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把戏在卓子澜眼里都如同小孩子的游戏一样幼稚,八岁就入侵电业局网络改动自家电费的他,深知自己的技术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厄运,例如,他十六岁的因入侵国家内部网站而入狱,再例如,十八岁时监狱的监视系统忽然中毒失灵,他被人盗出监狱,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日本,因此卓子澜这个名字,在中国的各大公安网站上,都被挂在“逃狱犯通缉”那一页上。

他是个见不得人的越狱犯,或者说,是个被人陷害得再也回不了中国也回不了家的“隐形人”。

“鹰の志”是日本政客们熟知的一个秘密组织,旗下黑客无数,专门负责收集各国政要的军事、经济调查报告,卓子澜所在的小组可谓是“鹰の志”的经济支柱,专门负责帮助议员们打压政敌,从中获取巨额回馈。日本国内政坛几次更迭,都与“鹰の志”的情报买卖有关,而卓子澜无疑是推动这几次巨型买卖的关键人物。

“鹰の志”早就盯上了卓子澜,先设计他入狱,再设计他越狱,让他在中国无路可走,在日本也无路可走——每天都有组织里的人对他住的地方进行严密监控,除组织高层下达命令外,不准任何人与他接触。

卓子澜把机密文件发给组织高层之后,拦截所有的网络监控,继续看着崎田俊二私人电脑前那个紧张兮兮的女孩,展开她的桌面截图,卓子澜愣了一下,她在申请电子邮箱,而且输入符号的速度慢得惊人,再看她的输入姿势,竟然是用食指小心翼翼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

能同时操控十台电脑的卓子澜默默看着那个花了三十分钟才打了十个字的女孩。

他敲了几个键,女孩刚刚打好的十个字全部消失了。那女孩子吓得呀,捂着嘴,瞪着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一会儿后,沮丧地离开了,之后就再没出现。

手机让令人厌烦的震动声再次响起,卓子澜接起,仍旧不说话。

“你做得很好,下一个任务需要你亲自跑一趟。我这里有一枚带着崎田指纹的C国秘密发信器,你把它装进崎田的电脑里,作为他私下和C国有来往的证据。”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没有人比你对他家的监控系统更熟悉了,而且,卓君,你可以祈祷你被警卫发现,这样你就可以死了,你不是最想死吗?不过,哼哼,著名少年罪犯越狱后寻求日本庇护却惨死在日本,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是不是叫‘遗臭万年’?”

卓子澜挂了手机,他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了解到崎田一家在星期三晚上要一同出席接待外宾的晚宴之后,卓子澜行尸走肉般到指定的地方取了带着崎田指纹的C国秘密发信器,只身到了崎田家。将崎田家的监控系统调试到两小时内画面不变的状态后,卓子澜堂而皇之走进崎田家,熟练地安装着发信器。

“咦,你是来修电脑的吗?”身后,一个女声响起,卓子澜猛地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白毛衣,个子不高的女孩子蹲在门口,眨着眼睛看着他。

惊讶过后,卓子澜继续摆弄着电脑。

女孩子小心地靠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可怕呢,我上次好不容易写了几个字,结果一下子全部没有了!!”

是她?

卓子澜瞥了她一眼,嗯,确实是上次那个傻瓜。他伸手摸了一下胸口,那里有一把小手枪,看来今天得杀人灭口了,只是自己清理入侵痕迹很容易,但清理尸体并不顺手,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崎田一家回来之前,把这个傻瓜的尸体弄干净。

“你会注册邮箱吗?帮我弄一个吧,我看老爷弄过,有回复的哦,好好玩。”女孩不知自己待会儿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还在央求着卓子澜。

老爷?这是什么称呼?是崎田家的女仆吗?略懂一些日语的卓子澜已经装好了发信器,并没有脱下手套,而是直接伸手掏枪。

那傻女孩儿还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目光真挚而充满信任,卓子澜掏枪的手一顿,杀机忽敛。“我给你一个好东西,比电子邮箱方便很多。”他打开崎田的电脑,三下五除二做了一个单线联系软件,指着那个图标说:“打开我的电脑,找到这个盘,在第五十六个文件夹里,点击这个,第一次打开后只是普通的系统软件,关掉。第二次打开,输入密码*****,我就知道你在。记住了?不能输错,错一次就自动销毁,明白?”

“可是你的电脑我怎么打得开啊。”女孩子为难地问。

卓子澜闭了闭眼睛,用了今生最大的耐性告诉她什么是我的电脑。

“哦,这样啊…”女孩子认真地点头。

“我送给你这个东西,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卓子澜看了看她的眼睛,有一种中了木马的感觉——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下不了杀手。他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目光了?盯在他身上的目光,要不就是提防,要不就是阴险,有时候人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没想过的事,只因为别人一个偶然的目光。

“你不准告诉别人,今天见过我。”

女孩子很努力地点头,好像被赋予了一个大任务似的。

“再见。”卓子澜干净利落地站起来,那女孩子也站起来,身高只到他的肩膀。

“谢谢你修好老爷的电脑,下次我打字不会再消失了吗?”她不放心地确认道,鼻尖粉红粉红的。

“我保证。”卓子澜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她的头发柔柔滑滑的,和他想得一样。

32

32、兔兔2 ...

日本政坛再爆丑闻,外务部长崎田俊二高价出售本国秘密军演情报,内阁震动。崎田矢口否认,坚持政敌栽赃陷害,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日本与C国关系恶化,近期一系列谈判就此破裂。

卓子澜看完朝日新闻,嘴角挂着一抹阴翳的冷笑。

没过几天,卓子澜的电脑显示单线联系软件有人登录。他坐在电脑旁,如同以往一样,先屏蔽组织对他的监控,再攻破崎田的防火墙,开启摄像头,看见那个傻丫头坐在那里。

“喂。”他敲下一个字。

傻丫头很紧张,一下一下按着键盘,半天打出来一句话:“你好,是上次来修电脑的哥哥吗?老爷不在,他好几天没回来了。”

“有没有人来检查这台电脑?”

“没有。”

“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

傻丫头惊奇地眨眼,四周看了看,赶紧把手里的东西藏进怀里,“胡萝卜…”讨厌,刚刚想吃一口的说,怎么被发现了呢?

“为什么没有人检查这台电脑?不用打字,说话,我能听见。”卓子澜开启对方的话筒,打一个字需要一分钟,他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老爷出去之前,电脑被他藏起来了,别人找不到。”

“你为什么找得到?”

“不告诉你,你怎么自己不来找?你在哪里?你还没有帮我申请邮箱。”

“你要邮箱做什么?”

“给妈妈写信,我想回家…”傻丫头落寞地垂下脑袋,“听说电子邮箱不用贴邮票,刚好我也没有钱,所以…”

“崎田没有给你工资?”

她摇摇头。

卓子澜眉头一皱,不至于吧?连邮票都买不起?这个傻瓜难道是出卖劳力替家人还债的?

“你家在哪里?”

“长崎。”

“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你们老爷自身难保。”卓子澜安慰她,“有人来你们家搜查的时候,把这台电脑给他们。”

“好。”女孩高兴地点头。

真是个傻丫头。

下一个任务是窃取俄罗斯首脑近日计划表,尤其是关于巡查北方四岛的时间和相关陪同人员。卓子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着,争分夺秒地和对方反入侵监察系统周旋着,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新闻播出一条消息:“…据悉,凌晨时分前外务部长崎田俊二家中发生诡异爆炸,引起大火,消防部门已经紧急扑救…崎田俊二外出接受质询免于遇难,因此崎田一家除崎田外,全部在爆炸中丧生。警方还未对爆炸原因做出说明,具体情况我台将持续关注…”

卓子澜双手一顿,好像被谁忽然束缚住一样。

仅仅就是这几秒之差,屏幕上显示一个大大的红色“X”,卓子澜入侵任务失败,他当机立断开始转移阵地,把俄方的追查系统引到印度,再抽身而出清理记录。

“任务失败。”这是卓子澜第一次向组织高层发送入侵失败的消息。

手机开始震动,卓子澜接起,第一次在对方开口询问时主动说话:“崎田家的爆炸是你们指使人去做的?”

“不是,是崎田自己干的。他不知道证据藏在哪里,干脆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不过我们仍旧有办法…你马上扮成技术员过去一趟,雇主已经跟警方打过招呼了。警方的记录中,爆炸点是卧室,所有电脑全部损坏,但不知是否有修复的可能。你的任务是恢复芯片残片里的数据,顺便补点资料上去,你明白的。这次不能失败。”

卓子澜装扮好之后,立刻出发。

现场还是一片狼藉,尸体已经被装在袋子里,准备运走。卓子澜数了一下,一共四具尸体,分别是崎田太太和两个儿子,以及…一个保姆。

卓子澜别过头。

周围有五个监视他的人,卓子澜在灾后的废墟里清捡出三台电脑的残骸,一个已经完全损坏了,两个还有恢复的可能,其中就包括崎田的私人电脑。

“那个白白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消防员指着不远处问。

另一个消防员走过去,“哈,是兔子。”说着,就握着兔子的长耳朵把它提了起来,兔子挣扎着,噗通一下跳下来,一颤一颤的,几步跑到卓子澜身边。卓子澜对于脚边忽然出现的东西刚开始并不在意,后来觉得实在碍事了,才瞥了一眼。一只白色的长毛兔子,身上有几处焦黑的痕迹,大概是蹭到了烧黑的木炭。

赶来处理火灾后事的崎田的秘书小泽雄英认真看了看,惊呼:“啊嘞?那不是太太的宠物兔子吗?!”

小泽对消防人员说:“这一场大爆炸,这小东西居然活下来了,真可谓是奇迹啊。”

卓子澜忙于清捡电脑零件,便没有管那只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兔子,等他忙完之后再瞥一眼脚边,那只兔子已经不见了。他把有用的东西装在口袋里,跟现场的警察微微点了点头,就往地铁入口走去。

来时背的包似乎重了很多,卓子澜警觉地打开一看,一对白色的耳朵从拉链口探了出来,随后就是兔子那三瓣儿小嘴。“你什么时候…”卓子澜说了几个字,继而想到兔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刚想提着它的耳朵把它拽出来扔掉,地铁就到了。

卓子澜压低了帽檐,走进地铁。

这天,卓子澜忙于恢复数据,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将数据包发送给组织。望着窗外黑迷迷的夜空,卓子澜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将电脑关掉。

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顺手翻了翻自己的包,发现带回来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大概是在地铁里自己跑掉了吧。卓子澜在黑暗的房间里久久无法入睡,明明已经很疲劳了。失眠、抑郁、焦躁——卓子澜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和很多组织里的黑客一样,受不了这样“隐形人”的身份而走上自杀的绝路。

卓子澜的睡眠少而浅,一丁点儿的动静也能将他惊醒。天蒙蒙亮的时候,卓子澜只感觉身旁一热,好像有个热水袋贴在自己身边,使得清晨那薄薄的寒意就这样被驱散了,温暖且柔软的感觉似乎有一种让人沉溺的力量般,挑动着卓子澜孤寂的一切。

在这样的软香中,卓子澜的意识混沌了一下,又猛然清醒过来。

女人。

贴上他的,是一个女人。

卓子澜将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到了他的枪。枪里只有三发子弹,组织送给他之后,一直没派上过用场。

一,二,三.

卓子澜掀开被子,枪口牢牢顶在对方的头顶。

失去被子温暖和男人的体温,女人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身子缩成一团。卓子澜打开床头灯,发现这个女人居然穿着他的衬衫,而且扣子都不扣!他立刻想起组织曾经说过的什么为了解决他的生理需求,可以定期送女性过来服务。他面色一凛,冷峻地命令道:“滚下去。”

女人缓缓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梨花带雨。

“是你?!”卓子澜双目微微一瞪。

33

33、兔兔3 ...

半夜偷偷摸摸爬上卓子澜床的女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崎田家的傻丫头“女仆”。卓子澜几步走到窗边,楼下监视他的黑衣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密布的摄像头仍闪着红光。组织应该不会轻易放一个大活人进入他的住所才对,这个女孩子居然能偷偷潜进来而不被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原本就是组织的人。

想到这里,为什么崎田家爆炸之后,她居然能逃出来,也有理由可以解释了。

原来是组织里的人啊。

卓子澜眼中忽然的惊喜黯淡下来,换上的是一种鄙夷和提防。演戏演得真好啊,还真以为你是个傻丫头呢,原来是奥斯卡影后啊,先潜入崎田家,再潜入我家?他慢条斯理地把枪放回枕头底下,一点也不怕她偷去杀了他,对卓子澜来说,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无聊,派这么个人来贴身监督他,难道组织已经发现他正在做的秘密事件?

没有哪个被组织抓来的人能心甘情愿这么度过一生,总有反抗的时候,卓子澜也一样。对他来说,脱离组织是梦想,如果失败,大不了一死,一旦成功,他就能隐姓埋名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扎根落户,同时编造一个完整的假档案来迷惑当地的警察局。

这个梦想能否成功,取决于卓子澜是否能突破组织严密的监控网络,和外界取得联系。想必是他几次屏蔽组织监视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组织的注意,看来他以后得做得更加严密才是。

卓子澜恢复了一贯的扑克脸。

“怎么回事?”他“体贴”地为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盖上被子,自己也躺好。

“又爆炸了…好大的爆炸,还好我闻到了味道,吓跑了。”她抽泣着,哭得倒伤心。

卓子澜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冷笑,表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居然能事先闻到爆炸的味道,而且还能顺利逃走,我是不是可以形象地把你称呼为‘走狗’?”

“人家不是狗,其实我是…”她还颇为委屈,用手抹着眼泪,但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卓子澜越看越不耐烦,一想到她居然敢骗他,他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恨组织里所有的人,尤其是组织派来监视他的人——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女人,居然敢耍他。很好,很好,当他听见崎田家爆炸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逃出来”,而看见崎田家保姆的尸体袋子的时候,他居然感到深深的难过。

天知道他那时是多么留恋她那充满信任的纯良目光,但这一切竟然都TMD是假的!

“别装了!”卓子澜低吼出声。

“你发现了?”她蛮吃惊地瞪大眼睛,眼睛被她揉得红红的。

卓子澜冷厉地盯着她,“你我各自怀着什么心思,想必都心知肚明,这样也好,什么东西捅破了说,都难免尴尬。这位小姐,我在组织里的代号是信长六号,请问您的代号?”

“代号…呃,是问名字吗?”她眨眨眼睛,“我叫团团。”

“真是个可爱的代号…”卓子澜无比讽刺地笑道。

“其实我原来不叫这个的…”团团无比认真地说,“妈妈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啊!我居然忘了!唉…也难怪,算算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连自己的本名都可以忘记,组织里有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干将,真是幸运啊。”卓子澜捏住她的下巴,慵懒地半眯着眼睛,“既然你这么忠于组织,那为组织去死,应该也是趋之若鹜的吧…”

“死?我会死?为什么?!”团团很惊讶,害怕地抓住卓子澜的肩膀。

卓子澜翻身把她压住,眼中满是复仇的欲*望,“因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省略1000字不河蟹的大灰狼欺压小白兔内容)

“鹰の志”组织内部,监控系统发出提示的声音,“报告,信长六号住所有异常,信长六号住所有异常。窃听监控显示,信长六号住所传来不属于信长六号的声音,疑为女性哭声。以下是监控收集到的录音…”

单线联系卓子澜的高层之一,上井明认真听了一会儿,按下一个通讯键:“这个月你们有没有派女人去安慰信长六号?”“报告,没有,信长六号表示他不需要这项服务之后,我们便没有再安排。”

上井明沉思了一会儿,“继续监控,必要时对信长六号住所进行突袭搜查。”

日上三竿(这是很纯洁的意思==),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的卓子澜冷漠地望着昏迷的团团,毫不怜香惜玉地倒了杯水就往她脸上泼去。团团的眉头忽然皱成一团,挣扎地醒来后,咬着下唇缩成一团,见他黑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就一边哭一边说:“求你…求你放我回家…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组织…团团这个名字,是崎田太太给我取的名字…他们救火的时候,我谁都不认识,忽然看见了你…你不是修电脑的吗…我又没有弄坏你的电脑,你为什么把人家弄得那么疼…呜呜呜…”

“你喜欢玩这种角色扮演游戏吗?”卓子澜挑高一道眉,“你当你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我本来就…”

“嘭!”卓子澜住所楼下的门忽然被撞开,然后有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卓子澜打开卧室的门,看见五六个拿着手枪的人出现在客厅里,卓子澜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一边为自己冲咖啡,一边倨傲地问:“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上井明最后走进来,“信长六号,我很佩服你能绕过监控系统带女人回家,如果那个女人是你自己找来玩乐的妓*女,我们清清场就走…如果不是,你们都得死。”

“你们若想处死我,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卓子澜早就视死如归,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只是对不起他的父母罢了,自从他被陷害入狱,父母也就跟他断绝了来往,忽然听说儿子客死他国的消息,不知他们做何感想。

“没有找到。”突袭搜查的几个人纷纷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