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远明显顿了顿,声音却依旧温暖和煦:“那回来后见。”

“好。”兮敏挂了电话,走回灶台边,锅子里熬着骨头汤,泛白的汤水翻滚着,鲜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她舀了一小勺试味道,有点淡,往里头加盐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说:“以前总嫌你做的饭菜难吃,后来再没有吃过,已经记不起是什么味道,却老是想起你围着碎花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

“你这两年去上文学素养培训班了?说起话来怎么一股文艺青年的味道。”

“我每次跟你说认真的你都不当一回事,莫非你这两年去上装疯卖傻培训班了?”

兮敏转头看他一眼,笑问:“你的认真值多少钱一斤?恐怕还不如这点骨头值钱吧。”

程钧逸轻哼一声,脸上流露出挫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他接过她手里的汤勺,把锅里的汤舀到保温壶里,“无所谓,既然你想这么拖着那就拖着,我乐意奉陪。”

兮敏在他脸上分明看出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对,应该是“努力把南墙撞塌”的神情。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强了,她叹气。

等姑妈出了院以后,兮敏才和程钧逸一起回到上海。

放年假的前一天,公司设计部的所有同事一起外出吃饭庆祝,席间免不了喝酒,气氛高涨起来,兮敏也被迫喝了好几杯下肚。红酒、啤酒一起来,她很快便觉得肚子涨涨的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没吃多少东西,胃也有点难受。她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出包厢,靠在走廊的墙上休息。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所以直到叶辰远走到她跟前了她才发现,“怎么出来了?我们组的好几个小姑娘都说要跟你唱歌。”

“出来透透气。订好回家的机票了吗?哪天走?我送你。”叶辰远今年把父母接来上海过年,不会跟她一起回C市。

“已经订好了,过两天就走。”

叶辰远点点头,随即跟她一样靠在墙上,他在她身边轻声问:“之前你去南京,他也一起去了吧?”

兮敏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可是她很纳闷:“你怎么知道?”

叶辰远转头对她一笑:“那天我准备送你去火车站,到你家楼下的时候看见你们一起上了车。”

她轻轻“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解释,又觉得解释就是掩饰,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反正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缘由。

叶辰远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兮敏,过完年后我可能会去德国。”

“这么快?你已经决定了?”她十分惊讶。

“其实想了很久,最近才决定的。当初我回国,一方面是为了你,另一方面是为了帮我师兄,现在这两个原因都没什么意义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学长……”只要觉得慌乱无措的时候,兮敏就会下意识地叫他“学长”,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犹如一剂强心针,总能驱散她的无助和脆弱。这两年来她依赖着他的关心和支持,既觉得愧疚又不愿离开,于他是怎样一种伤害?她转过身对着他,声音里充满歉意:“我现在才发觉,原来我也是一个自私得彻底的人。明明清楚你心里的想法却一直逃避,甚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对我所有的好,以前看书最讨厌这种女主角,没想到我自己也变成这样。”

“人都会先为自己打算,我又何尝不自私呢?”叶辰远看她一眼,唇角染着柔和的浅笑,却带着一丝落寞,“这两年我经常想,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至少你还在我身边,我可以每天看到你,时时刻刻关心你,你有什么事也会第一个找我。当初我希望带你远远离开那段过去,陪你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我以为我做到了,可其实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

“不是的,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他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是因为忘不了他……”

“对自己诚实一点吧,兮敏。”叶辰远打断她,“其实你不必这样提醒我,或者说提醒你自己,不如静下心来感觉一下,也许会得到更真实的答案。”

兮敏不由长叹一口气,停顿一下,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有些事情,大概过去了就不会再重来。你和左姻是这样,你和我也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他就一定可以打破这个定律呢?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回头看还有什么意义?往前走才是明智的选择。”

“没人可以回到过去,但是人人都可以重新开始。”叶辰远站直身体,转身看着她的眼睛,明净的眼底带着鼓励,“兮敏,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幸福。不要钻牛角尖,抛开你心里的那些顾虑,你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一顿饭吃得嘻嘻哈哈、轰轰闹闹,结束时已近十一点。

叶辰远被一众同事灌了不少酒,不方便开车,吃饭的地方离兮敏家不远,他便陪她一路走回去。到路口时,兮敏拦下一辆空车,对叶辰远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叶辰远拉开车后座的门,却没有立刻坐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微笑着跟他道晚安,他又看了她几秒,摇头一笑,钻进车里走了。

兮敏快走到家楼下的时候,看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再仔细一看,连靠在车上站着的那个人也相当眼熟。

没等她走到面前,程钧逸已经转眼看到了她,他也不急于走过来,就站在那儿定定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站的地方正是她上楼的必经之地,真正是狭路相逢,她别无他法,只好提步往前走,到他身边时,他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么晚才回,玩得尽兴吗?看来你果然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兮敏这才想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他的确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只是每次她都恰好没接到,想回的时候又被同事扯过去喝酒唱歌,过后自然忘记了。

“就算我说不是,你大概也不会相信,那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她往楼道里走,他追上来,“你别走,我还没说完。这么恶劣的天气,恐怕也只有我会愚蠢得等你三个多小时,看我为你做这种傻事,你一定觉得很痛快吧?”

“你没说完,那上去说行不行?你不觉得很冷吗?”兮敏简直头疼,懒得再跟他废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进了楼道。

刚一进家门,他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叹了口气,“说吧,你到底打算拧多久?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别扭的女人,能跟你耗到现在,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耗一辈子呢。”

他默然一会儿,声音里带了少许轻快:“也行,至少你是跟我耗一辈子,而不是跟别人。”

兮敏正想骂他一句“疯子”,手机响了,她打开缠在腰上的双臂,从包里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叶辰远”三个字,打算走开接听。谁知程钧逸搂住她,见她愣着,他看看她手里的手机,没什么表情地说:“接电话。”

兮敏被困在他怀里,挣不开,只好以这种怪异的姿势按下通话键,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底气不足:“我到家了,还有什么事吗?”

“兮敏,刚才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叶辰远停顿一下,“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德国?”

兮敏吃了一惊,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睛,夹杂着不安,她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一跳,慌忙眨了眨眼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你突然这样问,我想……我要仔细考虑一下。”

“好,我等你的答复。”

兮敏挂断电话,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状况绝对不亚于前有狼后有虎,水深火热。不过她似乎松懈得太早了,因为眼前的“狼”黑了脸,简直有点目露凶光:“仔细考虑?怎么,你很想跟你的学长去异国他乡再续前缘吗?既然如此,何必考虑呢,直接答应岂不更好?”

“程先生,请冷静一点。你对我冷嘲热讽有意思吗?还是你已经习惯了这样跟我说话?如果我真的下定决心了,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我很冷静。能改变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现在我还抱着你,就不会轻易让你走。乐兮敏,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话音刚落,他的唇迅速覆了下来,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灵活的唇舌热烈纠缠着她的,似乎连呼吸的机会都不想给她。这样的吻她根本没有力气抗拒,被他逼得节节败退。他解开她的大衣扣子,轻而易举地把衣服脱了下来,轻轻啃咬她的锁骨,步步紧逼,就近把人压倒在长沙发上。她内里穿着一件贴身的针织衫,他解开了胸前的几粒扣子,手顺势滑了进去,温热的唇也移到了那块柔软而敏感的地方。

兮敏觉得有点呼吸困难,而他还在继续,几千几万句话在她喉头一一滚过,而她最终说出来的却令她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不要在这里。”

霎时觉得周围空间发生改变,她晕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他高大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喷在她耳边的呼吸略显粗重,力道却渐渐变得轻柔,然而仅仅用手指和唇舌就令她溃不成军。她闭着眼,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趾都在轻轻战栗,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紧张得不敢大口出气的画面,甚至比他们以前更亲密。当他强势地入侵,彻底攻陷她时,她几乎承受不住,像抓住最后一块救生浮木般抱住他,低低抑抑地轻吟。

第二天早上,兮敏醒来时依然觉得浑身疲软,身后的人似乎还没醒,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上,腿也缠着她的,令她动弹不得。她想起床去洗澡,却担心弄醒了他,只好在牢牢的禁锢之下继续躺着,没多久又有些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依稀感觉到他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好像还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些限制级的画面,她突然不敢面对他,索性紧紧闭着眼装睡,到最后就真的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接近中午,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拿好衣服去浴室洗澡,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身上有几处淡淡的痕迹,只能庆幸现在是冬天。

洗完出来收到他的短信:“有急事要先离开上海,你回来时我会去接你。”

她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又想起昨晚,觉得头隐隐作痛。她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水,边喝边想,就当是一/夜/情好了,反正对象是他,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还知根知底的,没多大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木头啊木头,我这个亲妈对你可是真好啊……

PS:这两天在纠结番外,我这正文还没写完呢,我就开始纠结番外了,囧

第四十五章

两天后兮敏回到C市,来接她的是关琳,脸上依旧挂着再标准不过的礼貌微笑:“乐小姐,您好。程总还在邻省,有突发事故没办法赶回来,所以让我来接您。”

旁边穿着成套黑色西装的司机拉过兮敏的大行李箱,关琳向她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兮敏只觉得尴尬,身边围着两个一身正装的人,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系着围巾几乎遮掉三分之一的脸,为了遮盖黑眼圈还戴了副很大的墨镜。这场景这架势,真像大牌明星低调出行。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关琳往机场外面走,路上接到程钧逸打来的电话:“关琳接到你了吗?”

她淡淡“嗯”了一声,他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感冒了?”

“没有,昨晚没睡好而已。”

“那回家后好好睡一觉。抱歉,本来想去接你的,结果临走出了点事。”

“这里好歹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难道你担心我没人带路会走丢吗?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轻声笑了笑,“我还要在这边待几天,等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去。”

“哦,好啊,C市人民欢迎你归来。”

“如果你直接说你欢迎我,我会更高兴。”

“不好意思,我们家祖籍不在这里,严格来说我不是C市人。”

他在电话那头笑得更欢,愉悦的声音里带着点点温柔:“等我回来。”

坐在车上的时候,关琳接了两个电话,似乎在协调什么工作,语气平静却强势,没看任何资料却随口就说出一长串条例。兮敏心想,同样是职场女性,关琳显然比自己精明干练太多。

关琳挂断电话后,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兮敏知道她不是个多嘴的人,即使感兴趣也定然不会打听老板的私生活,只是此刻这种静谧实在有些尴尬,兮敏只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在尚程工作有四五年了吧?”

关琳转头,对她微微笑了笑,“不止,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尚程工作,给程总当秘书也有三年了。”

在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猜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翻脸的人身边工作,兮敏想想都觉得艰难,“他那个人那么不好相处,恐怕没有给你多少好脸色看,你能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这样以为,当初得知自己被调去给程总当秘书,其实心情挺复杂的,既高兴又忐忑,毕竟这个老板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一点都不了解。”关琳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声音平和,“后来渐渐发觉,程总也不像公司里传的那样难伺候,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错误,他就不会责怪我们。”

兮敏认真听着,刚想说话,却见关琳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那种带着疏离的标准微笑,而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苦涩又有点无奈,却明显令她这张公事化的脸生动许多。她看着兮敏的眼神也有些古怪,停顿一下才说:“我向来严格要求自己,很少做错事,这么久以来,只有一次因为自作主张而被程总责骂过。”

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兮敏,关琳说的应该多少跟她有关,不过她并不感兴趣,更加不方便多问,只好淡淡笑着说:“给别人打工难免会被骂,忍一忍就过去了,没必要放在心上。老板不会记得曾经让你受的委屈,太介意的话难受的只有自己,所以何不洒脱一点呢?”

“我并不觉得委屈,那次的确是我有错在先。”关琳轻轻点头,脸上又恢复成惯有的“关氏微笑”,“不过您说得很对,人有时候的确需要洒脱一点,太执着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兮敏一回到家就觉得父母看她的眼神不同于以往,尤其是妈妈,笑得古古怪怪的,吃顿饭偷偷打量了她好几次,见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还伸长了脖子想看。

这些举动很熟悉,兮敏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妈妈不说,她索性钻进厨房,边帮忙洗碗边问:“妈,是不是姑妈跟你说了什么?”

“哎,你姑妈也是关心你。”妈妈放下手里的盘子,用一种称得上“欣喜若狂”的眼神看着她,“你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多长时间了?”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兮敏简直欲哭无泪,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有点工作上的牵扯而已,他陪我去南京是因为那段时间火车上人太多,他好心送送我,结果被姑父看到,非要拉着他去家里。这绝对是个意外,没有您想得那么复杂。”

“我怎么想得复杂了?我听你姑妈说,她住院的那一个星期,钧逸可一直待在南京帮忙照顾,你们俩同进同出那么多天,难道也是意外?”妈妈说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看就像你姑妈说的,那孩子对你是真好,别的不说,光看这两年来他对我和你爸就知道了,过年过节都会送一大堆礼品,偶尔还会打电话关心关心我们俩的身体,虽然人没到,但是有这份心也很不容易了,现在的年轻人哪还会注意这些?就连你这个丫头,忙起来也经常忘记打电话回家。”

“妈,这些你怎么从来跟我说过?”兮敏听得好不惊讶,她还以为自从两年前她发了那条短信给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往家里送过东西,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私下贿赂着她的父母,真是有够阴险的。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让你去程家你也不会去。”妈妈说,“其实我也跟钧逸说过,让他不要再给我和你爸送什么东西,毕竟你们分开这么久了,可那孩子老是说不要紧。这两年我跟你婆……跟你尚阿姨也偶尔有联系,她总说是程家对不住你,不停向我道歉,有一次说着说着还哭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兮敏擦着碗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不知哪来的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唇忍住。她也明白,其实程家父母都是很好的长辈,程皓博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对她向来和蔼;尚萍虽然絮絮叨叨的,但却是真的喜欢她、关心她。就连程云丽、程云清对她也一直很好,以前她听说过有姐姐对弟弟占有欲太强而看不顺眼弟媳的,可是她们两姐妹没有,自从她嫁进程家以后就亲切友善地对待她,有时候甚至站在她这一边指责亲弟弟的不是。

当初决定离婚,她不是没有留恋过,然而再留恋又如何?这一家人的确都对她很好,可唯独那个最应该对她好的人,始终没有做到这一点。嫁给一个人,其实是嫁给了他所有人际关系的总和,尽管如此,中心还是她嫁的那个人,难道中心都崩塌了,她还要因为那些人际关系而委曲求全吗?也许有人可以接受,但是她不可以。

兮敏深吸一口气,对妈妈说:“不管怎么样,妈,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我跟他现在也不是您希望的那种关系。还有,不要再费心思帮我物色对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您还是别因为我浪费时间了,好好跟我爸一起享受生活吧。最近去海南的团挺火的,那边风景很美空气也好,不如你们也去玩一玩?”

“算了吧,你爸整天就只知道下棋,跟他去旅行有什么意思?”母女连心,妈妈大概看得出她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也没有强求,只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两天,兮敏不是在家里收拾东西就是陪妈妈出去置办年货,没几天就到大年三十,楼道里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了红彤彤的春联,街上却日渐冷清,只有各大商场里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这天晚上,兮敏在自己房里整理书籍,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走过去拿起来,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其实不太想接,却到底接了:“有事吗?”

“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却是难得的轻快。

“收拾房间。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既然事情很多,我想你需要放松一下,到楼下来散散步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冷,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

他略微停顿,说:“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如果你不信,可以先拉开窗帘看看。”

兮敏下了楼,刚走出楼道就看见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后是一辆银灰色的车,她多看了几眼才看清楚,原来还是以前那辆宝马X5。

程钧逸一身黑色大衣,微敞的领口露出内里洁白整齐的衬衣,见她走过来,微微笑了,“我还担心你会趁我不在偷偷离开,那样我可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把你五花大绑带回来了。”

“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偷偷离开,而且还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兮敏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稍仰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要送那么多东西给我父母?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给你发了短信,请你停止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什么短信?我并没有收到。”

“那电话总有记录吧?”

“你给我打过电话?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得很认真,脸上的惊疑并不像装的。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应该打了三个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有接,所以我才发短信。”

程钧逸眉头轻皱,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的确没有看到任何记录,这中间大概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查清楚的。”

兮敏摇摇头,“这不是重点。既然你当时没有看到,那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给我父母送礼,也不要打电话关心他们。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程钧逸听她说完,伸出双手,毫无预警地抱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带着暖意,声音低沉却干净轻缓:“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行不行?我急急忙忙赶回来,只是想像这样抱抱你而已。”

今天太冷了,冷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令兮敏觉得暖意融融,那股暖流自心间迅速蔓延,甚至悄然飘到她的眼眶里,她顿时感觉双眼浮上了湿气。她想起很多事情,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一闪现,或甜蜜或苦涩,或温馨或冷清,犹如一出纠结漫长的戏,她看了开头和中段,却猜不到结尾。

如此寂静寒冷的夜里,兮敏没来由的想起一些被遗忘了很久的时光,她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很没出息地哭出来,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克制着。大概是被她绷紧的神经感染到了,程钧逸缓缓松开她,手往下握住她拼命揪着衣角的冰冷双手,用他掌心的温热帮她取暖。她没有挣开,却垂着眼不看他,没过多久听见他说:“不要去德国,你想别扭多久都无所谓,但是不能跟别的男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么霸道又透着小孩子气的话,兮敏听得好笑,调整一下情绪,抬起头,“是我稀里糊涂答应了你什么还是你一厢情愿?我要去哪里,跟什么人去,这应该是我的自由吧。”

“这的确是你的自由,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你,既然你跑到上海能让我找到,那么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一样能找到。这也是我的自由。”

就没见过这么无赖又嚣张的人,兮敏无奈,懒得跟他多说,甩开他的手转身上楼。他把她拉回怀里,双手圈着她的腰,“别走,我还没抱够。”

“你还是我认识的程钧逸吗?才两年而已,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晶亮,“我说过,其实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

话音刚落,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柔柔的一个吻,却带着无比温暖的气息,与呼呼刮过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令她不忍心拒绝。

天空中有五彩斑斓的烟火绽放,她蓦地记起很久以前,他也曾在这样绚烂的夜色下吻过她,恍惚间竟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不佳,本来不打算码字的,后来想到了一点就写了,结果一写写到4:02才最终完成,杯具的我……我这个人有个怪习惯,开始码字了就一定要码完一章,否则我就觉得不舒服,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