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他的尾巴一定已经耷拉了下来。
明屹委屈巴巴地点开通讯软件，将自己最近几天收到的各种信息给媳妇儿看。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乔皙拿着他的手机，黑着一张脸翻着他手机里的一长串信息，一声不吭。
A女生：“明神你好，我想问一下，调和分析这方面有什么推荐的书可以看吗？我刚来北京，对附近不太熟悉，你知道哪个书店能买到这些书吗？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呀？”
B女生：“明神，你平时都去哪个图书馆上自习呀？刚开学，我有很多课程都跟不太上，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自习，这样有问题也方便请教你。我可以请你吃香锅当回报哦～”
C女生：“明神，你发在JAMS上的那篇泛函论文我看过了，有些地方不太懂。我博士论文也想做这个方向的，可不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他们说你不住校的，今晚我方便来你家找你吗？”
看着小哭包越来越黑的脸色，一旁的明屹赶紧解释道：“你自己看，我根本就没理她们！”
乔皙瞪他一眼，“难道你还想理？”
明屹生怕自家小哭包生气气坏了身体，当下便赶紧道：“我这就拉黑她们！”
……那倒是不用啦。
乔皙从来都无意干涉大表哥的社交，虽然这些女孩看起来好像并不仅仅是想问问题……但如果就因为她不高兴，要他删掉同学的联系方式，那恐怕还是有些奇葩吧？
想了想，乔皙道：“她们有问题要问的话，可以来问我啊。”
同明屹这种早就本科毕业、后又自学了数年再来读博不同，这些小姑娘都是本科毕业后推的直博，因此哪怕说是博士生，可水平还是不如乔皙的。
因此很快，本届数院的十几个女生，突然就收到了一条自己被拉入群聊的通知。
【明屹：@所有人我太太在调和分析、复变函数、泛函分析几个领域的造诣很深，许多问题我都需要请教她。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在群里请教我太太。】明屹发完这一段话，本想艾特一下自家小哭包，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因为头像最漂亮的那个就是自家小哭包，根本不用特意艾特，一眼就能看到。
当然，明屹发出去那一段话后，群聊里并没有任何人回复他。
乔皙看着群聊界面上方显示的群聊人数从15一路变为14、13、12……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乔皙打开手机一看，群聊人数变成了2……那些同明屹搭过讪的女生都已经退群了，只留下这对奇葩夫妻。
乔皙挺满意的，她将手机放在一旁，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身侧正熟睡的男人。
“唔？”明屹陡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身起来，“小啾饿了？？？小瓜拉了？？？”
“都没有。”乔皙一脸好笑道，“今天周六，你是去学校还是待在家里？”
明屹松了口气，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然后道：“在家陪你们。”
乔皙上班之余，空闲时间还要带两个孩子，虽然家里请了月嫂，平日里又有祝心音和刘姨帮手，可她是孩子妈妈，怎么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明屹自知不能帮她分担十月怀胎生子的辛苦，如今孩子出生了，他更不可能借着学习的由头，将照顾孩子的事情都抛给她。
两只胖团子出生之后，乔皙没有母乳，艰难地喝了两天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偏方之后，明屹实在看不下去了，当下便将那些偏方全都扔了，不准她再喝一口。
可见不管平日里多聪明的人，当了妈妈之后总会有弱点。
乔皙还不死心，只是道：“万一偏方有用呢？人家都说母乳喂养的宝宝会比较聪明。”
明屹心里心疼极了自家小哭包遭罪，但面上还是凶巴巴道：“我们俩的宝宝，不用喝母乳也比所有人都聪明。”
乔皙被他惹得又哭又笑，当下便拧了他一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当然，不用母乳喂养也是有好处的。
乔皙很快便发现，每每到了深夜里，两只胖团子一旦饿了闹起来，没等她睁眼，明屹早已将被子一掀，自动自发的下床去冲奶粉喂宝宝了。
到了后来，明屹甚至声称自己通过研究两只胖团子每晚醒来的时间，排除掉外部干扰因素，精准地推算出了两只胖团子哭闹的间隔频率，这样他就可以提前起床，冲好奶粉塞进胖团子的嘴里，以免他们哭闹吵醒乔皙。
虽然乔皙觉得大表哥这一番言论好像是在鬼扯，但整个月子里，她的确没有起夜过一次。
就连她有时想下床看看宝宝，结果都是明屹将胖团子从婴儿房里抱过来给她看，等她看完了便哄着她同宝宝一同入睡。
就连盛子瑜跑来看她，也忍不住羡慕道——
“皙皙你生完孩子好像皮肤气色变得更好了哎！一点黑眼圈都没有！哪像我之前生小咕的时候，每天晚上都睡不饱，老大的黑眼圈了呢！”
一旁的霍铮忍无可忍地提醒她道：“……是你自己要通宵玩游戏的。”
盛子瑜一听这话，扁了扁嘴，当下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她看向霍铮，委屈巴巴道：“所以呢？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霍铮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下一秒，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胖咕，看见妈妈哭鼻子了，当下便愤怒的“嗷”了两声，然后小身子往前一探，伸出小胖爪对着自家老父亲便是一顿挠。
总体而言，乔皙对于大表哥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光是她，连向来对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明骏也十分罕见地将明屹称赞了一番——
“这小子一有孩子，还真是大变样了……要我看啊，他就该早点要孩子，现在要还是要晚了。”
明屹却觉得，自己同小哭包，要孩子似乎要得有些太早了。
事情源于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照常抱着小瓜和小胖啾在大院里遛弯——历经过两次惨败之后，如今明屹已经放弃让心肝小女儿同小胖咕比美了。
毕竟在上一次的惨败之后，整个空军大院都已经知道了明家的那一对双胞胎特别能作妖。
先是妹妹小胖啾东施效颦起了个和小胖咕一样的名字，然后又是哥哥小瓜，竟然偷偷摸摸的男扮女装化名为“小萝”，想来抢他们小胖咕的风头，实在是丑人多作怪！
如今为了挽回自家一对胖儿女可怜的名声，明屹只能决定低调做人，等到他的小胖啾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后，那时必定要叫所有人大跌眼镜。
当然，还没等到小胖啾长成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霍铮便先有了其他事情需要担心。
那天明屹在大院里看见盛家的胖虫虫和叶家小皮球正蹲在一起挖泥巴玩。
他抱着小胖啾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两个小家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叉着腰吵起了架来。
胖虫虫奶声奶气道：“我妈妈一天可以吃二十盒冰淇淋！”
小皮球也不甘示弱道：“我妈妈会做好多好多蛋糕，特别是芒果味的！她只做给我一个人吃！”
胖虫虫：“我外公有好多好多的钱，他每次都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玩具！”
小皮球：“我爸爸和哥哥也有好多好多的钱，我的玩具比你还多呢！”
胖虫虫：“我爸爸会开大飞机！他还会歪歪翅膀给我看！只给我一个人歪翅膀！”
在小朋友的世界里，赚再多的钱、会做再多的蛋糕，也没有会开大飞机来得酷炫。
果然此言一出，小皮球绞着胖短的手指，嘴里嗫嚅着“我爸爸”“我爸爸”了半天，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回击。
看着小皮球炫爹失败，明屹却是心有戚戚然。
以后他的小胖啾若是和别的小朋友闹了别扭，该怎么炫爹呢？
若是从前他还在基地里，小胖啾还可以同别的小朋友炫耀，自己的爸爸会造火箭，自己的妈妈会造机器人。
可现在的他呢？
难道要小胖啾同别的小朋友炫耀——
我爸爸可以口算十位数以上的加减乘除？我爸爸可以徒手解开一元四次方程？？我爸爸可以对十位数以内的大数进行因子分解？？？
明屹绞尽脑汁，也没想如今的到自己有哪一处可以被小胖啾拿去炫耀，并且一下子震住她的同龄人的。
明屹又是难过又是愧疚，自己一把年纪了，却一事无成。
他这样的一个爸爸，实在是给小胖啾拖后腿了。
从前明屹还觉得，做科研是一辈子的事情，急不得也求不来，顺其自然便好，后半辈子还大有可为。
可在陡然意识到了这样的自己也许会让小胖啾在同龄人面前丢脸之后，明屹在一夜之间，生出了无穷的斗志。
虽然他的研究领域对小朋友而言晦涩难懂，可如果他能拿回一两个奖章来给小胖啾，想必她出去和人打架也会更有几分底气！
有了心肝小胖啾作为自己的精神动力，明屹在学术上突然就像开了挂一般。
Chapter 84 重返巅峰（中）
博士生涯的第三个学期结束，明屹便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 拿到了自己的博士学位。
与此同时， 明屹博士论文中的一部分成功在国际四大顶级数学期刊之一的《Inventiones Mathematicae》上发表。
这对于青年学者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学术成果。
为了留住明屹， P大给出的offer包含副教授职位和蓝旗营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可供居住。
只是隔壁的T大向来财大气粗， 当晚T大副校长便直接联系上了明屹，承诺给他正教授的职位和蓝旗营的一套复式大公寓， 就连年薪出的也是P大的三倍。
当然， T大之所以愿意出这么好的条件，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T大的数学系和P大相比， 实在是差得有些远。
乔皙虽然为他高兴，但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大表哥，赚钱养家有我，你千万不要考虑钱的事情，你喜欢哪里就去哪里。”
明屹慎重考虑了五分钟， 然后便给T大的副校长回了个电话过去。
乔皙看得目瞪口呆：“你……这就决定好了？”
明屹点点头， 抱起正在地上乱爬的小胖啾，开口道：“T大比较好。”
乔皙实在是想不出T大哪里好了。
当然，T大当然是好学校， 可在数学领域，T大实在是太弱了。
同P大比起来， T大数学系甚至没有几个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数学教授。
明屹亲了一口怀里的小胖啾， 然后道：“T大和P大的幼儿园我都去过。”
乔皙：“？”
明屹：“T大幼儿园的男孩子比较多。”
乔皙：“？？？”
明屹继续不紧不慢道：“我们小啾在这里能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听到了这会儿，乔皙终于反应过来， 这人在诓自己呢！
自己在这里殚精竭虑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当下乔皙便气得推了他一把，怒声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见媳妇儿生气了，明屹赶紧将怀里的小胖啾放下，然后跟着乔皙进了房间。
他将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的小哭包调转了身过来，凑过去没脸没皮的亲了一口。
然后才好声好气的哄着她：“你今天晚上就没笑过……我就想逗逗你。”
乔皙气得泪花都飙了出来：“我笑得出来吗我？你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哪怕P大和T大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高校，可国内的科研环境和国外的差异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明屹当然可以留在国内，可现代前沿数学的发端地一直以来都集中在美国和法国。
明屹本可以去到一个更加主流的学术环境，得到更大众的认可、和世界上现存的最伟大的数学家一起工作……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会被迫留在国内的。
一眼便看穿了乔皙的所思所想，明屹帮她擦干了眼泪，又亲亲她，然后又笑道——
“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看，就像陈景润，他就是纯国产的数学家，虽然他的成就比起华罗庚和陈省身还有差距，可也值得我作为目标奋斗一生了。”
“他们这样的人，当初都没有嫌弃过国内的科研环境，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那么多，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呢？”
乔皙吸了吸鼻子，愣愣的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伸手摸了摸明屹的脸。
大概是因为天天在一起，所以很难察觉到，其实他比之前要黑了、瘦了，眼睛底下还有一道淡淡的青色。
这一年半来，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还要抽空分神带两个宝宝，实在是累坏了。
乔皙总是会忍不住怪自己，若不是她，当年明屹又怎么会被逼得中断学业，在基地一待就是七年？
可现在想来，也许正是那七年的经历，所以才让他长成了如今这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吧。
乔皙想，自己大概也应该调整心态。
也许所有经历都是财富。
这样想着，乔皙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哑着嗓子，低声道：“大表哥，我好喜欢你呀。”
喜欢以前的你，更喜欢现在的你。
明屹直接将她从梳妆台上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乔皙还有几分抗拒，从他密密麻麻的亲吻中挣扎出一口气来：“唔……宝宝还在外面呢。”
“不要紧。”明屹的双手探入她的裙底，哑声道，“我妈待会儿洗完澡就来找他们了。”
夫妻俩锁着房门，将两只胖团子扔在外面……婆婆一看就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好嘛？！
当然，起先乔皙还顾得着羞，到了后来什么都顾不了，连嗓子都叫哑了。
第二天早上乔皙起来时，盯着自己胸前腿间密布着的鲜红色吻痕，乔皙简直是羞愤欲死，当下便照着一旁睡得正沉的男人光裸的背上掐了两把。
好在祝心音是过来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夫妻俩下楼去时，小瓜和小胖啾已经被放在了餐桌前的儿童椅里，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随着年纪越来也大，小瓜的性格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小瓜不爱吭声，也不爱哭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偶尔也会回应一下妹妹的啾言啾语，在两人之间进行一场婴儿的对话。
明骏看着这个孙子，三不五时便拍着大腿感叹道：“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与之相对的，明屹也如同当年的明骏一般，觉得这个臭小子大概是个脑瘫，半点也不如软萌的小胖啾惹人怜爱。
明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同心肝小女儿进行了一场时长十分钟的“咿”“呀”“嗒”“biu”的啾言啾语的对话。
再一次确认小女儿十分具有语言天赋，明屹的喜悦溢于言表，当即又多喝了两杯牛奶。
亲了一口小胖啾，又捏了一把小瓜的脸蛋，明屹拿起一边的车钥匙，打算送媳妇儿去上班。
说起来，前段时间明屹送她去上班时，开的是一辆牧马人。
以明屹从前的工资水平来说，这车也是他省吃俭用了两年才买下来的。
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车了。
可谁知道，他送自家媳妇儿去公司时，竟然有辆玛莎拉蒂GT一直跟在他后头，一阵儿一阵儿的超车，搞得明屹的心头火都拱了起来。
若是车上只有他一个人，明屹势必是要好好教训这个王八蛋的。
但现在车上有媳妇儿，明屹从来都是将她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的，当下也不好别对方的车，只是暗暗憋着一口气。
等到将车子开到乔皙她们公司楼下，那辆玛莎拉蒂GT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明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看起来就很欠打的男人。
乔皙笑着同对方打招呼：“周先生。”
明屹：“？？？”
他转头看一眼小哭包，发现她唇角上扬的弧度正是她招牌式的假笑，当下便松了口气。
看来小哭包也不喜欢这个人。
乔皙笑着同对方介绍道：“这是我先生，明屹。”
说完又凑近明屹，低声道：“这位是周先生，我们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
明屹看出来了，这王八蛋大概是在追他的媳妇儿。
双方都很敷衍的握了握手。
周先生看着明屹，皮笑肉不笑道：“明先生在哪里高就？”
这问题多少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也许是对方看明屹开的车并不算好，所以故意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然，还没等明屹开口，乔皙便已经抢先着开口道：“我先生之前在航天领域工作，目前在P大念数学博士，他曾在Journal of the AMS上发表过论文，为泛函理论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她这话说得跟连珠炮似的，语气官方又幼稚，像是在同别人赌气似的，若有旁人听见，肯定是要笑话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