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长大后,再想让谁走进自己的心里,却恨不得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即便如此,你依然会去怀疑这份感情,思索隐藏在男人表白背后的深意,他的过往,他都爱过谁……”

苏小沐一怔,安静的闭上嘴巴。

“小沐,你真幸福。因为你就是后者。骆安很悲催,他是前者……”

“也许吧。”

“不过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的问题。”艾米闭着眼睛,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小沐轻轻的从包里掏出旅行用枕垫,塞在她脖子下面。

她坐下来半眯着眼睛,过了会也睡了过去。

十一天的土耳其团队游在愉悦中结束,抵京后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

骆安结账,众团友恭贺苏小沐,倒是一副两个人似乎就这么婚了的样子。苏小沐觉得好笑,司机来接骆安,他把车扣下,吩咐司机离开,亲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绅士道:“请!”

苏小沐双手环胸,忍俊不禁。

机场路堵车,骆安时不时看向头顶的车镜,直到苏小沐冷静道:“貌似红灯了。”

他急忙踩住脚刹。

噗……苏小沐捂着嘴巴忍住笑。

“很得意吗?”骆安挑眉,尴尬的别开头目光直视。他的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横着伸长,手掌扣在苏小沐的头上,揉了揉说:“回家再收拾你。”

苏小沐一愣,纠结道:“那个、我觉得挺累的,想一个人休息下。”她很委婉的表达希望不被打扰的心思,发现骆安根本没吱声。

他假装没听到,出了机场路,掉头左转毫不犹豫的奔向亮马桥公寓。

苏小沐一怔,说:“你居然不先送我回去。”

骆安扬起唇角,“诧异”道:“你不是累了吗?我家比较近。”

无耻啊……

“我想倒下时差……”

“好呀。我家是三居室。放心,总是盛得下你的,不用觉得给我添麻烦。”

……

骆安笑眯眯的把车子开入地下二层,下面灯光昏暗,七拐八拐。

苏小沐犹豫片刻,决定拖着行李箱紧紧跟在他身后。

骆安想起苏小沐怕黑,故意走的很慢,电梯间门口突然停下。

苏小沐往前快速走着,整张脸都贴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她摸了摸鼻头,不满道:“你干什么。”

骆安侧身让她进入电梯间,自个靠着门框目光凝望着苏小沐,唇角慢慢的扬了起来。在那双深沉的目光下,苏小沐忽的脸颊通红,她急忙扭头去按下电梯按钮。可惜电梯在十五层……

她紧张什么?苏小沐面朝电梯,不去看侧面的骆安。

“那个……”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骆安的嗓音听起来柔软动听,苏小沐的语速却显得有些急切。

骆安望着她,忽的一笑,说:“我给你腾间屋子就是了。土耳其时候的小沐,不是挺胆肥的么?”他调侃着,眼睛特别明亮,好像黑夜里璀璨的星。

苏小沐侧过头,心境却无法如同旅游时候的淡定。妈蛋!不就是去骆安的公寓么,有什么好怕?她自我打气,看到电梯门一开,主动大跨步拖着行李进了电梯。

骆安咳嗽了一声,说:“小沐,电梯下行……”

苏小沐一怔,尴尬的拖着行李又走了出来……

她无表情的看着电梯里面一张张含笑的脸颊,表现的十分淡定。

待电梯门一合上,她没好气的转过头,说:“你怎么不提醒我这不是最底下一层。”

骆安无辜的看着她,故作委屈道:“我没想到你那么主动……”

主动屁……苏小沐黑脸回过头。

骆安的公寓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非常整洁,淡黄色的壁纸,米色地板,家具以白色为主,沙发居然是大粉色的。苏小沐皱起眉头,想起了自个家里的灰色沙发,怎么觉得她那黑白分明的房子更像单身男人的住处呢。

“喝水。”骆安递给她一个杯子,是星巴克的瓷杯。

苏小沐才抿了一口,骆安就拍了下她的头,说:“你就这么放心我啊。万一我下药呢。你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

苏小沐蹙眉,道:“真够啰嗦的……”

骆安扬起唇角,说:“我房间比你家有品位多了吧。”

“这一天要打扫多少次?”苏小沐淡淡的开口。

骆安耸耸肩,道:“我有轻微洁癖。”

噗……苏小沐差点喷出一口水,说:“真看不出来。”这么一比较,她活的还真是男人。

骆安冲她走一步,苏小沐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两个人说着说着话……她猛的发现,自个贴着墙壁,已然无路可退。骆安身材看起来瘦却很有力气,生的高大伟岸,两只手抵着墙壁,正好将她圈住,而拿着瓷杯的苏小沐额头,刚刚好到他的下巴。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苏小沐脸蛋红扑扑的,心跳莫名加速起来。她就清楚,绝对不能和骆安这种男人单独相处。

骆安探着头,轻声说:“我有、干什么?”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气息缠绕在空气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深邃迷离,定定的看着苏小沐,令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我有、干什么?”他弯下腰,唇角恨不得贴在苏小沐脸蛋处,再次问道:“嗯?”

“啊!”苏小沐耳朵出酥酥麻麻,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索性大叫一声,右腿一抬,不小心踹错地方。原本暧昧的气氛立刻消失殆尽,骆安捂着两腿中间,发狠道:“苏、小、沐!”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苏小沐急忙上前,又不晓得如何做:“疼吗?”

“废话啊!”骆安想起什么,忽的抬起头,道:“要不你给我揉揉……”

苏小沐愣住,脸颊通红,立刻推开凑上前来的骆安,说:“去死!”

两个人打打闹闹过了一下午,苏小沐发现呈现在她面前的骆安,还是记忆中的骆安。言谈永远是无所顾及自信满满的样子,伸手就爱拍她头,偶尔故作冷漠,骨子里却吊儿郎当,有时候胡乱发脾气,但是只要她稍微退让几步,骆安就会展开眉眼,得意洋洋的不计较。

日子慢慢过去,苏小沐也习惯了深夜里接到骆安神经病似的问候电话,偶尔还会调侃几句。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令苏小沐奇怪的是,骆安居然也不主动提。这个坏家伙……以至于每次苏小沐熬到加班点下车库找骆老板的时候,总有一种偷情的赶脚。

至于许嘉琪,苏小沐和她见过几次面,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吃饭聊天。只是从来不谈关于骆安的话题。不管发生过什么,苏小沐都不想失去许嘉琪。

她在骆安“鄙夷”的目光下,再次成了闷葫芦。骆安似乎一直在等她问,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说。骆安似乎是故意、竟是什么都不同她主动讲……

四月初,骆安去欧洲出差。走了多半个月,突然给苏小沐发了一条短信。让她于4月16日前往某处五星级酒店出席一场宴会。苏小沐有些惊讶,但是考虑到总裁发话,痛快的回复短信。

【要给加班费哦。】

骆总裁回复:【……】

苏小沐眉眼带笑,偶尔让骆安无言以对的感觉似乎还不错。她按照骆安给的地址开车来到长安街上的酒店,发现所谓的宴会居然是一场订婚仪式。

苏小沐觉得被骆安涮了……她没有请帖参加个屁宴会。正在苏小沐愁眉不展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回过头,诧异道:“许妈妈。”

许嘉琪的妈妈眼睛一亮,开心的走过来说:“你居然赶过来啦。我昨个还问嘉琪你能不能来呢,嘉琪说你出差没空。”

苏小沐眉头紧锁。

她望着满脸红光的许妈妈。她穿了一身瑞蚨祥定制的大红色旗袍,领口处镶着金边凤凰,勃颈处带着一颗翠绿色的翡翠吊坠,盘在脑后的头发也妆点的特别明亮。

许妈妈似乎是发现了苏小沐的疑惑,挑眉道:“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嘉琪都没有告诉你吗?”

苏小沐苦笑,摇了摇头。

她四处环顾一周,正好看到门口处酒店摆放的指路牌,上面清晰的写着几个墨黑色大字。

女方:许嘉琪。

男方:骆安。

☆、第46章 救赎

苏小沐的身子仿佛被什么掏空,一口气喘上来只觉得胸口处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她唇角发青,情绪上极其克制,良久,道:“阿姨。”

“嗯?”

“骆安……是谁?”

许嘉琪的妈妈一怔,唇角随即上扬,笑得合不拢嘴道:“嘉琪的男朋友啊,高大英俊,年纪轻轻还事业有成。半年前他母亲来过我家,定的今日举办订婚仪式。”

轰的一声,苏小沐原本坚固的心脏被什么刺穿,崩塌的一无所有。她无法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又无言的闭上。

半年前,岂不是她和骆安刚刚重逢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他便和许嘉琪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么时至今日,骆安所作所为,到底为了什么?莫非是报复,他始终是没有放下过心底的结,从未想要放过她。感情上的欺骗不过是故伎重演,这……混蛋。但是骆安不说也就算了,嘉琪为什么从未透露过半点风声。她甚至和嘉琪说过骆安表白的事情,当时的许嘉琪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小沐,你去二层吧。嘉琪在上面弄头发呢。”

苏小沐垂下眼眸,道:“阿姨,您忙吧,不用管我。”

“好的。我也刚到,最近忙死!”

苏小沐强扯出一抹笑容,她右手附在胸口处成拳,紧紧的攥成拳头。她回过身走向门口,脚下如同被一个铅球定住,却是再也走不动一步。

她做不到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离开,她需要一个理由……哪怕是谎言。

苏小沐发呆片刻,大步转身上了楼梯,抓了个侍者问道:“新娘在哪个房间?”

侍者一愣。

苏小沐急忙解释道:“我是新娘的朋友……”

侍者笑了下,说:“直走右拐的套房。”

苏小沐的步伐忽的又慢了下来,是继续装死不知道,还是开诚布公去摊牌……她突然害怕起来。记忆中,许嘉琪扬起唇角的灿烂笑容好像就在昨天,如此清晰,清晰地好像是眼底的那片最明亮的光辉,一直陪伴着自己,被她视若珍宝,是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可是……

难道都是假的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慢吞吞的走到套房门口,耳边隐约传来放里面银铃般的笑声。她两只手悬浮在空中,轻轻上前,又犹疑的收回来。

傻瓜啊,苏小沐。你认识了许嘉琪将近二十年,难道真抵不过一个男人嘛?

苏小沐无法相信,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去推开门。只是她的手尚未碰触到棕色大门,里面的人却是走了出来。入眼的女孩看起来很陌生,她笑了下,说:“您是新娘朋友吗?刚化好妆,进来吧。”

苏小沐麻木的绕过她,看向了镜子中,背对着自己,目光却落在她身上的许嘉琪。

今天的许嘉琪特别漂亮,抹胸式束腰拖尾婚纱,将她原本瘦长的身体衬托着宛如一幅画里的女神。一头长发轻轻挽起,带着钻石黄光,鲜红色的唇角,粉红色的脸蛋,整个人洋溢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幸福气息。

她所有的质问都瞬间化为虚有,苏小沐一动不动,傻傻的看着有些陌生的许嘉琪。

许嘉琪似乎并不惊讶于她的出现,她忽然咧嘴一笑,冲着身边人道:“你们先出去好吗?”她扬起眉眼,唇角飞扬,看起来光彩夺目,却有隐隐透着一抹道不明的情绪。她看向化妆师,说:“麻烦帮我们带上门……”

化妆师嗯了一声,道:“好。”

棕色大门被关上。苏小沐忽然发现自己在冒着冷汗,她有些虚弱,上前走两步扶着桌角,似乎不扶着什么,她真可能会立刻到底。

“小沐,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知道骆安会让你过来。”

苏小沐大脑有些恍惚,她望着脸上带着一抹讽刺笑容的许嘉琪,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许嘉琪笑了,道:“你觉得呢?”

苏小沐也忍不住笑了,她真是白痴,很多事情明明摆在眼前,又有什么需要解释?

“你妈说……半年前你们就决定订婚了?”

许嘉琪咬着红唇,轻轻叹了口气,道:“是的啊。我比你早半年遇到他,刚开始并不知道他回京干什么。基于某种原因,我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苏小沐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说我是不想失去你,你还会信我吗?小沐。”许嘉琪低下头,说:“你那么讨厌骆安,我们必然会因为他争执。”

“可是后来呢,你打算瞒我到何时?为什么一定要约我去同学聚会。你就不怕我和骆安遇到。”

许嘉琪抬眼定定的看着她,道:“我多次邀你去同学会的事情,不过是反话想确认你肯定不会出现这个结果。”

“所以?”

“后来你去了,我只好不去。”许嘉琪撇开头。

“那我和你说骆安同我表白的事情呢?你怎么想,你喜欢他,你都和他订婚了,还表现的无动于衷吗?你当着我傻子吗?”苏小沐扬声质问道。

许嘉琪撇开头,应声道说:“我无所谓他喜欢谁。一直都是我倒追他的……”

“你倒追骆安?”苏小沐愣住,道:“你……喜欢骆安?”

“傻瓜啊苏小沐!”许嘉琪蹙眉道:“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你都没发觉吗?”

“啊?”苏小沐呆住,思绪回到高中时代。似乎是……只要骆安出现的地方便有许嘉琪,为此许嘉琪还参加了校篮球队的啦啦队。当时她和徐伊伊走的近一些,骆安自然和许嘉琪挂单了。

“我当年能进一中完全是因为我爸爸给学校投资了一笔钱盖图书馆。后来我学习越来越差,女孩子们基本不和我玩,除了你和骆安。甚至在我被排除在元旦晚会班级节目后,你和骆安都放弃了集体节目来帮我。我真的很感动,当时我就在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们俩个好。”许嘉琪闭了下眼睛,忽的开口道。

“可是好景不长,文理分班,你们都选择了理科,我脑子不好使,学了文。我感觉你和骆安,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骆安的眼睛永远是追着徐伊伊望着,而你,一直都在学习学习学习!我很佩服你小沐,你对自己特别狠,所以你学习成绩可以上来。我很想过去祝贺你一下,但是你首先想到的是徐伊伊。在你和骆安的生活里,我永远是在徐伊伊后面吧。”许嘉琪的声音很失落,她睁开了眼睛,泪水盈满眼眶,泪流成河。

“我特别讨厌徐伊伊!我特别讨厌徐伊伊……你们都没想到吧。”她忽的抬高了声音,说:“我表面把徐伊伊当成朋友,甚至附和骆安你应该去帮徐伊伊的说辞,心里却因为她学习成绩下降暗自窃喜。小沐,我对你和骆安充满多大的善意,我就有多反感徐伊伊?当时,我对徐伊伊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考高分,成为老师的宠儿,骆安的梦想,你的闺蜜。我讨厌她亲近你的样子,厌恶她那张看起来无比纯洁的脸……她若真是简单的人,又怎么会和游戏机厅的混混扯不清。”

“够了!”苏小沐突然沉声阻止她道:“你就想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许嘉琪擦了下眼角,说:“我喜欢你和骆安,这种喜欢长大后发生了改变,在我重新遇到骆安的第一天起,我就和他表白了。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逼我从你和他之间做出选择,仅此而已,真的……”

“可是我没想到后面的剧情会是这样子发展。”她顿了片刻,说:“我死皮赖脸的苦追了他半年,他从未拒绝过我。如今回想起来,我才发现,他不拒绝我原来是在打探你的消息。直到突然有一天,他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喜欢到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地步。我说是的……然后就有了今天的订婚宴。”

“你们……”苏小沐咬着唇角,艰难道:“都做过什么。我是说……那方面。”

许嘉琪一愣,忽的笑了,惨然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去土耳其找你了,是不是?”

苏小沐双手环胸,点了点头。

“呵呵,你放心吧,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什么都没做过?”苏小沐无法理解的看着她,道:“那你就答应同他订婚?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是否另有所图。”

“我不在乎啊。”许嘉琪扯了下唇角,说:“再说半年前又没有你,我也没想到他会回来全是因为你。可是很多事情已经开始,我连结束的机会都没有。一个谎言的开始,就是不停的圆谎,为了圆谎,我一次又一次的说谎……”

咚咚咚

苏小沐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身穿黑色西服的司仪走进来,说:“骆安手机关机,还有其他可以联系上他的方式吗?”

许嘉琪一怔,表情极其淡定,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骆安居然还没到!”苏小沐忍不住问道。

司仪古怪的看着他们,说:“不只骆安没到,他父母也没到。”

许嘉琪垂下眼眸,忽然扬起唇角,自嘲的笑着说:“果然一切还是因为那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