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不少好事人在后面劝着,可卢娇梅也不说话,就是哭。

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有事?”程婆子本来不耐烦的脸,在看到卢娇梅身后站了这么多人后,就是一愣。

卢娇梅哭得可怜兮兮的,“大娘,你跟娇月说一声,就当是我这个做堂姐的不对,让她出了跟我说句话。”

胡氏也跟在一旁抹着眼泪道:“就当是咱们家对不起你家,咱们不该有眼不识泰山,要说是错都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错,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该祸害自己亲堂姐啊……”

说着说着,她就扬声喊了起来,“月丫头,你出来,大伯母给你道歉还不成?”

看到这一出,围观众人更是惊奇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就闹得这么一出。

邱翠荷就在一边给大家描补,也不提其他,就说那苟家少爷是周进的朋友,那苟家少爷和大姑姐本来是好好的,可不知怎么人就突然不上门了。

这话说得含糊其辞,可结合之前大房摆酒唯独撇开了卢家二房和周家,以及眼前这一幕,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人家生气了,所以就从中间做了什么。

坏人姻缘可是掘人坟头的阴损事,乡下人家谁不忌讳这个,顿时都帮大房一家子说起话来,纷纷道卢娇月不应该,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卢娇梅可是她亲堂姐。

这正是大房一家子想要的局面,胡氏唱念做打一口一个叫卢娇月出来。

而卢娇月此时可不在自己家,而是在二房家里,早在外面闹腾起来,她最先干得不是出去和大房一家掰扯个一二三来,而是先来二房这边按住沉不住气的梅氏。

梅氏素来是个冲动性子,别看她平时挺泼辣的,她这人天生不会玩心眼,有胡氏在场,出去吵架是一吵一个输。

“娘,你可千万别激动,这事不用你出头,他们既然是冲着我家来的,我出面就行了。”

“就是娘,还有我呢,这事你别管,我去跟她们说道。”周进在一旁道。

卢娇月连忙斥他:“你也别去,她们来了一大堆老弱妇孺,你个大男人出去与她们掰扯,不管输赢都落了下成。她卢娇梅今天不是冲我来的吗,我去就是。”说着,她把点点往周进怀里一塞,扭头就往自家去了。

程婆子之前应付卢娇梅,也是受了周进的交代。此时这般情况,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硬着头皮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卢娇月从门里挤了出去,就往正唱得一套一套的胡氏面前一站:“大伯母你找我?有啥事,说吧。”

胡氏当即就想唱起来,却被卢娇月打断道:“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我刚才在里头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你们是认为是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

纤纤玉指一神,直指正捂着脸哭在旁边装弱势的卢娇梅。

就有好心人在一旁劝道:“娇月丫头,再不看你们终归一个姓,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万万不当做出这种事来。”

这插话的一听这话音,就是平日里妒忌二房家和周家日子过得好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

卢娇月也没给她留脸,刺道:“婶子,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咋就认为是我做了什么坏人姻缘的事,您老人家长天眼了?”

那位大娘被刺得脸上一红,一缩头就缩回了人群里去。

卢娇月又扭头望向胡氏母女两个,“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她这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也是实在恼火了,她和周进两个想过所有可能,就是没料到大房一家竟然闹这么一出,而且是直冲她而来。

邱翠荷撇着嘴在一旁道:“装得一副什么无辜样,不是你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让你男人对人家苟家少爷说了什么,要不是好好的,咋苟家少爷就不露脸了。”

卢娇月冷笑道:“首先第一,咱们先不提她卢娇梅是在哪儿认识的苟家少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前阵子她频频来我家找我说话,才和苟家少爷认识的。用得上人的时候,就左一个妹子长,右一个妹子短的,用不上人就不露脸了,把人脸往地上踩。当堂姐当成你这样的,那全天下的堂妹都该哭了。”

卢娇梅嘤嘤哭道:“月丫头,都是我的错……”

胡氏一脸含冤受屈的模样:“月丫头,要怨就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是我们不该,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梅子毕竟是你亲堂姐,你万万不当这么祸害她……”

卢娇月见她们又来这一套,当即寒了脸:“赶紧打住!那苟少爷不露面确实是有些事,但可不是我从中做了什么。要是大伯母记性还好的话,应该还记得那次你和大伯栽赃不成,反被抓进大牢的事吧?”

胡氏眼光躲躲闪闪,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这事作甚?”

卢娇月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你当人家哪家娶媳妇,不事先打听好对方家世的?不怕跟你说白了吧,苟家听闻了你和大伯的曾经做过的事,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能娶这样一户人家的女儿,所以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无视胡氏母女两个苍白的脸色,她又道:“你们都说了苟少爷和大堂姐感情好,这还真不是咱们从中能搅合的。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麻烦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千万别再上咱家门,我可真是消受不起。”

丢下这些话,她就扭头进去了,让程婆子把门从里头关上。

直到门关上后,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人面和人掰扯,万幸没有落下风。

怕女儿会吃亏,梅氏早就来周家这边了,站在门里面听动静。见女儿进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月儿做得对,这种人就得这么对付,狠狠地打她们脸才好。”

卢娇月没料到梅氏会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被她们气急了。”

梅氏点点头,正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来家里灶上炖的那锅鸡。方才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早就把灶上炖的菜给忘记了,也不知道这会儿烧干没。丢下一句话,便忙不迭地跑了。

卢娇月忍俊不住扑哧一笑,和周进对了一眼。这打发大房的法子还是周进想的,只当卢娇梅下次上门就拿这法子以绝后患,也免得她总是上门来找。只可惜低估了大房那边能作的程度,今日竟闹这么一出,卢娇月这才现学现卖今儿当众撕扯出来。

卢娇梅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愣愣地盯着胡氏:“娘,你和我爹到底做啥了?”

胡氏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还带着几分难堪,伸手去拉她:“咱们回家去说。”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插嘴:“卢老大家的,你就跟你闺女说了吧,这么大的事儿咋就提前没跟闺女吱一声?”

胡氏面孔扭曲了一下,对人群暴喝道:“说什么说,说什么说?看什么热闹,有啥好看的。”

人群顿时散开了,当然也少不了有那嘴上不饶人的,边往回走边说些风凉话。

“我就说那县里的富户少爷是瞎了眼,咋就看中这样人家的闺女?”

“你少说些成不成,没看人家已经够伤心了。”

“又不是我做的那种生儿子没□□的事,有啥好羞愧的。”

“我就说卢二家的闺女不是那种人,那丫头平日里就是事少的,可做不出那种坏人姻缘的事,合则算来算去是亲爹亲娘坑了自家闺女。”

“让我说这就是现世报,瞧瞧前几天得瑟的,尾巴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我看这下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乡下的妇人素来泼辣,论骂架,那是一个顶俩。人家当面不跟你吵,但说出来的那话跟把人气晕过去。

这窃窃私语顺着风钻进大房几个女人的耳里,胡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上前和人撕扯,却又实在没那个脸。尤其这边卢娇梅跟魔怔了似乎,直直地盯着她:“娘,你和我爹到底做啥了?”

“回去说,回去说。”胡氏压着嗓子道。对邱翠荷使了个眼色,让她帮着自己强把卢娇梅拉了回去。

*

大房家里经历了有史以来第一场大闹。

卢娇梅跟疯了似的,又是哭,又是骂。哭自己命苦,哭亲爹亲娘坑女儿。

可她怎么想得到娘家之前竟然出了这么一场事,亏她当初回来见家里过得如此窘迫,还多嘴问了一句,哪知家里人瞒她说,都是因为二房三房跟家里闹分家,才会成眼前这样的。

其实不是卢明川和胡氏不想说,只是他们怎么有脸说。那件事在家里是个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卢明川是个闷不吭的性子,可是家里谁要提那事,他就跟谁翻脸。更不用说胡氏了,当初自己因为这事被休回娘家,更是心口不能揭开的伤疤。

而卢娇梅自打回村以后,寻常极少到处串门,偶尔出去碰到村里人,谁也不会不识趣的跟她说这个,可不就闹出这一场事来。

大房两口子起先理亏,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女儿,可卢娇梅不听劝,在家里闹腾不休,两人就恼上了,把卢娇梅斥了一顿。

卢娇梅不依不饶,说一大家子人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扭过头来却坑了自己一把。

这无疑是打卢老汉父子两个的脸,两人当即翻了脸,拿长辈身份压她,骂她忤逆长辈。卢娇梅可不是善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气受够了,银子花没了,公子哥也飞了,自然拿着之前给家里买地说事,硬管卢老汉要地契。

卢老汉当即被气晕了过去。

之后自然是一阵人仰马翻请大夫,等卢老汉再次醒来,却不得不面对自己中风的事实。

倒也不是瘫在炕上,就是手脚不灵便了,半边脸也歪了,一说话就往外流口水,话也说不清楚。

这闹腾的一出一出,可是让村民看了一场大好戏。谁能想到前几日卢老汉还满脸红光地请大家吃酒,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成这样了。

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兄,卢大伯和卢三叔也上门来探望了,

面对这种情形,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只是看看卢老汉的情况,顺道把卢家这边一直闹腾不休的事给解决了。

卢娇梅身为外嫁女如今归家,能给家里买地说明她孝顺,可她气病了亲爷爷,也是十分大逆不道的事。这件事以后不得再提,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在中间和了场稀泥。

其实卢娇梅自打爷爷成这样了,心中就有了明悟,这个闷亏她是吃定了。若是爷爷不出事,她还能仗着人言逼家里把地契还给自己,可出了这档子事,家里人不追究她就是好的。若是她再作下去,恐怕村里头都不能容她,毕竟忤逆长辈可是在哪儿都是犯忌讳的事。

此时的她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回来,哪怕是在外面,日子过得艰难点儿,也不至于成这样。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能咬着牙硬赖在家里。没了银子,她哪儿都去不成,被家里赖了几十亩地,她就在家里当祖宗,看谁敢撵了她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ps:见昨天有评论说,卢娇梅为啥要给家里买地,为啥不买了记在自己名下。

其实昨天那章中间有提过,估计是大家没注意看。若是结合卢娇梅扯出那个有钱寡妇的幌子,应该就能明白了。

她要脸啊,越是之前低贱的人,翻身后越是要脸。要不然她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不过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她一个出嫁女,回家吃闲饭,不表露出自己有点钱,可是会被娘家人嫌弃的。一天两天能过,时间长了再看。牛皮开始就吹起来了,后面自然能继续吹下去,她原本想着吹不破的,反正找到下家了,可惜……

其实也是她之前回来时根本没想到娘家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几日,乔氏可真是看了一场大戏。

看得她是酣畅淋漓,连着多日定点蹲守在自家墙头上,顺道还没少往二房那边传,二房等于看了一场现场直播。

虽然卢老汉中风之事令人惋惜不已,可因着之前的事,如今二房三房也不会心生怜悯。人心都是一点点这么寒下来的,亲爹的为父不慈,当儿子的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自然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连卢娇月都没料到会引出这么一场事来,周进本是怕她会心里不好想,毕竟媳妇从来是个心肠软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卢娇月并没有任何的愧疚不安。

问她。

她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事又不是咱们起头的。”

其实想想也是,若是没有胡氏之前的栽赃嫁祸,自然不会有之后诬陷不成反被抓,卢娇梅不对周进动歪心思,自然不会发生之后狗大的事。没有这两件事,卢老汉这会儿也许还好好的。不能别人总是挨打不还手,天底下没这种不公平的事,所以说这真是命。

至于罪魁祸首胡氏有没有半点儿愧疚之意,反正外人是看不出来。不过最近也够她焦头烂额的了,据乔氏说,最近卢娇梅没少跟她闹腾。

卢娇梅跟卢老汉卢明川闹腾不起来,自然就扭头闹腾卢广仁了。她逼着卢广仁还之前从自己这里借的银子,胡氏在其中各种拉架,还被两边埋怨的满头包。

总而言之,最近大房那边很热闹。

而与此同时,二房家出了件喜事。

那就是桂丫怀上了。

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别看胡氏平日里嘴上不说,实则心里头很急,这外孙女都有了,咋儿媳妇肚子还没见动静。

可当着儿媳妇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明着催,毕竟桂丫自打进门以后,里里外外都能担起来,对两老孝顺,对下面两个小叔子那更是没说的。梅氏就想晚点儿就晚点吧,儿媳妇毕竟刚进门没多久,心里□□叨着,桂丫这边有反应了。

连着几天,二房一家子都是喜气洋洋的,卢娇月也十分高兴,要知道她可早就盼着大嫂能有好消息了。

可高兴完,就不得不面对一项现实,那就是以后家里生意咋办。

现如今二房家的人手刚刚够用,卢明海管着每日磨豆腐做豆浆的事,梅氏早上和丈夫一起忙,白日里在家做家务,顺道打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而卢广义和桂丫两口子,则一个去县里摆摊,一个去镇上。当然卢明海也会帮把手,他能空出来手时,小两口就能去一处摆摊。

如今桂丫怀上了,妇人有孕头三个月坐胎最紧要,自然不能天天起早赶晚颠来颠去忙前忙后,那就是说县里或者镇上得丢开一处。当然卢明海和卢广义多操劳些也不是不行,可人也不是铁打的,哪能这么使,别钱没赚到,把人给使坏了。

自打知道桂丫怀上以后,卢明海父子俩就把事情分担了过来,连着几日外面天还没亮就起来磨豆子做豆腐做豆浆蒸包子,好不容易一摊子忙完,父子俩又各自去出摊。等中午收摊回来,两个人都累得不轻。

梅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说自己也去帮忙,可她去摆摊,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办?一大家子吃喝拉撒总不能不管。桂丫也很心急,说自己没事,没有这么娇惯的,可她这一胎怀象有些不好,当初发现她有孕,就是突然见红了。大夫开了保胎药,让她在家里好好养着,等胎养稳了,才能干活。

桂丫也是早年有些亏空,才会这样。

卢娇月倒是提出可以帮忙,只可惜被二房两口子拒绝了。她那边还有个小奶娃,程婆子日里给她搭手,小草忙着做些琐碎活,哪有人手能空出来。

正当二房一家人发愁打算先丢开一处生意时,周进给出了个主意。

这已经是周进第二次和二房家说买个铺子的事了,卢明海听完后沉默下来。

“买铺子不怕会亏本,自己不用还能收租,而且有个铺子在外面雇人也方便一些,到时候家里的人就不用这么忙了。”周进分析道。

“咱们乡下人做活儿,哪还有雇人的,没得赚来钱只够付人家工钱。”梅氏插了一句道。她毕竟是个妇人家,眼界也是有限的。

卢娇月不赞同这种说法:“既然开铺子,生意肯定是比以前好,赚来的钱足够雇人。而且娘,你和爹也总不能就这么亲力亲为,慢慢的你们年纪也大了,还这么辛苦可不成。”

桂丫眼光闪了闪,“我觉得月儿和进子的说法成。爹、娘,其实我早就在想这件事了,咱们这风吹雨淋日日不拉,人辛苦不说,偶尔天气不好还耽误许多生意。就不提年前最冷的那一个多月了,平时碰到扯连阴雨的时候,咱们就得困守在家,这一天下来要耽误多少生意。能把这生意捡起来,不用一年咱们就能多赚个铺子钱,雇人也自然不在话下。”

梅氏也沉默下来,不用儿媳妇说她也知道。说是一年到头,实则一年十二个月,他们顶多也就只能做八、九个月的生意,剩下那三个多月近四个月,大雪封山那段时间是没办法出去的。另外总有会下雨的时候,乡下的土路经不起水泡,但凡雨势稍微大些,过着下雨的时间超过一天,那路就不能走人。

“他爹,你看呢?”她有些犹豫,不禁望向卢明海。

“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卢明海问道。

梅氏在心里算了一下,“不到一百两银子,零零碎碎加起来差不多有九十多两。”这是二房近一年攒下来的,早先没分家,之后分家连着嫁女儿起房子娶媳妇,供两个儿子读书,又花去不少,能攒下这些来已是极为不错的了,说明二房家的生意真是个好买卖。要知道乡下人赚钱不易,像早先卢家没分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不吃不喝,也攒不下来这么多银子。

卢明海皱眉道:“这点银子还不够买铺子,我之前也打听过,像咱们在县里摆摊的那条街上,一个前后两进的小铺子差不多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听他这话,说明他平时估计也没少朝这个方向打主意。

其实想想也是,随着家里开始做生意,卢明海的眼界也是越来越宽,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泥于乡下人就只有种地这么一条出路。

尤其自打秦秀才说卢广智好生学上两年,下场考个秀才不在话下,他的心思就渐渐的多了起来。读书有多么费银子,卢明海虽没有见识过,但想也知道。两个儿子都在读书,真不是那个料也就罢,可若是个有出息的,家里定然是要供下去的。

供下去就得银子,而银子得赚。

“若家里真打算买铺子,我手头有银子,到时候可以……”

还没等周进将话讲完,就被卢明海打断了,“咱家可不没有找女婿要银子使的道理,你有是你有的事,咱家不能要你的银子。”

卢娇月插嘴道:“咋就不能了,又不是不还,爹你要真是想买铺子,就去买。你不要咱家银子,那就借,等家里有了再还就是。”

“就是爹,咱们都不是外人。”周进跟在后面说。

二房两口子对视一眼,又去看儿子媳妇,之后卢明海才对女儿女婿说:“进子有这个心,我这个做岳父的先在这里谢了,只是如今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说这个还有些嫌早。”

卢娇月忙道:“爹,这事可耽误不得,嫂子如今大着肚子,咱家的生意又不能不做。等铺子买了,咱们就能雇两个能干的活计,到时候你和我大哥都能清闲一些。让我想最好在县里和镇上都买一个,这样一来以后的事就更少了,你和大哥就管着往那边送货,东西由伙计卖就成。就算不放心,找个人在旁边盯着,我嫂子如今只是不适合在县里镇上和家里来来回回跑,看着人干活应该是没问题。”

梅氏斥她:“瞧你这口气大的,买铺子跟买白崧似的。”

卢娇月不禁尴尬一笑,不过也别说,如今她还真没把百十两银子放在眼里。她自己有私房,男人又是个会赚钱的,这趟从外面回来,家里的银子又翻了一倍。虽因下趟出去还需要做本钱,不能全部动用,但挪个几百两银子不在话下。

这买铺子的事,之前周进就跟卢娇月说过,两人也算过二房现如今手头能有多少可以动用的钱,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全了,周进才开这个口。也因此卢娇月才会如此大包大揽,俱是因为周进早就发过话。

“进子,你可千万莫怪,这丫头就是个没心眼的,可不是那种将夫家的银子往娘家倒腾的糊涂人。”梅氏替女儿解释。

周进失笑:“娘,月儿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咱两家不用如此外道。”

既然这事说定了,次日卢明海便去县里镇上打听上了。要知道买铺子这事可遇不可求,好地段的铺子,不到万不得已东家不会卖,地方不好的可不成,要知道做这种吃食的小生意,就得人多。

不过也真巧,二房家在县里摆摊的那条街上,恰恰有家店的东家正打算卖铺子。消息是陈叔告诉卢明海的,那家店离陈叔的古玩店不远,是个杂货铺,平日里生意不好不坏,也就混个肚儿圆。这东家的儿子在府城做生意,如今儿子有出息了,老两口就打算去府城和儿子团圆,不准备回来了,于是准备把这铺子兑出去。

这消息还没放出去,是因为这老两口和陈叔熟,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所以事先露了口风。这条街的铺子从来抢手,要是早放出消息的话,估计也轮不上卢明海。

对方要价也算不上高,一百八十两银子。前后两进,前面一个大通间儿,后面两间屋子,可以用来住人,也可以用来放货。

卢明海回来说后,次日二房一家人连同卢娇月和周进,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就去看铺子了。

说起来是个小铺子,其实这铺子并不小,就是位置有些偏,没有临正街,而是靠拐角往里的位置。其实想也知道,这种地段若是在正街的话,也不会只卖一百八十两。因为是在拐角处,所以铺子呈不规则形状,有点像是一个小正方形套了个长方形。门脸虽小,但里面大,另外后面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再往里是两间屋子,院子角落里还有间灶房。

与二房家在乡下的房子自是没得比,但小是小,可五脏俱全。尤其是院中有井,这可颇得二房一家子的待见,做豆腐离不了水,虽然暂时是不用在这里做豆腐的,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口井总是好的。

见二房一家眼睛都在井上打转,那东家笑呵呵地道:“咱们这地处的铺子不少,但有井的铺子却不多,这铺子是祖业,这口井还是我爷爷那会儿的时候打的。井水可甜可凉了,也不用像其他铺子那样,用水还要去街口那处大井里挑。这是陈老弟与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开口了,所以我要买铺子的消息就没放出去,要不然光凭这口井,就有不少开酒肆食店的上门。”

也确实,这不算人家说大话,县里自然和乡下不一样,人口密集房子也多,并不是家家户户都适合打井的。二房一家在这条街上摆摊的日子不短,知道许多铺子用水都是从街口那处井里挑来的,不过在这条街上做吃食以及会住家的店并不多,估计这家也是这条街上的老居民家里才会有井。

可能因为经历过一场旱灾,周进对井这东西格外另眼相看,想当初他起房子的时候,就在家里打了两口井。前面院子里一个,后面菜园子里还有一个。要是他来买铺子,光这口井就让他愿意掏钱了,不过这毕竟是岳父家的事,他能出主意,但是不能越俎代庖。

“行。”卢明海拍板道。

以这条街上的行情,像这样大小的铺子一百八十两有些贵了,至少比行情价贵了二十两,不过光可这口井也值得这二十两。

卢明海当即就掏了银子,和老东家以及陈叔去签契。这个时候,一般签契都是需要中人的,刚好陈叔就当这个中人。之后两家还要去县衙一趟,因为这地契房契还要换名儿,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等忙完这一场事,也到了后半响,二房一家说要找个地方请陈叔吃饭,陈叔却道以后两家就是街坊了,有的是机会。也是看这拖儿带女的,知道二房一家不太方便。今天卢娇月将点点也带出来了,包着厚厚的襁褓,让她爹抱着。小家伙也听话,这大半日都没有哭。

二房一家也没有矫情,道过谢又约定开张那日请陈叔上铺子里吃饭,一家人就急急忙忙回家了。那老东家搬家还需要些时日,约定的是十日后将铺子腾出来。

突然买了这么大个物什,虽然累,但一家人都十分高兴。回去后,梅氏特意下厨做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男人们还喝了酒。尤其是卢明海喝得满脸红光的,让梅氏直斥还没咋滴就这么得瑟。

五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能是因为心情急迫,连着多日二房一家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到了这一日,卢明海两口子并卢广义去收铺子,站在空旷的铺子里,一家三口的脸色都充满了喜悦。这天周进也去了,他是去当车夫的,等回来后他对卢娇月说,买铺子真不错,以后有机会家里也买俩铺子,就放在那里吃租子,也是一个进项。

卢娇月不置可否,嗔他想一出是一出。买铺子的钱是不缺的,可铺子往外赁,也得有人操持。这马上天气暖了,周进就要出门了,卢娇月在家里看孩子,哪有这功夫去干这个。再说了,买铺子也得看机会,二房家这是机会好,才买到这么合适的铺子。地段不好的铺子倒是不少,关键租出去吃租子也租不起来价钱啊,何必去费这种功夫。

周进想了想觉得媳妇说得有道理,他也是看老丈人家置产了,一时有些心热,此时想想真犯不着去费那个功夫,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等碰到有合适的了,还是要买下来的。银子放在那里不会生银子,只有花出去才能钱生钱。

按下不提,铺子拿到手,接下来就该布置了。其实让梅氏来想,家里也用不着买这么大个铺子。不就是买个豆浆包子,顺道卖卖豆腐,这么大的店面用来卖这些小东西真是亏了,后面有一大片儿都用不上。

“谁说用不上?咱们现在虽不开食肆,但也可以里头放几张桌子,人家过来买吃食,带走或者坐在这里吃都可以。也不拘只卖豆浆包子,弄点儿粥饼子什么的放在铺子卖,也不是不行。”卢明海持不同意见。

“那得多少人手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