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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秦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老人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一下,李老师的术后恢复不理想,开颅手术虽然成功,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没能熬过并发症的折磨。

“殡仪馆的人很快就来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现在过来见她最后一面,毕竟……毕竟她这些年都一直跟我提起你,对你很是挂念。”

秦真头脑空空地站在那里,几乎就要咬着嘴唇哭出来,最后下意识地拨通了程陆扬的电话,也只有借着这种脆弱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享受他的好。

而程陆扬真的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给予她全部的力量与支持,牵着她往医院去。

***

那天晚上,程陆扬一言不发地陪她进了病房,陪她见了李老师最后一面。

床上的老人面容安详,像是不曾受过病痛折磨一般,走得平和安静。李老师的丈夫说,她是在睡梦中停止心跳的,想必也算幸运,没有受什么痛苦。

秦真只是喃喃地说,明明前几天来看她时还好好的,那时候她还笑着要自己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她还要来参加两人的婚礼……可是生命竟然脆弱如斯,一个不经意间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她颤抖着去握了握老人冰凉的手,那只手骨瘦如柴、凉得吓人,再也不是曾经握着粉笔在黑板上为大家写板书的手了。

她还记得李老师曾经无数次笑着对台下的一众学生说:“其实以前的我是个很胆小的人,每次上台说话都会双腿打颤。可是后来我成为了一名老师,当我再站在讲台上时,看见台下那么多孩子认真地望着我,就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你们尊敬我、爱戴我,把我当成最有知识的人,所以在我心里你们也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没有人会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紧张害怕。”

她也记得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是如何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关心爱护的,在她贫血的时候,每天把她偷偷叫进办公室,然后拿出在家煮好的鸡蛋给她,甚至连温热的牛奶都还放在下层装有热水的保温桶里。

离开病房的时候,秦真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一直念着自己来晚了。

程陆扬帮她擦眼泪,笨拙地安慰她:“谁也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情,你已经见了她最后一面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不晚,啊,不晚。”

秦真摇头,“是我来晚了,如果那些年我没有因为自己没出息就对她避而不见,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把我挂在嘴上,到头来成了遗憾。”

程陆扬看她摇摇欲坠的泪珠,忽然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他觉得秦真是他见过对人对事最认真的人了,她善良又可爱,会牢牢记住别人对她的哪怕一丁点好。这样的人容易开心,容易受伤,容易动心,更容易多愁善感。

他很想学小王子对心爱的玫瑰那样,在秦真身上罩个玻璃罩子,这样就能把她保护起来不受伤害了。可是他想起了孟唐,也许秦真最希望受到的保护是来自那个人,而不是他。

然后他就慢慢地收回了微微抬起的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走吧,我们回家。”

***

因为担心秦真会睡不着,程陆扬把她送回家之后,收拾了一下沙发,打算在这里过夜。他还给秦真热了牛奶,看她喝完以后乖乖躺上床,又替她掖好了被子,把灯关了。

秦真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身影,半天才叫了一声:“程陆扬。”

他嗯了一声,“怎么了?”

她又问了他那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程陆扬一顿,笑起来,“哭傻了不成?都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秦真又不说话了,就这么望着他,眼睛里有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

程陆扬的心跳忽然快起来,脸上也有点发烧,他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岁数长短都是一辈子,始终要离开的。你看,不管是父母也好,朋友也好,恩师也好,路人也好,所有人都只能陪你走那么一小段路,今后始终要靠你自己走。”

他觉得自己难得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简直是太感人了,于是又清了清嗓子,继续深沉地说:“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这个道理早该明白了,李老师虽然走了,但她曾经给你的爱还会一直记在你心里面,这不就够了?”

他又想起了一句课本上的名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虽然死了,但他还活着。”

原句具体是怎么样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可他还是把这句话说给秦真听了,然后低下头来对她笑。

秦真看着他那种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笑法,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其实早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身体里藏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只要你稍微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就会收起所有的棱角,一心一意对你好。

她望着程陆扬,忽然间问他:“那要是像我这样渺小平凡的人,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话把程陆扬问得一愣,低头对上她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酸胀。他知道她在自卑,为生活,也为她一片茫然的未来。

屋内陷入一片长长的沉默之中,窗户没有关好,夜风吹起了窗帘,程陆扬注意到了,就起身去关好窗户。而在他合拢窗帘的那一刻,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安静的嗓音对秦真说:“渺小平凡也不打紧,至少还有我会记得你。”

屋内没有开灯,唯余一片寂寥宁静的黑暗,而程陆扬的身影在隔着窗帘从室外透入的微光印衬下竟然显得有几分模糊。秦真侧卧在床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忽然间觉得眼眶热热的,有些潮湿的雾气眼看着就要涌出来。

她闭了闭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不敢睁眼去看回过身来的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忍不住胸口那点发酵膨胀得快要喷薄而出的感情。

她只能默默地咬着嘴唇,把程陆扬三个字翻来覆去回味在唇齿间,然后体会着那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喜欢,像是毒药上瘾的人一般。

只要想到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就能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充满了平和悠远的芬芳。

***

程陆扬,当我想起你时,就好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全世界的萤火虫都汇聚在了一起。它们毫无重量,它们闪闪发光,它们载着我的感情越飞越高,将我的世界点燃得宛如白昼一般美好。

而我就在这样的夜里怀着眼泪期盼黎明不要如期而至。

可在你带来的一片甜蜜之中,我的心里仍然是酸楚的,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天终究会亮,那些被你带来的萤火虫终究会离开。

就好像几秒之后,在我假意睡着的均匀呼吸声里,你会消无声息地离开我,带走今夜不吝给予我的所有温暖,消失在那扇慢慢合拢的门后。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我又文艺了一把,真是不好意思=v=,文中的歌我找了找,没在网上找到翻译,就自己翻了【英语专业请一目十行地瞟过哈哈哈】

这种双向暗恋阶段不会持续多久,三章之内有突破,五章左右大贱会爆发。

我知道我不爆发你们就会继续潜水,所以我打算在爆发之前不对你们卖萌!因为没有人买我好伤心T___T!

暗号君走一发:听说潜水的霸王太多,容哥都不卖萌了!容哥不卖萌,小伙伴的胃口都不好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卧室与客厅只隔着一扇门,门内门外的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程陆扬翻来覆去很多遍,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秦真曾经跟他说过的关于孟唐的那些事。而秦真则是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遍一遍回忆着认识程陆扬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想着他再三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要为自己而活,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她一直在朝着他说的那种为自己而活不断行进,可唯独在感情这件事上,她却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说句我喜欢你有多难呢?按照人类每分钟一百五十个词的平均语速,这四个字的告白只需要1.6秒就能说出口。可是掰着指头算算,她和程陆扬已经认识了半年时间,从春光明媚一路等到秋风萧瑟,她始终没能对他说出这四个字。

她问自己: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为什么不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她怕被拒绝以后,再也没办法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他没心没肺地关心她、对她好,而她肆无忌惮地以朋友之名享受他给予的好。

然而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总是让你忍不住想得到多一点,再多一点,恋人未满的距离只会令人无限惆怅,永远都不知满足。

闭眼以前,秦真告诉自己,就试一次,不顾后果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努力一次。

她要告白!不成功便……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_=。

*****

怀着复杂的心情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秦真却不知道程陆扬也在这个晚上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起来的时候,程陆扬竟然已经从楼下带回了黑米粥和鸡蛋,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回过头来对厨房门口的她说:“先去洗漱,马上就好。”

秦真蓬头垢面地冲进厕所,开始对着镜子仔细检查眼角究竟有没有眼屎、嘴角有没有口水,然后不幸地发现,呵呵,两样全中。

等到她怀着微妙的心情把自己收拾一番,走出来时,程陆扬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黑米粥和水煮蛋是楼下的小店买来的,然后他利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炒了个青椒土豆丝,看上去竟然意外的可口。

秦真坐了下来,忐忑地喝了一口粥,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跟他提起昨晚纠结一晚上的事,于是试探性地问他:“最近你忙着给我找相亲对象,那你自己呢?我年纪是不小了,但你还比我老呢,怎么不替自己操心一下?”

程陆扬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相亲的事,他也正琢磨着怎么跟她说,眼下她提了也好,于是翻了个白眼,“年纪比你大怎么了?没听说过三十岁的男人才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么?体力好,魅力大,性沉稳,迷死人。再说了,像我这种男人用得着担心婚姻大事吗?勾勾小指头,女朋友候选人从三环以外一路排到市中心。”

还如花似玉,根本就是如狼似虎好吗?

秦真一口粥没咽下去,“那你干嘛不找一个?”

“没遇到合适的。”

“那要怎么样的才算是合适的?”秦真假装很感兴趣地问他,“你对身高啊长相啊家世那些,有没有要求?还是只要看得合眼,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就行了?”

“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程陆扬像是琢磨了片刻,“这个倒是,手感很重要,在床上合不合拍也需要具体考虑——”

“喂!”秦真脸红了,凶巴巴地吼他,“当别人在跟你说正经事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有颜色的话?不要开玩笑好吗?”

程陆扬表示很无辜,“我是很严肃认真地在跟你讨论正经事啊,男女之间那点事,来来去去也离不开身体契合度,这怎么就算是有颜色的话了?”

“可是你讨论得太深入了!”

“是你思考的东西太肤浅。”

“……”

秦真觉得话题有跑偏的趋势,扒了几口土豆丝,又含含糊糊地问他:“那要是有人说喜欢你,但是那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你会怎么办?会不会稍微考虑一下,还是直接就拒绝人家?”

程陆扬没急着作答,而是眯起眼睛打量秦真几眼,“你今天怎么了?一直跟我兜圈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隐约觉得秦真要给他介绍对象。

而秦真连土豆丝都咽不下去了,面红耳赤地盯着他,隐隐有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他看出来了?

他看出她有话要说了!

那他有没有猜到她要说什么?

她艰难地吞咽着出自程陆扬之手的土豆丝,琢磨着自己是该委婉又文艺地说:“我希望以后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你的土豆丝。”还是直白豪迈地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但是依旧想追你的姑娘。”

可在她好不容易消化掉嘴里的食物,张嘴的那一瞬间,程陆扬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一样,终于在她之前说了出口:“秦真,其实我有话要告诉你。”

秦真一顿,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更加忐忑了,筷子无意识地拨动着碗里的黑米,低低地问了句:“什,什么话?”

半天没听见程陆扬说话,她抬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要上班啊。”秦真一顿,莫名其妙地问,“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她望着程陆扬,等待着他的下文,却看见他低下头去看着碗里的粥,然后慢慢地说了一句:“今天我跟刘珍珠打个电话,帮你请一天的假,下午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轰的一下,像是打雷一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在秦真心里蔓延开来。她听见刚才沉下去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并且一下比一下炙热,一下比一下强烈。

他说有话要对她说。

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是什么样的话不能在这里说,还要郑重其事地选一个合适的场合呢?

秦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有一种程陆扬即将向她告白的错觉呢?她恍恍惚惚地又喝了一口粥,紧张地点点头,“好,好啊!”

暖暖的黑米粥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一路叫嚣着奔向胃里,顿时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程陆扬走之前,回过头来犹豫了片刻,然后叮嘱她:“好好打扮一下,把上次我带你去买的那些东西都装备上。”

秦真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为什么都不问,只红着脸一个劲地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忐忑如她、狂喜如她、害羞如她,自然难以注意到程陆扬那种勉强又非发自内心的笑意。

程陆扬伸出手来,迟疑着摸了摸她的头,“穿漂亮点,打扮动人点。”

她还在小鸡啄米,乖巧得不像平常的秦真。

程陆扬把门合上,没有急着走,而是靠在冷冰冰的大门上发了片刻呆,闭眼一动不动地倚了一会儿,然后才重新睁眼离去。

他想,真好,那些战斗服终于有了新的意义,会把她众星捧月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像个公主一样走向王子。

那是真正的王子,而不再是从前那些与她不相配的骑士了。

你看,他程陆扬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这下子功德圆满了吧?

***

整整一上午,秦真都像是在做梦,她把白璐叫来帮她好好打扮,因为白璐才是真正的化妆小达人。

白璐拎着一堆化妆品赶来时,就看见秦真一路红着脸小跑来给她开门,眼睛里像是有无数粉红色的泡泡,说话时也语无伦次。

她说:“停!看你这忽然间骚包起来的样子,容我大胆猜测一个,你和那只来自猴子家的嘴贱皮厚先生终于修成正果了?”

秦真怒斥她:“什么来自猴子家?什么嘴贱皮厚先生?我说你积点口德好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你说的那种人了?”

白璐:“……”这不都是你以前说的吗?

整个化妆过程里,白璐一直处于一种没好气的状态,“麻烦你别一直笑好吗?口红都要画歪了!”

“别老是扭扭捏捏动来动去的啊,我这眉毛都画不好了!”

“大姐你能把眼睛睁大点儿吗?你这笑法都把眼睛笑成一条缝了,我怎么给你画眼线啊?”

最终骂骂咧咧,骂骂咧咧,终于还是大功告成。秦真把程陆扬送她的那条项链戴在脖子上,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姑娘,禁不住沾沾自喜地说:“这下总算是郎才女貌了。”

白璐坐在一边吐槽,“明明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话没说完,她的嘴里骤然间被塞入一只苹果,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秦真小姐笑盈盈地对她说:“喏,吃个苹果润润嗓子。”

白璐竖中指,一边咔嚓咔嚓啃苹果,一边揉了揉被撞疼的嘴唇:“秦真你这种重色轻友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我X你大爷!”

秦真特别愤怒地说:“我就认识一个程大爷,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咔嚓,咔嚓,咔嚓——白璐只能机械且残忍地继续啃着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20耶,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森森爱意,我决定双更╮(╯▽╰)╭

今晚七点等我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