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我好,我会加倍报答,舅舅是大好人。”文瑾不可能给韦氏讲社会,讲安定,她还不到十三岁,又没上多少学,太过深奥的道理,会引起韦氏诧异的。

韦氏更加感动,拉着文瑾的手,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下定决心道:“我跟你二伯商量商量。”

“好!”文瑾知道这没问题,钱先诚的脑子里,没有攒钱的概念。

果然,韦氏借口去看水塘,和钱先诚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便找弟弟说话了:“小成,姐姐出钱,你雇人赶紧把水塘挖出来,三月山上的雪水下来,说不定就能蓄上水,你今年就能养鸭养鱼呢。”

“姐姐,这如何使得?”韦成岚吓了一跳,“不行,不行!”

“小成,你们有了收益,再还姐姐不就成了?要不,文瑾还说算她投资呢,五年以后,你把收入的一半分给她。”“哈哈哈,这小家伙!”韦成岚笑了起来,“五年以后,看到底有多少收益,若是能对得起你们,就分一半吧。”韦成岚是豁达的人,也是自信的人,他始终认为,自己一定能像文瑾那样,修起水塘,种下水稻,能够还了所借的债务。

第六十二章 投师

下第二天,文瑾和文翰赶着驴车,把家里的银子铜钱,送了过来,为了安全,上面盖了些包袱皮,还有年货,眼下治安挺好,一路十分顺畅。

韦成岚看到不下一百两的银子,还有成筐的铜钱,吓了一跳:“这么多?用不了,用不了!”

“舅舅,你还是赶紧动工吧,立春过后,就有雨了,干脆雇人多挖些芦苇根,栽种在河沿,对了,还得栽树,不然,冬天若是遇到大风,沙子很快就把你的池塘填平了。”

“嗯,对,对,文瑾想得可真周到。”韦成岚清点银钱,郑重地给文瑾写下借条,后面还附带了若不分红,五年后翻倍归还的承诺,文瑾才不和他计较这些呢,只要韦成岚能接受她的心意,能够早点让韦家湾发展起来就行。

春打六九头,就是立春节气,在五九末。民谚说:“五九六九,河沿插柳。”初二便是立春,节气催人,韦成岚不敢有丝毫怠慢,手里有了钱,立刻便行动起来。

农村人,一般不过正月十五不干活,可韦家湾的人,哪里还讲究这个?韦成岚把村里人召集到一起,把事情讲清楚,老老少少的心都热了,全村老少,没有不支持开工的。初五过后,他们便动工了。

去年冬天闲的时候,文翰经常去镇上的先生家里讨教学问,回来经常闷闷不乐,文瑾理解他的心思,昔日一起读书的伙伴,都准备今年下场试试水呢,他是当年学得最好的一个,现在却进学无望,怎不伤心?

从舅舅家回来,文翰望着天,眼神里便有些怅然,文瑾很替哥哥难受,她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要不这样,哥哥去县城,找王举人吧。”

“不行,不行,王举人一个月要二两银子的束脩,还有三百钱吃住…”

“我们难道没有这钱吗?这几年,你该背的已经背了,也看了好些应考的时文,所差就是名师指点,你带上自己所写的文章,让王举人好好指点指点。听说县试比较容易过,府试在四月底,又增加两个月的学习时间,虽然难度增大,可你的学业也升了。”

文翰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然地低下头:“不行,瞒不过爹爹的。”

“你难道对舅舅和我没信心吗?”

“文瑾,你不懂,我不能去考试。”

“为何?”

文瑾一再追问,文翰终于说了出来:“有人传话说三叔投敌了。”

文瑾一愣,若是这样,家人怎可能过平静安宁的日子?她摇头。

“爹爹怕朝廷一时没想起来,若我去考试,有人告咱怎么办?”

文瑾无语,心里沉甸甸的,驴车吱扭吱扭地响着,吵得她心慌。文翰能不能考上,她并不介意,可看到跟亲人一样对自己的堂哥伤心,文瑾也高兴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文瑾忽然问:“谁说我爹投敌了?和他一起出使的人,有返回的?”

“没有!”

文瑾脑子忽然一亮:“这谣言肯定是有人胡诌的。我爹若是投敌,大伯能进衙门吗?”

“对呀!”文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两个星星般,挂在疏朗的双眉下,整个人都有了活力,他在驴身上轻轻敲了一下:“驾!”

“哎呀哥哥,颠死了。”

“哈哈哈…”文翰也有恶作剧的时候。

走到半路,文翰很认真地给文瑾道:“我爹胆小,只要三叔不回来,他肯定不会答应我去考试的。”

“那就暂时不告诉他!”

“嗯!我也这么想。”

文瑾心里说,她终于把堂哥这个老实孩子带“坏”了,瞒着父母的事情都敢做呢。

回到家里,钱先诚和韦氏去林津镇还没回来,今天是去钱串串家走亲戚的日子,昨天给韦家送了一驴车的礼物,今天去杨家,带的东西也不少,估计钱串串看在东西的份上,会款待弟弟和弟妹的。

果然,钱先诚回到家,一脸的喜色,他还真是个重情义的。

文瑾悄悄和韦氏商量:“二伯母,舅舅肯定忙不过来,韦家湾的人,几乎都不识字,连个数人头发工钱的都没有。”

韦氏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要不,让文翰帮几天吧?”

文瑾大乐,二伯母真上道。

“可是,伯母你舍得呀?”

“舍得,舍得,在他舅舅家,我放心着呢。”

有韦氏帮忙,钱先诚毫不怀疑,过了几天,估计韦家湾开始动工,文瑾和文翰便出发了。

还好韦氏为了文瑾方便,给她留了不少私房,再加上王继善结账经常用银子,不然还真没法完成此行。

比如像卖鱼的一部分钱就在文瑾手上,十几贯钱,足足放了一大藤篮,文瑾怎么能在韦氏眼皮下拿出来呢?

为了不引起韦氏怀疑,文瑾说她还要顺道去林津镇找王明山,不然,万一村里人碰上,说漏嘴可麻烦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驴车就过了林津镇,文翰也顾不得颠簸了,不停地吆喝让驴快跑。

“哥哥,别急,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今晚就在县城住宿,我给伯母说过,咱家还不忙,有可能帮舅舅再规划规划。”

“你说了?”

“说了。”

“这就好!”文翰长出一口气,让驴子脚步缓下来。

“哥哥,今年我还要育莲子,地里少不了得雇工,伯母算不清我手头有多钱的,你不用担心花费,该买笔买纸,还有吃饭穿衣,都别委屈自己。”

“文翰,你这么聪明,怎不去读书呢?我爹不许我考试,可他管不住你的。”

“哥哥,我不喜欢当个读书人,太拘束啦,我喜欢自由自在,做个团团富家翁多好?将来可要靠你的荫蒙了。”

文翰禁不住挺直了身板,似乎感觉到了肩头的重任。

午饭过后他们才到县城,好容易找了客栈填饱肚子,文瑾让文翰坐进车篷里,自己拿着鞭子,去了王举人的别院。

王举人收学生特别苛刻,不光是得有钱,能交起束脩,还要上进肯学,聪明伶俐,因而,学生很少。

文翰敲开门,呈上礼物,门房很诧异没过十五,竟然有人来,但还是让他俩等着,自己去了主宅传话。

王举人也很吃惊,门子殷勤地说,来人看起来聪颖,穿着整洁,十分懂礼,出手也很大方,王举人这才举步过来。

王家这个别院,其实就在正院的后面,穿过一条小胡同便是后门。

王举人在上房坐下,门子一路小跑带了文瑾和文翰过去。

二月县试便要进行,正月十五都没出,急匆匆携礼而来,王举人很清楚文翰的目的,待两人行礼,又听了文翰的请求,便沉吟着询问起来。

“师承何人?”

“常家镇的常秀才。”

“荐书呢?”

“我已经停学三年,没有荐书。”

王举人立刻沉下脸来。

文瑾着急了,拱了拱手,说道:“王老爷,哥哥在家一直读书不辍,看了很多时文,也有学着写的文章,你看一眼,若是进学无望,我们自然会回去。”

王举人看在礼物的面子上,勉强伸了一下手,文翰急忙把自己觉得最好的几篇文章拿了出来。

最上面是篇策论,文瑾也看过,觉得有理有据,说理透彻,足够上她前世里的作文精选了。

果然,王举人刚开始还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便眯起眼,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一遍完了又从头再看,文瑾的心放下一半。

王举人放下手,抬头问文翰:“可有人指点你?”

“闲暇时,有去请教先生。”

“嗯,这就是了。”王举人微微颌首,开始考文翰其他。

文瑾在一边听着,问题几乎都出自论语,多数都是死记硬背的,文翰刚好最擅长这个,果然有问必答,没有不会的,王举人脸上的线条,越来越柔和,最后,停止发问,换了话题:“我这里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始授课,你在这十几天里,好好把字练一练,字体还显稚嫩,恐怕入不了大人的法眼。”或许文翰的字差距有些大,王举人说到这里,沉吟片刻,“你这一关过不去,今年还是不要下场了。”

文翰羞愧难当,一脸通红。

文瑾考虑回去又没人指点,韦家吵吵闹闹没有好环境,山窝那边,又怕二伯看出端倪,便提议道:“我兄长可否借贵地一隅?大人若有心情,还能指点一二,不然回去练习,也不知好歹,不见得就有进步。”

王举人想了想,或许他很欣赏文翰的文字,竟然微微颌首。

收个学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王举人动了心,这才祖宗八代的盘问起来。考生参加考试的条件非常苛刻,三代直系亲属,不得有从事下九流职业的。听闻钱先贵是个书办,王举人眉头一皱,文瑾急忙解释:“伯父过继给大爷爷家了。”

王举人这才释然,文瑾和文翰的直系亲属,是祖父、父亲,堂伯父自然不算在内。

“家里可有人有功名?”

“有,三叔名讳先聪曾在九年前中举。”

“你是钱先聪的侄子?难怪,难怪!”王举人脸色大好,“到时候我替你找人具保。”“谢先生!”文翰激动地深深一礼。

...

第六十三章 育苗

考秀才,不光家世清白,还要几个考生联名具保、廪生以上功名的人推荐才可以报名,王举人这话,无疑给文翰带来极大方便。

王举人问清事情,叫来管事安排文翰住宿。

管事代主子收了束脩、炭火费、食宿费,带文翰走了。

文瑾在街上跑了一圈,悲哀地发现很少有商家开门营业,她想买被褥以及笔墨纸砚的打算落了空。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今晚回到韦家湾,从那里拿被褥?文瑾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

没想到管事老宋倒是个好人,他见文翰只带了衣物,一脸为难地对着光板床,出主意道:“你家怎么不给带被褥?”

“没想到老爷真的会收留。”文翰撒谎水平很低劣,脸都红透了,老宋却误会成别的意思。

“那怎么办?你们今天回不去了。”

“宋大叔,我和哥哥今晚住旅店,你能不能帮忙找人给做一床被褥呢?我带钱了。”

宋管事想了想,点头答应:“布面布里的,再加上棉花,得一两银子的吧?”他是男人,不管这个,还有些拿不准。

文瑾也觉得差不多这价,便点点头:“宋大叔费心,多上一二百文的,我能接受。”

“那明天我找人做好,下午送过来。”

“谢谢大叔。”

没想到宋管事家里有现成的新被褥,她老婆算了价钱,一两银子能赚一百文钱,便让男人送了过来,文瑾付了帐,让文翰住在王家,因为驴车还在客栈托管着,她便去那边住了。

第二天,文瑾把身上剩下的三四两银子留给兄长,依依不舍地去了韦家湾。

韦家湾的坑,又深了一尺,韦成岚听说文瑾来了,拍拍身上的土,回到家里。文瑾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不和舅舅商量一声。”韦成岚很生气,两个孩子胆大包天,做事太过分了。

文瑾也觉得自己思虑不周:“舅舅,再有两个来月要考试,哥哥心急,只想着能早一天是一天,再说,你忙得很,无暇分心…”

韦成岚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文瑾怕韦氏在家不放心,吃了葛氏下的酸汤面,赶着驴车匆匆回家。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便一天比一天暖和,柳枝儿柔软起来,上面开始鼓起小蕾包,田地里,到处都是浇灌、锄草的人。

有了去年的经验,隔壁魏荣和家和汪晗家里,都起了秧床,他们育秧是收费的,文瑾干脆把自家的稻秧都托付过去,她全心全意孵起了鸭子。

钱先诚经过一年的锻炼,现在的农活干得十分顺手,每天喂猪喂鸭,和史大爷打扫鸭舍猪圈,还赶着驴,把自己家的几十亩地耕了一遍。繁忙令一家人无暇他顾,没人怀疑文翰。

猕猴桃在现代才开始人工种植,文瑾有个大学同学,是陕西周至县的,毕业那年大家应聘,心情烦躁,班上好多同学曾去那同学家玩过,文瑾知道些如何育苗的知识。

听说是一回事,真做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最容易的育苗方法,是用根扦插。文瑾人小力单,没法从深山里背出很多猕猴桃根,便跑到林津镇,找明山。

“什么是猕猴桃?”

“就是去年冬天,你帮我从那什么藤蔓上摘的,表皮毛绒绒的,里面有芝麻一样的籽儿。”

“你觉得好吃?”

“你觉得不好吃吗?”

明山想了想:“滋味还真不错,就是有点淡,不很甜。你不怕种出来不好卖?”

“试一试才知道。”

“那好!我把保山叫上。”

去河滩挖根,很辛苦,只有三棵猕猴桃,也弄不出多少根来,文瑾最后,只扦插出二分地的苗儿。

幸好钱先诚没主见,还是个不爱钱财的,不然,占了家里的稻田,文瑾说试验就试验,换成别人家,根本不可能。

二伯非但不反对,还帮她给地里掺细沙呢。

“这田加了细沙,就不能种稻了。”韦氏还很遗憾呢。

“没事,二伯母,到时候这田就种果子啦。”

为了让韦氏心情舒畅,文瑾劝慰道:“二伯母,韦家湾全是沙地,若是我试种成功,那里就有救了。”

韦氏一听,又感动了,拍拍文瑾肩膀上的尘土:“好孩子,难得你有这样的心。”

二分苗圃,文瑾根本不满足,她根据记忆,把去冬拿回的干猕猴桃里的种子掏出来,开始试种。

还好,她每天照顾老母鸡孵蛋,有空闲便去折腾猕猴桃育苗,几乎没时间照顾饲养场和稻田,韦氏和钱先诚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儿,从来都没说过文瑾一句不是。

时间过得飞快,文瑾折腾了十几瓦盆细沙土繁育的猕猴桃苗,虽然只成功了一盆,还稀拉拉只出来不到一半儿,都让她高兴地忘乎所以,有了经验,明年就好办了。

二月二十六,县试结束,文瑾按两人商量好的,去了韦家湾。还没到村子,巨大的变化便让她惊讶不已,不光是水塘挖到了足够的深度,和河道方向,也有了水渠,河水再涨高一些,水塘就能进水了。

韦家湾四周,插下大片的柳枝,春雨过后,活了七八成,小树芽都长到一寸高了,黄嫩嫩很是喜人。

文瑾暗赞韦成岚聪明,载大树固然防风效果好,可费时费力,见效慢,扦插柳枝,一个人一天都能栽一大片,若跟往年一样,春天不干旱,这些树苗到了冬天,都能长到一人高,也能起到防风固沙的效果。

韦成岚见到文瑾特别高兴,拿出卖考篮的账簿给她看:“村里的男人,甚至还有几个账目利落的妇人,考试前几天都出去销售,一共去了六个县,卖出四百多个,共收回近二十吊钱,光这一项,就够全村人度春荒了。

“恭喜舅舅振兴韦家湾的计划旗开得胜!”“哈哈哈…”韦成岚笑了一会儿,才给了文瑾一个白眼,“这孩子,我第一次见你,老实得不行,原来竟然这么贫嘴。”

第六十四章 招贼入室

文瑾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韦成岚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好吧,你说,今天来所为何事?不会只是看舅舅进展如何的吧?”

“当然!”文瑾一笑,“哥哥昨天考完试,说好今天要来你这里。”

“哦,对了,我把日子都过丢了,还当今天才二十六呢。”

吃过午饭没多会儿,文翰雇的驴车就进了村。

考了几天试,文翰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一点也不像在野外干活的,不过,他精神头很好,远远就叫了一声:“舅舅!”

掏钱打发了驴车,韦成岚拉着外甥的手前后看了看,心疼地说了一声:“瘦了!”便转身往家走。文翰肯定没吃饭呢。

“舅舅,早上发榜,我考了个榜首!”

“真的?”韦成岚十分惊讶,“你,你这是天才呀,好几年都没读书了。”

文瑾也很震惊:“哥哥,就算王举人很会教,你这进步也太令人震惊了。”

“县太爷说我还有很多不足,但那篇策论,却是言他人所不能及,纵然进士翰林,未必有此远见卓识,这才把我取为第一的。”

“什么题目,你怎么写的,竟然如此得父母官大人的青眼?”韦成岚很惊讶。

文翰的脸红得厉害,说道:“题目是《说山阳》,多数人写成诗赋,独我写的策论。我见韦家湾一年不如一年,联想咱山阳,多数土地在津河旧道,若这样下去,不出几年,百姓免不了流离失所,无所依托,到那时饥馑遍地,民不聊生,会出大乱子,便建议父母大人,一面减低赋税,一面在农闲时,组织了劳役,也学着你的样子,挖塘养鱼,养鸭,插柳种苇,防风固沙,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发展水稻种植…”

“呵呵,你这是给县太爷上荐议书呢。柳知县去年到任,官声不错,应该是个有想法的人,他肯定对山阳的穷困十分忧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打不下粮食,拿什么给朝廷上税,拿什么安抚治下的民众呢?你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文瑾也是这样想的,哥哥送给了县太爷一条锦囊妙计,县太爷把榜首送给了他做奖赏。看来这位父母官,是个有理想有远见的人。

一般情况,府试卷面只要不是太差,知府都给各县的一把手留面子,榜首不漏取,这样,四月的府试,文翰可以说,已经过关了。

三个人都想到了这个,脸上涌出喜色,第一次考试,能连过两关,很不容易,文翰才十五岁呢。

吃过饭,韦成岚很自豪地带着文翰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展示他这一个多月的赫赫战绩。看到饶村数丈的柳枝阵,文翰先是感慨了一番舅舅不容易,等看到深挖的池塘,河水水位再高一点,就可以蓄水时,他更是由衷高兴:“舅舅,等你的池塘蓄水,就开始养猪,养鸭,养鱼,明年,池塘边上就能开垦小块地种水稻了。”

文瑾没有指出哥哥的话不切实际,种水稻还得过两年,那些地块,可以先种苜蓿,等地有了肥力才能种粮,可看到哥哥的兴致正高,便没有说话。

文翰这段时间,肯定学得太刻苦,末春的阳光下,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他的脸色,还是不见红润。

“哥哥,我本想接你回家,可你这脸色,太苍白了,明天,你跟着舅舅干活儿,恢复两天再回来。”

“好。”韦成岚先答应,“过两天我送他回去,也顺道看看你二伯母。”该到了插秧的日子,他这是不放心姐姐家呀。

文瑾回到家里,见韦氏往她身后看,解释道:“二伯母,舅舅那里的活儿,这两天就结束,哥哥帮着发了工钱就回来。“

韦氏略显失望,但想到儿子有出息,能够帮大人的忙,又有些欣喜。虽然想念儿子,在家引颈以盼,可也不能连两天都等不及了。

文瑾和钱先诚开始给稻田车水,准备插秧,这一忙就是四天,韦成岚带着文翰过来了。

大概习惯儿子皮肤白净,韦氏和钱先诚竟然没有任何怀疑。

有韦成岚帮忙,二十多亩水田,四五天时间,稻秧就插好了,韦成岚还帮着疏通排水道,巡查了鸭舍和猪圈的排洪设施,又忙了三天,这才准备告辞。

“姐姐,文翰帮我好大的忙。”

韦氏听了,喜上眉梢,见弟弟面有难色,体贴地道:“你要让他帮忙吗?”

“嗯,下个月开始府试,估计去冬存的考篮就卖完了,文翰得帮我把钱分给大家,接下来新编的还要收集、记录…”

“那就让文翰再去吧。”不等韦氏说话,钱先诚抢先回答。

开春天暖,鸭子便开始下蛋,一个多月间,文瑾卖了几次,再加上出了一批松花蛋,文瑾留下了六两的银子,这会儿都给了文翰,让他交学费、考试费。

送走文翰,文瑾又开始培育莲子。去年栽种的莲苗,现在已经长出了水面,撑起一面面绿色的小阳伞,别提多喜人了。

最早蓄水的水塘,已经连着养了两年的鸭子和鱼,文瑾趁种水稻之际,把里面的水车干,鱼苗都放到了大塘里,然后暴晒消毒,水塘里的水,虽然灌溉时浇了农田,有定期更换,但文瑾还是担心时间过长,水里微生物太多,引起鸭子和鱼生病。

山窝村的人不明所以,也有询问的,文瑾耐心解释,有人背后称赞,有人觉得莫名奇妙:“人住的房子脏了容易得病,鱼塘难道也得清扫吗?”

“没听说过,钱家的小子也不知道哪里学的招儿,稀奇古怪的。”

韦氏和钱先诚听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韦氏总结道:“就由着孩子吧,被子晒晒都变得又轻又暖,这鱼塘晒晒,鱼儿或许也会舒服的。”

钱先诚看了老婆一眼,心说,鱼儿可不是泥鳅,往土里钻呢。

池塘底部的泥,已经成了黑色的粘土,正是种莲的理想状态,文瑾请人把塘地平整了一下,只等莲子发芽,她就可以栽种了。

这一回,文瑾催发的莲子足够多,不会出现去年那样,水面上的荷叶稀拉拉的。莲子长出第二个叶片,文瑾开始给水塘放水,然后根据水平面再把塘底理平整,让水刚好能淹住土,便开始栽莲。没了文翰,韦氏和钱先诚都得帮忙,种完水稻,村里有人闲着,便过来瞧热闹,还有人说种的不整齐,文瑾都一笑了之。

莲子苗栽种完毕,便是稻田除草,去年这个时候,有韦成岚夫妇帮忙,今年更少了文翰,三个人就显得特别忙碌,文瑾正盘算着雇个长工呢,有人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