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兰先是一愣,之后冷笑。

听说?自然是听寡妇说,还真跟女儿说的一样,这寡妇就是个外表憨实,内里藏奸的人。成日里做事偷偷摸摸的,指不定哪会儿你扭头她就站在你身后。以她婆婆的性子,知道点儿事就咋咋呼呼的,之前没说肯定是不知道,那么不用说肯定是寡妇在背后挑唆了什么了。

“你听谁说的?卢二家的是来说这事的,咋了?你不是从来不关心女儿的吗,问这个作甚?”

陈铁根嗔怪她:“我是孩子她爹,自然要过问过问。你这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跟你好好说什么话,要好好说话找你寡妇去。”

陈铁根一副又得意又无奈的样子,“嘿,还拈酸!”

刘翠兰简直想当面吐他一脸,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这么不要脸呢?也是,她之前瞎了眼,瞎了那么多年,才醒过来。

不过这一切,刘翠兰肯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家里过下去,一直过到几个女儿出嫁。如今大女儿就快出嫁了,她再熬熬,再熬几年……

刘翠兰因为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说话,陈铁根又道:“卢老二家的那大儿子不错,配得上咱桂丫,我对这门婚事没意见。”

刘翠兰态度不明地哦了一声。

“对了,他家打算给咱家多少聘礼?卢老二家有钱,到时候聘礼你千万别少要了。”

刘翠兰撩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我没说聘礼的事儿。”

陈铁根急道:“你咋就不说聘礼呢?村里谁家嫁女儿不是先谈聘礼的事?你不说聘礼就答应了,若是卢老二家装傻不给聘礼咋办……”

“不给聘礼我也把女儿嫁给他家,之前我母女几个被你们一家人撵出来,可是人家明海一家帮着咱,咱才没饿死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刘翠兰意味深长地望了陈铁根一眼,陈铁根被臊得脸一红,道:“不要就不要了,你说这些作甚。其实我也没想提这事的,还不是娘她老人家……”

陈铁根碎碎叨叨地解释着,刘翠兰充耳不闻,脑子里已经在想到时候怎么给女儿办嫁妆了。

待晚上陈铁根去了寡妇屋里,两人在炕上折腾了一番,寡妇十分柔顺的趴在陈铁根怀里。

她状似十分不经意地提了提白日里梅氏来的这事,陈铁根自然说梅氏来是给自己大儿子说亲的。

寡妇‘好奇’地问了聘礼的事,又说若是这聘礼丰厚些就好了,以后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以后等她生了儿子,也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

她原本以为陈铁根会想自己所想,哪知却触动了对方敏感的神经。

陈铁根一把将她推开,先是斥责她这种想法不该有,又说当初刘翠兰母女几个之所以能活下来,全指着人家卢老二家,如今自家再狮子大开口,就是不知恩,就是不知廉耻,会惹来全村人笑话的。

那鄙夷的眼神,只差没说直说寡妇不知廉耻了。

自然又接上儿子这话茬,埋怨寡妇肚皮不争气,说寡妇怎么当初你说桂丫娘肚皮是个不争气的,你也这么没用。

寡妇一口老血喷出来,内伤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ps:其实从前文就能看出刘翠兰有很大的转变,所以你们真不用担心包子被狗啃。当然狗吃不到包子肯定会上蹿下跳,但真的造成不了什么妨碍。

卢明海才是最清明的人,其实桂丫真的是最适合卢广义的人。不管从什么方便来看。

☆、第99章 (修了后面一段)

第九十九章

梅氏此人的性格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分,我让你两步的性格,既然打定主意要娶桂丫这个儿媳妇进门,就会将事情办得事事妥帖

虽刘翠兰并没有提聘礼的事,但前头她给大儿子订裴家的姑娘,都出了九两九的聘金,给陈家的自然不会少。若她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不用陈家人指摘,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这坎儿。

所以回家将婚事已敲定的事,跟家里人说了之后,她便开始忙碌着要去陈家下定的一应事务。

卢广义得偿所愿,连着几天都是笑呵呵的,别人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但偷空总会忍不住偷偷乐呵。周进如今不在家,卢娇月成日里也没什么事干,就帮着她娘一同准备要去陈家下定的聘礼。

聘礼银子梅氏打算照着上次的数额来,也给九两九,取长长久久之意。至于一应彩礼都是按着村里规矩来,只比当初给裴家的多,不会比那个少。至于家具什么的,家里是刚起的新房子,每个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打的,也不用重新再做。

准备好一切,选了个良辰吉日,二房两口子便带着聘礼上陈家下聘了。

直到此时,村里人才知道原来陈家要和卢家二房结亲。

羡慕之人自是许多,要知道卢广义在村里有女儿待嫁的人家眼中可是香饽饽,之前便有不少人通过相熟的人,往梅氏跟前递话,若不然梅氏也不会心心念念想给儿子娶媳妇。

连着多日,陈铁根走在村里的时候,总会有人上前来与他搭话,话里话外都是羡慕,说陈铁根以后日子不用愁了,靠着亲家,以后随便在外面摆个小摊子,就能顾上一家吃喝不用愁。

陈铁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这种风头,成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待桂丫十分和颜悦色不说,甚至还要折腾着给她办嫁妆。

这一行举将寡妇气得不轻,家里本来就不够宽裕,给桂丫办嫁妆,以后柱子成亲或者她儿子出生,不就少得了。

关键是她根本阻止不了,她惯是个做事喜欢迂回的性子,自然不好意思明火执仗跟陈铁根说以后他要给柱子准备多少多少东西,好给他娶媳妇,只能拿着那还未出生儿子说事。可是她说得次数太多,陈铁根早就麻木了,寡妇一说,他就回她一句,这不还没生嘛,等生了再说。

寡妇一口老血又喷出来,连着多天脸都是阴阴的。

对于陈铁根要给女儿置办嫁妆的事,刘翠兰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桂丫也是他的种,做爹的给做女儿的办嫁妆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早些年她和她女儿没少给陈家做牛做马,这些嫁妆是该置办的。

乡下人给女儿办嫁妆,不过是些铺盖、被面、脸盆之类的东西,家里宽裕的话,再给打几口家具。可一来陈家没钱,二来婚期定在明年的正月十八,距离这个时候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是非常紧凑的,家具自然省了。不过将一应物什置办齐了,也花了陈铁根近三两银子。

不多,但对比乡下其他人家嫁女儿,已经算是不少的了。

如今刘翠兰心思变了,自然觉得这份嫁妆有些薄,就将自己的打算理所应当的说了出来。刘翠兰说要把卢家给的聘礼都给桂丫陪过去,陈铁根当时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刘翠兰一力坚持,并说卢二家给自家做脸,他们也不能太不像话。无奈,陈铁根也只能应下。

不应下也没办法,刘翠兰如今强硬得厉害,尤其最近陈铁根被村里有些人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大家都说自己是高攀了卢老二家,如今他就要给全村人看看,他陈铁根也是非常大方的,哪家嫁女儿会把男方家给的聘礼都陪过去?还不是都留在家里给儿子娶媳妇。

提起儿子,陈铁根不禁心里颇不是滋味,前头和村里人吹嘘完自己有多么大方,扭头又找寡妇生儿子去了。他倒是想找刘翠兰,只可惜刘翠兰现在不让他沾身。

见此,桃丫不禁和姐姐私下议论:“姐,还是你有法子。”

桂丫但笑不语。

其实这称不上是有没有法子,不过人的天性难改。她爹被她奶拿捏了一辈子,被她二叔欺负了半辈子,性格自卑且懦弱。之后娶了寡妇,在寡妇刻意的讨好逢迎之下,他的内心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桂丫当初回家没多久就看出了这一切端倪,也因此就在背地里教刘翠兰如何对付陈铁根、寡妇,还有陈婆子这些人。当然这话是不会明说,只是旁敲侧击加潜移默化,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至于这次的事,不过是刘翠兰爱女心切摆出强势之态,桂丫特意让桃丫出去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道出卢家那边给了多少聘礼。村里眼红卢家二房的人不少,一听给了这么多聘礼更是眼红加羡慕,自然就有人当着她爹面前说酸话。

少不了会有人激她爹,她爹不就成被赶上架子的鸭子了吗。

经过这一出,桂丫此时充满了信心,也许她家里糟心事确实不少,但一切并非不能解决。

按下不提,周进出去了十多日,终于回来了。

跑完这一趟,年前他是不会再出去了,刚好又下起鹅毛大雪,看这势头,接下来的天气大多也是如此,年前这些日子也只能在家里猫冬。

牛角村那边的私塾也停了,雪大路滑,小娃子们出门上学,家里的大人也不放心。尤其私塾那边取暖不便,乡下人都不富裕,不可能为了孩子上学还单独弄一份炭火给孩子取暖,所以一般到了天真正开始冷的时候,私塾都会给学生们放假,等次年开春暖和了以后再去。

也因此五郎六郎都回来了,倒是卢广智没回来,秦秀才单独给他开小灶呢。

对于这么冷的天气,儿子还要去私塾,梅氏不但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满脸荣光。现如今二房一家人都知道秦秀才很看好卢广智,秦秀才教出来了几个童生,但秀才还没有一个,卢明海没少关心两个儿子在学堂的事,秦秀才与他说过,卢广智悟性很高,好生学上两年,下场考个秀才不是问题。

当然梅氏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乡下人家里能出个读书人,是非常有脸面的事。能被秀才公看中,并说出日后前程不小的话,梅氏即使心疼也只是藏在心里。她惯是个不会说软话的性子,嘴里一面念叨让儿子好好学,别怕吃苦,回头每日变着花样给儿子做好吃的补身子。

而周进前头回来,后脚就下起大雪,连着多日天都不见晴,小两口成日里没事干,就只能窝着炕上睡大觉,当然也没少做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之事。

外面银装素裹,滴水成冰,屋里却是一片暖融融的。

炕日日不歇地烧着,屋中一角还放着个炭盆,虽到不了温暖如春的地步,但在这种时候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暖和的了。

周进知道卢娇月怕冷,所以这次回来专门买了一车炭回来,给老丈人家送了一些过去,剩下就放在家里可这劲儿烧。

炕上,大红色的绸面褥子上交缠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壮硕一纤细,就像那恒久至今传下来的太极图,泾渭分明却水/乳/交/融。

卢娇月没这么大胆的,还是周进在被窝里折腾热了,才把被子给揭了。她在下面根本阻止不了,只能伸出手使劲去够被子,想重新给盖上。

“行了,待会儿再,太热……”周进汗如雨下。

其实卢娇月也热得厉害,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将被子拉过来,只能伸出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周进一声闷哼,须臾,整个人覆了下来。

卢娇月推他:“重,快起来。”

他又呆了一会儿,才翻身在一旁躺下。

之后沐浴擦身自是不必细说。

卢娇月穿着鸭蛋青色的中衣,因为衣襟没有拉进,微微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肚兜一角。她趿着软底绣鞋,来到炕前推了周进一把。

“快起了,待会吃午饭要晚了。”

因为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上天冷,所以梅氏特意吩咐让两人不要开火,吃饭的时候去二房那边就好。周进知道丈母娘这说得不是客气话,他也从没拿自己当外人,便答允下来,只是粮食和肉菜没少往二房那边拿。所以现如今这小两口都是在二房那边吃饭的,昨儿便去晚了一次,卢娇月可不想今天也去晚。

周进在炕上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先把卢娇月拉过来亲了一口,才在她嗔怪的眼神中,光着膀子往小间里去了。

不多时出来,卢娇月抱怨道:“感情这炭盆就是方便你不穿衣裳用的,也不怕着凉。”

“你不也用了?”周进笑眯眯道。

卢娇月顿时红了脸,至于为什么红脸,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等小两口过去二房那边,饭已经摆好了,就等两人。

卢娇月十分不好意思,可她又不好解释为什么会来晚,倒是梅氏这个过来人笑眯眯的,一面招呼两人坐下吃饭,一面眼睛直往卢娇月的肚子上打转。

可把卢娇月看得,恨不得躲到周进身后去。

乡下人吃饭,自然不拘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且二房一家也没这个规矩,每逢到吃饭的时候,桌上就十分热闹。

说说东,聊聊西,偶尔也会说些村里的八卦事。一通说下来,大家聊得十分开心,饭也吃完了。

今日说着说着,梅氏就提起给卢娇杏寻人家这事。

当初这事梅氏是托的自己大哥梅大虎,哪知梅大虎那边还没动静,倒是梅庄毅和周进给寻摸了一个。

男方家是山民,这个山是名符其实的大山,据说男方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一个小山坳坳里。进山一趟,从天不亮开始走,要到了天擦黑才能到,这还是脚程快的,若是脚程不快的话,走上一天一夜也是要的。

山民是没有土地的,靠打猎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为打猎能换银子,家里倒是不穷,就是因为住得地方太偏僻了,娶不上媳妇。他们那个村只有数十户人家,没娶上媳妇的光棍倒有七八户。家家户户都缺媳妇,而促使他们努力打猎换银子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了银子好换个媳妇回来。

平地的乡下人娶媳妇,花个几两银子也就够了。可他们那里的人要是想娶个媳妇回来,没有几十两银子打不住。即使如此,也极少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到那种地方去。

无他,太偏僻了,也太苦了。

梅庄毅和周进是收皮子的时候认识那猎户的,两人倒也没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收皮子,只是之前跑得那一趟与之前打交道的猎户们都交代过了,让他们有皮子都送过来,他们会定时定点去收,那人也是相熟之人介绍来的。

周进这人记仇,还记着卢娇杏之前坑自己媳妇那事。刚好乔氏托了过来,这么好的地方不送她过去,岂不是对不起乔氏的托付。

一听娶媳妇不要银子,那猎户高兴得哥长哥短地叫梅庄毅和周进两人,对于女方不是黄花大闺女这事,此人自是浑不在意。不过周进还记得三房家是亲戚,特意给卢娇杏选了个好的,小伙子个头高,人长得不丑,没爹没娘,还有一门赖以为生的手艺。

回来后,周进将此事与梅氏说了,梅氏扭头又去对乔氏说。

乔氏细细问过男方的情况,虽有些心疼女儿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日后怕是要吃苦。可如今能愿意娶卢娇杏的人,也只有那种娶不到媳妇地方才会有,总比嫁给一个年纪大鳏夫还是个破落户强,最起码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乔氏谢过梅氏,将此事敲定下来。

而梅氏此时对家里人说的,就是卢娇杏因为婚事又在家里闹腾的事。

卢娇杏知晓家里要将她嫁给山民,就闹了起来。

又是哭又是闹,上吊也闹过一回,打没少挨,可就是闹。乔氏头疼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上二房家来找梅氏吐苦水来了。

不过乔氏倒是挺坚决的,吐苦水归吐苦水,女儿还是一定要嫁过去的。

“真是为难你三婶了,以前还没觉得杏儿那丫头这么不听话,这儿女们真是当父母的债!”梅氏感叹道。

下面一溜几个当儿女的俱是不说话,面面相觑对了一个眼神。

卢明海好笑道:“你感叹个什么劲儿,咱家可没有那么闹腾的孩子。”

梅氏瞅瞅男人,再瞅瞅儿子女儿女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禁面上一赧,瞪了男人一眼,“我可没说孩子们,我就是感叹感叹不行?”

“行,怎么不行,你说什么都行。”

对于爹娘总是上演这种类似吵嘴的秀恩爱,二房家几个孩子早已习以为常,自是该吃饭吃饭,该装傻装傻,倒是周进还有些不能习惯,还是卢娇月在桌下掐了他腿一把,他才赶忙装作去夹菜的样子掩饰过去。

而三房那边,此时屋里是一片低气压。

乔氏坐在堂屋里阴着个脸,西间那边,卢娇杏躺在炕上,仿若一具死尸,而卢娇娥则瑟瑟缩缩坐在炕角,时不时抽搭一声。

“我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要是想死你就直接把自己吊死了,不用在老娘面前再玩这种小把戏。娥儿,你给我出来,不用看着她,让她去死!”隔着一堵墙,乔氏对着西间那边骂道。

卢娇娥顿时被吓得从炕上跳下来,站在原地踌躇一下,才一脸哭相道:“姐,你就别跟娘犟了。”

见炕上那人不搭理她,她犹豫半响,还是走到了门边去。

乔氏还在骂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好话歹话说尽,就是不听。你怎么就认不清自己,不嫁给山民,你以为你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有点小聪明,不用在正道上,自以为自己聪明,其实蠢人就是你这样的,关键是还不觉得自己蠢……杜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狼窟,没看见你小姑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觉得你去了能免俗……杜家那边你是不用再想了,别说老娘拦着你不让你跳火坑,你若是能让杜家人答应娶你进门,老娘二话不说就把你送过去……”

乔氏也是被气狠了。卢明山是个男人,自然不好管教女儿,且他也不会管教,火上了头就只会打。这几日卢娇杏天天在家闹腾,卢明山实在烦了,便躲出去找同村人耍牌。

可乔氏不能躲,卢娇杏天天在家闹腾,打不听骂也不听,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歇斯底里。

屋里,卢娇杏躺在炕上摸摸自己颈脖,那里有一道淤痕。

她娘并没有说错,她确实是在玩把戏。

无他,只为了不想嫁给那样一个人。

山民那是什么人?是吃糠咽菜,住在深山里,与野兽为邻,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山里野兽啃了,自己就要当寡妇。出一趟山要翻山越岭,油没有,盐没有,啥啥都没有。

其实事情发展到至今,卢娇杏已经不对还能嫁给杜廉抱有任何希望了。她娘说的没错,她小姑没死的情况下,杜廉不可能娶她,即使是死了,会不会娶她还是未知。

只能说她以前是昏了头。

可如今醒悟也已经晚了,她坏了身子,家里头为了名声,只能将她有多远嫁多远,有多偏嫁多偏。即使她爹娘心疼她,还有她爷奶在后面坏事,这几日她奶天天上门,就是为了催促想赶紧把她嫁出去。

都想她死!

可她就是不死,为什么不是他们死呢?!

卢娇杏现在恨所有人,连妹妹卢娇娥都恨上了。

卢娇娥还是放心不下姐姐,见娘没再说让她出去,就又折返了回来。她正想再劝她姐不要和家里闹了,哪知话还没出口,就对上姐姐怨恨的眼神。

“滚出去,我不要你可怜!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死,包括你,只有我死了,这事才能遮掩过去,这样以后才不会耽误你自个!”卢娇杏冷笑。

卢娇娥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卢娇杏,“姐,你咋能这么想呢?”

“滚,你给我滚!”

卢娇杏拿起炕上的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堂屋那边乔氏听到里面的动静,又在喊卢娇娥了。

卢娇娥满脸茫然地走了出去。

为什么她姐会这么想,她真的没有那么想她啊?可是想着娘让自己看着大姐,自己屡屡拒绝大姐让自己给杜廉传话的事,她又不那么肯定了。

也许她心里也是那么想的,觉得大姐是个麻烦。

院子里,胡氏站在自家门前,听着三房那边传来的动静,幸灾乐祸地笑着。

*

乔氏骂了一通还不解恨,想找人发泄,可看着小女儿苍白的脸色,又心软了。

不禁迁怒在了卢明山身上,下炕道:“我找你爹去,你看着你姐,别让她出去。”说完,乔氏便摔门出去了。

她并没有发现卢娇娥的神情有些不对,而卢娇娥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甚至她根本发现乔氏出去了,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往屋外走去。

一直瞅着这边的胡氏,见乔氏和卢娇娥都出去了,不禁眼睛一亮。扯了扯身上的袄子,推开三房家屋门走进去。

屋里,卢娇杏正自哀自怨地哭着。

哭自己命不好,也是哭老天不睁眼,更是哭杜廉为何那么薄情。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杏儿,哭啥呢,瞧着小脸儿哭的。”

卢娇杏愣愣地看着胡氏,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脸上的笑容。

“别哭了,上次你帮了大伯母,这次大伯母来帮你,你不就是想嫁给我那侄儿嘛,这事简单。”

“简单?”

胡氏满脸都是笑,对卢娇杏点点头,“简单!”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

从这一日开始,整个大溪村就开始忙碌起来,明明外面银装素裹,冷得厉害,却在此时有了几分热火朝天之势。

每年到快过年的那几日,就是乡下最热闹的时候。大家无惧寒冬,纷纷走出家门,开始置办着过年要用的一应物什。乡下人过日子不容易,辛苦一年到头,到过年的时候,自然要过个好年。

二十三是小年,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神。祭灶神要做灶糖,用灶糖封了灶神爷的嘴,灶神爷上了天后,就只会说家里的好话。这样一来,来年的日子会更红红火火。

周家今年新起的屋子,自然少不了要祭灶神。

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这祭灶之事家里自然只有周进能做,卢娇月做不了别的,做些吃食和灶糖祭灶,却是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