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本是开玩笑的金鹏眼睛一亮。

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岑戈。

岑戈不负众望,站起来走到赵苏漾身后,俯身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如此一来,赵苏漾好似被他的双臂揽在怀里,独占的意思明显。他抬眼望着金鹏,语调轻松中又带了一丝严肃:“于公于私,赵苏漾都是我的人。你公然挖墙脚,是不是也得问问我的意思?”

于公于私,都是他的人。赵苏漾听得浑身发毛,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金鹏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八成是没戏,于是嘿嘿一笑,摆摆手表示作罢。

“我想去。”赵苏漾有点急了,忙转身对岑戈说,“金鹏说得也没错,我…”

眼看她要吐出什么低情商的话,岑戈适时打断,道:“去吧。”

他算看出来了,自己是个工作狂,她骨子里可能比他还工作狂,见了感兴趣的案子就奋不顾身扑过去,这绝对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品质。

赵苏漾持续着低情商,面对他的特赦,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说要过问过问你的意思吗?”

岑戈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老大你也太容易动摇了吧,照你这么说,我也要去。”商鸿朗义正言辞道。

岑戈直起身,冷笑道,“不准。”

遭到拒绝是肯定的,商鸿朗心知肚明,可还是故作遗憾道:“太双重标准了,唉。”

大家嬉闹了一番,外卖也吃得干干净净,看看钟,也该回家了。金鹏在走廊里遇见丁涵馨,表面上是一起加班,其实他们忙他们的,她照例在一旁用笔记本电脑看各种综艺和连续剧。出于礼貌和习惯,金鹏打了个招呼,“小丁,也要回家了?鹏哥送送你?”

丁涵馨抬眼见金鹏身后几个一队的探员陆续走出办公室,其中就包括赵苏漾,她正跟岑戈说些什么,看他的目光带着小女生见到心仪学长的憧憬。在一队时丁涵馨自觉吃了不少亏,此时冷冷地说:“不必了,谢谢。”

金鹏自讨没趣,哼了一声。

第72章 72|四签名(2)

回家的路程过半,广播里传出零点的报时声。 赵苏漾见前方就是跨江大桥,就将车窗降下一半。冷风贯入,竟也不觉得突兀。江面黑沉沉一片,几点渔火忽明忽灭,随着车子的行进,路灯发出的黄白光亮一个接一个明晃晃地划过玻璃。

赵苏漾想到过两天就要跟金鹏他们去千樟了,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收件栏里填上“爸爸”和“妈妈”后,又删去了,信息也一并删除未发送。

她不爱在爸爸家里住,本可以住在妈妈那儿,可不久前妈妈在电话里委婉地透露一个信息,她遇到了一个挺老实的离异中年男人,目前正在深入交往中。这意味着单身许多年的母亲可能要再次进入一段婚姻,身为女儿,赵苏漾在怅然若失的同时也大度地告诉妈妈,尊重她的决定,毕竟她已经成年,且早就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不过,好不容易回趟老家,竟不能带着雀跃的心通知两个最亲的家人,赵苏漾想想都觉得自己足够悲情。

被父爱和母爱羁绊着的人是幸福而痛苦的,不被父母羁绊的人是痛苦而幸福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都有追逐幸福的权力,对赵苏漾来说,父母很早就不是她幸福的来源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更多的事情上获得幸福满足感,尽管在别人眼里有点落魄。

最后,这条“我近几天要回千樟”的消息发给了一琴和宫晗昊。

“在想什么?”路遇红灯,岑戈转头问,嗓音低沉悦耳。

赵苏漾眼珠转了转,挑高一道眉,斜睨他,“我在想,本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岑戈不接她这句话,反问道:“那么,你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了。”赵苏漾飞快地回答,霸气十足道:“你们男人就爱面子,其实你是我的人,只不过对外你不能这么说而已。”

“精辟。”岑戈颔首,“我将朝着这个方向不断努力。”

“对了岑戈,我去千樟不知道几天回来,你会不会想我想得睡不着觉?”赵苏漾的脸皮越来越厚,坏笑着问。

“会。”岑戈不假思索道。

赵苏漾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嘿嘿一笑,敷衍道:“真的假的啊…”

“不如这样,我也去千樟,你每晚过来盯着我睡觉,检查检查我是否能安然睡着。”

“敢情我白天忙案件,晚上还得跟伺候皇帝起夜的宫女似的盯着你。”赵苏漾翻个白眼。

“依你的资质,做宫女太委屈,现在就封你当贵妃。”

“大胆!”赵苏漾瞪了他一眼,“皇后是谁?!还有三千后宫佳丽,又分别是谁?!”

岑戈逗她,“你一小宫女,还没当上贵妃就开始干涉后宫之事了?”

赵苏漾不屑道,“某人还不是皇帝呢,就已经准备把我降为贵妃,另娶皇后了。”说罢,她还真有那么一滴滴不爽,这种小矫情在还没跟岑戈在一起前压根儿不会有。

“贵妃才能专宠。”岑戈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算是安慰。

然而赵苏漾不吃他这套,故意不理他。

车子缓缓停靠在小区门口,赵苏漾打个哈欠,就要下车。

“苏漾。”

“啊,忘了忘了。得付车费。”赵苏漾回身,嘟着嘴凑上去,谁知这次他抬手捂住她的嘴,“那个案子,我也有兴趣。”

赵苏漾眨眨眼,又邪气地笑开,“你还真舍不得我啊?”

岑戈假装没听见,移开目光看向一边。

“你一去,我觉得我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赵苏漾深知他的水平和效率,脑袋耷拉下来,居然一副扫兴的样子。

“放心,这次我仅以旁观者的身份过去,仅当是一个普通探员虚心累积办案经验。”

“哈!那你就是舍不得我!”赵苏漾指着他,不依不挠道。

“看来我不干点‘舍不得你’的事,你是不肯回家了?”岑戈的双手离开方向盘,作势向她袭去。

“这就回了,这就回了!”赵苏漾抓起包就要跳下车,只听岑戈又出声提醒——“车费呢?”

“你闭上眼睛。”赵苏漾回头说。

岑戈看了她一会儿,闭上眼。

“砰。”车门关上了。

岑戈都不用睁眼,就知道她已经跳车溜走了。他笑着摇摇头,转头往自己住处驶去。

拖欠车费是可耻的,以后不十倍百倍要回来,他就不姓岑。

☆☆☆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好在动车里有暖气,一上车,赵苏漾就脱掉了呢子外套,红色的毛衣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皙。与一身黑色西装的岑戈坐在一起,远远看去真是一双璧人。车上不好高声讨论案情,金鹏把千樟市刑侦中心的共享账号发给她和岑戈,让他们先熟悉熟悉案情。

岑戈看到第一个死者被发现时的现场勘查照片,不忍地皱了皱眉头,赵苏漾则一脸惊异,暗叹一声。

第一个死者晓凡怀孕已满38周,因家离上班的杜凌县比较远,每天来回不方便,就在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两个月前的一天,她吃完晚饭外出散步,第二天同事发现在无故没去上班,打电话找了一圈后和她的家人一起报失踪。四天后,晓凡的尸体在距离她经常散步的地方两公里外的一片闲置工业用地里被发现,已呈巨人观,还出现了死后分娩的现象。

因为写文需要,赵苏漾以前查过不少人类死亡后尸体变化的资料,包括死后分娩。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这些数量惊人的细菌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这些气体充盈在人体内,使得人体就像充了气的人形气球一样全身膨胀,形成了所谓的“巨人观”。而孕妇尸体腹腔内腐败气体压迫子宫,及宫腔内腐败气体推压胎儿,所导致的胎儿娩出。以前只在网络上看到的苍白文字如今直白地呈现在照片上,这种视觉震撼让赵苏漾倍感不适。晓凡是个足月的孕妇,不幸被杀后,腹中本该出生在产房的婴儿就这样悲惨地被腐败气体压迫而出,没能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晓凡在单位人缘并不十分好,为图清净,晚饭后总喜欢独自去一条几乎了无人烟的大马路上边听歌边散步,马路边除了几个在建工地外,没有什么居民区,红绿灯形同虚设,道路摄像头都还没有安装完毕,给破案带来一定难度。

现场勘查结果显示,她服装完好,除手机外,财物都没有丢失。身上有一些挣扎留下的伤痕,颈部有被手扼压造成的损伤,呈椭圆形指压痕和横行的虎口扼痕,颜面青紫,皮肤上还有点状出血。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被掐住颈部导致颈部血管闭塞,颈动脉窦和喉上神经受强烈刺激引起了反射性心跳停止死亡。

从四周留下的脚印及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出来的皮屑上看,凶手是一个身高175左右的男性,皮鞋纹路和某品牌皮鞋今年的新款对上了好,说明他有一定经济实力,至少不穷。然而,皮屑的DNA和刑侦系统的DNA库对不上号,可见,凶手以往没有过任何犯罪记录。另外,尸体旁掉落了一个陈旧的红色打火机,里面的液体已经见底。这种打火机价格低廉,极为普通,杂货店里比比皆是,上面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凶手扔掉打火机前居然擦拭了上面的指纹,这让探员感到诧异,也是此案令人费解的地方之一。

正是因为晓凡人缘不好,所以在凶案发生后,探员按照仇杀和情杀的方向展开调查,但一无所获。第二个死者出现时,探员们猛然发现,晓凡的死绝不是某个跟她有过节的人精心策划的谋杀。

第二个死者含巧是一个怀孕七个月且腹中是一对双胞胎的年轻女子,死于一个月前。跟晓凡一样,她也是独自外出散步时失踪,尸体当天就被找到了。她的尸体非常可怖,除颈部勒痕和掐痕外,竟遭到了剖腹,伤口呈十字型,纵横跨过整个腹部,切口深浅不一,凶手显然不是个具备医学知识或者屠宰技能的人。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在这样的摧残中死去了,脐带都没断,且其中一个孩子身上还有伤痕,凶手下刀时用力过猛,且毫无章法,伤到了其中一个胎儿。最让人觉得反胃的是,凶手竟拍下她的尸体发在了她的朋友圈里,手机至今不知所踪。她的亲友受到惊吓之余赶紧报了案。

“这也太残忍了!神经病!”赵苏漾不可思议道。

母体死亡后,就算不采取剖腹的手段,胎儿在尸体内存活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更何况有时胎儿还会先于母亲死亡。凶手对孕妇究竟有着怎样的仇恨,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颈部除了环状勒痕外,还有掐痕…勒痕造成的损伤偏上,较轻,推断凶手使用的作案工具之一为直径6.0mm-8.0mm左右的光滑、有弹性绳索,致死原因为劲动脉受压迫闭塞引起的脑部缺氧。”岑戈轻声念着验尸报告,继而望着照片中掉落在尸体边的一把橙色长刀,若有所思,他查看了痕检报告,长刀上果然没找到指纹,尸体腹部的伤痕正是来自这把刀尸检报告中显示,含巧除手机外没有财物的丢失,指甲缝里找到的皮屑DNA和晓凡指甲里残留的来自同一个人,因此两起凶案被并案处理。

由此可见,凶手杀人并非图财,且有一种刻意制造恐慌的扭曲心理,从死者一到死者二,犯罪手段的残忍度就有了大幅提升。

遗憾的时,千樟市侦查局刑侦中心并没有意识到凶手扭曲心理的爆发,在第二起凶案发生后为避免大范围社会恐慌而保守调查,唯一积极的手段就是加强了人流量少路段的巡逻。

这一切都没能阻止第三起凶案的发生。

第73章 73|四签名(3)

和前两起凶案不同,第三起凶案第一个被发现的不是母亲的尸体,而是胎儿——一周前,一个清洁工清早清倒路边垃圾桶时,发现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布上都是血。 清洁工不敢打开看,就联系了辖区侦查所。

探员们赶到垃圾桶边一看,布里包着的是一个婴儿,明显没有了呼吸,脐带被剪断但是没有打结。一开始探员们并没把这个死婴跟前两起凶案联系在一起,他们以为是某个未婚女孩偷偷生了孩子,不敢让人知道就随意扔了婴儿,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不多时,就在距离死婴发现地仅一公里外的陆离村发现一具泡在水里的女尸。陆离村的房子都是临水而建,几个妇女清早起来习惯性到河边洗衣服,见水里漂着一个很像人的东西,争相看了很久,唤过自己的男人才确认水里漂浮着的真的是个人。

这人她们都认识,是同村的白萍,生前已经怀孕九个月多,前几天她们还吓她说这次万一又生个女儿,她男人还不得气死。那时白萍气得鼻子冒烟,直说这次怀的肯定是个有把的,叫她们不准乌鸦嘴。

白萍把打捞起来时,探员发现她的死状和第二个死者含巧极为相似。

这时,他们才将路边垃圾桶里发现的男婴尸体和白萍联系在一起,一番比对后确认那具男婴正是她的孩子。探员问了村里人,这两天夜晚是否有陌生人出没,他们答非所问地抱怨道,村里天天都来各地的游客,每个都是陌生人,拿着手机和相机到处乱拍,甚至闯进他们院子里造作地拍照片,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只有晚上时大部分旅游团回去了才清静点。探员一再追问,村民仍想不起来这两天有什么陌生人在村里出现。白萍的丈夫阿和说,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吐一身,他婆娘向来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脏衣服是不过夜的,可能连夜到河边洗衣裳,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去不复返。阿和还说,好不容易怀一个儿子,太可惜了,他要求探员,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为他的宝贝儿子报仇。

“尸体痉挛。”岑戈指着照片对赵苏漾说。

赵苏漾点点头,“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真能碰见。”

只见白萍手脚上都有绳索捆绑的痕迹,后脑勺被击伤,验尸报告说这个伤口并不致命。尸体腹部有一条不整齐的横切伤口,深及内脏,她呈双手护腹状,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被打捞出水。

尸体痉挛是一种特殊的尸僵现象,出现在死亡的一瞬间,死者因肌肉收缩、僵直而将死亡时的姿态或表情固定下来。它的形成原因现在尚未完全弄清楚,一般说来,它的发生机理与尸僵相似,不同的只是它的速度更快并不经过肌肉松弛阶段而已。法医学上研究尸体痉挛对于判明死者临死时的状态和确定自杀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为这种尸体现象是他人无法伪装的。

尸检报告中称,死者遭剖腹时还未死亡,很显然,在觉察到凶手意图时,白萍出于母性,本能地挣开手腕的绳索束缚,尽全力想护住腹中胎儿,但是仍然未能阻止凶手的暴行。这次作案,凶手八成吸取了上一回杀人的经验教训,一刀横切腹腔,锋利的刀片直接割开腹壁,因用力过猛,还损伤了死者的肠管和膀胱。

尸体在水中浸泡了一夜,凶手可能留下的血迹、皮屑都被水流冲去,但因为作案手段相似,市刑侦中心将这起案件和前两起并案侦查。

金鹏低声说:“千樟市刑侦中心的同事怀疑凶手是个因自己或妻子不孕不育而导致心理变态的男人——或许他是N代单传,到自己这里却无法生育,可长辈们给的压力太大,因此将这种焦虑和仇恨转移到了孕妇身上。”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做一个试管婴儿未尝不可?”赵苏漾说罢,神秘兮兮地又说,“最不济,找个非法代孕就是了,总比杀人来得容易吧。”

“这种动机不明的凶杀案最让人头疼了!”金鹏双手在头发上一阵乱挠,一早尽心打理过的发型都快被他给弄乱了。一会儿,他想起点什么,谄媚地看向岑戈:“岑队,你不给点小提示?”

“方向错了。”岑戈转头看着窗外。

“嗯?”金鹏来了精神,一副虚心就教的模样。

谁知,岑戈摇了摇头,明摆着要做旁观者。

“唉!”勤翔耸耸肩望着金鹏,“岑队这次明摆着只是来当护花使者的。”

听了这话,赵苏漾猛然醒悟过来,岑戈这次和他们一起去千樟,对案子感兴趣只是借口,真实目的是陪她?他——真的这么体贴么?她不解地歪歪头,看来自己之前什么“舍不得我”的玩笑开对了。想到这儿,她用手肘捅了捅他腰侧,待他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笑一下,眼中明媚嫣然。

岑戈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色.诱对我不起作用。多看几遍案卷,自己领悟。”

“谁要色.诱你了…”赵苏漾无语地别开头。

调笑归调笑,岑戈望向坐在对面的金鹏和勤翔时,恢复公事公办的严肃神情,“必须尽快抓住这个凶手,我敢断定,三个孕妇不足以让他满足。目前我虽没有足够把握和证据,但仍有一个预感——他心中有个结点,杀满那个数量才会收手。”

金鹏大吃一惊,“我靠!结点?鬼知道他的结点是多少,是七七四十九还是九九八十一?他该不会自己创立一个什么教吧,某某个孕妇的鲜血练出一个什么丹,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没听说过用孕妇炼丹的,都用童男童女…”赵苏漾忍不住吐槽,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眨眨眼看看岑戈,“哦”了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方向错误’是什么了!”

岑戈赞赏地扬一扬唇角。

“其实他不是针对孕妇,而是针对那些胎儿!”赵苏漾拍拍脑门,搜寻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几秒后她迫不及待地说:“杀鸡取卵!他的目的就是杀鸡取卵!”

“你是说凶手跟孕妇无冤无仇,他杀人就是为了剖出胎儿然后给弄死?”勤翔听得毛骨悚然,这个凶手比他们想象得还变态。

“但是第一个死者晓凡…”金鹏说,“她并没有被剖腹。”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赵苏漾喃喃道,习惯性地看向岑戈。

“凶手的DNA信息没有保存在我们系统内部信息库中,说明他以前没有过违法犯罪记录,在作案之前,他是个生手。一个生手忽然变成连环杀人案犯,必定需要一个自身生理和心理适应的过程,所以头一两次犯罪必定是不稳定的,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常和纰漏。如果让他继续犯罪,手段就趋于稳定,甚至能用鲜明的特征表明自己的身份,类似‘专属签名’。”岑戈从容地说,旁征博引,“十年前,青州出现专杀失足妇女的凶犯徐某,割去她们的耳朵是其每次犯罪后必做的事,但在头两次作案中,他仅划伤了受害女子的面部和唇部;着名的‘血手印系列凶杀案’的凶手欧某作案后会用死者的手沾血印在墙面,挑衅侦查探员,然而杀死第一个人时,墙上的血手印是他自己的,这也成为后来定罪的铁证。这种类似签名的行为反应了凶手内心潜在的反社会心理,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通常容易被人忽视或者不被认可,相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也是这类人。”

“反社会心理,现实生活中被人忽视或不被肯定…”金鹏重复这几个关键词。

“这种忽视和不被肯定绝对和婴儿息息相关。”赵苏漾笃定道。

“绕了一圈,还不是生不出孩子!”金鹏笑道,“越得不到什么,越要毁灭什么。被前任伤害的就专杀跟前任长相穿着相似的,被人欺负的就欺负比自己更弱的来获得凌弱感——那些变态都是这种逻辑,其实很好理解。”

岑戈没有接话,翻了几张照片,目光在垃圾桶里的死婴上停留片刻,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回头翻前三个死者的照片。

“原来如此。可是,这是为什么?”

赵苏漾听见他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

像是要给她提示似的,岑戈转头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作案时留在现场的东西越少越好,所以很多罪犯都会把凶器或者掉落的随身物品带离现场。”

赵苏漾受到了提点,再去看那些照片,指着几样东西说:“打火机、长刀,这两样东西都来自凶手,且被擦去了指纹。凶手既然想到要擦掉指纹,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呢?所以,他是故意把它们留在尸体旁边。”

“还有那块包婴儿尸体的布。”岑戈补充道。

“嗯?”赵苏漾赶紧找出对应的照片,金鹏和勤翔和凑过去看,但一时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三起凶案,他弄死了四个胎儿。这种人在将死婴扔掉时,居然特意找了个包裹物。”岑戈无意中瞥了一眼右前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正一边吃糖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猫和老鼠》,他借此打了个比方,“人人都憎恶老鼠,打死后谁会刻意找个盒子将它装好再扔掉?凶手杀死第二个孕妇时特意拍照上传至她的朋友圈,目的就是引起恐慌,那么杀死第三个人时完全可以把死去的婴孩直接丢在垃圾桶里,找一块布包裹着,多此一举。”

“这变态的心思难猜得跟女人似的,海底针。”勤翔随口说道。

赵苏漾撇了撇嘴,勤翔忙哈哈笑着掩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