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小姐看着不顺眼!”林季红笑了,过来挽住沈笑的胳膊。

沈笑笑着捶她一拳。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走进教室,发现谭杰、杨涛脸上都挂了花, 一看就知道又跟人打架了,且伤得不轻。林季红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什么,跑过去紧张地问 :“刘国庆呢?”

谭杰沮丧地说:“他胳膊被打骨折了,在医院。”

林季红听了,惊讶地睁大双眼,二话没说跑出去打电话,她拨通手机,生气地责问:“ 喂,方子吗,是我!你怎么回事!我就说稍微教训一下他们,你怎么打这么重!说有一个都 骨折了!”

方子安慰她:“哎呀,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这还叫重!真打重了,他们就上不了学 了。”

林季红生气地说:“反正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什么都大大咧咧的,真打坏了怎么办,你 会坐牢的!”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沈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正怒视着她。林季红急忙挂上电话 :“那什么…先这样吧,再见。”

沈笑瞪着她,严厉地质问:“你干了些什么?”

林季红胆怯地低下头。

沈笑什么都明白了,十分痛心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做!这简直跟外头那些坏女孩没区 别了!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断交!”说完,扭头就走。

林季红害怕地追上去,央求道:“你别生气,我保证再也不那样了…我就是想帮你出 出气…我也不知道会打这么重的。”

沈笑的语气终于和缓下来,嗔怪道:“你这叫什么呀,找别人打自己的同学!你简直成 街上小太妹了!”

林季红不说话。沈笑又问:“那是什么人?”

林季红嗫嚅着:“是我哥一个朋友。”

沈笑教训道:“你别没轻没重的,跟什么人都来往!再让坏人给你骗了!”

林季红低声辩解:“方子不是坏人。”

沈笑问:“他叫方子啊?”

林季红羞涩地“嗯”了一声。沈笑看着她,感到十分疑惑。

这天,陆小米来到医院看望陈燕华,并把案件进展的情况告诉了她。

陆小米有些为难地说:“我回去查了一下资料,涉及学校监护责任的案子不少,但成功 胜诉的不多。我考虑打官司我们赢的可能性非常小。”犹豫一下,她又接着说,“所以,我 建议您再考虑考虑,律师费用我可以不收,但是真是败诉了,杂七杂八一大堆费用,也是不 少的!”

陈燕华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好心为我考虑。”

陆小米愧疚地低下头。陈燕华很不甘心地说:“打赢打不赢是一回事,可我不能就这么 糊涂地过去呀,再说,那天在律师行,你不是也说学校是有责任的吗!我想法庭也不会不讲 理吧。”

陆小米很为难。陈燕华哀恳地说:“陆律师,你心好,我信你,拜托你就帮帮我吧。本 来儿子走了,我什么心都死了,可那天碰着你,让你那么一说,我才明白我是能给陈尘讨个 说法的。陆律师,我不是为钱,我是真接受不了儿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了啊!”

陆小米低下头,无言以对。

这时,何霖和医生们来查房。陆小米向陈燕华道别,并请她最好再考虑一下自己的建议 。

陈燕华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何霖,更没想到何霖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给陈燕华听诊的 医生说:“你真得谢谢我们何院长,要不是她特批,你还住不了院呢。”

何霖扭头对一名护士说:“明天上午加一个X光胸透。”护士记下。

陈燕华冷冷地看着何霖,说:“你为什么要收我?!”

何霖也淡淡回答:“因为你需要治疗。”

“你不要想买我的好。”

“我没想买你的好,我收你只是因为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陈燕华和何霖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何霖和医生转身出了病房。

中午,何霖约了彭学敏一起吃饭,想了解陈尘事件的进展情况。何霖先到,点了菜坐在 桌边,陷入了静静的沉思之中。不一会儿,彭学敏匆匆赶过来,“你怎么想起中午请我吃饭 呀?”

“什么请不请的,就是想拉你出来聊会儿天。”

第五篇第十章

 “怎么了?”

“陈燕华现在住在我们医院,我今天听说她要告你们学校,有这事吗?”

彭学敏叹气点点头:“有。”

何霖很吃惊地问:“真的呀!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知道,估计学校会赔些钱。我嘛,估计以后在教育圈肯定要出名了,怎么说也是个 逼死学生的老师。”彭学敏情绪低落。

“那,对孩子们会有什么处罚吗?”

“那大概不会吧,毕竟人家告的是学校,我想应该不会牵扯到孩子们。”

何霖沉吟地说:“不过这一闹,肯定会沸沸扬扬一阵子,媒体、教委都会知道,这几个 孩子在教委挂上号,是肯定的了。”

彭学敏点头,内疚地说:“都是我,没有照顾好这些孩子!”

吃完午饭,何霖回到医院,经过护士台,一名护士把X光片给何霖:“何院长,这是那 个陈燕华的X光片。”

何霖接过X光片反复看着,皱紧了眉头,说:“通知肿瘤科吴主任过来一下,让他到病 房找我。”

说完,何霖拿着X光片快步走进陈燕华的病房,却意外地发现陈燕华已经收拾好东西, 换成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床边。

“你这是干什么?”

陈燕华平静地说:“我打算出院。”

“这绝对不可以!”何霖坚决地说,她拿出X光片,“如果在这张片子出来以前我还能 基本答应。现在绝对不行。你知道你的肺有问题吗?”

陈燕华苦笑道:“有没有问题能怎么样?”

“有问题就要检查,就要治!”

“治好了又能怎么样,活到七八十岁又能怎么样!”

陈燕华伤感地摇了摇头。

何霖不知说什么好。

陈燕华凄苦地说:“我不是什么金贵命,生病的事情我知道,原来想等儿子上大学再说 ,现在儿子走了,治不治就更无所谓了!”她抬头看着何霖,“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你也 是当妈的,如果你的孩子碰上陈尘这种事,你会放弃吗?”

何霖无言。陈燕华站起身走到门口,站住了,她背对何霖声音不大,语气却非常坚定地 说:“欠医院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我儿子的后事还没料理,我必 须出院了。”

何霖伤感地看着她孤独的背影远去了。肿瘤科吴主任匆匆过来,问:“病人呢?”

“走了。”何霖把片子放到吴主任手里,也惆怅地出了病房。

公墓里静悄悄的。阳光洒在林立的碑石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与凄凉。

陈尘追悼会今天在这里举行。高三·一班的同学,还有彭老师、万校长等等都来了。他 们肃穆地站在墓碑旁边。

只有刘国庆、杨涛、谭杰、沈笑四人没有来。

彭老师和万校长陪在悲伤的陈燕华身边。陈燕华低着头,愤怒地质问:“为什么那几个 人不来?”

万校长和彭老师都有些为难。万校长说:“…我想,他们几个,可能是怕面对这个场 面。”

陈燕华激动地说:“他们怕?!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你答应我开除他们,现在不就是给 个处分完事吗!他们什么都没失去,惟独是我儿子走了!他们不来!他们为什么不来?!他 们应该在陈尘墓前磕头谢罪!”

陈燕华伤心欲绝。彭老师犹豫再三,开口说:“如果说陈尘的死要指责谁,最应该被指 责的就是我,因为我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班主任!本来我应该是他最可以信赖、最可以交心 的那个人!可是我失职了,因为我的疏忽陈尘死了…我也是个母亲,我完全可以体谅您现 在的心情。如果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个过失,可以让陈尘回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 都心甘情愿!”彭老师很动情,她抑制住眼泪,“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一个孩子毁了 ,我不愿意再看到其他孩子因为这件事情也被毁掉。沈笑现在背的是一个严重记过处分,其 他几个孩子也都是警告处分!”

“沈笑?怎么会她最重呢?”陈燕华诧异。

“是啊,因为她不想逃避推卸责任,她是孩子们口中的‘主谋’。”彭老师顿了顿,“ 我知道对您来说,什么样的处分都不能和陈尘的生命相提并论。但是也请您想一想,这些个 处分、陈尘的死,这些都会跟随这几个孩子一生的!让他们在一生中都会感到难过和愧疚, 这种惩罚难道还轻吗?!”

陈燕华低下头。彭老师接着说:“从陈尘去世以后,同学们一直自发地为他守灵,每天 晚上都如此…我想他们今天不到场很可能是不敢面对您!而绝不是对陈尘的去世无动于衷 。所以也让我们宽容一点,从他们的角度想一想,去原谅他们今天的不到场吧。”

陈燕华没有说话,点点头。

万校长宣布:“陈尘同学的追悼仪式现在开始。”

这时,后面的同学忽然有一些骚动,让开一条路,沈笑披一身白纱,手捧白色玫瑰,走 进会场。

沈笑走到陈燕华跟前,说:“阿姨,我知道您恨我,不愿意看见我,但是我还是得来, 陈尘最后一首诗里写了,希望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目送他去远方。”沈笑声音哽咽,流 着泪。

陈燕华和沈笑对视着,两人都泪流满面。终于陈燕华让开离陈尘最近的位置,沈笑走过 来,庄重地把花束献在他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中,陈尘恬静、羞涩地微笑着…

其实刘国庆、杨涛、谭杰他们三个,也早早地就赶到了公墓。但他们躲在远处一个山包 上,远远注视着葬礼。

他们身着黑衣,身边摆放着三个花圈,这是他们亲手为陈尘制作的。他们一脸的沉痛和 悔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泪水。

追悼会结束后,老师和同学们都回到学校。万校长请陈燕华来到校长办公室,把一个大 信封放到陈燕华面前。

“您不要误会,我们知道您刚刚出院,而且身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这五万块钱 是学校校务会商量过的,希望能帮您治好病。您的医疗费,我们也已为您结清。我知道我没 有能力说服您改变您的决定,但是我还是想请您再考虑一下,不要再告了,别让这些孩子再 经历一次痛苦的回忆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这五万块钱难道就抵了我儿子的命吗?!”陈燕华神色惨然地 站起身,默默走出办公室。

夜深了。陈尘家显得格外冷清,屋内只有毛衣机发出的咣当咣当单调的声音和陈燕华偶 尔的咳嗽声。

有人敲门。门开了,何霖站在门口,手中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陈燕华平静地说:“请进吧。”说完又去操纵毛衣机。

何霖坐下来,把手上拎的一个大塑料袋放在桌上,说:“你上次走,来不及开药,我带 来了。”

陈燕华没有反应。

何霖犹豫一会儿,说:“我请几个专家会诊了一下,你的肺,有肿瘤!”

陈燕华没有反应。

“我这次来,是请你回去住院。”

陈燕华还是没有说话。

“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做是讨好你,感动你,想让你放弃打官司。我从一个当妈的角度出 发,确实想保护我的女儿。但是我还是个大夫,我还有一个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你不要多想 ,我还不至于卑鄙到用这件事情来和你做交换!”

陈燕华依然没说话。何霖把一张住院单放在桌上,说:“这是住院通知。我知道,陈尘 的后事你已经料理完了,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回医院。”说完,站起身,默默走向房门。

陈燕华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终于开口说:“谢谢你收我住院。”

何霖摇摇头,走出房门。

陈燕华机械地操作着毛衣机,终于停下来,茫然地看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家,最后,她 的目光又落在陈尘的遗像上。

陈燕华无助地对着儿子的遗像喃喃自语:“陈尘,你说妈该怎么办?你愿意妈怎么做呢 ?”

遗像上,陈尘那张清秀、温良的脸庞,对母亲微笑着。

第六篇第一章

夜晚,林季军网吧内的人不多。沈笑坐在一台电脑前,疯狂地打游戏。屏幕上坦克在一 声声爆炸中灰飞烟灭。沈笑紧咬嘴唇,使劲按着键盘。林季红也在旁边一台电脑上打游戏, 心思却不在电脑上,不时担心地看一眼沈笑。林季军走到两个女孩身后,注视着她俩。沈笑 浑然不觉,林季红发现了哥哥。

林季军冲沈笑努努嘴,问季红:“我看你们俩都有点不对头!怎么了?”

林季红低声说:“陈尘的妈妈突然撤诉了,今天我们遵照万校长的意思,陪彭老师去给 她送八万元钱,可…她走了。”说完,难过地低下头。

沈笑也听到了林季军兄妹的话,她的手在键盘上停下来,悲戚地低着头。

林季军理解地点点头,轻叹一口气,走到沈笑身边,问道:“你玩这么晚,家里知道吗 ?”

沈笑没有转过脸,无力地摇摇头。林季军拿出手机给她,说:“你们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但是起码你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他们担心。”

沈笑终于转过头,接过林季军递来的手机。

何霖正在家里坐卧不安。已经快11点了,沈笑还没有回家。她不时地站起身,去窗口张 望,又烦躁地坐下。突然电话响了,何霖一把抓起电话:“喂——”

“是我,妈…”沈笑低低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你…”何霖连声问道。

“对不起,妈…”

何霖努力使声音平静一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我在林季红她哥哥的网吧。”

何霖又有些生气地问:“你在那儿干什么?”

沈笑没有回答,沉默片刻,说:“晚上彭老师带我们去陈尘家送钱了。”

何霖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地问:“是吗?!”

“可她走了,妈!我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一分钱也没拿,把医药费也还了…”

沈笑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何霖听着,心里也很沉重,沉默着,终于问:“笑笑, 用不用妈去接你?”

“不用了,妈,我马上就回家,我就是心里特别难受…”

这时,林季军从沈笑手中接过电话,“喂?您好,阿姨,我是林季红的哥哥…”

何霖有些意外地说:“哦,你好…”

林季军说:“您放心,阿姨,一会儿我送沈笑回家,您不用担心。”

何霖感激地说:“哦,谢谢你,那,给你添麻烦了。”

林季军真诚地说:“您别这么说,阿姨。要说添麻烦,该是我妹妹给沈笑添麻烦了。”

季红低下头。

何霖急忙说:“哦,没有,没有。”

林季军没再解释:“那成,阿姨,我这就送沈笑走。”

沈笑和林季红关了电脑,正准备站起身来,忽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了起来。一辆警车 停在路边,姜处带着几个警员匆匆从车里下来,进了林季军的网吧。看见警察进来,大家一 时都有些惊慌。

一位警员摆摆手说:“大家不要紧张,例行检查。哪位是老板?”

林季军急忙走到前面,沉稳地说:“我是。”

姜处过来问:“执照呢?有许可证吗?”

“都在这儿。”林季军指指墙上。

墙上工商执照、文化局执照、安全许可证、公共场所治安管理登记证俱全。其他警察分 别在察看网吧里的人的身份证。

沈笑和林季红坐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警员走了过来,让她俩出示身份证。

第六篇第二章

沈笑有点紧张,从书包里拿出身份证。林季红急忙解释:“她是我同学,哦,我哥是这 儿老板。”

警员看了看身份证,又抬头看看沈笑。

姜处从墙上收回目光,四下看着问林季军:“有没有未成年人?”

“没有。”

“姜处,你过来一下。”一警员叫他。姜处朝林季红她们走过去,林季军有点紧张,急 忙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