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本来不把这当回事,不以为然地拿个靠枕放在床边斜靠着,见媳妇越说越不像话,有些生气了:“我就是一百年不在家,母妃也不会和我疏远。”

想起小时候,母亲单单把他带在身边,钱钱越发心里难过,翻过身不再搭理媳妇,二奶奶见丈夫这样,心里生气,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下来,以往,钱钱看不得她有一丝不高兴,别说落泪了,就是红了眼圈,都会好言好语抚慰一番,但今天,明明听见自己抽泣,却头也不回,二奶奶越哭越伤心,本来不算是什么事儿,也哭出了天大的委屈。

两人成亲已经三月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谁也不理谁,晚上躺在床上,二奶奶故意翻来翻去,唉声叹气,甚至假意抽泣了几声。

钱钱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城外练兵,晚上不早睡怎么行?偏偏老婆就要这么折腾,他心里又烦,又难过,自己一腔热血爱她,媳妇却一点儿也不体谅和爱护自己,他心里很是失落,掀开被子站起来,三下两下穿上衣服。

二奶奶听到背后窸窸窣窣,刚开始还硬忍着,后来觉得是男人穿衣起床,实在忍不住,翻过身一看,大吃一惊:“你要去哪儿?”

“我睡书房。”钱钱说完,拉开门大踏步走了。

二奶奶忙喊道:“哎,你回来,你回来!”无奈根本没有效果,听到脚步声远去,她这才傻眼了,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拿帕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钱钱这一走,便是五天没回来,二奶奶刚开始两天还挺内疚,觉得是自己没事找事,但心里,对丈夫的怨念也在与日俱增,等钱钱那晚回来,她却拉着脸不搭理,还想让丈夫低头给她认错儿,谁知钱钱本是个犟种,又加上跟着师父和外祖父修行多年,根本不懂女孩子心性,他认为自己回来,就是一个和解的机会,若是媳妇和他一样,装作什么都忘记了,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二奶奶还想拿乔,让丈夫低头,钱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掉头又去了书房。

二奶奶这一回,哭得可真伤心,第二天两个眼睛肿的红桃子一般,她也不热敷一下做个遮掩,早上就那么给婆婆请安,然后,还坐饭桌上,一起吃早饭。

文谨对这个不懂事的媳妇很反感,小两口闹意见,她做大人的也不好管,若真要插手,只有把儿子训一顿,若是金金,文谨或许会,可对钱钱,她的心便硬不起来,不愿儿子受一点儿委屈,于是,文谨别无他法,对二媳妇的样子视若无睹。

二奶奶在娘家,虽然不富裕,家里人又多,但她的娘是主掌中匮的当家夫人,而几个叔叔不管是经商还是读书为官,都倚靠着父亲,兰夫人只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尖尖,他们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因而,兰桂儿还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钱钱这一走,又是四天,该沐休了,文谨从早盼到晚,儿子都没见影儿,她实在忍不住了,派了其它两个儿子去城外的军营看望二儿子。

二奶奶也派了贴身的大丫鬟,悄悄回娘家,让母亲找个由头,派人来接自己。

兰夫人听了女儿身边的丫鬟说了事情的始末,心里也特别不舒服,觉得南海亲王府铺金盖银,富贵奢华,随便拿点什么出来,还不把女儿哄得高高兴兴?却一点表示也没有,这当婆婆的也太小气了,她也不想想,这个社会崇尚孝道,当婆婆的不在媳妇面前摆架子,不责怪媳妇不孝顺就是好的了,哪有倒过来,婆婆处处看着媳妇面子过日子的?再说,就是到了几百年后,也没有婆婆这么做的。

兰夫人也人到中年,经过的见过的事情也不少,本该劝女儿不要没事自找不痛快,摆清事实,讲好道理,让女儿消了气,回到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和丈夫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是了,她却在女儿扑到怀里大哭的时候,气愤地嫌亲家太小气,女婿也不是个东西,偏心自己的娘,兰桂儿本来只有二尺高的委屈,这一场哭下来,委屈猛增到一丈了。

到了夕阳西下,兰夫人见女婿没有来接,南海亲王府也没有派个婆子过来,面子更加搁不住,有心就这么扳着,又怕南海亲王府那边不低头,可把女儿就这么委委屈屈送回去,她实在不甘心。

就在兰夫人思前想后不知所措时,她的二妯娌来了:“嫂子,我来看看大姑娘。”说着,让身后的丫鬟送上食盒:“我也没什么礼物给桂儿,刚才在厨房做了些糕饼,也算是一番心意。”

兰夫人根本看不上这个,心说二弟妹不愧是和二弟一家人,男人经商,追本逐利,恨不能空手套白狼,她也一贯是用最便宜最廉价的情感做重礼,其实根本没有送出什么,还能换来对方的由衷感激。

“她二婶娘有心了。”兰夫人说着,示意身边的媳妇子接了食盒。

看到大嫂根本不稀罕,蓝二太太心里有些失落,虽然家里一半的财产在男人手上,但丈夫是个君子,从来没有给她一点儿私房,她又不掌中匮,每月只有二两的月例,偶尔女儿儿子犯馋了,她让厨房做点吃的,或者给女儿买个头花什么的,根本就攒不住钱,每次给人送礼,也只能打感情牌,虽然被嫂子不喜,她还是强打精神,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嫂,不如让我送大姑娘回去吧,顺便看望看望南海亲王妃,过日子嘛,能有什么大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兰夫人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只是还嘴硬道:“你看看,还当结了多好一门亲,谁知堂堂亲王府,做事还如此上不得台面。”“嫂子可别这么说,无不是的父母,要是有错,也是大姑娘的,怎么能责怪亲家母呢?”兰夫人这才觉得自己失言,讷讷地接不上话来。

...

第四百零九章 给点雨水就泛滥

?兰桂儿刚好从里间出来,把娘和二婶的言语全听进去了,她很不高兴二婶胳膊肘儿往外拐,接嘴说道:“谢谢二婶的好意,我回家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兰二太太见自己忙活一场,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心里特别憋屈,她要不是有个女儿,唯恐兰桂儿在南海亲王府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影响了自己家,才不会上赶着被人羞辱呢。

兰夫人见妯娌对自己福了福,掉头就要走,急忙伸手拉住了:“哎,弟妹,桂儿还是个孩子,她有什么不对,你千万别介意,今天,还真得让你送她回家呢。”

兰二太太脸上笑着,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桂儿是豪门大户家的媳妇儿,哪里还是当年不懂事的小孩子?我也是瞎操心了,大嫂可别这么说。”

兰夫人这才意识到,女儿已经嫁作他人妇,不可以像以前做姑娘时那么任性了,亲生父母宠爱,做什么错事都肯包容,婆婆可就没这么好了。

想想三妯娌和四妯娌,都没有二妯娌长袖善舞,做事妥贴周到,是上不了台面的,兰夫人只好追出去,想把二妯娌叫回来。

“母亲!”兰桂儿喊道,“何必讨那没趣,今天二爷不来,我就不回去了。”

兰夫人看看外面天色,这才慌了:“我的小祖宗,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嫁出去的闺女无缘无故住娘家的?今天你要是不回去,今后可就回不去了,南海亲王府,不知多少你这样的女子想嫁过去,但你若是再想嫁,恐怕穷举子都不要你。”

兰桂儿跺跺脚,哭了起来,却不再阻拦母亲,到了这会儿,她也有些怕了,没想到丈夫竟然这么犟,连个台阶也不肯给她。

兰夫人自打嘴巴,厚着脸皮又把妯娌请了来,好言好语的,让她把女儿送回去。

兰二太太倒也不拿乔,此刻也不是拿捏人的时候,为了女儿,她也只好把这委屈忍了,带着侄女到了南海亲王府门口,那边倒也没人给难看,很顺利地进了门,兰二太太的心才稍稍放宽了些,既然来了,就得和南海亲王妃见一面,她让送她的小马车,往主院方向走。

兰二太太还是侄女大婚时来过一次,但直接进的王府待客的院子,根本没有在里面走过,当她看到,光从二门到主院这段路,都是她家院子好几倍时,心里越发觉得侄女任性——仅仅有点容貌,家事和这边如此悬殊,竟然还敢拿乔?每天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孝顺公婆、伺候丈夫,赶紧的生个儿子,在这大院里站住脚才是正理。

马车外面有人叫二爷,兰二太太从小马车窗帘缝隙往外看,刚好有个矫健的背影匆匆走过,她轻轻推了一下侄女,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后脑勺,兰二太太又气又急,又推了一把:“好我的大姑娘,你真不怕婆家把你休了啊?这南海亲王府不愧是皇家别苑,实在太富丽堂皇了,这么好的地方,你真不在乎?不珍惜?”

话语像一把重锤敲在二奶奶的心头,她不高兴的搡了一把婶娘的手:“我就不信,南海亲王府就敢因为这个,把我赶出家门,他们难道不要面子了!”

兰二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憋死,停了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今天真是多事,你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别忘了南海亲王妃有一句口头禅。”

文谨也只是偶尔说过:“不作就不会死”,没想到京城里却传是她的口头禅。

二奶奶翻翻眼皮:“我就不信,二爷真的会离开我。”

虽然这段时间冷战,二奶奶心里一度特别不淡定,但她仔细分析了一番,认为在同龄人中,她的容貌家事加起来,还是最好的,比她漂亮的没她的家事好,比她家事好的没她漂亮,丈夫,没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斗气间,马车已经来到了正院门口,牵着小马的婆子刚刚停下车,院子里就传来声音:“钱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奶奶纵有不对,你难道就都对吗?她刚嫁入咱家,胆怯娇羞,是谁让她变得如此倔强跋扈?”竟然是王妃的声音。

“母妃,我见她家境不好,唯恐不适应王府生活,才对她宠溺了些,哪有想到,一个堂堂翰林的女儿,竟然如此肤浅,几个月就性情大变?儿子对她好,这是儿子作为丈夫,应该的,她难道不该对儿子也好些?不应该在母妃面前尽孝?不该克己复礼、温良恭谦让?”

听到丈夫的声音,二奶奶立刻呆住了,她还以为丈夫和自己斗气,是因为面子下不来,自己也一味的争强好胜,却根本没想到礼仪,丈夫借口军务繁忙,不回家,或者住书房,都是可以对外人明言的理由,而自己不肯伺候丈夫,不搭理他,却没有任何的道理,根本拿不到人面上去说。

院子里王妃的语气变得和软,似乎是向儿子求情:“钱钱,你才成亲几个月,二奶奶还年轻,还没有定性,你还是给她一次机会吧,我想,她本是好女孩的,知道错了,肯定会改的。”

“我已经给了她机会了。”

“那不算,你再给一次,好不好?”

钱钱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很快脚步声响起,他风一般从院子里出来,看到门口的马车,愣了一下,但脚步却根本没有停顿,依然那么速度地走了。

不用多想,车上的两人都明白南海亲王府的二爷,此刻的心意是什么,二奶奶瘫软在车上,泪流满面,兰二太太伸手搀扶,准备下车,感到侄女的身子,抖得如狂风里的树叶,根本没法移动。

“深呼吸!”兰二太太低声道,然后用帕子沾去侄女脸上的泪,“小心妆哭花了。”

到了此刻,二奶奶才想起几个月前,她走在这个宏大美丽处处胜景的王府时,心中的那份忐忑和担忧,为何自己会这么快,就遗忘了当时的心情?到底是二爷太宠溺,还是自己太不知好歹?给点雨水,就泛滥成灾呢?

赶车的婆子十分尴尬地看着出来迎接的丫鬟媳妇子,似乎是她不肯从马车上下来一般,但站在门口接待的春兰和迎夏,却异常淡定,她们知道车上的人听见了院子的说话,本来就是给她们听的,并且,也明白车上的二奶奶此刻心情不平静。

王妃为了家庭和睦,也太煞费苦心了,若是二奶奶还痴迷不悟,等待她的下场,可真的很不妙,春兰心想。

看到车帘微动,春兰急忙肃立,微微躬身以示尊重。

兰二太太见过迎客的妈妈,那天侄女结婚能看出来,她是个王妃身边得力的。想想自己侄女所做的事情,看看人家这做婆婆的行事,难怪,南海亲王妃在外面的名声会那么好,虽然她的前继母婆婆、庶母婆婆都极力抹黑,但却效果不大,可见,她自己肯定按照礼法行事,不给人嚼舌头的机会。

春兰见礼,兰二太太急忙回了个半礼。

春兰愣了一下,焦急道:“怎么当得起?”

“妈妈怎当不起?舍侄女今后,还请你多多点拨。”

春兰摇头:“我一个下人,懂得什么?且莫折煞奴婢。”

说话间,二奶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态还算正常,她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搀着婶娘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兰二太太眼尖,确定侄女那回头一瞥,盯的是食盒,幸好她自己做主,把在家做的糕点带来了,不然,两手空空,今天可丢大人了。

二奶奶带着婶娘走进王妃住屋的外间,盈盈下拜:“见过母妃!”

“起来吧。”

“母妃,这是我二婶。”

兰二太太急忙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亲家婶婶来了,何必多礼,快快请坐!”

兰二太太坚持着把礼仪保质保量地行了出来,这才在王妃的虚扶手势下站起来,侧身半坐在丫鬟搬来的锦墩上:“王妃娘娘,嫂子今天身子不舒服,便接了大姑娘家去,感谢你慷慨答应。”

“哎哟,早上仆妇来报,没说清楚,不然该带些补品药材才对。”

“不用,不用,就是伤风感冒,喝了发汗汤药,已经好大半了,哪敢劳动王妃记挂。”

两人都知道这是俗套,你来我往说了几句,也就算过去了,二奶奶趁空,赶紧从身边的仆妇手里,接过食盒:“母妃,这是婶婶独家秘技做的糕饼,特别带来你尝尝。”

兰二太太赶紧帮着敲边鼓:“说起来真不好意思,也就是家乡小食,王妃切莫嫌弃!”

“怎么会嫌弃?既然是二太太独家秘技,肯定滋味不错,谢谢亲家婶子!”

“王妃客气!”兰二太太站起身,“王府阔大,定然事多,妾身就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唉,可惜天色已晚,不然,我这里还想和亲家婶婶说说话呢,还请亲家婶婶有空多多来往。”兰二太太听从几分真诚,心里感觉十分温暖,郑重行礼,告别离开,依然是春兰代为送客。

...

第四百一十章 不睦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二奶奶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又松开,感觉手心全是汗,到了现在,不由她不担心,眼光低垂,都不敢看向婆婆,嘴里低低说道:“母妃,桂儿给你请安了!”

文谨抬眼看了看儿媳妇:“罢了,刚才钱钱来这里了一趟,好像你俩有什么误会?小两口过日子,难免舌头碰了牙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

“是,母妃!”

“是不是还没吃完饭?要不要我让厨房送到这里来?”

“谢谢母妃,媳妇吃过了。”说完又觉得不妥,但又不敢描补。

“想吃什么,让厨房做就可以,别损伤了身体。”

“是!敬听母妃教诲!”

“去吧,来回坐车,也累了,歇着吧。”

“是!母妃。”

二奶奶从屋里退出,勉强稳着走出主院,拐了几个弯儿,看看四下无人,脚步便快捷起来,她也说不清为何,直害怕丈夫不会在寝室等着自己,虽然有婆婆压着,他的性子,似乎比自己知道的要强硬多了。

二奶奶没有忘记,当时那么多女孩子,想法设法追求丈夫,是自己运气好,碰到机会和他说话,这才力压群芳,嫁入豪门,这段时间丈夫娇宠,她差点忘了这些了。

自从闹了意见,她一直自信丈夫离不开自己,一天不见,就难过不已,没有出嫁时,她已经听大些的朋友讲过怎样笼络丈夫了,还有个表姐,把丈夫训得服服帖帖叫东不敢西,男人甚至为了和她春风一度,帮着和婆婆闹腾,二奶奶一直以为,自己的魅力也这么大,刚才听了丈夫和婆婆的话,她才明白了,丈夫并没有被自己驯服,只是喜爱自己,愿意对自己好,现在两人闹矛盾,他比自己还傲气,还倔强,似乎刚才都不愿意要自己了呢,她这下才慌了,也顾不得表姐说的,一定要压住丈夫的气势什么的了。

丈夫都不要自己了,还怎么压人家气势呀。

就算文谨这边家里规矩严格,不会传出闲话,但兰府人多嘴杂,不久,南海亲王妃和二媳妇不睦的消息,还是在京城的高门圈子里传开了,有人幸灾乐祸:“她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有人说风凉话:“南海亲王妃和大媳妇关系好,说不定是那个媳妇忍辱负重换来的,毕竟没了爹娘,还没有祖父,一个祖母卧病在床,连大门都走不出去,娘家没依仗啊。”

二奶奶私下里给兰夫人的解释,和外面传言完全不同:“王妃可偏心大嫂了,我若是大嫂,也会和她好的像母女。”

兰夫人心里很难过,嘴上哄女儿:“你也对王妃好些,把她的心哄过来呀。”

“哪有那么容易?大哥是嫡长子,我拿什么和人家比?再说,二爷从小被送到道观,本就和王妃不亲,王妃哪里还把我当回事?”

兰夫人越发怜惜女儿不易。

文谨见自己不管多努力,媳妇根本不领情,心里也痛苦,她猜想,钱钱娶这位兰家的女儿,或许是命运使然,不然,将来夫妻感情好,他肯定不会舍得离开家去修行,可儿子还年轻,就要忍受感情磋磨,文谨心里十分不忍。

钱钱也后悔,竟然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孩,徒有虚表,但兰氏自从那件事后,也没有大错,他总不能休妻吧?再说,他是个心软的人,知道女人被休回家,结局凄惨,也不忍心那么做,只好勉强和兰氏凑合。

转眼又是几个月,兰氏怀了身孕,这下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些资本,又偶尔会冒出些出格的言论,比如,劝钱钱存些私房钱:“二爷,府里这一切,将来都是大哥的,我们身边不备些,将来日子拮据怎么办?”

钱钱很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父王和母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咱们饿着的,再说,家里还不是有我的吗?你觉得我是那种养不起家的男人吗?”

“可是左手没有右手拿着稳啊,存在咱们手边,花起来也方便呀。”

“别人家,我的奉银都得交到公中,可咱家,母妃都让留给你我做零花钱,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一年十二套衣服,两副头面,每月还有月例,这在京城,就算是豪富人家,也不多的。”

二奶奶被堵得无话可说,背后在娘亲面前,气得直骂丈夫是个笨的。她家里,娘亲和叔叔婶婶,谁不藏私房?虽然二婶一再表示没有,但她如何肯信?

文谨让这个媳妇闹得很不愉快,本来,董进才被赶出京城,儿子又立下大功,一家人和和美美最是顺畅,却不想有了这么个搅事的媳妇。

钱隽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这些事,但也多少看出点蹊跷,他安慰老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你也别烦了,总比董进才勾结匪人害我好吧?”

“唉,我就是心疼钱钱啊,这孩子,怎就不能像金金一样,事事随顺呢?”

“有得必有失,金金在兵部,每天面对那些人勾心斗角,哪里比得过钱钱在军营练兵,痛快淋漓?”

文谨这才释然。

钱钱和妻子说不到一起,便全部心力都用在练兵上,甚至经常不回家,刚开始文谨还劝劝,时间长了,便习惯了,再说,若是儿子回家,凌晨便要起身骑马去军营,文谨也心疼,不回家就不回家,不回家还能多歇会儿呢。

二奶奶却不高兴,丈夫回来,两人常常生气吵架,不回来,她又寂寞得很,再说,丈夫是她在这个家的依仗,刚成亲那会儿,丈夫宠爱,整个府里的仆人都不敢惹她,现在,丈夫动不动半个月不回家,她觉得府里十个人都欺负她呢。

文谨见家务事就像一潭烂泥,越陷越深,自己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这才倏然警醒,年轻人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自己就是知道,也插不上手,便命人不要把钱钱屋里的事情报给自己,耳边这才清净下来。

董进才进了北疆,很快就没了消息,转眼就是一年多,有些人怀疑他投敌,或者死了呢,终于有个商队,带回一封信,辗转送到了朝廷。

永昌帝看了之后,很高兴,把信给身边几个近臣看:“董进才还是有些能耐的,他和一个叫柯克的蛮夷族人达成了协议,那边对巨荣称臣,通商贸易,并且,还和这边共同对付冒顿。”

几个臣子全都没听过什么柯克族,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便都不好说什么,恭维了皇上几句,事情就过去了。

不久,又有董进才的消息传回来,这一次,他真的被冒顿俘虏了。

永昌帝身边的近臣,现在是沈明昀、钱隽、高廷峰、王英诚,没有一个人愿意替董进才说话,王英诚还落井下石得提了一句:“皇上越是重视董大人,冒顿对他越是严酷,说不定还会杀了他,不若,朝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私下派人去营救,还能好一些。”

王英诚认为,皇帝肯定会让钱隽安排私下营救的事务,而这位和董进才有深仇,绝不会出尽全力,这样的话,董进才非死不可,他留下的人脉,自己就能全盘接手了。

果然,永昌帝让钱隽安排人,去救董进才,太子却建议把这件事情交给章护。永昌帝想了想,点头应允了,章护只忠于皇室,既不和南海亲王亲近,也没有和董进才有嫌隙,他不管有没有救出人,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柯克族全部的人口,也不过两万人,生活在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每过几年,他们生活略略有点起色,都会遇到冒顿兵士的洗劫,他们对冒顿恨之入骨,董进才让他们上书给永昌帝称臣,那边是千答应万情愿的,就是,柯克族根本就没有文字,称藩的文书,都是董进才写的,他们按个手印完事。

董进才实在受够了,觉得这已经可以敷衍皇帝了,便带着一班人往回走,无人区实在太苦,这一回,他选择走冒顿统治区,他以为,有崔根帮着,冒顿不会把他怎样的,谁知才出发了十多天,就被冒顿的人抓了起来,那个身高野蛮的鞑子将领,从他包袱里搜出柯克族的称藩文书,当即便大怒,不仅把董进才打了一顿,还把他们关起来,不给饭吃,而自己则带着兵马,要惩罚柯克族。

孙超趁机带着大家逃了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董进才有意的,突围中,他的人和孙超的人走散了,孙超找了好多天,才得到消息——董进才再一次被俘,已经让人押解着,去了冒顿的王庭。

还好当时为了保险起见,孙超让董进才和柯克族订立的文书一式四份,由几个领头的人各带一份,他觉得国事要紧,便先领着自己人,重走无人区,历尽艰险,回了巨荣,到了京城时,又是半年过去,距离董进才出使,已经两年了。

朝廷的格局,在这两年里并没有太大变化,沈明昀提出的新政,在江南取得成功后,已经在中原的几个富裕省份开始推行,虽然阻力不小,但依然全面铺开,朝廷税收大为增加,永昌帝十分高兴,现在每天听着臣子谄媚,赞他乃巨荣中兴之君,是千古明君,日子过得乐淘淘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震惊

接到孙超交上来的“国书”,永昌帝很高兴,董进才被俘,需要重新派人和柯克族接洽,让那边派使臣过来,向巨荣称臣。

孙超虽然官位低,但也算是立下大功的人,永昌帝亲自召见了他。

孙超在觐见之前,宫里和礼部,都派人重新教他面君的礼仪,孙超觉得自己这辈子,能不能飞黄腾达,就在此一举,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说出的话未必皇上能听进去,可若是不说,难得的机会就会白白流失,他绞尽脑汁想了几天,写了一本奏折,准备面圣的时候交给皇上——这也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呢。

永昌帝见孙超,本来就是做给朝臣看的,很意外孙超竟然敢给自己上奏折。

“皇上,微臣认为,北疆沿海那一片无人区,很值得开发,若是能建立一条通道,和柯克族人聚集地接上,我巨荣朝的疆土,可就又大了一个省呢,这都是皇上的荣耀啊。”

“开发?如何开发?”

“微臣看了,那边无人区,多是沼泽地,朝廷可以移民过去,挖排水沟,那些沼泽地就能够耕种,皇上,那里,可是黑土地的,比中原的黄土地肥沃多了,建设的好,将成为咱巨荣的米粮川也说不定。”

永昌帝对孙超的提议大感兴趣,他又仔细问了些具体问题,这才让孙超退下,随即便召集近臣,商量孙超所说,是不是可行。

文谨听了丈夫转述孙超的话,便怀疑此君和自己是老乡,她建议钱隽:“王爷何不让皇帝派孙超带人去开发北疆?若是真做出成绩,开垦一府的土地,就封他做知府,开出一省的土地,那就让他做都督啊。”

“胡闹!”钱隽虽然笑着,但语气却是严肃的,“他要是翅膀硬了,造反怎么办?”

文谨一愣,推了丈夫一把:“那就做布政使,朝廷另外派武将,守护国土。”

“我想想!”钱隽以前挺欣赏孙超的,但这家伙背着自己,向皇帝献媚,这让他心中很不爽,他不是贪婪孙超的这点功绩,而是对这人太过有心机,起了反感。

“王爷,水至清则无鱼,北疆开发,还真得孙超才行,你何不给他机会,让他为朝廷做点什么呢?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不能因为他野心勃勃,便不肯开发北疆。”

不是文谨欣赏孙超,也不是因为他是老乡,便心有偏颇,而是,文谨知道,开发那片沼泽地,只有孙超这样,带着后世更高的科技知识的人,才会做得更好,再说,孙超现在官职很小,还不足以把他当成董进才一类的人来防着。

有文谨说情,又有永昌帝的欣赏,孙超果然被派到了北疆,但唯一让文谨放不下的,孙超竟然套用了建设兵团的模式,从这几年的几个受灾区,招收了大批家境贫寒生活无着的贫民,按照军队的编制,开赴北疆。

因为孙超的人马,肩头抗的,都是锄头铁锨,永昌帝对他毫无防备,钱隽知道自己给皇帝说什么,起不到好的作用,皇帝反而会觉得他嫉贤妒能,便把自己的忧心,说给了太子:“此人可用,若是立功,金银财宝只管赏,但在没有确定他忠诚的份上,千万不可委以重任,尤其是军权。”

太子深以为然:“南海亲王放心,我知道他,但愿现在,他是少不更事,才那么处心积虑。”

“但愿。”

钱隽这天,忙到傍晚才回家,进了大门,就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他问管家,才知道二儿媳妇病了,钱隽走到内院,听说他的王妃都亲自去了儿子院子,这才意识到,肯定是出了大事。

二奶奶兰氏,半年前生下一个男婴,就在阖府准备庆祝之时,她不小心给儿子盖被子时,捂住孩子的口鼻,硬生生把一个可爱的小婴儿闷死了,为此,文谨狠狠伤心了一把,把奶娘和兰氏身边几个仆妇都转卖了。

兰氏也为此一直郁郁寡欢,前些天,吃了几个柿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积在肠胃里不消化,现在,结成了一个硬块,隔着肚皮都能摸着。太医给开了汤药化解,五天了还毫无起色,人眼看着就不行了。

文谨接到仆从的汇报,又气又急,连忙请了好几个太医来会诊,但这些人全都束手无策,兰氏第二天便开始昏迷,兰老爷夫妇过来看女儿人事不省,也很伤心。

若是在后世,说不定一个手术就可以救了兰氏,可现在,太医的手段只有针灸和汤药,肚子里硬块化不开,兰氏的病便没法好,她又在世上挺了几天,便含恨离世。

文谨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她也没法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因为几个柿子就这样去世,心里还是很难过。

钱钱的情绪也十分低落,虽然兰氏一嫁过来就和他开始闹别扭,但他们是一见钟情,当时的心动还记忆犹新,今日却天人永隔,换做谁也没法不难过。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兰家和南海亲王府的人还没醒过神,便有人暗示,愿意在百日后嫁女儿过来,钱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文谨也支持儿子的决定,当年,兰氏进门的事情,她就办的太草率,这一回,无论如何要慎重了。

就在南海亲王府一片低气压,阴云盖顶时,董进才被救出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恨他的人私底下忍不住诅咒着:“真是害货万千年,落到了冒顿手里,竟然还能不死。”

章护接盘的乃是当年郭公公手下的人手,本来在冒顿的王庭安插有人,只是这些人都是做小商贩的,没法获得比较有力的信息。章护是个能干又有野心的人,这几年,费尽心思让手下更进一步,把暗探埋入冒顿王庭。

这也是因为崔根对冒顿十分忠诚,冒顿对汉人不那么戒备,才给章护提供了条件。打入冒顿王庭的是个落第的举子王忠,主要做文字处理事宜,王忠以前发过两个信息,这次是第三个。

董进才人还在北关,关于他的消息就先过来了,章护看了大惊失色,立刻跑去报给了皇帝。

永昌帝拿着密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忠说,董进才在外一副囚犯模样,他还想办法营救了,没想到还没动手,就看到冒顿的谋士崔根请董进才喝酒,董进才洗得干干净净,穿着也很体面,和刚刚送到王庭时,衣衫褴褛、浑身是伤、面黄肌瘦的惨状完全不同,似乎,他答应了冒顿什么条件,才换来活命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妄想

永昌帝认为董进才除了能答应冒顿做奸细还能什么资本?于一个月后董进才哆哆嗦嗦进了京城连家门也没来得及进便让章护带走了。

当然董进才为何被抓没几个人知于京城里谣言满天飞各种猜测宗室女眷还人八卦心大起在谨跟前打听过谨怀疑拿了董夫人好处。

谁也料到董进才作为一个人熬刑能力竟然那么强章护竟然没能从嘴里拿到满意口供。

董进才似乎早就准备给章护解释冒顿及其汉人谋士崔根曾经想诱惑背叛国家刚到冒顿王庭时自己并没被关进监狱不仅锦衣玉食甚至还漂亮鞑子女人陪伴意志坚定不肯屈服冒顿这才露出凶残面目对施行酷刑以至于昏死过去几乎没了脉息冒顿以为死了这才让手下了机会救了出来。

这些辞完全符合章护手头拿到资料虽然章护不愿意相信董进才所但却没法证明其撒谎三个月后章护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向皇帝请罪然后释放了董进才。

董进才回家休养就人上书为辩护要皇上让官复原职表彰出使做出成绩并且严惩章护和孙超。

这件事情令章护威风扫地用自己来那段时间宫里个人儿都敢欺负被吐到脸上也不敢擦一下若不太子护在皇帝面前为情这条命早就没了。

章护吃了大亏对董进才调查越发深入可惜打入冒顿王庭王忠忽然莫名失踪估计遭了毒手董进才背叛巨荣便成了一个谜。

这天钱隽沐休陪妻子和宝贝女儿赏梅桂圆和芒果已经九岁正从可爱幼儿蜕变为少女过渡期竹竿一样小身板瘦削脸颊本来女孩子在年龄多数都不怎么好看但俩皮肤好白净细腻头发好又黑又浓最主要眉眼生得娇俏皑皑白雪覆盖梅园香馥梅花香中穿大红锦缎氅衣两个小姑娘就像两个梅花精灵欢笑奔跑。

谨因为钱钱事儿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钱隽看笑了下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叹气随即便岔开题:“不觉得就这么饶了董进才心中不忿呢?”

“什么不忿?”谨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随即明白意思便解释:“要让活得生不如死就不断给希望然后再希望灭掉啊别看现在平安回到了家中但恶行随时都会暴露总一天抄家灭门大祸临头。苟活时光中时时刻刻头顶悬一锋利钢刀不知何时就会斩落下来这种生不如死日子才想要呢不在乎现在还苟活在世上。”

钱隽却不满意这样结果咬牙:“总一天揭了画皮让天下人都知卖国求荣丑恶嘴脸。”

“好了啦别生气别没打死老鼠气了。”

就在这时芒果手里举一只开得十分繁茂梅花枝条跑过来:“父王母妃们看好看不?”

谨忍不住露出笑容:“好看!”不明白某些画家人为何喜欢料峭枯瘦梅枝难繁茂梅花透露喜庆和繁荣充满希望和欢愉不更好吗?

看到女儿额头亮晶晶汗珠谨急忙拿松软棉布巾为擦汗:“累了?们回去好不好?”

“娘们不累再玩会儿。”芒果拧小腰身黑曜石一样又大又亮双眼满祈求地看母亲。

“好来氅衣脱了看热。”

钱隽些担忧:“会不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