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笑了,她知道卢娇月不会骗她,遂点点头便走了,来去如风一如她惯有的性格。

到了黄昏的时候,梅庄毅带着迎亲的队伍来了。

王瑶一身红色嫁衣,由范叔亲自送上花轿。

“你小子一定要对瑶儿好,要不然我们虎头山十八好汉,上天下地都饶不了你!”范叔直起腰时,低声对梅庄毅恐吓道。

明明是被威胁了,梅庄毅却有几分想笑的冲动。

还虎头山十八好汉,真是个可爱的老人家!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待瑶儿好的。”

范叔这才点点头,让开身。

伴随着鞭炮声与敲锣打鼓声,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带去的是希望,带去的也是美好的明天。

*

王瑶回门是来周家的,因为范叔等人还住在周家。

一大早范叔就显得魂不守舍的,来回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时不时还折腾起那几个同他一起来的汉子们。一会儿让他们帮着提水,一会儿让他们打扫院子,本来就十分干净的院子被他们打扫了一遍又一遍,还用水洗过了,亮得能照出人影。

卢娇月好笑地站在正房门前,笑道:“好了范叔,您老别折腾了,我小舅舅他们待会儿肯定会来,您还是先来吃早饭吧。”

范叔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若是看他体格,还真看不出他以前是做打家劫舍的。可就是他这么个体格,硬是把他带来的那几个彪形大汉,震慑得在他面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些日子范叔等人也和周进两口子混熟了,尤其见卢娇月是真心对王瑶好,他也挺感激这个小妇人能指点王瑶一些女人家该懂的东西,便对卢娇月十分和颜悦色。甚至连周进见过几次面的熟人,都很少能得他好脸,偏偏他就对卢娇月十分和蔼。

“月丫头,估计你也累得不轻,那些小崽子个个能吃能塞,填饱他们还真得费点儿力气。”

可不是!范叔一行来了八个人,除过范叔以外,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范叔本想着多带几个得力人手,到时候也能帮忙,哪知让这几个去打家劫舍可以,让他们来办婚嫁之事,真是个个抓瞎。

幸好还有卢娇月和梅氏,梅氏如今要带孙子,还要忙家里一些琐碎的事务,抽不出空来帮忙。不过她动嘴,卢娇月动手,周进和范叔等人打下手,倒也将王瑶出嫁之事办得妥妥当当。

这一行人住在周家,日常吃穿用住自然也在周家。住的地方周家不缺,随便找两件空屋,屋里都有炕,一个炕可以睡四五个人,两张炕就解决问题了。可是吃的问题却是个大难题,这几人都不擅长做饭,做饭的活计自然让卢娇月和程婆子包了。两人成日的忙得连轴转,就为了填饱这些人肚子。

一听范叔说自己能吃能塞,一旁几个努力装隐形的汉子们个个十分窘迫。这能吃也是错吗?像他们这种体格的,哪个不是能吃能喝。

见此,卢娇月忍俊不住笑了,“怎么会,饭食都做的简单,只要大家不嫌弃就行。”

“嫌弃什么,能吃就行了。”范叔背着手往这边走来,一面训斥道:“都站着干什么,还让人侍候!?”

话音还未落,这几个汉子便一窝蜂地钻进灶房里了,差点没把正在盛饭的程婆子给吓死。她掀开蒸笼盖子,一蒸笼馒头很快就没有了。

是的,馒头,现如今周家顿顿吃馒头。

实在是因为馒头好做,面发好后,直接上灶就蒸了。大米饭也简单,但关键吃米饭要炒菜,这么多人炒菜可是一样大难题。只吃馒头的话,配些稀粥,再配些酱菜就能解决一顿。或者把稀粥换成汤也可以,反正都简单。

顿顿喝稀粥吃馒头,可把这几个汉子吃得嘴里能淡出鸟来,关键他们还不能抱怨,抱怨就会被范叔训斥,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可关键他们要能做才成啊。

有人提议去村子里头摸几只鸡来打牙祭,这几个人做饭不中,烤鸡却是没问题。可话刚出口,就被其他几个人打了。临行之前,范叔可是再三交代,让他们要低调低调,若是坏了老大的名声,他们就等着□□去!

所以,不想□□,还是吃馒头吧。

这几个人随便就蹲在院子里吃了,范叔则是在屋里和周进两口子一同吃。三人边吃边说些闲话,一顿也就打发了。

这边刚吃饭收拾好碗筷,门外就有人报信了。

“叔,老大和老大男人来了。”报信的是一个叫菜狗子的汉子。这人个头挺大,就是有些憨头憨脑的,每每总是能闹出些笑话来。

“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会不会说话?”范叔斥道。

菜狗子当即搔了搔脑袋道:“叔,姑娘和姑爷来了。”

“这还差不多。”范叔满意地点点头,和周进两口子一同迎了出去。

门外,排排站的几个汉子嘴巴呈大开之势,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不为其他,实在是因为他们老大竟然穿了一身女人家的衣裳,穿女人家的衣裳也就算了,头上还插了几根金簪子。

王瑶面色呈窘红之态,望着卢娇月几人,一旁梅庄毅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倒不是王瑶刚嫁人就改变了做派,而是亲婆婆实在太热情了。成亲次日敬媳妇茶,婆婆送了一根金簪子给她。这两天在夫家,她更是感受到婆婆无微不至地关心与照顾。从是否吃得惯北方的菜,到她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王瑶出嫁之前,卢娇月倒是帮她做了几身适合新婚穿的衣裳,可关键她实在穿不了那种大红大紫。

去敬茶之前,王瑶就在屋里纠结上了,最后想想还是挑了一身靛青色的衣裙。这套衣裙是卢娇月帮她做的,王瑶穿不了鲜艳的颜色,卢娇月特意帮她做了几身适合她的给她穿。

王瑶长这么大就没穿过女人的衣裳,不过这种衣裳倒是不排斥,一来衣裳素净没有绣什么花花草草的,样式简单大方,是卢娇月根据她体格做的。二来也是颜色是她惯常穿的深色。

可新媳妇哪能穿这么暗的颜色?敬茶的时候,柳氏当时没说,事后却是十分体贴问她是不是没来得及做,说若是没做,她帮她赶两身出来,新媳妇总要喜庆些才好。

王瑶连连点头说有,又将衣裳拿出来证明,之后自然如了柳氏所愿给换上了。

在人前她穿这样的衣裳,回屋立马就换了下来,可今天回门,可没地处给她换衣裳,这不就穿着一身花枝招展的衣裳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包括她今天的发式,都是柳氏帮忙梳的。

这两天在梅家,梅庄毅没少偷偷捉狭笑话她。王瑶忍了好几次,见他此时当着范叔的面还这么笑话自己,心中又气又窘。

可当着人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这一把拧下去,差点儿没把梅庄毅给拧哭了都。

练外家功夫出身,可不是他这种肉鸡可以抵抗的。

“小舅舅你怎么了?怎么脸都青了?”卢娇月关心问道。

梅庄毅抖着腰杆儿,歇力强忍,“没啥,就是昨天晚上睡觉扭着腰了。”

他以为自己这个借口很好,谁知落在人耳里就成另外一层意思了。

见外甥女连声轻咳转移话题,周进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看着他,范叔满脸猥琐的欣慰和激动,梅庄毅简直有一种当场夺门而出的冲动。

这群猥琐的,都想哪儿去了!

只有王瑶还一脸迷茫,有些闹不清楚这些人为啥这样。还是若干年以后,一次她和卢娇月闲聊,两人提到今日的事情,彼时已经真正成人家媳妇的王瑶才明白这其间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梅庄毅和王瑶这对新婚夫妻没在家里留多少时日,就打算出门了。

对梅家人找的借口是,两口子实在感情太好,谁也离不开谁,尤其王瑶本是商家女,早年也没少和她哥哥南来北往到处跑,所以并不会存在害怕颠簸流离之苦的难处。

柳氏虽有些感叹这个儿媳妇的异于常人,到底是儿子喜欢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儿子是个在家里呆不住的性子,若真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回来,他一年四季在外头跑,儿媳妇在屋里独守空闺,也是害了人家的闺女。

如今这样也好,也算是夫唱妇随。

这趟周进也打算出去,如今他们的生意正处于发展之际,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虽想在家里陪媳妇养闺女,可实在没脸让新婚的梅庄毅两口子在外面忙活,他自己在家中过悠闲日子。

三人做好出门的准备,正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韩家庄那边来人了,说庄氏快不行了,让周进过去一趟。

一年多未见,庄氏整个人都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头发花了一半,脸上的皱纹细细密密,最让人诧异的就是她的神态,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的,精神气儿全都没了。

就像是一截近乎腐朽的老树根。

也确实腐朽了,庄氏的模样十分虚弱,躺在炕上若不是胸口还见有些起伏,真让人以为人已经没了。

“你对我娘到底做了什么?”

周进一声暴喝,抓起缩坐在炕角的韩老栓,就是一拳头过去将他打倒在地。

韩老栓艰难地自地上爬起来,呵呵地怪异笑了两声,“我可啥都没对她做,日里好吃的好喝的侍候着,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最后一句,他是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出来的。

他神情十分激动,冲到炕前去摇晃庄氏。

“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惩罚我,我帮你养儿子养女儿,我护着你让着你,我究竟哪儿对不起你了,你就这么恨我?”

见晃不醒庄氏,他呵呵地笑了两声,道:“你不是想见你儿子吗,我把你儿子叫来了,再不睁眼,可就看不到了。”

也不知是他这话起了作用,还是庄氏对这世间还有留念,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的庄氏竟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周进,她眨了眨眼睛,十分虚弱地笑了一下。

“进儿……”

“娘!”

“月儿来没?还有我可爱的小孙女……”她的声音很小,若不屏息静气去听,还真听不到。

“来了。”周进强忍着嗓子里的翻涌,侧开身让抱着点点的卢娇月显露在庄氏眼前。

似乎看人有些艰难,庄氏歇力去睁大眼,看到那一大一小两张如同一辙的美丽面孔,她笑了,笑得很欣慰,笑得很开怀。

卢娇月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哽咽道:“娘,你在这不开心,咱就回家。点点还小,还是第二次见奶奶呢。点点,你叫奶奶……”她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女儿,点点望着眼前这老妇,有些惧怕也有些陌生,到底她是听话的好孩子,还是嫩声嫩气地叫了一声奶。

庄氏笑容更大了,轻轻地哎了一声。

“娘,你看点点多可爱,我娘现在忙着带孙子,她管不上我了。点点没人带,现在会走路了,天天摔得跟泥猴儿似的,你当亲奶奶的可不能不管孙女……”卢娇月抖着嗓子,说得很急切:“你看我和进哥还要再生的,没人帮着可不成,你跟咱们回家吧,日后就帮咱们看孩子。”

卢娇月说一句,庄氏就点一下头,一直到她说得没话再说,她才轻声道:“娘老了,恐怕帮不了你们了……”

“老什么老,你才五十不到。走,跟我回家!”周进说道,就要去扶庄氏,他口气十分凶恶,可手却是止不住的抖,明明手掌那么大,胳膊那么有力,却是怎么也扶不起庄氏。

庄氏骨瘦如柴的手,死死抓着儿子的胳膊,她的面孔突然变得潮红起来,模样十分激动:“进儿,娘有话跟你说,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你姐。请允许我再最后一次自称为娘,我这个娘做得失职……我答应你爹要带着你们一起活下去,看着你们娶妻出嫁生子一生圆满,可我却没一样能做的……”

那一天,至今庄氏依然记忆犹新——

很多时候她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要那么疏忽呢?

粮食早就没多少了,可男人骗她自己吃过了,她总是信了。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男人都背着人吃草吃树根吃土,却把仅有的粮食省下来给她和几个孩子吃。

明明他可以活下来的,他是男人,总能比她个妇人坚持得久一些,可他却那么走了,在小女儿走后没多久。她知道他是撑不下去了,要不然他怎么也会带着她和孩子继续撑下去。他不光是心里撑不下去了,也是身子撑不下去了,他已经油尽灯枯。

临走前,她答应他带着两个孩子好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可她恨不得是自己死才好。

其实早在那一日,庄咏梅就死了,死在那天晚上,这十几年活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怎么没做到?我们现在一家都活了下来,姐出嫁了,姐夫待她很好,小宝柱很聪明听话,年前姐传信,说她又怀上了。我如今也娶妻了,娇月是个好媳妇,我闺女既聪明又可爱,我和娇月以后还会生很多很多孩子,你以后抱孙子都抱不过来……”周进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说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下去,他娘就一定会听着,一直听着。

庄氏也一直听着,边听边笑,边笑边点头,似乎精神气儿全部都恢复了过来。

周进十分欣喜,于是说得更多,甚至说了许多以前的事。只有在他身后的卢娇月,身子抑不可止地颤抖着,因为她可以看出庄氏脸上那种不正常灰色。

庄氏拍了拍周进的手,打住他的絮絮叨叨。

“进儿,我累了……”

周进一愣,“娘,你累了就歇歇,我这就带你回家。”

“进儿,娘累了,娘要去找你爹了……你乖啊,别哭……”

你乖啊,别哭。这句话让周进的记忆回到很多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很小,很顽皮,闯了祸被他爹打的时候,他娘总是会这么跟他说……

笑着说完这句话,庄氏缓缓闭上眼睛,一直抓着儿子的手,也滑落在被子上。

“娘?”周进的声音很小,似乎怕惊扰了庄氏。

“娘!”

“娘!”

卢娇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进哥,你别晃了,娘她老人家走了。”

“娘——”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一章什么都没写,竟然被锁了。提交给管理员审核,一直没通过,早上给客服打电话了,她说可能是哪儿卡了,所以他们那边一直没收到被锁的信息,目前正在处理中,估计一会儿就解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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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内话,庄氏早就想死了,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她活得太累了……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旁边一直垂着头的韩老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黑心烂肺肠的女人,冷心冷肺,老子捂了这么多年,就没捂热过你……”

他指着炕上的庄氏,一面怪笑一面唾骂:“滚,贱人,滚!老子不要你了,滚!”

沉浸在震惊、伤心、难过的周进,听到这话就被点燃了,当即转身就要去揍韩老栓,却被身旁的卢娇月给拉住了。

“你别吓着女儿。”

点点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大山兄弟走过来,拦在韩老栓身前,韩老栓隔着两个儿子继续怪笑着道:“滚,把那贱女人带走,滚,老子不要你了!你这颗捂不热的石头!你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

“走吧,把娘带走。”

卢娇月扯了扯周进衣裳,并对他使了个眼色。周进当即明白过来,转头对韩老栓不屑呸了一口,便转身去炕上将庄氏抱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滚,都滚!都滚了才好!”

一直到周进两口子上了马车,还能听见韩老栓在屋里跳嚣唾骂的声音。

*

周家门口挂起了白,村里有许多村民都十分诧异,打听之后才知道竟是周进的娘没了。

虽不知道周进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娘,但都是一个村住着的,有不少村民都上门表示哀悼。

梅家人来了,周进在县里的那些手下们也来了,还有齐春尚和李从发两人。本来打算启程去南方的梅庄毅两口子留了下来,帮周进打理庄氏的丧事。

庄氏死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风尘仆仆来到大溪村。

正是挺着肚子的周腊梅和李水成夫妻二人,小宝柱也来了。

一进门,周腊梅就哭上了,“我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接到传信时,她还不敢置信,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和李水成念叨肯定是进子跟自己开玩笑的。可看到门前的挂白,还有院子里搭的灵棚,以及一身麻衣的卢娇月,她不信也不行了。

卢娇月双目通红,形容憔悴。

打从韩家庄回来,周进就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形如枯槁地跪在庄氏灵前,她操心完年幼的女儿,又要操心男人,早已是精疲力尽。

“进子呢?”

听到周腊梅问周进,卢娇月才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姐,你帮我劝劝进哥吧,他已经几日不吃不喝也不睡了,谁拉他他都不起来……”

周腊梅一阵风似的卷进灵棚,李水成在后面叫都没叫住。

踏进灵棚,她果然看见披麻戴孝跪在庄氏灵前的弟弟。

明明是个五大三粗体格壮实的男人,也不知怎么了,竟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了。神情木然,双目没有焦距,只是不停地重复往火盆里丢纸钱。

“你现在给我起来,去吃点儿东西,睡一觉再来。”

“大姐。”周进木然地抬起头来,薄唇已经干得起皮,一动就迸出血珠,嗓音嘶哑难听。

一见弟弟这副模样,周腊梅更生气了。

“你这是在折腾谁?折腾你自己,还是折腾你媳妇闺女?”

顺着大姐的手,周进看到面容憔悴的妻子,还有大眼睛里含着泪珠的女儿。大抵是那天在韩家吓到了,连着多日家里又乱得厉害,以前除了饿了拉了从来不哭的点点,这几日哭得厉害,眼睛都哭肿了。

“我知道你伤心娘走了,可人已经走了,难道你也想跟着去,让你媳妇你闺女为你继续哭坏了眼?”

“大姐,我没,我……”

“既然没那就好,现在给我起来去吃点儿东西,刚好我也饿了,一路上马不停蹄,我和你姐夫这几天就吃了点干粮。”说着,周腊梅转头望向卢娇月,“月儿,家里有东西吃吗?”

“有有有。”卢娇月连连点头,将女儿递给梅氏,就慌着去准备了。

*

姐弟二人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顿饭,两人都是如同嚼蜡。

周腊梅一面吃一面不知想到什么掉眼泪,一面掉眼泪还一面命令周进吃,包括她自己也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