句话就找到了同一个学院的。

两个女生都是学前的,其中一个个子不高,脸挺平整挺大,声音有点粗,不过成绩很牛叉,396分。另一个山东的小妹妹,个子依旧不高,长相不好形容,声音有点像公鸭嗓,可是话很多,名字也好记,两个字,周慧,和我心里唱着最浪漫的事的那个女人差别不只是一点点。几个人结伴看了考场,又在校园里晃荡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感情已经差不多了,谈论起话题来也开始肆无忌惮。

周慧问,“乔佳,你联系导师了吗?”

我茫然,“你们都联系过了?”

“我也不算有吧,不过之前给导师发过邮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跟着杨老师。她在学前领域名气很大。”

“哦。”我纠结,“今年报名的时候好像不让选导师,只给了个方向。”

“可是每个导师侧重点不同啊,我就是冲着杨老师来的,所以报了学前儿童心理发展与教育。”

“哦。”我继续茫然,“我还以为复试过等通知就行了呢。”

“有人初试成绩出来就过来找导师了,我觉得一定还有人送了礼。其实公费名额复试时变动也很大的。”

我眨眨眼,“你不用担心,在学前成绩应该是第一名了,十拿九稳。”

396笑笑,“不一定呢,不过也差不多。”

啧,一群小屁孩儿。

晕乎乎的回了租房,屋子很小,除了一张还算大的床就只剩下不到一米的地方可以落脚,偏偏床头还放着一个破电视,多此一举。气味不是太好,也没有窗户。我躺在床上听着走道里几个艺术生讨论复试内容,隔壁电视机里上演着娱乐节目,传过来的哄笑声一阵大过一阵。

瞪着眼睛到天黑,接到老妈的电话心里就有些委屈。

我说,“妈,他没来接我。”

老妈在那头堪破天机似的笑,“我就说没见你学习这么上心过,还说什么要向你爸爸看齐。露馅儿了吧?”

我委屈的扁嘴,“妈,他都没来接我!我住地下室,又潮又不隔音,还住在最里头。隔壁的人打个嗝我都能听见。”

“谁让你不提前订个好点的酒店呢?自己懒怪谁?小旅馆安全吗?要不退了再找一个吧。”

“我都交了押金了,再说天都黑了。”

“唉,那怎么办?要不让你爸联系一下他那里的同学,看看能不能住到他们家里?”

“算了吧。”

“记得锁好门,屋里有没有洗手间?”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那赶紧出去去一趟厕所,晚些锁好门就别出去了。”

我一叠声的应了,反过来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看看时间,锁门出去买了些吃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也看不进去,和小安聊了会天就睡了。

半夜耳边总有女人尖细的呻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我浑身发热,夹紧腿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和臧言在一起。瞪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房顶,走廊里的灯光透过劣质窗帘洒在上面,窗帘上的花色映在上面就成了两个交缠的身影。耳中的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听不清楚的絮语,看来是正打的火热。

叫床的声音有点假,哪个女人会这样一叠声的嗯嗯啊啊呢?还是男人喘息的声音真实一些,看来还挺享受。

四十一牵手

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我爬起来甩甩胀胀的脑袋,开始在床上蹦,吱嘎嘎的声音终于压过那边的呻吟声。接着是一道摔门声,我听见一个男生破口大骂。

“我靠,大半夜发什么情!还让不让人睡觉!”

又撒气的蹦了两下,然后将自己扔在床上。床板发出“咔嚓”一声响,吓的我不敢再乱动。万一把床板蹦塌了,老板娘会不会把我扣下来做人肉叉烧包?

半夜无眠,第二天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遇见一个端着水盆出来的女人,看见我斜了我一眼,重重的撞了我一下哼了一声走了。我看见她拐进我隔壁的房间才有些明白,原来这是昨晚发情的那只母鸡。她将门摔上的时候我的火气才慢腾腾的上来,靠,敢瞪我!还斜我!还,还哼我!

我捏着牙刷手有些抖,瞪着眼睛等她出来。老娘不发飙还以为遇见病猫了,看我不把牙刷戳进她的鼻孔。

“别瞪了,和一破打工妹计较什么?”一戴着眼睛的男生走过去,末了又看过来一眼,“复试?赶紧洗洗去学校吧。”

声音挺熟,看来是昨晚上发飙的那个。房间里传来那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眼镜男骂了声“操”,径自刷牙去了。

牙没刷脸没洗,回房一收拾直接退了房。想好了,今天再见不到臧言,我就…我就怎样还没想好,但是那个破旅馆我是不会再住了。

夜里没睡好,心情也不佳,去考场时有些迷糊。监考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老太太很温和的介绍了一下教育学院才发了试卷。我浑浑噩噩的答题,心里还一面想着,臧言,你可真够狠的,看你能躲到几时。

下午还有一场加试,中午我一个人坐在校园里的木椅上,托着腮帮看着三五一群的人互相讨论着走过,心里的委屈又重了几分。加试时人依旧不少,都等在走道里等着人开门进考场,我扫见臧言的身影时什么都没想,脚下不受控制的就冲了过去。

我想我真是被昨夜和今晨的事情折磨的有些焦虑了,确定眼前的人是他,一句话没说咧嘴就哭上了。我的哭相肯定不美,脸在是学校洗手间洗的,连爽肤水都没用,牙只不过是胡乱刷了两下。因为一夜没睡好加心情不佳,眼睛一直都些不舒服,应该是肿着的。一只手里拿着考试袋,一只胳膊上挎着黑色大挎包,里面装着我这次来所有的东西,换洗内裤洗漱品乱七八糟的都塞在里面,鼓鼓囊囊的压的我胳膊都抬不起来。

透过层层水雾看他,胸前挂着监考证,手里还抱着试卷袋。眉头微微皱着,眼神,眼神,呜,看不清楚。我委屈的想,你皱眉做什么?我都被欺负成这样子了还没皱呢。

“臧言老师?快开考了。”

我扭头看过去,一个瘦高的卷发女老师,戴着无框眼睛,皮肤很白,就是笑起来牙齿不太好看。下意识的靠在臧言胸前宣告所有权,女老师看看臧言,没等到回话接过他手里的试卷袋转身先去了考场。

走道里人来人往,我哭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开口,很没面子的在他胸前蹭蹭眼泪,依旧靠着他深吸了口气。

“哭够了?”

我摇摇头,说实话,还想哭。我怎么就这么委屈呢?唉,委屈死了。

“不够考完接着哭,复试也占很大一部分。”

我退开一步瞪他,直到铃声响,眼泪又下来了。我就是要哭,我就是不想考试,我辛辛苦苦熬了几个月,过来以后却要住破旅馆听人家□搞现场直播。那时候你在哪儿呢?在你干干净净的房子里睡的贼香呢吧。

臧言牵着我的手去我的考场,和监考的人打了声招呼,接过我的包推我进去。我眼泪婆娑的找座位,坐下的时候看门口,臧言还站在那里,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还是没胆量交白卷,我那就在手边的几万块的公费,我努力几个月的结果。这么一想,心里终是平静下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反射性的抽噎。直到交卷,我抽噎的频率已经从每分钟一次变成了每十分钟一次。卷子递上去的时候很不给面子的又噎了一声,收卷的老师很慈祥,笑眯眯的看看我卷子上的名字说,“还哭着呢?瞧瞧臧言老师把孩子欺负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指指卷子上点点滴滴被眼泪泡出来的斑点问,“老师,会不会影响我分数?”

“不会,好好准备明天面试吧。”

我再看一眼那张连编带造写的工工整整满满当当的卷子,吐气扬眉的直冲旁边的考场去了。臧言正数卷子,一旁的女老师笑着说着什么。臧言看过来一眼,收回视线笑着对女老师说了句话,逗的那人低声笑起来。

我心里酸泡咕嘟嘟的直冒,扁着嘴走到另一侧,靠在墙上生气。瞧瞧他的生活多光鲜啊,还有美女老师陪着说笑。我为了他做了这么久的尼姑,走在路上连帅哥都没看过,他却和别人有说有笑。

长长吐了口浊气,还带着响儿。我听见身边“扑哧”一声笑,抬眼看见那女老师正看着我笑。

“卷子我送过去,臧言老师就不用过去了。”

“麻烦你了。”

女老师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和我考场里那两个老师说着话一起走了。楼层渐渐安静下来,我盯着臧言胳膊上自己那个鼓鼓的包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很委屈?”

我抬眼看臧言,他一臂支着墙壁,将我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里,姿势有些暧昧,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他要是能抱抱我就好了,哪怕是牵牵我的手说,等你很久了。

我舔舔上颚,黏叽叽的,很渴。我要保存体内水份,不哭了,打也不哭了。

我看见他动了动,在他转身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腰。靠,脸皮算什么?不要了!阿言阿言,你要是敢推开我,你会后悔的,我发誓!

我紧张的手臂发抖,嘴里的涎液咽都咽不下去。又是半天静默,安静的我心里那个洞越来越大,越来越疼。我也不好过呀,怎么就没人想想我这么久是怎么过来的?我哭着推来他,一把把考试袋扔到他身上,哭着说,“你敢不要我!我讨厌你!”

臧言皱着眉看我,半天才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眨眨眼,很没骨气的微微偏了头。臧言却慢慢笑了,起先只是勾了勾嘴角。我愈发不解,直了脑袋看着他,眉头皱了又松,最后又偏了头做思考状。他脸上的笑却越发的大了,最后露出一口白牙,又指指自己的鼻子,低沉的开口,“大鼻涕。”

我脸上爆红,背过身摸口袋找纸巾擦鼻子,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这些忍不住就想笑,却不好意思再转过身去。咧着嘴偷笑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离开的脚步声,慌忙转过头,对上的却是臧言的八颗白牙。

心里甜滋滋的厚着脸皮又贴上去,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