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之后,徐暖的情况却有些恶化起来。

有一次,天气有些阴翳,起风了,我回房间去帮他拿了件毛毯,可是出来到他旁边的时候,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我吓坏了,全身颤抖着,几乎不敢去握他的手,我壮着胆子把手伸到他的手腕上,温热的手,上面还有一跳一跳的脉搏。我连忙跑到电话旁,哭着给医生打电话。

医生来了,进去检查完出来之后,脸色并不好,有些凝重的对我说道:“他以后可能还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昏迷现象,而且可能会越来越频繁,你知道像他这种情况…尽量让他保持心情愉快吧,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那一天,我一个人跑到沙滩上大哭起来,怎么办呢,徐暖,这个世界我这样无能为力,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活下来呢。

尹瑶走的时候我终究是没有去送他,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相聚的机会,可是徐暖,他连多活一天,我便都觉得好像是从老天爷手中抢过来的那样。

我照样每天带着他去散步,聊天,读书念报给他听,我尽量让自己每天看起来都是最开心的,只希望也能让他变得开心起来。

至那天之后,徐暖果然会时常昏迷,但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频繁一点,有时候又会好很多。每一次他昏迷的时候,天知道我是多么的恐惧,我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每次医生的话,几乎都是一层不变的:“尽量让他保持心情愉快,但也要做好心里准备。”

每听一次这样的话,我几乎就绝望一次,握着还在床上沉睡的徐暖的手,偷偷的哭。徐暖和辛想想会经常过来看我们,每一次来的时候,都能让徐暖开心好久。

可是有一次,在他们都在的时候,徐暖晕倒了,医生来了,神色还是如前几次那样不好,那一次,我看到辛想想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在浴室里将水开得好大好大,大得掩埋了一切其他的声音,许久许久之后,她才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强装出来的笑容。

其实我一直知道,辛想想是喜欢徐暖的,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女生的心理这么敏感,我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只是她以为我不知道,而我装作我不知道。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的开学,开学之后就是九月中旬的司法考试,曾经一年的时间我都为之奋斗的考试。因为徐暖,我原本打算,今年就放弃吧,明年再考。可是徐阳和辛想想都过来了,让我安心去考试,这两天,他们会照顾徐暖,徐暖也在我的手上写道:去吧,我等你。

去的时候,我扶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道:“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笑着目送我离开。

我到的时候,周点点正在教学楼下焦急的等着我,给我送准考证。

虽然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复习,但毕竟曾经努力过,知识还在,考起来并不会太吃力,而且我现在终于相信夏柏彦家的律师团果真不是盖的,里面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不但打官司审合同是一把一的好手,连抓考试重点都是一抓一个准,他给我的那一百张纸,可全部都是重点,那案例分析,虽然题目不完全相同,但考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当时幸亏没有因为轻视它而错过了。

夏柏彦,夏柏彦,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我又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呢,现在想起的时候,忽然觉得他离我是那么遥远了。

两天之后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在报刊亭里偶然看到一份报纸,报纸上的标题是:孙渔发表声明确认流产,痛失七个月大胎儿。

我随手拿了一份看了一下,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孩子流产了,他定会很伤心吧,毕竟他那么喜欢孩子,那么期待孩子的到来。

第三十一章

我坐上出租车回了海边小屋,下了车便看到徐暖就在屋门口一直望向这边,他的身后是吴阿姨扶着他的轮椅,我飞奔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徐暖,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吴阿姨抢先替他回答了:“怎么不想,你不在这两天,天天坐在门口望着你回来的方向。”

徐暖笑着在我的手上写道:考试顺利吗?

我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啦,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我推着他进屋,辛想想从厨房探出头来,她脸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面粉,见了我开口道:“尹泠,你会来了。”

我问她:“你在做什么呢?”

“包饺子,今天有饺子吃了。”

“徐阳呢?他怎么不在。”

她的脸色有些暗淡下去:“他去医院了。”

我心里一惊,我不在的这两天,又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了吗?我低头看着徐暖,他抬起头来对着我笑,手放在我的手上拍了几下,好像是要让我不要担心。

我让吴阿姨照顾一下徐暖,进去帮忙一起包。

热腾腾的水饺端出来的时候,徐阳赶巧就回来了,笑着跟我们说:“看来我有口福了。”

吴阿姨帮我们每人都乘了满满的一碗饺子,韭菜饺子,曾经我和徐暖都喜欢吃的,吃起来真香,徐暖胃口极好,居然也吃了一碗进去。

晚上,徐暖睡了之后,我走出他的房间,海风吹过来,窗户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我走到阳台,外面的月光皎洁,沙滩上还有一个人影在。

我披了大衣出了门,走到沙滩上去,在徐阳的身边坐下:“我想知道徐暖的情况。”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沉默了许久之后,声音里带着哭腔的说:“尹泠,以后小暖如果想做什么,想吃什么,你都依着他吧。”

我的声音停在口腔里突然发不出来了,心里那么难受,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沙滩上,我那么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那些压抑在口腔里的声音,最终破口而出,我却拿着手臂放在牙齿上,去阻止那些声音,我不能哭,我不要哭,如果我哭,那就表示我也相信了,徐暖,他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徐阳转过身来抱住我,我的眼泪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而我的肩膀也有眼泪滴下来,一滴一滴,淋湿了两个人的肩膀。

之后,徐暖的情况果然越来越不好,晕倒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晕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有时候一整天都是昏迷的,检查的时候,医生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他清醒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望着我,好像是要把我镌刻到骨子里,不想漏过任何一个细节,我推着他,无论我说去那里,去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对他来说,好像只要我在,便就够了,去哪里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徐暖,我亲爱的徐暖,你是不是也害怕离开我呢?害怕到了另一个世界便就再也看不到我呢?

有一天,天气并不算得太好,天上是有些阴郁的,只有微微的阳光。那一天,徐暖的精神状态突然好了起来,气色也比前几天要好了,我很开心,他在我的手上写道:我们去沙滩上看看海吧。

我说好,便推着他到沙滩上去了。

在沙滩上,我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我们以前的事,很开心的事,我们的记忆总是美好的。我蹲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回忆到那里便讲给他听,他边笑着看我,听我讲。

我看着前面的海,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等我们老了之后,我们就要一起牵着手坐在沙滩上看海?”

他点点头,然后翻过我的手在我的手上写道:尹泠,对不起。

我哭这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他在我的手上继续写道:我爱你,很爱!

“我也爱你!”然后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重重的画了一个心。

他笑了,笑的那样幸福。他在我的手掌上继续写道:以后,忘了我,一定要幸福!

我捧起他的脸,边落泪边说:“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会让自己幸福,努力让自己幸福,可是,我不会忘记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怎么忘得记呢,我年少时,最美丽最美好的年华与时光,都是你陪着一起走过的啊,如果忘记你,我的人生,究竟会空了多长的一部分,我的心,又会空了多大的一个洞。

沙滩上突然起风了,云层将最后的一点阳光都遮住,天气变得阴郁起来,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凉的。

他摊开我的手掌又写道:尹泠,我冷了!

我把他身上的衣服拉紧了一点,对他道:“那我回去帮你拿条毯子出来,你等我。”

他笑着点头。

我摸着他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定要等我。”

他再次点了点头。

我站起来,放下他的手,快速的跑回去,在柜子里找了毯子出来,抱着他便冲出了房子,跑到沙滩上。

可是在到了沙滩上的那一刻,我怔住了,手上的毯子掉到地上。

我缓缓的走过去,仿佛每走一步,脚下都有千金重。我跪在他的旁边,轻轻的唤他:“徐暖——”

他不应。

我放大声了点,继续唤他:“徐暖——”

还是不应。

我推了他一下,然后再轻轻唤他:“徐暖——”

他还是没有应。

我全身颤抖着,缓缓的伸手,握在他的手腕上,那里依旧还是温热的,可是好平静,再也不会一动一动的了。

我的手一点一点的移动到他鼻子下面,然后,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的从眼里流出来。

我就跪在那里,握着他的手,直到眼泪都流尽了,再也再也流不出来。我抹掉脸上的眼泪,吻轻轻的贴到他的唇上,然后坐到他的旁边,把头靠在他的腿上,牵着他的手,轻轻的说道:“徐暖,我提前牵着你的手在沙滩上看海,你说好不好…”

我们就一直坐在沙滩上,牵着手,看前面的大海,从太阳躲在云层里看到太阳出了云层,又从太阳出了云层看到太阳躲到了云层,一直看到太阳落了山。

广阔的大海,蔚蓝的大海,这么好看,潮汐的声音,这么好听,还有风声,也是那么的悦耳,我们怎么都看不够,听不够…

一直等到天色暗淡了下来,再也看不见大海了,我才给徐阳打了个电话。

今天是国庆啊,举国欢庆的日子,为什么我会那么多悲伤呢?

三年前的这一天,我的父母弟弟发生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弟弟一个月后也离我而去,同样是三年前的今天,徐暖发生车祸,三年后的今天,他死亡。

徐暖的丧礼,我并没有去参加,我的心这么嬴弱,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生死离别。

第三十二章

日子便是不惊不澜的过着,徐暖下葬之后,徐阳找过我,将徐暖从小到大的日记本,相册,全都带了过来,跟我说:“这些东西,你带走吧,留个纪念也好。”

我笑着摇头:“不需要了,他的一切,都在我的记忆里了。”我记忆里的回忆,才是最好的纪念,而他们兄弟却整整缺失了十年的时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或许更有意义。

司法考试过后,大家忙着开始写毕业论文,忙着找单位实习,每天流连于各种招聘会和图书馆之间。

周点点那做高干的爹把她塞到了本市的一家检察院去了,让她免了自己找工作的颠沛流离,可是她却有些不满意的整天抱怨:“他这是老迂腐,顽固派,搞裙带关系,他凭什么以为我靠自己就找不到好的工作。”

我笑着说:“他这也是关心你,点点,找工作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她嘟着嘴,还是一副怨天怨地的样子。

本市最大的一家律所招律师助理,我知道像它这种律所一般都只要研究生和博士生,但我还是以试一下的心态投了简历,去面试的时候才知道,竞争力真是大,两个名额,全场一百多号的人在争夺,且基本上本科生是望而怯步,里面呼啦啦的一圈,几乎全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生。

面试官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我听说过,叫周子文,很年轻,刚刚三十出头,可是却已经是很出名的律师,五年前,因为帮夏氏打赢一场官司而一炮而红,那一个案例,到现在还经常被老师们拿来在课堂上做示例。大二的时候他到我们学校开过讲座的,我那时候极想去听,可是那一晚因为夏柏彦把我叫了出去而错过了。

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律师应该会带有的那种尖锐与凌厉,相反的,他看起来很谦和,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一直都是温和的对我们笑着的,而且用几句像是玩笑的话让我们放松下来。轮到我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简历问我:“你叫尹泠?”

我点头:“是的。”

然后照例是半分钟的自我介绍,他接着问了一些专业的问题,我的专业知识很扎实,答起来也算从善如流,最后他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面试?”他或许是想问我,我哪里来的勇气想要跟那些学历比我高的人竞争,我笑着说:“因为这里是最好的,而我也是最好的。”

他看着我,扬着嘴角笑起来,他或许是吃惊于我的狂妄,但是我本身并没有抱太大期待的,所以就算狂妄点,也没有关系。

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律所却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愿意去上班,我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带我的律师居然是周子文。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一直是谦和有礼的,用一种照顾后辈的姿势照顾我,很多东西他也很愿意教我,某天他请我喝咖啡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那天面试的时候,你真是令我震惊,明明优势那么欠缺,却还这么气势汹涌的说我是最好的,说实话,连新招来的另一位博士生,都不如你来得令我满意,你知道做律师这一行,最重要的不是知识,而是一个人的气势,知识是可以弥补的,但气势却会让你心理上压到对方,让对方恐惧,最后打败对方。”

我嘿嘿的笑着说:“哪里哪里,谬赞了。”

这里虽然是律所,但也会做知识产权代理一方面的业务,我虽然不是知识产权专业毕业的,但是我的权利要求书写的极好,连他都常常竖起拇指称赞我,而且我的英语很不错,他便建议我多学一些涉外纠纷和知识产权方面的东西,以后走这个方向,一定会有发展的空间。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冬天到了,一晃就是十二月,尹瑶回来的时候我去接机,她穿的像个球一样从飞机上下来,扬起戴着手套肥大的手跟我打招呼,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帮她提行李的男生,长得很阳光帅气,见到我也是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尹瑶跟我介绍说:“高中时的同学,后来一起留学到美国同一所大学的。”

我突然想起她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很拽的男生,便是他吧,我笑笑,年少时的爱情,总是这般静谧又美好。

我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又摸了摸她的头,她长高了点,她的头发也变长了,一直披到了腰下面。

那位男生有人来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去,尹瑶倒是不客气的答应了,黑色的保时捷,像是他家管家模样的男人恭敬的替我们打开了车门,我突然又想到了夏柏彦和小余,还有他的那辆黑色保时捷,若是他们,也一定像是这般,小余会亲切的为他打开车门吧。

夏柏彦,你现在好吗?过得幸福吗?一定是幸福的吧。

那天从飞机下来离开之后,我再没有回过香山了,留在那里的衣服、鞋子、首饰、化妆品,甚至还有留在那里的几本书,我一样也没有拿走,有时候我疯狂的想回去看一下,看一下那里的秋千、香樟树、周妈还有“泠泠”,看一下他们都还在吗?可是我都忍住了,夏柏彦说,以后,不要再记着他了,那是不是也表示,以后,他也不会记着我了呢。

车子在我住的公寓楼下停下,自从开始实习之后,我便在离律所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人住算的上宽敞了,但因为在市中心地带,租金也不便宜,可是无所谓了,夏柏彦给我留下了一笔不少的财产,曾经为了留下来给尹瑶留学,几乎都不肯动一下,可是现在她申请了全额的奖学金,到没有花太多的钱。

男生笑着跟我说再见,又大声的跟尹瑶说:“寒假我找你出去玩。”

尹瑶不屑的说:“去,谁要跟你出去玩,我要陪我姐姐的。”

上了楼,尹瑶甩掉鞋子进来,在客厅里又蹦又跳的,最后抱住我说:“真好,姐,我们又有家了。”

是啊,这是三年来,第一个可以让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三年的颠沛流离,我们是否最后停在了这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尹瑶抱着我的手臂感叹:“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又软又暖的,宿舍的床真硬。”

真是抱歉,三年来,我竟然让我的妹妹过着连寒暑假都睡宿舍的生活。那时候跪在姑姑的家里,姑姑跟我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如辍学打工吧。”于是心里便争着一口气,一定要把我妹妹送出国,于是我所有的生活目标都是,攒钱给尹瑶留学,连租个房子都舍不得花钱。

尹瑶回来之后,我便天天自己出去买菜做饭,我的手艺已经越来越纯熟了,现在给我半个小时,我也能做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来。没事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便窝在自己家里聊天打闹,她给我讲美国的老师和同学,和一些有趣的事,这个寒假,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要强。

过春节的时候,我象征性的给了尹瑶一个红包,而她也象征性的给了我一个红包,家里的风俗是,只要没结婚,就可以收利是钱的。年初三的时候,徐阳、辛想想、周点点还有宋天河一起过来拜年,五六个人挤在几十平米的地方,显得有些拥挤,但打打闹闹的,好像又回到了海边小屋的时候,可我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只在我无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时候,才知道缺了什么,原来缺了徐暖。

过了春节,尹瑶却又要开始准备回美国了,我买了很多大包小包的特产,塞了她满满的好几个行李箱,尹瑶笑话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到美国定居呢。”

某天在家里喝咖啡的时候,却接到了孙渔的电话,一如当初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我是孙渔,我们谈谈吧。”

我想了很久,才开口道:“我和夏柏彦,早就分开了。”

她说:“我知道,我和他离婚了,在三天以前。”

我以为,夏柏彦这个名字已经离我很远了,远到他的一切都已经和我无关了,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去跟她见了面。

才刚刚二月,天气还是很冷,但公路旁落叶乔木的树枝,却已经开始吐出芽来,男方的气候总是这样,冬天去的快,春天来得早,而今年,来得更早。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咖啡厅里,前面的女子还是那么漂亮,可是我却在上面看到了沧桑。

短短几个月,究竟可以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发生多少的事。

“我原本以为我们还是相爱的,而你只是他人生的一段小插曲,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会忘记你,然后我们重新回到过去幸福的日子,却没想到,最终我还是败在了你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去找他吧,他是爱你的。”

从咖啡厅里出来,我直接回了家。夏柏彦曾经说,横在他和孙渔之间的有很多的问题,可是,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有何尝不多呢。豪门之家最忌讳的就是寒门子弟,更何况是做过小三的寒门子弟呢,我没有勇气一路披金斩棘,只为了抓住一个不知道爱我有几分的男人。

孙渔离婚的消息很快就劈天盖地的在报纸新闻上流传出去,豪门贵公子和演艺明星的爱情失败,公众总是善于将错误归罪于豪门一方的,抛弃糟糠、另结新欢,网上的新闻总是不怎么好听,可是传了几天之后,演艺明星突然牵着著名导演的手在公众面前出双入对,于是公众又开始纷纷猜测是否另有隐情。

我想,她是真的很爱他吧,爱到哪怕离婚了,都不愿意别人说他不好,而愿意把所有的指责都导向自己;爱到哪怕离婚了,还愿意来恳求我这个曾经破坏她婚姻的小三,让我回到他身边,只为了他幸福。

过完年回到律所上班,某一次送文件给周子文,进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偶然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相片,那相片应该是大学时拍的,几个大男孩站在一起,显得还有些青涩,上面有周子文,可是除了他,我还看到了另一个人——夏柏彦。

他总是那么独立傲世的,想让人忽视都忽视不了,我突然隐隐约约明白了,我就说呢,面试中有一百多号人,哪一个不比我优秀,怎么就找上了我这个本科生了呢,或许之前说我优秀的那番说辞,也只是为了不让我怀疑而已。

周子文进来,看到我手上的照片,有些歉意的说:“倒是不小心让你看到了。”

他从我手中拿过相片,看了看上面的人,微微的笑起来,有些像是陷入回忆中的笑:“虽然就算之前没有人跟我说过,看你面试中的表现我也还是会选你,但确确实实柏彦是提前跟我打过招呼的,你知道,像他这种冷冰冰的人,要他求一次人可不容易,我可是机会难得。”

他没有问过我跟夏柏彦是什么关系,倒是主动的跟我讲起了一些他们大学时的趣事,讲他们大学时的厨艺课,讲他们第一次上课时夏柏彦差点将厨房烧了的情形,这些,夏柏彦都跟我讲过一点的,却不像他讲得来得精彩。

人生真奇妙,总在你以为跟他再无关系的时候,又频频听到他的名字。

送尹瑶离开的那一天,从机场里出来,在机场门口看到那个喷池,突然的就停下脚步看着那里,外面的阳光很灿烂,金黄色的阳光铺在池水上,水池里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对她的伙伴们扬起手:“你们看,我在这里捡到了一个戒指。”然后她的小伙伴们都围了上去。

我抬头看去,她的手上果然有闪闪的亮光,那上面粉色的钻石,在阳光下,显得这么耀眼。

我走上去,对她们说:“对不起,这枚戒指是我的,你们可不可以还给我。”

那几个小女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把戒指放到了我的手掌上。

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饺子馆里,我叫了一碗韭菜饺子,期间,孙渔又打了电话给我,她说:“柏彦又失踪了,或许你知道他去了那里。”

“找他回来吧,他是公司的大家长,不能随便任性丢下一切走掉的。”

“尹泠,不要让我后悔离开他,到他身边去,给他幸福吧。”

我放下电话,我攥着那枚戒指,在外面照进来的亮光中,我突然看到,戒指的内侧好像是有字的,我拿起来,又对着亮光看了一遍,原来真的有字。那枚戒指我曾经看了无数遍,可是我的目光却主要集中在那颗粉色的钻石上,却从不知道,戒指的里面,还别有洞天。

戒指的内侧,是一个英文字母的Love,Love的左边是Y,右边是L。我从不知道原来夏柏彦还会做这么浪漫又幼稚的事。

是夏柏彦爱尹泠吗?

这饺子真烫,烫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拿着戒指跑出饺子馆,重新跑回机场,对着售票的小姐说:“给我一张去往S城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