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管事笑道,“陈小娘子的确是个能干的。我还会在府城呆上几天,要等姐儿过完生辰再走。有时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我知道一个不错的牙行,也认识那里的牙人。”

陈阿福极喜,赶紧道谢。有了他,自己也不怕吃亏上当了。

回到陈实家,王氏便提出不去楚府了,她见到贵人害怕。何况女儿和外孙有罗管事陪着,她也放心。

陈阿福把梅花盘扣送给陈阿满,小姑娘高兴得捂着嘴笑不停,直说马上就做新衣裳。

她又去了恭房,把门一关,便进了空间。

忙碌的金燕子听说陈阿福想拿点燕沉香树渣去给漂亮妹妹做小点,赶紧停了嘴里的活,小绿豆眼很是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两眼。唧唧说道,“好,给你。妈咪要记住哦,人家帮的不止是漂亮妹妹,还有妈咪,妈咪可不要忘了人家的这个情。”

陈阿福哭笑不得,小东西真是太天真了,甚至是痴人说梦。别说人世间的阶级等级有多么严苛,她和他之间隔了一条宽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就是同一个阶级等级,甚至互有好感的男女,也不是说走到一起,就能走到一起的。

还好自己是成年人的灵魂,又受过情伤,掂得出自己几斤几两。若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被金燕子把情素撩拨起来就麻烦了,单相思多难受啊。

以后有时间了得跟它说说,别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金燕子用小尖嘴啄了它眼屎巴巴那么大的燕沉香木头渣。还说,这东西不是泡水,而是直接煮,只能用这么一点味道才不至于太浓郁。

陈阿福翘着兰花指把它嘴尖上的那个小黄点拈过来抹在白手帕上,再把帕子包起来揣进怀里,才出了恭房。

陈实见家里来了罗管事这样的“大人物”,又已是晌午了,赶紧热情地留饭。

罗管事摆手笑道,“不用,陈小娘子和大宝也一起去我们府上用饭。”

陈阿福和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跟着罗管事坐着马车去了楚府。

楚府在万祥街,离西大街不远,住的都是定州府城的豪门。

马车进了楚府,直接到了二门外,几人下车,进了垂花门。看来这位罗管事在楚家地位超然,他一个外男也一起进了二门,守门的婆子对他也是颇多讨好。

这是一个四进宅子,不算很大,却极其精致。一路的亭台楼阁、玉树琼花,四周连着抄手游廊。

他们来到一个小院的门外,罗管事说,“这就是姐儿住的悦陶轩。”说完,他抬脚就走了进去。

陈阿福和大宝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院子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各色菊花和木槿花竞相怒放,树上和房檐下挂着好多个鸟笼。鸟儿在笼子里跳跃着,唱着欢快的歌谣。

院子中央,一个身着白月色长衫的高个子男人正斜抱着一个小女孩。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给这个男人披上了一层光晕,让他白色的肌肤带了些许胭脂色。他没有看进来的人,依然看着怀中呆呆的女儿。稍显硬朗的五官较之以前柔软了许多,目光也没有那么冷傲,如一潭深幽的秋水,满满的都是关切和疼惜。

这个男人正是曾经救过陈阿福的“英雄”楚令宣,小女孩正是楚含嫣。

或许因为陈阿福刚刚穿越过来看到的“英雄”气场太足,之前总觉得他冷俊,威严。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还是有些吃惊。

至少,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陈阿福和陈大宝大气不敢出,跟在罗管事后面。可七七和灰灰不懂那么多,它们一见漂亮妹妹,就从篮子里飞了出来。

它们还是怕楚令宣,不敢停在他身上,就绕着他们父女两个的头顶盘旋。嘴里还不闲着,“嫣儿妹妹”、“漂亮妹妹”一通大叫,声音跟大宝的一模一样。

第93章 尴尬

罗管事躬身道,“大爷,老奴正好碰上了大宝母子,便把他们带来了。让大宝陪着姐儿玩,再让陈家娘子做些姐儿爱吃的桂花糯米枣。”

楚令宣抬起眼皮看了陈阿福和大宝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大宝作揖道,“小子见过楚大爷。”又招呼楚含楚道,“嫣儿妹妹,我带七七和灰灰来陪你玩了。它们又新学会了两句话,我让它们说给你听。”

楚含嫣的眼里一直没有聚焦,听了陈大宝的话,竟然转着眼珠看了他两眼,又移开。似望向他的身后,也似望向不知道的地方。

陈大宝一阵挫败。为什么嫣儿妹妹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一下下呢?自己可是响锣村长得最好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大宝不知道的是,楚令宣已是惊喜不已。他早听罗管事说过,金燕子就是这个孩子的,他也是女儿除了自己和母亲、许婆子、燕子玩偶以外,唯一能牵动她眼神的人,也是女儿不会抗拒的人。

没想到,那个许婆子真是那边的人,找借口扔了那个大燕子玩偶,让嫣姐儿极其伤心。想到这事,楚令宣就自责不已,应该一回府就把那个婆子打发走的。可惜他存了侥幸之心,想等过几天合适的人来了后再把她弄走,谁知就出了那件事。

现在,这个孩子来了,有他陪着,嫣儿也会好过些吧。

这时,一个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楚含嫣的眼珠呆呆地盯着走过来的陈阿福,向她伸出了手。嘴里说道,“鸟鸟——飞了,鸟鸟——飞了,飞了…”

陈阿福愣住了,自己不是鸟鸟金燕子啊。

楚令宣更是一阵狂喜,这是女儿除了要他和母亲外,唯一主动伸手要的一个人,而且还说了这么多的话。

他看看女儿直视着陈阿福的眼神,再看看面前这个长相秀美,穿着不算好却十分干净雅致的小娘子。能被罗管事带来,肯定是妥当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陈阿福,把楚含嫣递过去。

陈阿福先还有些发愣,楚令宣靠近她的时候,她吓得退后了一步。看楚令宣沉了脸,眸子里的温度骤降,赶紧定了定神,伸手把楚含嫣接过来。

楚含嫣是被楚令宣横抱在怀的,所以陈阿福接过来她也是横着的。

小东西一进了陈阿福的怀里,便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小脸使劲在她不算丰满的胸部上乱拱,像是奶娃在寻找奶嘴儿一样。拱了几下,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便把鼻子嘴紧贴在那里不动了。

楚含嫣的小脑袋紧贴在她的左乳上,让她不算丰满的右胸也立体起来。

当众被如此“猥亵”,陈阿福羞愤欲死,表情僵硬,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真有一种把小妮子丢出去的冲动。

稍稍一想,陈阿福便知道了其中缘由。自己怀里揣了沾着燕沉香渣的手帕,这个味道虽然极轻,但楚含嫣还是闻到了。她之所以看到自己就说“鸟鸟”,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和金燕子身上都有燕沉香的味道。一闻到这个味,她便想起了金燕子。小妮子虽然脑子不清明,但是嗅觉却异常灵敏。

只是这个动作,也太,太,太羞人了好不好。还好自己是个老瓜瓤子,皮厚些。若是换个脸皮薄的姑娘,还不得羞哭了。

自己女儿的动作,让楚令宣吃惊不已,也臊红了脸。他低头用拳着抵着嘴轻咳了一声,眼睛看着别处说道,“那个…谢谢你们了,把嫣儿带去屋里玩吧。”

陈阿福听了,就赶紧抱着楚含嫣逃一样去了上房。

她觉得自己跟这位“英雄”实在是八字犯冲。第一次见面,她是被人欺负得躺在地上的脏兮兮的傻子。这次见面,更是狼狈和丢人。

大宝跟着她身后进了上房,七七和灰灰也飞了进去。

厅屋里布置得清新又雅致,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罗汉床上放着两个陈阿福亲手做的燕子玩偶,多宝阁和花梨木圆桌上也放了几个,甚至房顶垂下的宫灯上也吊着两个。这里,微笑着的小燕子无处不在。

从这个布置看,那位冷面“英雄”还真是个女儿奴。

院子里,楚令宣和陈管事说了几句话,便出了悦陶轩。出门之前,陈管事又跟自己的儿媳妇魏卫讲了陈阿福母子还没吃饭之类的话。

楚含嫣已经吃过晌饭,此时正是她歇晌觉的时候。闻着那股安心的味道,她看看旁边的大宝,再看看站在桌上的七七和灰灰,眼睛惺忪起来。

她这是要睡觉了。

陈阿福抱着她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她便很快沉入梦中。

魏氏笑着掀开卧房的珠帘,让陈阿福把楚含嫣放去床上歇息。

卧房的北窗外挂着一个鸟笼,笼里装的正是自家送的那只十锦雀。它像个高傲的公主在笼里往外望着,唱着温柔又动听的歌儿。跟那些跳着脚唱歌的鸟儿们比起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范儿。

窗下是雕花嵌玉几案,案上放了两只中号的燕子玩偶。正面是一个花梨木雕花衣橱,橱门把儿上也挂着两个扇着翅膀的小号燕子玩偶。

右边最靠里是一张雕花嵌玉架子床,挂着水红色纱帐,帐上绣着一簇簇的栀子花。床上放着一个跟自己做得一模一样的大燕子玩偶,但陈阿福一眼就看出来不是自己做的那个,颜色簇新,针脚也要好得多。

床边有个雕花妆镜台,上面竟然镶了一个陈阿福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的圆形玻璃镜。墙边还有一个高几,几上一个粉釉广口大花瓶,里面插了几枝鲜艳欲滴的菊花。

如此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小姑娘,竟得了这种病,也是可惜了。

陈阿福来到床边,轻轻地把小姑娘放上床,再给她盖上罗被。

几人又回到厅屋,陈阿福想到那个玩偶里的燕沉香叶子,那是世面上找不到的宝贝。若能找到那个玩偶,哪怕玩偶不能给楚小姑娘用,也可以把那点叶子拿出来。就问魏氏道,“原来的那个大玩偶呢?”

第94章 勃勃生机

魏氏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服侍姐儿的许嬷嬷说玩偶脏了,她就拿去洗。可她洗的时候把缎子洗坏了,又说姐儿娇贵,不能玩破损的东西,就让人把玩偶扔出府了。姐儿那天哭闹得厉害,还生了病。大爷无法,只得换了几个服侍的下人,又暂时把我调来服侍姐儿。”

哦…

再看到魏氏讳莫如深的样子,陈阿福有些懂了。她之前一直就有些纳闷,为什么小女孩的祖母会出家,家里还有其他亲人,为什么这个府里只有父女两人,有病的小女孩竟然没有一个女眷亲戚帮着照顾。或许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连下人都不一定全然是为了主子好…

不多时,丫环巧儿才拿了一个食盒进来。魏氏笑道,“听我公爹说你们还没有用饭,先将就着吃些,再教教我做糯米枣。不知为何,我和周大婶做出来的姐儿就是没那么喜欢吃。”

她把饭菜放在厅屋里的圆桌上,四菜一汤两碗米饭。香味传来,陈阿福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此时早过了饭点。

又让丫头妙儿把七七和灰灰带到院子里去吃,它们在屋里太聒噪。

母子两人吃了饭,大宝的眼睛也开始惺忪起来,不停地打着哈欠。魏氏又让陈阿福把他抱去西侧屋的美人榻上歇息,再拿了一床小罗被给他盖上。

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魏氏二十四、五岁,长得白晰清秀,未说话就三分笑,很是讨喜。陈阿福又同她讲了罗小管事帮自家忙的事。

魏氏笑道,“听我当家的来府城说,我那两个孩子经常去你家蹭吃蹭喝,帮这点小忙也是该当的。”又道,“三日后便是姐儿的四岁生辰,待过完生辰,大爷的意思还是让姐儿跟着我们去棠园生活。大爷说乡下的空气好,或许对姐儿的成长有益处。姐儿如此喜欢陈妹妹,以后你也多来棠园玩…”

来到厨房,做桂花糯米枣的食材都齐全。现在没有新鲜桂花,有一罐糖渍桂花。陈阿福边做边给魏氏和管厨房的周婆子讲着做糯米枣的步骤,把枣子煮下锅的时候,她热出了汗,就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前额,趁此机会也把那一点黄色小渣渣抖进了锅里。

等糯米枣做好,魏氏尝了一颗,瞪大眼睛说道,“哎哟,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咋陈妹妹做的就要好吃的多?”

厨房管事周婆子尝了一颗,也直说好吃。听了魏氏的话,她颇懂行地笑道,“凡事都要讲缘法,做菜、酿酒也一样。同样的食材和步骤,做出来的东西或是酿出来的酒,却不见得一个味。若都一个味,酒楼干嘛还会花高价请大师傅呢?拿着方子随便找一个人做就是了。”

这话夸了陈阿福的同时,也为自己找了台阶。

魏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陈阿福抿嘴笑起来。她之前还在想怎么解释,这位周婶子却帮自己圆过去了。

这次做的有些多,两个粉彩小瓷盆都装满了。魏氏拿出一个细瓷青花碟,装了一碟糯米枣,再把碟子放进食盒里,让小丫头拿去前院孝敬大爷。说道,“上次我当家的拿了陈妹妹做的糯米枣进府,不止我家姐儿喜欢,大爷也爱吃。只是看见姐儿喜欢,大爷便没舍得多吃。”

然后,把剩下的都让丫头端着,一起去了上房。

上房静悄悄的,两个孩子还没起来。

魏氏只拿出一小蝶的糯米枣放在厅屋里的桌上,其余的都放入食盒拿去侧屋放好。刚拾掇完,东屋里便传来妙儿的声音,“呀,姐儿醒了。”

魏氏笑道,“哎哟,这枣子还真勾人,定是它把姐儿香醒了。”

楚含嫣醒了,也得把大宝叫起来了。

陈阿福去了西屋,大宝还在美人榻上睡得酣畅。陈阿福轻轻把他摇醒,有些起床气的他瘪嘴就想哭。

陈阿福笑道,“这是嫣儿妹妹的家,让她听到你哭了,看她不羞你。”

大宝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一骨碌爬起来说道,“娘看错了,大宝没有哭。”一下子无比精神起来。

一个小丫头端来一盆水,陈阿福把大宝的脸洗了。

外书房内,楚令宣吃完了碟子里的最后一颗枣,嘀咕道,“人在这里,怎么不让她多做些。”

站在一旁的罗管事抿了抿嘴,把一丝笑意压下去。自家大爷有多久没有这么孩子气了?好像在家里突逢变故,大夫人被逼出家后,就再也没这样了。

他又把陈家的事、陈阿福怎么看的病、大宝的情况、在村里被混混欺负的事情,更详细地跟楚令宣作了禀报,又说了外家的表四奶奶卖得最好的盘扣竟然是陈阿福设计的,她又跟霓裳绣楼签了合约,等等。之前他也说了一些,只是没有这么详尽。

楚令宣听完,点头说道,“这家人比较靠得住,陈家娘子也算聪慧,姐儿似乎很喜欢她。”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说,“以后姐儿去了棠园,可以多跟那母子两个相处。要不,就让陈家娘子给嫣姐儿当针线师傅吧。以后在乡下,让她定时去教姐儿做针线。”

罗管事愣了愣,教姐儿做针线?想想便懂了大爷的意思,马上躬身答道,“是。”

楚令宣又皱眉暗道,不知为何,大宝那孩子,他第一次在三青县见到时,就觉得有些面熟,今天看见后更有这种认知。但他敢肯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孩子。或许,这就是眼缘吧。

还有,怎么今天觉得那个陈小娘也有种熟悉之感…真是怪了。

楚令宣和罗管事又一起去了悦陶院。

一进院子,就看见七七和灰灰正站在院子里仰头说着话,一个在背诗,一个不停地喊着“大宝要尿尿,大宝要尿尿”,都是陈大宝的声音,逗得几个丫头婆子捂着嘴直笑。

为了让女儿的院子里能够生机勃勃,楚令宣让人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又挂了许多鸟儿。可只有在今天,他才觉得这个院子真正有了几分勃勃生机。

怪不得母亲也喜欢那孩子,喜欢这两只通人性的鹦鹉。或许,再有了那只小燕子,这里会更热闹吧?

第95章 心甘情愿

丫头和婆子看到楚令宣和罗管事,都曲膝见了礼,一个丫头说,“姐儿刚醒,魏妈妈正在服侍她起床。”

楚令宣领着罗管事进了上房,站在厅屋中央,向东屋看去。明媚的阳光透过槅扇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珠帘上,让晶莹的珠帘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珠帘另一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不算清脆悦耳,偏低沉,柔柔的,很慢,让人听了不由地心安。楚令宣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声音偏低沉也能如此动听。

那个声音慢慢跟楚含嫣说着话,很平常的话语,但声音里、语气里满满的关切和随意…

“…哎哟,咱们家的姐儿可真漂亮,啧啧啧,第一美人呢,别人家的孩子哪个都赶不上,金宝啊、大宝啊,他们都赶不上…”

当陈阿福说到金宝的时候,楚含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慢说道,“鸟鸟——飞了。”

陈阿福笑道,“那鸟鸟是小燕子,陈姨给它起了个好听又土财的名字,叫金宝,”还自己开心地笑了几声,又说,“名字有些像土财主吧?嫣姐儿也觉得像?嗯,真聪明。呵呵,金宝明天春天就会飞回来。放心,它的记性很好,会记得我们在响锣村的家,也会记得漂亮的嫣姐儿。嫣姐儿还记得它的笑吗?陈姨也喜欢它的笑,甜甜的,像嫣姐儿一样…”

楚含嫣醒来后,见陈阿福领着大宝进了卧房,竟然伸手让陈阿福抱,陈阿福只得把她从魏氏怀里接过来,给她穿衣,梳头。

陈阿福猜测,这孩子的嗅觉或许远比之前意料的还灵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燕沉香了,她还能如此亲近自己,或许就是她闻到了空间里的燕沉香。这个本事,只有七七、灰灰、追风这些动物们有,原来她也有啊。

还是前世的那句话,上帝关上了这扇门,就会打开那扇窗。楚含嫣的嗅觉,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围。

陈阿福边给她梳着头,边絮叨,也不管楚含嫣听不听得懂,偶尔还真能让嫣姐儿的眼珠动一下,冒两个字出来。

陈阿福更加认为,这孩子的自闭症不算严重,只不过家里没有人经常跟她沟通。爹爹的性子冷,奶奶是安静的出家人,有些下人的心思不好,或者没有坏心思的下人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聒噪。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久而久之,她也就越来越孤独了。

若是从小矫正得当,症状远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可怜的孩子!

陈阿福又跟魏氏说,“以后,罗嫂子也跟服侍姐儿的人说说,多跟姐儿说话,多交流,别让姐儿的周围太安静,这样她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她的世界变得热闹生动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她才能融入进去,变得灵动起来。罗嫂子信我,姐儿是聪明孩子,别人的关心和善意,她总能感觉到…”

她刚说到这里,楚含嫣又“啊”了一声,呆呆的眼睛又看了她一眼。

陈阿福又笑道,“看吧,陈姨没说错吧,姐儿果真是聪明孩子,听出了陈姨是在夸奖你呢。”

大宝在一旁恍然大悟地说道,“娘,我终于知道嫣儿妹妹为什么只看我,而不跟我说话了,原来是在怪我跟她说话说少了。可是,儿子是男人,怎么能像娘亲那样啰嗦呢?”

说完,还很是为难的样子,逗得魏氏和巧儿都笑起来,连楚含嫣的嘴角都勾了勾。

陈阿福呵呵笑道,“娘亲哪里是啰嗦,是在跟嫣姐儿聊天好不好。胡说八道,连嫣儿妹妹都笑话你了。”

嫣姐儿又“啊”了一声。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楚令宣心里流淌开来。这是唯一一个认为嫣姐儿是聪明孩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把嫣姐儿当正常孩子对待的人。连他自己、母亲、祖父这些最关心嫣姐儿的人,都失望地觉得她就是一个傻孩子,或许她一辈子都会这样了。他们心疼她,想保护好她,却没有办法让她快乐起来。

而这个女人,却能让嫣姐儿回应她。还有她的儿子,她家的鸟儿,都能牵动嫣姐儿的注意。

或许,自己闺女真的是个聪明孩子,只是自己没有办法让她的世界变得热闹生动起来,没有办法让她融入这个世界,变得灵动起来…

陈家娘子,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待嫣姐儿。她只有心甘情愿了,才能真心待嫣姐儿。她能给予嫣姐儿的涓涓柔情、勃勃生机,还有听似无意却充满智慧的勾通和关心,让人心安的声音,哪怕是含着关切的随意,都是自己和这个家给予不了嫣儿的。

所以,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待嫣姐儿…

这时,一个婆子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爷,京城的客人已经到城外了,大概半个时辰就会到府里。贵管事说,这次侯府里的主子共来了七个,连老侯爷都亲自来了。”

楚令宣对罗管事说道,“罗叔,那件事你就办了吧。再有,让姐儿也准备准备,稍后要见京城的长辈。”

他看了看跳动着阳光的珠帘,又对罗管事耳语了几句。

罗管事躬身道,“是。”

楚令宣便出了悦陶轩。

东屋里的几个人才知道楚大爷和罗管事在厅屋。

陈阿福牵着已经收拾利索的楚含嫣出了卧房,大宝等人也跟着出来。

“罗爷爷。”大宝先招呼道。

院子里的七七和灰灰听见小主人的声音,立马飞在门口大叫起来,大宝高兴地跑过去顺着它们的毛。

魏氏看出来自己公爹或许有话跟陈阿福单独说,便过来抱起楚含楚说,“姐儿乖啊,你看七七和灰灰,它们在招呼姐儿出去玩呢。”

楚含嫣的觉睡好了,还算安静,被魏氏抱着去院子里看大宝和鹦鹉。

厅屋里只剩下罗管事和陈阿福。

陈阿福笑道,“罗管事,我已经把糯米枣做完了。”意思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府里又来了客人,他们可以回家了吧?

罗管事笑着从怀里取两张银票递给陈阿福说,“陈家娘子,这是我们大爷付十锦雀的钱。”

第96章 针线师傅

罗管事又补充道,“一共六百两银子。”

陈阿福猜到十锦雀值钱,却没想到值这么多钱。在她看来,十锦雀再好看,也比不上聪明会说话的七七和灰灰。七七和灰灰加起来或许值这个价,却没想到一只十锦雀就值这么多钱。

她愣了愣,今天遇到的突发状况太多,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这是一下子从穷人上升到有钱人了?

她强按下心中的狂喜,没接银票,问道,“那只鸟儿那么值钱?”

罗管事笑道,“我家老侯爷喜欢收罗好鸟儿,所以大爷对鸟儿也知道一些。他说,十锦雀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顺朝的地界。前两年番人进贡给皇上四只,因为羽毛多彩艳丽,皇上起名为十锦雀。只不过已经死了两只,如今还剩两只都生活在皇宫里。”

原来是极珍贵品种,怪不得这么值价。貌似这个时空的大顺朝几年前才出现这只鸟,连十锦雀的名字都是皇上起的。而金燕子也说这鸟叫十锦雀,那皇上还真有才。

陈阿福便伸手接过银票,笑道,“楚大爷客气了,也谢谢罗管事。”

罗管事笑笑,又说,“我们大爷还说,我家姐儿貌似很喜欢陈小娘子。我们爷想请你给我家姐儿当针线师傅,她在棠园的时候,请你去指导指导姐儿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