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禄也更加贴姐姐了,没事就往东屋钻。

忙忙碌碌加快快乐乐中,日子一晃到了五月。

陈阿福的身体已经好多了。首先是说话顺溜了,咬字清晰,也不结巴,只是声音比较低沉,属于女中音。若在前世,西方人就喜欢听这种声音,说是有磁性。但这个时代的人不欣赏,觉得粗,像男人的声音。

她的身子也灵活多了,能自如地弯腰、蹲下、起身,还能帮着做烧火、跺鸡食、晒衣裳、打扫卫生这些简单的活计。还让王氏教她打络子,这既能为针线筐和针线包作装饰,也是在锻炼她的手指关节。她现在的手指还不太灵活,不敢动针。

还有就是她的眼睛更灵动了,脸上的肌肉或者说表情也更自然了,就显得她较之前更加美丽。

对于她一点一滴的进步,一家人都欢喜异常。但是看到她精致的长相,轻盈的身姿,别样的韵味,陈名夫妇又有些发愁。这么好看的闺女,被坏人惦记该咋办。

特别是王氏,心里更是惊涛骇浪。天,自己先咋没注意到,这个闺女咋长得那么像他。以后,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若是当家的也看出来了,会不会不再喜欢这个闺女?

她知道,陈名早年求学的时候,是见过陈世英的。

陈名看出了王氏的担心,私下安慰她说,“不管阿福长得像谁,都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亲闺女。我之前心疼她,以后还是心疼她。”

王氏感动得流了泪,说道,“当家的,谢谢你。”

陈名说道,“要谢的是我,你为了这个家,天天没日没夜地做活,辛苦你了。还有阿福,病一好就抢着干活,还想着法的挣钱。只不过,阿福长得太俊了些,以后他们另过,一定要养只狗帮着看家…哎,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本事,护不住这个家,护不住闺女。”

王氏抹着眼泪说,“当家的说这些,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你对我好,对阿福好,我都知道。阿福若是没有当家的护着,咋能长这么大,现在连痴病都好了。阿福最该谢的,就是你这个爹。”

不管陈家人是高兴还是担心,陈阿福的痴病渐渐好了起来,人也越加水灵了。

第19章 吓唬

因为王氏忙,陈名有肺病,陈阿福又是个傻子,去他家串门的人非常少。只偶尔陈老太会去看看,再就是陈阿兰、李三婶儿和长根媳妇等几个女人会来家里请教王氏针线活。

除了陈老太,另几个人一般都不进屋,只是把王氏叫到院子里,站在篱笆墙外问王氏。还有就是跟陈大宝玩得好的小石头和四喜子,或许他们也得了家里人的招呼,只在门外把大宝叫出去玩。

这几个人哪怕只偶尔看到陈阿福一眼,也觉得她变漂亮了,见了人会甜甜地笑。不仅动作利索多了,还能帮着家里做简单的活计。

“村东边老陈家的傻闺女变聪明了”的话便传了出去。

许多人家还是持怀疑态度,生下来就是傻子的人,怎么可能变好。

所以,无事到陈家外面转悠的人多了起来。当他们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院子里,基本上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干活,只是动作稍微迟缓一些,这些人才不得不相信。而且,这些人还发现,哪怕是一晃眼看不真切,也看得出这个傻子长得极其俊俏。

“灵隐寺和尚说的话灵验了,村东头陈家的傻子病好了,那傻子果真是个有福的,还是个美人儿”之类的话就彻底传开了。

听了这个传言的陈阿菊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傻瓜会变好,还会变成美人儿,便去问陈老太。

陈老太对这个孙女非常头痛,怕她去二儿子家惹事,就哄着她说,“我一去那丫头就躲进东屋,也没看仔细。恍忽看了两眼,或许是比以前好看些了。不过,再好看也没有我们阿菊好看。”

陈阿菊听了心下满意,还是去胡家约十一岁的胡翠翠去看个究竟。胡翠翠是胡老五的小闺女,她上面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哥哥胡为。

胡翠翠还笑着说,“若是把那傻子叫出来,咱们还往她的后脖子里塞石子儿。”

陈阿菊说,“若她还是傻子就行。不过,都说她的傻病好了,还成了美人儿。”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极是不服气。

胡翠翠摇头表示不信,在响锣村里,出美人儿的只有他们胡家。她的四个姑姑年青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现在又有人说她比她的姑姑们长得还好看。

两人来到村东头陈家的篱笆墙外。

陈阿菊是不愿意进傻子家的门的,她站在篱笆门外招呼陈名道,“二叔,阿福姐姐呢?听说她病好了,我们想找她一起玩。”

态度难得地好。

陈名正和陈阿禄在房檐下编筐,他们对陈阿菊没有好印象,何况她身边还跟着胡家人。过去,阿福就被她们骗出去欺负过。

陈名木着脸说道,“阿福还在歇晌觉。”

陈阿禄也说道,“我姐姐在歇息,没时间跟你们玩。”

胡翠翠翻着眼皮小声骂了一声,“小瘸子。”

陈阿福此时正在东屋编络子,听见声音往窗外看去。问旁边的大宝道,“陈阿菊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

大宝说,“是胡老五的闺女胡翠翠。”

怪不得,这个胡翠翠比陈阿菊长得还像胡氏。

陈阿福想着,她不可能一直躲着陈阿菊,以后总会遇上,哪能在自家门口都现怂。何况那陈阿菊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没有脑子的小丫头。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若连这两个小学生都收拾不了,她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且,陈阿福听了两个小正太讲的陈阿菊和胡翠翠原来欺负傻阿福的事,今天她们上门了,正好帮原身讨点利息。

她下了炕,又拿起针线篓里的一个鞋锥子,向外走去。

大宝赶紧抱住陈阿福说,“娘莫去,那两个人坏,她们要欺负娘。”

陈阿福拍拍他说道,“娘的病好了,不会被她们欺负的。”

她走出门,对陈名说,“爹,我起来了。”然后,向门口走去。

阿禄和大宝怕她吃亏,都跟了上来。

陈阿菊和胡翠翠看到向她们走过来的陈阿福,眼睛木木的,呆呆的,身子僵硬得就像一根木棍,好像还是挺傻的。脸虽然比原来好看了,但是个傻的,再好看有啥用。

陈阿菊心里窃喜,说道,“陈阿福,跟我们出去玩,我给你买糖吃。”

陈阿福没言语,走到她们面前站定,上一刻还是木呆呆的,下一刻却突然变了脸。只见她双眼圆睁,目露凶光,先一家啐了她们一口,抬起手用锥子对着她们,粗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往我头发里撒泥巴?还想往我脖子里塞石子儿?信不信我用锥子扎死你们!反正我是傻子,傻子扎了人也白扎!”说完,便作势向她们扎去。

陈阿菊和胡翠翠看到陈阿福突然变了脸,啐了她们,还要拿锥子扎她们,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娘呀”,撒丫子就开跑,胡翠翠都吓哭了。

刚跑出几步,胡翠翠就摔了个狗啃屎,赶紧又爬起来哭着跑了。眨眼功夫,两个小身影便消失在前面那个院子后。

陈阿菊和胡翠翠跑过几个院子,回头看看陈阿福没有追上来,才放下心,但双腿还是抖个不停。

胡翠翠说,“菊姐姐,那个傻子不傻了,却是比以前更疯了,像鬼一样,好怕人。”

陈阿菊也拍拍小心肝说,“是啊,傻子不可怕,疯子才可怕。”

而陈家院子里,阿禄和大宝看到陈阿菊和胡翠翠的狼狈样,都哈哈笑起来。

陈大宝对陈阿福崇拜得不行,直说,“我的娘亲真厉害,以后我们再也不怕阿菊小姨了。”

陈阿福牵着他们往回走,并进行现场教育,“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们。以后,还要靠你们护住这个家。你们是男子汉,一定要多吃饭,多锻炼,长高长壮,还要读书。这个世道,想让别人怕你,不止要靠拳头,还要靠脑袋。”在乡下,拳头或许比脑袋更直接,更管用。

陈阿禄看看自己的左腿,翘着嘴说,“我的拳头再硬,也追不上人家。”

陈阿福安慰道,“咱们想办法多挣钱,挣了钱赶紧去给你看腿。”

陈大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也想多吃饭,长高长壮,可是现在除了姥爷能够吃饱,其他人都吃不饱。

第20章 找胎记

陈阿福看大宝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能想到他在想什么。

进入四月中旬以后,家里更艰难了,已经没有余粮,没有余钱。冬小麦还没有收,王氏老娘又少接了绣活,买布头和碎布的钱还有一部分还是赊的,做出来的针线筐还没变成钱。王氏做绣活的那点钱,给陈名老爹买药都不够,还赊了些,又留了点给他买营养品。

为了吃饭,前些天阿禄就开始把菜地里的菜摘去镇上卖了,满满一背篓的菜,也只能卖十几文钱。除了陈名每天一个蛋,其它的鸡蛋也拿去卖了。用这些钱,再买玉米面、糙米或是少量白面回家。

一家人都急切地盼着快些收冬小麦,快些卖了换成钱。

哎,离收冬小麦还有几天,等到收完卖了,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难道都要处于半饥饿状态?

陈阿福为难极了,就是想卖花样子,卖菜谱,也要她手脚利落,能出门啊。

晚上,家里吃的又是玉米糊,只给陈名下了一碗面条。玉米糊很稀,光可鉴人,还有一盆煮茄子。

其他人倒是不觉得难过,往年家里都是这么过来的,许多村民家也是这样,在收冬小麦之前是青黄不接,是最难熬的日子。原来家里还要给陈阿福看病买药,钱用得更多。现在的日子虽然难熬,但堆在屋里的那么多针线筐针线包却是他们的希望。

陈阿福借口肚子不舒服,只喝了玉米糊,多的茄子给两个孩子分了。

睡觉前,陈阿福又给大宝洗了个澡。现在天热了,大宝是孩子,陈阿福几乎隔两天就会给他洗个澡。把木盆放在厨房里,兑上温水,给大宝洗了后,又把他抱上炕。

每次把光屁股小正太抱上炕的时候,陈阿福都会趁机讨点“福利”,拍拍他光滑白嫩的小屁屁,嗯,手感真好。小正太似乎也喜欢娘亲拍他,搂着娘亲的脖子咯咯笑着还要翘一翘小屁股。

而陈阿福自己洗澡远没有那么方便,家里太小,没有她洗澡的地方,也没有那么深的木盆。平时大人洗澡,就是用湿布巾把身子擦擦,再单独洗头。她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单独修间净房,里面放个半人高的大木盆。兑上热水,再撒些花瓣,满屋雾气缭绕,像前世电视剧里那样洗。想着那样的情景,陈阿福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她擦完身子上了炕,只穿了一个肚兜的大宝又滚进她怀里,问道,“娘,还帮你找胎记吗?”

陈阿福笑着把炕橱上的小油灯点上,小屋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自从行动比较自如后,陈阿福便开始找身上的胎记或是疤痕什么的。穿越文里都说过了,把血滴在胎记或是疤痕上“认亲”,就能打开空间之门。

除了来这里的第一天梦到小燕子,她还梦到过两次,她充分相信小燕子肯定在她身体某处的空间里,着急地等着她去把门打开。

而且,前世她出车祸那天燕子出现了,还能听懂它说话,或许就是因为她流血把空间之门打开了,还让她跟灵物小燕子有了共通。只不过,她转眼就死掉了。

这具身体的皮肤真好,白晰细腻,吹可弹破。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别说胎记和疤痕,连斑点都没有。这在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优点,是典型的美人身子,但现在却成了她的最大遗憾。

陈阿福经常让大宝帮她看她看不到的地方,当然儿童不宜之处除外。可大宝每次极其认真地找,都没看到。陈阿福不死心,总幻想着某一天会有奇迹出现。

对着小油灯,陈大宝先看了陈阿福的后背,后脖子,腿的后面,又用小爪子把陈阿福的头发巴拉完,遗憾地说道,“娘,大宝看得很认真了,还是没有看到胎记和伤疤。”听到娘亲的叹息声,又说,“娘,身上长胎记很好吗?那你看看大宝身上有没有。”

陈阿福笑道,“娘已经看过了,你左屁屁上有一块红色小胎记。”胎记形状很有些特殊,像三叉星,就是前世奔驰的商标,只不过没有外面的那个圆圈。

陈大宝一听,赶紧说道,“那娘赶紧爬下,大宝看看娘屁屁上有没有。”

陈阿福捏了捏他的小脸,好笑地说道,“娘是大人了,屁屁是不能让别人看的。”

“大宝不是别人,是娘的亲儿子。”陈大宝很受伤地说,“亲”字咬得特别重。

“娘是大人了,亲儿子也不能看娘的那里。”陈阿福说。

陈大宝很是有些遗憾,又问,“那娘的屁屁谁能看呢?”

陈阿福愣了愣,说道,“娘小时候,娘的娘能看。”

陈大宝多聪明啊,一想就想通了,反手摸着自己的屁股说道,“哦,也对,大宝现在小,所以屁屁就能给娘看。还有那些穿开裆裤的更小的小娃,他们的小屁屁谁都能看的。”又建议道,“那娘就让姥姥帮着看看呗,反正姥姥已经看过娘的屁屁了。”

陈阿福笑着摇摇头,又郁闷地躺在床上发愁,小声嘀咕道,“那道门不会真的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她的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了那只燕子,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道,“我喳!我怎么这么命苦,跟你这个傻子跟了两世。门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亏你想得出来。”

它这时候竟然出来了。陈阿福惊喜不已,赶紧说道,“那你快告诉我在哪里呀。”

“笨蛋,我告诉你了,那道门就永远打不开了。”说完又消失了。

陈大宝以为娘在跟他说话,问道,“娘,你想让大宝告诉你什么?”

陈阿福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呃,娘想让大宝告诉娘,咱家的菜地在哪里,娘可以去浇地摘菜,不让姥姥那么辛苦。”

大宝嘟嘴说道,“娘不能随便出去。娘长得好看,那些坏人要打坏主意的。”

陈阿福搂着他,用下巴磕着他的头顶说道,“等娘的病好了以后,就要自立门户,要挣钱养家,怎么可能不出门呢?儿子放心,娘不傻了,没人欺负得了娘。”

第21章 卖设计

陈大宝想到被娘亲吓得狼狈逃跑的陈阿菊和胡翠翠,笑起来,他也很是向往那种随时可以牵着娘出去玩的情景呐。便笑说,“是啊,娘的病好了,就没有人敢欺负娘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小正太的鼾声。

陈阿福却是失望不已,吹灭了小油灯。想着,燕子,燕子,怎么才能让你出来呀…钱,钱,钱,怎么才能再赚点钱渡过这段日子呀…

陈阿福想破了脑袋,还真想出了一个。她前世选修了服饰设计,偶尔会学着做些小饰品,其中就包括布艺手链和布艺头花。

她跟王氏打听过,这个时代的绢花做得非常好,绣坊里卖的绢花样式繁多,做工精良,她自认没本事超越这里的人。

她跟王氏“学”打络子的时候,也问过,这个时代的人会编祥云结、结锦结、中国结、如意结、盘长结、金刚结等许多络子的编法,很多编法她都不会。但适合做手链的四股辫好像没听说过,四股辫结合金刚结、蛇结编出来的手链项链立体、醒目、好看,前世许多人编手链或是项链都喜欢用这种编法。

她现在手不灵活,不可能做多少去卖,王氏做针线包更没时间。那就编一条手链出来,让王氏拿去绣坊卖“设计”,绣坊能给多少钱就给多少吧,把这段时间对付出去就行。

第二天饭后,陈阿福就钻进东屋编手链。她的手指不太灵活,编了小半个时辰才编好一条黄蓝相间的手链。又让王氏在手链上缝了三朵小花,小花是点缀钱针筐用的,王氏做了很多放在那里备用。

“天,这链子真俊,阿福咋会编这个?”王氏惊讶不已。

陈阿福皮厚地笑道,“娘教了我编金刚结、祥云结,我再一仔细琢磨,就琢磨出这种编法了。”

“老天,阿福果真是有福的,真聪明。”王氏啧啧称奇,又对陈名说,“我们绣坊有许多络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编法,关键是用这种法子编出的手链好看。再用这几朵小花稍一点缀,更好看了。”

陈名听了捏着稀疏的胡子嘿嘿直笑。

陈阿福就说让王氏拿去县城的绣坊卖钱,再把编法告诉绣坊,挣点钱把家里这段日子渡过去。

王氏一直在给县城的锦云绣坊做绣活,这些手链拿去那里卖,掌柜不会太压价。

王氏高兴地点头,晌饭做了一锅稠稠的玉米糊,每个人都吃饱了肚子。吃了饭,王氏就急急忙忙去了县城。

她一走,一家人就急切地盼着她快点回来。

夕阳西下,终于盼到了眉开眼笑的王氏。她说掌柜很喜欢,说还没见过这么别致的手链,给了她八百文大钱。还了赊布头、碎布、绣线的六十文,还剩七百多文钱。说着,她拿出了一个小银角子和几百文大钱。

她还买了一斤猪肉,二十斤糙米,一些专给陈名吃的大枣、莲子等东西。

一家人具是开心不已,终于又可以吃饱饭了。

陈阿福却是暗诽不已,古代的钱还真不好挣,她卖的也算设计,却是连一两银子都没卖到。

五月八日,地里的冬小麦开始收割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陈业父子是庄稼好把式,地里的产出多,每亩出麦二百多斤。

二房的那四亩地也由大房种,大房留四成,交二房六成租子。二房的六成,除了交税,留了一百多斤麦子在家留着磨面粉,剩下的卖了两贯多钱。这些事,每年都是陈业父子帮着做。同时,又多了许多麦秆,堆满了二房的后院。

有了这些麦秆,阿禄和大宝就轻松多了,不用再天天去捡柴。

这两贯多钱,若是节省些,一些农户可以支撑半年。但在陈名家,也就是四个月的诊费和药费。这还是因为陈阿福不用买药了,否则只够三个月的药费。

终于等到五月二十日,是大房把粮食和钱交给二房的时候,还要商量下一步地里该种什么以及修房子的事。

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王氏专门去割了一斤肉,沽了两斤陈名喜欢喝的烧酒,整治了几个好菜。这回不是炖菜,都是用油炒的菜。

本来陈阿福想卖弄一下自己的厨艺,但王氏不愿意,说今天有客,怕她做不好浪费食材,她只得负责烧火。用油炝锅的香味和“刺啦”的声音让陈阿福的口水不时溢满口腔,好在她现在能够控制住自己了,赶紧吞下去。

看到不停在厨房里打转的阿禄和大宝,每炒好一盘菜,陈阿福都会用筷子给他们夹一片肉,笑问,“味道怎么样,需不需要加点盐?”

两个小正太都包着油嘴一本正经地说,“好吃,什么都不需要加了。”

王氏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本来,之前王氏提议说再买几尺布送胡氏,陈名没同意。

陈名说,“我们又没多收我大哥家的租子,别人赁咱们家的地,也是这个收法。有那钱,还不如给我娘或是大哥扯几尺布做衣裳。她一说,咱就送,还不知道要送多少。咱们比不上三弟家有钱,连大院子都给他们修上了。”想了想,又说,“那就扯几尺粗布给大哥做衣裳吧,大哥一年到头也辛苦。”

陈阿福不知道陈名和王氏说的啥意思,却也听出了陈名虽然极尊重陈业,但却是极看不上胡氏。等看了胡氏令人牙酸的表演,也就懂了。

吃饭前,陈老太、陈业、胡氏、陈阿贵都来了,后来还跟着小尾巴陈大虎。

胡氏看了眼坐在那里烧火的陈阿福,撇嘴说道,“都说阿福长俊了,果真是长俊了呢。不过,再俊有啥用?连点子聘礼都不能为娘家挣,白养十几年了。”

陈阿福慢慢说道,“我虽然不能给我爹娘挣聘礼,但以后肯定会像儿子一样孝敬他们。”

胡氏鼻子“哼”了一声,进了西屋。

陈业先拿了两贯五百文出来,这是卖粮食的钱。后又拿了四贯钱出来,二房的那一亩地陈业买了,之前借了二房一贯钱,现在再拿四贯过来。

胡氏看着陈名把那六贯多钱接过去,肉痛得不行。心道,这陈名和王氏真是只进不出的主儿,抠死了。这么多的钱,也不说拿些出来感激大哥侄子一年到头的辛苦。

第22章 唱念做打

陈名知道胡氏心里的想法,拿着钱叹道,“这些钱看着不少,但家里开销大,买药,修房子,一转眼就花没了。”又对陈老太说,“娘,我这个家不是弱就是病,放这么多钱我心里不踏实。这三贯娘帮我保管着,修房子、盘炕用的泥砖、木头什么的,就用这个钱,大哥去取也方便。”

老太太答应着接了过去。

陈名又拿了一贯钱给王氏说,“明天去县城一趟,把赊的药钱还了,再买些药回来。剩下的这两贯钱,一贯是请人修房子的工钱,还要给阿福母子买锅碗瓢盆。至于家俱什么的没钱买,就把东屋的家具抬过去吧。还剩一贯多钱,只够买两个月的药。哎,天天不断顿的吃药,再多的钱都不够。”

这么一分配,六贯多钱眨眼功夫就都没了,这个家过得也着实艰难。

吃饭的时候,依然是陈老太领着两个儿子、大孙子坐在炕上吃,这次胡氏和王氏也在这桌,挂着炕沿坐着。

陈阿福和另几个孩子在地下桌上吃。没有陈阿菊在场,陈大虎也表现出了可爱的一面。他边大口吃着肉,边看着陈阿福干净的脸说,“阿福姑姑,你的脸洗干净了,原来长得这么俊啊,比阿菊姑姑还俊。”

陈阿福笑道,“你不怕阿菊姑姑听见了揍你?”

大虎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傻,当着她的面,我会说她是咱们响锣村最好看的小娘子。”

这孩子还真是隔代遗传,不像他爹,像陈业,甚至比陈业还多了几分油嘴滑舌。

陈阿禄和大宝听了,都呵呵笑起来。

这桌很友好,可炕上那一桌就不是了,都在看胡氏演大戏。

胡氏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诉说着自己男人、儿子及自己的辛苦,“…哎哟哟,忙了大半年,无论刮风下雨他们父子都要往田间地头跑,从来都是先顾着你们家的地,再顾我们自家的地。那辛苦的,经常累得晚上爬在炕上直‘哎哟’。有一天,下着大雨,我当家的去排水,还摔了一跌,一身泥水地回来,把我心痛的…”她还捶了捶胸口,又继续说,“到哪里去找这么心疼兄弟的人?反正除了我当家的,我就没看到过…我这个长嫂也是个劳累的命,一进陈家门就忙得像陀螺,两个小叔都当亲兄弟疼…”

胡氏唱念做打,眉毛都拧成了一根绳,眼睛微眯,愁苦着一张脸,说到动情处,似乎要流出泪来。她在乡下还算貌美,这副样子像极了戏台子上唱戏的。

听了她的话,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房是免费为二房种地,二房不知道回报把粮食全部收回来。

陈名和王氏都如坐针毡,每次收完庄稼,胡氏都要唱这一出。

这些话陈业还是挺受用,眼睛里盛满笑意,嘴上却骂着胡氏,“你这个臭娘们,蝍蝍歪歪个啥?兄弟手足,就是要相互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