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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冤枉!老妇大字不识一个!如何给公子写字据啊!况且我女儿并非王氏!我女儿姓杨啊!”

  混世刘转头看了眼拿字据的那人,踢了他一脚:“怎么办事的!”那人挠了挠头,拿笔舔了舔,当场在王字上面上叉改了个杨字:“喏,这下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随咱们公子走。”

  这明目张胆的欺人行径惹得周围霎时一片嘈杂。秀才相公更是气得喘不过气来,抱着杨氏小女,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荏九见他如此拼命护别人的样子,又想到了当初在她面前,秀才拼命保护他自己的样子,荏九一时有些不适时宜的感慨。

  “这张秀才也当真倒霉,先前没娶媳妇儿时,是他自己被山上的女土匪看上了,险些被抢去做压寨相公,好不容易磨得女土匪没了兴趣放过他了……”旁边的人议论着,楚狂不咸不淡的瞥了荏九一眼,荏九摸了摸鼻子觉得有几分赫然,“这才成亲没几天,他新婚媳妇又被混世刘看上了,真是命运多舛的一家人。”

  荏九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道:“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啊。”她一琢磨觉得这意味不对,又补充道,“谁年轻的时候没被几个人渣爱过……”楚狂侧目,荏九一缩脑袋,“好吧先前我是做得过了些,可那不是没遇见你吗,现在你出现了,会保护我啦,我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去抢男人了!”

  “第一,保护你仅是现阶段我的义务,不要多想。第二,阁下之前说,贵星球的官府不管事对么?”

  荏九点头:“在支梁县里边可以这样说吧,而且这人。”荏九指了指混世刘,“他就是县令的儿子,强抢民女的事他都是做惯了的,他老子要管早管了,还由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抢?”

  两人说话间,混世刘那一帮人已经动上手了,两人过来架住张秀才,把他拖开,一人架住老妇人把她摁在一边,任由老妇人挣扎哭喊至声音嘶哑,混世刘亲自上阵拽住了小姑娘的手。

  “你们丧尽天良!你们没有王法!”张秀才翻来覆去叫喊着这两句话。

  当初他被荏九抢的时候,嘴里翻来覆去也是这两句话。换个角度来看,荏九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事是有点不大人道,但她从来不抢有妇之夫啊!人家都成双成对了还给拆开,这混世刘当真比她混账了不止百倍。

  小姑娘不停挣扎,混世刘火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径直把小姑娘打晕过去。张秀才呼吸滞了一瞬,接着更加声嘶力竭的大喊:“你们丧尽天良!你们没有王法!”语至最后都有些走调。

  荏九也看得是心血潮|涌。她头上七个姐姐,嫁得有好有坏,但日子也都将就过,唯独她大姐,嫁了个对她动辄打骂的男人,每次回娘家来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点伤,父母看了心疼,但大姐是个认命的人,次次都不肯让父母给她出头,结果生了第二个孩子后,心情郁卒,在月子里生了场病,人就无声无息的去了。

  荏九每每想起温婉的大姐都觉得心疼,更是对打骂女人的男人恨得心痒。今天见了这一幕,与自己的回忆一关联,荏九霎时有点忍不住火了,这方撸了袖子便要往前冲,忽听身旁有“咔嚓”的金属摩擦的响动。

  她往旁边一看,楚狂手里竟已拿出了那个黑糊糊的能‘隔山打牛’的金属武器。

  荏九眨了眨眼,有些愣神,抬头一看,帽子掩盖之下的楚狂面容肃静:“因贵星球制度混乱,正义不行,请恕旭日舰队上一级军官楚狂采用非常时作战手段。”

  楚狂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扯了根细绳过来,绕着他额头绑了一圈,把帽子紧紧绑在他脑袋上,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也没忘了荏九的叮嘱……但是,正痴痴看着他的荏九不得不承认,把帽子和脑袋绑一起这种造型实在是丑得太有想象力了……

  显然楚狂并不在乎外貌这种东西,仍旧严肃而冷酷道:“我将对其暴力制服。”

  荏九忽然想到那天,从他这黑色武器里面射出来的光,把她桌上的茶壶和一个木制几案打成了灰烬,她稍稍代入了一下这光打到人身上的场景,登时虎躯一震,忙将他手臂紧紧抓住:“使不得!”她道,“揍他出气是一回事,出人命就是另外一回事啦!”

  回头县令要是知道把他儿子杀成一团灰的人是她寨子里的,那他们山寨还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了……

  “此武器对有机物伤害不大。”楚狂说罢,见荏九还是摇头,他一琢磨,也对,这星球的人连他的识别器也能消化了,指不定他们有什么区别于其他人形生物的特点,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用生物识别性武器的好。他将武器收好,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双手套,往手上一戴,指关节处是黑黝黝的鳞甲,“等敌方倒下之后,你扶年轻女人,在前面带路,找个人少安静又方便出镇的地方,我会带着另外两人跟上。”

  “等……”

  没等荏九说完,楚狂缓步迈出,踏向人群中央,一袭披风随风一扬,竟在这一霎给荏九一种孤胆英雄的感觉。

  可此时楚狂还是成不了孤胆英雄的,因为对方实在脓包得太不成气候。

  “喂!小子作甚!”看见楚狂走出去,混世刘背后闲着的那人走上前来,大爷一样的伸手要来推他,“没爷们忙着么?找死啊!”

  楚狂眼神都没斜一下,拽住他送上门来的手臂,只听“咔”的一声响,本还嚣张的大爷瞬间疼成了孙子,往地上一蜷,哀哀痛嚎。所有人皆被楚狂这一招惊得愣住,连张秀才也忘了继续痛诉对方的混账行径。

  荏九最早回过神来,一声助威的大喊:“好个分筋错骨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围观众一时学着荏九的话扬声称赞,混世刘脸色铁青:“你是什么货色!敢来坏爷的……”话音未落,楚狂两步走到他跟前,动作不快,招式也并非传闻中的那些大侠一样飘逸灵动,他只是简单的抬手,挥拳,指关节上看起来就十分坚硬的鳞甲与混世刘的颧骨相接。

  “嘭!”

  一声闷响,混世刘被一拳揍出一丈远,仰面躺在地上,鼻血横流,脚尖抽搐,没了动静。

  众人拍手叫好,想是楚狂这干净利落的一拳给他们出了不少憋在心里的怨气。

  但荏九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她细细想着,混世刘人是混账了一些,但亏他父亲下本钱交得好,自小请了不少江湖有名的师父来教他,就武功来说,混世刘也算是支梁县这一片难得的好手。刚才楚狂那一拳看起来明明那么容易躲过,混世刘却动也没动一下就生生挨了揍……

  其实这个精致的男人内心住着一头猛兽吧……

  不动声色就能食肉吞骨。

  楚狂把救下来的女子往荏九这方一推,侧身一转,两步便迈到老妇人跟前,擒住老妇人的家伙登时脸色一青,撒腿要跑,楚狂拽了他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他拉回,一个过肩摔,以最质朴简单的招数又打晕了一个。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抓住张秀才的两个人身上。

  不等他动,两人也不管同伴了,喊着“刁民闹事!”就跑了。

  楚狂将老妇人背上,一手拎上张秀才,给荏九使了个眼神,荏九心领神会,把那年轻女子往肩上一扛,向着出镇的方向跑去。

  一路奔至荒郊外,直到确定对方不会那么快追上来之后,荏九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楚狂跟在她身后,背了一个拎了一个,但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把人放下之后,在老妇人的千恩万谢中,插|了句一本正经的话:“贵星球制度欠缺,我此次虽救了你们,但却不能一直救你们,还望诸位耐心等候,若有朝一日联盟军能登陆此星球,必会照拂三位,但在黑暗的时间里,三位需尽量远离此地,断绝与此地亲友所有通讯,以免被他方侦查……”

  荏九在这空当里总算缓过气儿来,把楚狂往旁边一推,顶着老妇人困惑的目光解释道:“他是说,反正现在已经得罪混世刘啦,他那混账老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不要回家,现在拾辍拾辍就上路走吧,去别的地方生活,别在这儿耗着了。”

  张秀才指着荏九的脸,诧异的哑言了好一阵:“你你……你……”

  荏九摸了摸鼻子:“看了今天这一茬我才觉得以前挺对不起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啦,我现在的目标是他。”荏九在怀里摸了摸,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打开捡了点钱出来,但想了想,又把钱放进去,将整个钱袋子塞到张秀才手里,“拿去用吧,你们现在回不了家,一家三口要赶路花销肯定不少,这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钱好了。”

  楚狂瞥了荏九一眼,荏九见张秀才拿着钱傻乎乎的看她,她一咬牙,生生把那钱塞到了张秀才的衣兜里:“拿去用!”楚狂看出来了,她其实很舍不得……

  “好歹我也抢过你,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

  张秀才抱拳对荏九深深一拜:“小生张涛,谢寨主大恩。若日后再有机会相见,张涛定衔草结环以报!”

  荏九抽着嘴角笑。

  楚狂估计了一下时间,道:“诸位需日夜兼程。即刻出发,不能再耽搁了。”

  张涛携媳妇于丈母娘对两人一拜,转身离开。

  荏九遥望他们的背影,看着张涛小心翼翼的扶着他那小媳妇,不知怎么搞的,忽然扬声问道:“哎!当时我那么抢你!你是不是恨我啊!你为什么宁死也不入赘啊!”

  前面的人脚步一踉跄,琢磨了许久才转过头来,挺直背脊道:“寨主,张涛是穷酸秀才,别的没了,就剩气节,所以当初不是恨寨主,只是恨强取豪夺这种手段。”他道,“结发为夫妻是缘分,相公不是靠抢的!望寨主听张涛一言,若寨主肯温婉半分,场面或许会有所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的来补齐~来呀么来补齐哟~~~

  阿九好像染上了只在晚上码字的坏毛病呢╮(╯▽╰)╭

☆、第九章

  “寨主,张涛是穷酸秀才,别的没了,就剩气节,所以当初不是恨寨主,只是恨强取豪夺这种手段。结发为夫妻是缘分,相公不是靠抢的!望寨主听张涛一言,若寨主肯温婉半分,场面或许会有所不同。”

  秀才有气节,不喜欢强取豪夺,而且不喜欢她的性子……

  荏九有些郁闷。

  荏九与楚狂回山寨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辰,她绕着小道一边往上爬一边琢磨,嘴里不停的泛着嘀咕,偏偏楚狂定力极好,全当什么也没听见,最终,还是荏九先忍不住,斟酌着开口问道:“你……要气节吗?”

  楚狂侧眸看了她一下,见她神色间带着三分期冀,三分探究,还有满满的小心翼翼,就像他一个回答不好,她就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一样。楚狂一斟酌,觉得暂时不能正面回答,于是开口道:

  “词语意味不明,请解释清楚。”

  “这个怎么解释。”荏九琢磨了一番,“那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你现在很饿,快要饿死了,但是只有你很讨厌的敌人手里面有食物,你会去找他要过来吗?”

  楚狂想也没想便道:“此情况有两个变量,第一,我去要了他会不会给。第二,他给了会不会在食物里投毒。一共可有三种情况,即不会给,给了但投毒与给了但没投毒,理想情况是第三种,但考虑先行前提是‘讨厌的敌人’,这种背景设定下,第三种情况存在的概率几乎为零,你这个假设没有现实基础,不成立。”

  荏九咬牙:“你就当他成立!你就当你敌人傻了!只要你去要,他就给你没毒的食物!你去不去要。”

  楚狂不能理解的看着她:“碰上这么傻的敌人,难道不该杀了他,然后把他的食物全部抢过来吗?”

  “……”荏九有点无力,“你还可以更卑鄙点么……”

  沉默的向前走了一段路,荏九突然回过神来:“照你刚才的回答来说,如果有那种情况,你肯定回去找对方要食物的吧。”

  “如果是理想情况的话……”

  “没气节!”荏九断定,又自言自语道,“照刚才那个回答,杀人取货这种事情不就是强取豪夺么,看来你也是不介意这种手段的。”

  楚狂不知荏九在嘀咕什么,但听字面意思还是理解的,他点头承认:“紧急必要的情况下,采取相应暴力手段是必须的。”

  荏九觉得自己的人生确实到了紧急且必要的情况。她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温柔贤淑的?热情奔放的?还是娇柔可怜的?”

  楚狂细思片刻:“看得顺眼的。”

  “……”荏九抹了把脸,凑脑袋过去,“那你看我呢?我看我你觉得顺眼么?”

  她靠得太近,夕阳的光照得她一张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一双漆黑的眼瞳里却闪耀着极为动人的光,像是在浩淼的宇宙里回望森龙星系时所看见的光。楚狂一时有些失神,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片刻之前,当她听到那个秀才说希望她温婉一点时,那黯淡了一瞬的神色。

  楚狂不是个拥有太多感情的人,身为在职军官,也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的情绪。但在此刻,他稍稍动了点恻隐之心,虽然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动的这个叫‘恻隐之心’。

  “目前为止,阁下尚未作出令我无法忍受之举动。”

  荏九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那你到底是看我顺眼还是不顺眼呢?”

  “没有不顺眼。”

  那就是顺眼的意思吧。

  荏九了悟,一时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感动,没错啊,她要找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啊,精致的面容,强悍的内心,不会太在乎什么气节,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能接受她强取豪夺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他看她顺眼啊,不会要求她去刻意改变成什么温婉贤淑娇羞可人的模样!虽然她可以装成那个样子,但过日子还是要用真面目来过是不,偶尔装是夫妻|情|趣,天天装就是闲着欠收拾了。

  这个男人简直条条都符合她的审美和要求啊!

  那么谁能告诉荏九,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给这男人下X药……

  荏九暗下决心,今晚必须得手。

  山鸟归家飞过这方头顶,叫得欢快祥和。

  支梁镇中,县衙里,混世刘在老大夫给他上药的时候叫得凄惨无比,县令一身肥膘,气得直抖,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群刁民!越来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与一屋子战战兢兢的人不同,一名黑衣蒙面人坐在上座,微带蔑视的瞅了混世刘一眼,道:“贵公子可有看见伤你那人是何模样?”

  “啊!”混世刘疼得叫了一声,又想了许久,才道,“那人面容倒是俊俏,带着帽子,还用绳子把帽子绑在头上,我……我隐约看见他好像是短发!爹啊,咱们府衙的大牢里是不是放了什么混账东西出去啊!”

  刘县令皱眉:“没有啊!”

  上座的黑衣人端着茶杯,目光沉敛,倏尔,他将茶杯一放:“白石神器自那支梁山上山寨里拖回时,确定从最开始其中便无人?”

  刘县令摇头:“那群土匪说神器在他们后山砸了个洞,他们没敢去探究,官差将白石神器拖出来时便是那副模样。里面约莫是没人。”

  黑衣人皱眉:“可有搜索山寨,进行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