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则被楚含嫣和英惠、朱莹儿、张子棋、杨茜几个小姑娘拉在角落里说笑,几个小姑娘也拿着楚含嫣打趣。楚含嫣羞得小脸红红,瞥眼远处的小十一,就拿帕子捂住了小脸。见小十一走了,才领着小姑娘们去儿童乐园荡秋千和滑滑梯。

令陈阿福吃惊的是陈雨晖居然怀了孕。江氏的信中说过,陈世英想让陈雨晖合离。等平叛结束后,肯定会揪一些人出来。而所有人都知道何大人当初是二皇子一党,他的结果肯定不会好。

想也想得到,老何家这时候不会放陈雨晖合离。陈雨晖经常在家闹事,何林生及其一家都忍下来了。所以,陈世英也实在找不出让他们合离的理由。

陈雨晖今天穿得十分光鲜,化着精致的妆容,肚子也没凸起来,不像孕妇。还是何夫人跟陈阿福说的,“老二媳妇怀了身子,但她说想大姐想得厉害,我只得带她来了。”

陈雨晖过来把陈阿福的一只胳膊挽着,笑道,“大姐,妹子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前阵子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所以今天才来看大姐。以后大姐无事,也多去妹子家里做客,咱们姐妹多絮叨絮叨。”

何夫人也在一旁笑道,“是啊,老二媳妇几乎天天都要在我面前念叨,说你们姐妹情深,她想你想得紧。”

这瞎话说的,若不是江氏在信上说的一些事,陈阿福还真的以为陈雨晖放下了之前的芥蒂。陈阿福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胳膊从陈雨晖的手里抽出来,笑道,“我平时忙得紧,要管家,要带孩子,还要孝顺长辈…”

陈雨晖的脸子放了下来,刚想说话,就被何夫人拉了一把。何夫人咯咯笑道,“是呐,楚少夫人家大业大,孩子又多,的确忙。楚少夫人没时间,以后就让我家二儿媳妇多来看望你。”

陈阿福笑着没言语,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何二夫人见陈阿福走了,皱眉跟陈雨晖低声说道,“老二媳妇,姿态要摆正,咱们今天就是来巴结她的。若她肯帮忙,你公爹的官位或许还能保住,若她不帮忙,你公爹被定为二皇子一党,降职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抄家灭门。那样,你也跑不了被卖被充官奴的恶运。”

陈雨晖的脸色变了变。

她不想怀孕的。在听了爹爹派的人跟她说过朝中的局势后,她也想找机会跟何林生合离。她无事就在家折腾,还让人把何林生的两个通房丫头打得下不来地,把他的小妾弄滑了胎。居然何林生都忍了下来,不仅没有打骂她,还说她想打谁就打谁。

中秋节那天夜晚,月圆如盘,桂花飘香,一身白衣的何林生俊俏的像谪仙。他拿了一坛酒来到她的房里,说值此佳节之际,他想同她喝一杯…

第508章 求救

看到如此的何林生,陈雨晖动心了。她一直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她嫁给何林生这么久,他只在新婚第一天跟她行过夫妻之事。之后,便是看到他流连在漂亮的小妾和通房丫头之间,她气得不行,找借口收拾那些女人,也因为这个同何林生常起龌蹉,甚至大打出手。

她没有骨气地默许他坐下,又默许他让人端来几个下酒菜。他给她斟满酒,和声细雨地劝着她,握着她的手求她原谅自己,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她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动。原来,他还有这一面,原来,他温柔起来不比楚令宣差。

他把她抱上床的时候,她还有意识。虽然她知道自己反抗无用,但她后来也不得不承认,那夜,她就没想到过要反抗…

陈雨晖摸摸自己的肚子,为了孩子,为了以后的生活,她也要忍下这口气。她觉得若她能把何家救下来,不让公爹降职,不仅老何家欠了她,何林生也会一辈子对自己和孩子好。所以,她必须让陈阿福帮忙。

之前她一直不来求陈阿福,是觉得自己老爹越来越有前程,总会想法子把自己救出去。可是现在有孩子了,也舍不得何林生了,就必须要来求陈阿福。她知道,能救老何家的,只有陈阿福,她老爹都不行。

何夫人看到陈雨晖这个表情,就知道她会去求陈阿福了,抑制不住笑意。从知道二皇子叛乱开始,她就天天恳求陈雨晖,希望她能去楚家求陈阿福。可这个陈氏不仅脸长得长,脾气也倔得像头驴,无论怎么说她就是不听。

还是自己男人想了个主意,让儿子给她个孩子。有了孩子,不仅能把她拴得更牢,也会让她心甘情愿去做许多事…

吃完晌饭,照例又是看戏。现在天冷了,戏台搭在宽大的芙蓉厅,客人们都在那里看。陈阿福一直不喜欢看戏,又不能离开这里,便去了耳房,想歇息一下。

她刚进屋,陈雨晖就跟进来。

陈雨晖一下子跪在陈阿福面前,吓了陈阿福一跳。忙扶着她说道,“二妹妹,你是有身孕的人,怎地如此鲁莽!有话起来说。”

陈雨晖没有起来,拉着陈阿福的手说道,“大姐,求求你,救救妹子吧。原来都是妹子不好,做了让姐姐生气的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再怎样,我们也是亲姐妹,我们的身上流着同一种血。姐姐,救救我公爹吧…”

陈阿福皱眉说道,“二妹妹,何大人是朝庭的三品大员,我只是内宅妇人。他即使犯了事,我又怎么救得了他?”

陈雨晖说道,“你是十一殿下的养母,十一殿下是太子的同胞弟弟,听说又深得皇上喜爱,有他帮着说情,皇上和太子会听他的…”

陈阿福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二妹妹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仅会给你家招祸,也会给我家招祸。皇上和太子何等英明,朝堂大事,他们怎么会听一个小儿的话,怎么会让我一个妇人插手朝事?”

陈雨晖一听陈阿福推得干干净净,都急哭了,说道,“大姐,求你了,救救妹妹,救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吧。”

看着把妆容哭花了的陈雨晖,陈阿福叹了一口气。她曾经问过楚侯爷,若何大人被定罪,会有怎样的结果。楚侯爷说,何大人虽然是二皇子一党,但并没有跟着二皇子造反,应该不会被灭门。最大的可能是何大人被斩,其他家人流放。若皇上开恩,也有可能不斩何大人,让他跟着家人一起流放。当然,这只是楚侯爷按照以往的案例作的分析,皇上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从重处罚,也不一定。

楚侯爷的话已经很明白,家人去流放,这是最好的结果。

陈阿福说道,“你起来,冬天地上冷,冻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陈雨晖听了,才站起身来。

陈阿福又问道,“你跟何林生成亲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怀孕?是老何家不让你脱身,幻想让我和爹救你的同时,救何家,对吧?”见陈雨晖没言语,又说道,“若你现在以何林生打你而合离,还可行。因为何林生打你的丑事闹去过金殿,我三叔和江大人都曾经为你告过御状,皇上和所有大臣都知道这事。到时候,爹还可以说何林生过去经常打你,就是因为爹不愿意上二皇子的贼船,才连累得你挨打。可我们怎么敢帮你公爹开罪?他是二皇子一党,这是不争的事实。谁敢帮他开罪,帮他就是帮二皇子,也会被牵连。现在,能跟他划清界线的人都在划清界线,谁还敢往上贴?那是在找死。”

陈雨晖又哭道,“大姐,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已经有了孩子,他们更不会同意我合离的。”

陈阿福虽然讨厌陈雨晖,但看她哭成这样,又怀着身孕,也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老何家这样做,是为了他们而不顾及你的性命了。而且,这孩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现在朝堂忙碌,南方打仗,皇上和太子还没有腾出手来清理叛党。等皇上腾出手来清理了,若你还没生孩子,挺着个大肚子,不管什么情况你都危险。若你生了,孩子那么小,不管什么情况孩子都不容易存活。”

陈雨晖听了,心中一阵狂跳。是啊,她怎么那么傻呢,这不是要他们母子的命吗?除非何家能全须全尾地无事,一旦有事,她和孩子都会没命。哭道,“大姐,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死,也不想我的孩子死。”

陈阿福说道,“现在也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给爹去信,让他来京城跟何大人谈谈。希望何大人为了保住这个孙子不受罪,能够健康地活下来,让你合离。毕竟,他若判了罪,不知道何家的儿孙会活下来几个。”

即使不被杀,无论发配极寒的北地,还是酷热的琼州,那些长在富贵之乡的小孩子都不容易存活下来。

第509章 不好意思

听了陈阿福的话,陈雨晖尖声叫道,“那怎么行,我合离出来,还带个孩子,就只能带着孩子在乡下过一辈子,像咱们的祖母一样。这样的日子,让我怎么活?若这样,我还不如当初…”还不如当初嫁给乡下土财主。

后面的半句话她没好意思没说出来。

即使陈雨晖没说出来,陈阿福也猜到了她的意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这么自私自利。在她的眼里,孩子,父母,家族,统统都比不上自己的荣华富贵重要。

陈阿福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妆容哭花了,显得不是普通,而是丑。她跟陈雨晴还不一样,陈雨晴虽然也长相普通,但眼神温和,随时都笑容明媚,观之可亲,让人愿意与之交往。而陈雨晖,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眼含戾气,让人不喜。再加上自私自利的个性,跟那个赵老太婆一模一样。

其实,连那个主意陈阿福都不想给她出。不仅陈雨晖德行不好,曾经害过自己,也不愿意耽误行情刚刚好起来的陈雨晴。但看在她年纪轻轻的份上,又怀了身孕,不想让她去送死,才说了。

想到陈雨晴,陈阿福的心里又痛了痛。若陈雨晖凭着孩子成功合离,不知道那件正在说的亲事能不能说成。

陈阿福冷笑道,“那你又怪得了谁呢?当初是你自己跳河引来了何林生,爹不让你嫁,劝了你多少次,说老何家不妥,是你自己一意孤行,非得嫁过去。”

陈雨晖无奈说道,“是,是我当初鬼迷心窍。以为找了个样样都好的良人,谁知却是…不过,如果我当初不嫁给何林生,爹就要把我嫁给远地方的土财主。嫁给那样的人,我不愿意。”她顿了顿,又不死心地问道,“大姐,你不行,你可以去求求楚三夫人,或是楚侯爷啊。楚三夫人最得太后喜欢,楚侯爷最得太子信任,他们定能帮到我公爹的。若能保住我公爹的官位,妹子送你份大礼,也会记你一辈子的情。”

陈阿福无语了,那何大人连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还想保住官位。心也太大了!再说,自己可不稀罕她的大礼,更不稀罕她记一辈子的情。该提点的已经提点了,也不想再多话了。若陈雨晖聪明,有本事说服她的公爹放她一马,或许能保住自己一命。若她还知迷不悟,任谁也救不了她。

便摇头说道,“我及我的婆家人,都没有那个本事帮到你公爹。至于你自己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吧。”说完,也没再看她一眼,去了厅里看大戏。

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个不停,陈阿福没听懂一句。但她也只得坐在这里,不然又会被陈雨晖缠住。

好不容易等到两出大戏结束,客人们都纷纷告辞回家,只有小十一、李程、李轩还赖在这里,说吃完晚饭再回去。

送客的时候,陈阿福忽略掉何夫人紧紧捏住陈雨晖的手,以及陈雨晖的低语,“大姐,帮帮我…”

她对何夫人低声说道,“何夫人,那些事恕我及家人无能为力,我们真的帮不上忙。还有,我妹子怀孕还不到两个月,麻烦你们别把她带着到处走。她的孩子,也是你何家的种。”然后,就去送其他客人了。

送走客人,陈阿福领着一群孩子回了竹轩。小十一一口一个“岳母”,叫得她的脸都红了。嗔道,“你和嫣儿只是定亲,还没有成亲,快别这么叫了,多羞人。”

小十一不服气地说道,“当初楚将军跟岳母才定了亲,就追着姥姥、姥爷叫岳母、岳父。他那么大的人都不觉得羞人,我怎么就羞人了?”又小声说道,“岳母也带了个‘母’字,总比叫你楚少夫人好。”

听他这样说,陈阿福也不好再多说了,只得由着他叫。心里颇多感慨,自己这辈子才十九岁,就当丈母娘了。更感慨的是,自己还十分满意这个贴心的俊俏小女婿。

或许他们的年纪还小,也或许小十一和楚含嫣过去太熟悉。这是他们定亲以后第一次在一起相处,却并没有不自然。只一开始楚小姑娘有些脸红,后来就好了。

看到比过去更加照顾楚含嫣的小十一,陈阿福抿嘴直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现代人爱说的养成,就是这两个小人儿的最好写照。

晚饭是在竹轩里吃的,依然把二房以外的其他主子都请来了,包括楚侯爷。

饭桌上,陈阿福跟楚侯爷说了过些日子想回定州府看望了尘的事。

楚侯爷也不放心了尘一个人住在定州府,楚令奇和沈氏虽然陪着她,到底是侄子侄媳妇。听了陈阿福的话,点头说道,“好,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去吧。好好劝劝你婆婆,让她安心住在那里。现在二皇子虽然在南中省,但不保证这些地方没有他的党羽。二皇子一党恨毒了咱们楚家,没有办法对付我们,怕他们对付孤身在外的…罗氏。”他更愿意叫了尘的俗称。

听到这些话,小十一十分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早慧,又知道许多楚家的事情,偶尔还听了母后和太子哥哥的只言片语,知道楚侯爷为了太子哥哥做出了多大牺牲和做了多少事情。可以这么说,太子哥哥能够病好,能够掌权,一大半的功劳都是楚侯爷的。

而且,自己也是楚侯爷想办法送去响锣村边,目的是让了尘收养自己。虽然阴差阳错被王氏姥姥抱养了,但还是派了许多暗卫保护自己,自己也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当时,父皇答应楚侯爷,一旦太子哥哥掌权就让他脱离荣昭公主。可是现在,父皇看到楚家势大,怕太子哥哥驾驭不了楚侯爷,更怕他有不臣之心,又食言了。

小十一红着脸低下头。他很想帮助楚侯爷,也非常讨厌荣昭。但是,他却不敢在父皇面前帮楚侯爷说一句话,怕适得其反,害了楚家。

他能帮楚含嫣说话,甚至能帮娘亲说话,但他绝对不能帮楚侯爷说话…

第510章 突发状况

陈阿福最懂小十一的心思,看到他纠结又不能言语的样子,知道他是替楚侯爷难过,又不好意思自己帮不上忙。她轻轻捏了捏小十一的手,轻声说了句,“好孩子。”

小十一莫名的有些感动,最懂他的,果真还是自己的“娘亲”。他吸了吸鼻翼,大声对陈阿福说道,“岳母回定州府之前,跟我说一声,我会给了尘奶奶、阿堂叔叔、小弟叔叔、大虎带些东西回去。他们过去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

真是个聪明又记情的好孩子,陈阿福点头道好。

另一桌的楚侯爷和老侯爷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都十分感动。

饭后,陈阿福把客人们送走,又把楚含嫣和小哥俩打发去歇息。

陈阿福和小玉儿洗完澡,又抱着小玉儿逗弄一阵,把她哄睡。之后,她才进了空间。

现在小玉儿已经十个多月了,上个月起就不敢让她进空间了。小妮子聪明得紧,不仅有了记忆,还会说几个单音,比如爷、娘、爹、哥、姐,吃,宝…她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爷,九个多月时就会说了,当时把楚侯爷乐坏了,直说她聪明,懂事,孝顺,贴心。如今,小哥俩在楚侯爷的眼里都靠后了,他的第一得意人儿是小玉儿。多金豪气的楚侯爷表达爱的方式是用钱砸,他给小玉儿准备的“嫁妆”已经堆了几大箱子。

这段时间,陈阿福又在尝试着给小玉儿断奶。每天只喂一次母乳,另一次是用燕沉香木渣煮的羊奶喂她。小家伙不愿意,一喝羊奶就哭。陈阿福硬着心肠让人喂,这次去定州府不想带小玉儿,她太小,不方便。

金燕子正在筑房子。

陈阿福笑道,“怎么,今天勤快起来了?”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修房子了。

金燕子幽怨地瞥了眼树上的黄金屋,唧唧说道,“贝贝还在睡大觉,小玉儿也不能进来让人家玩,人家呆着没事干,就只有干活了。”

陈阿福又仔细看了看它嘴下的活计,虽然只做了一小半,但还是看得出来不像房子,像只金灿灿亮闪闪的小鸟。比小婴儿拳头大一点,连一根根的羽毛都清晰可见,眼睛嵌的是小宝石,真是巧夺天工,比那些最顶级的工匠师傅雕的还要好。说道,“宝宝,这只小鸟真漂亮,是不是黄金屋顶上的装饰?”

金燕子抬头说道,“不是,是人家给臭大宝和嫣儿妹妹准备的新婚贺礼。以后,人家再做几个,给羽羽、明明、小玉儿每人一个,等到他们成亲的时候送他们。”

陈阿福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说道,“哎哟,宝宝,你真好,还想到给他们送这些礼物。让你受累了。”

金燕子唧唧笑道,“谁让人家喜欢妈咪,还喜欢他们呢?就是再累,人家也高兴。”

陈阿福感动地把它捧起来,又亲了它几下,替那几个孩子谢谢它。

冬月初,断奶成功,小玉儿每次都喝羊奶了。陈阿福把府里的一些事宜也基本理顺了,又把日常事务交给李嬷嬷,准备冬月初五就启程回定州府一趟。

半个月前,太后的身体状况突然不好起来,楚三夫人有一半的时间要进宫侍疾。皇上的身体也日趋不好,已经很少出现在朝堂上了,绝大多数时候是太子处理朝政。

陈阿福对太后娘娘的印象很好,希望她能多活一些时候,经常给她做加了料的点心和汤品让三夫人带进宫,但依然没能让她的情况好一些。

金燕子说,或许太后的大限快到了,生死轮回,任谁也没办法,包括燕沉香。绿燕窝或许能延长她的性命,但它不可能给她。治病可以,续命不行,它不能逆天而为。

至于皇上,陈阿福对他无感,也不敢给他送吃食。

陈名和王氏听说陈阿福要回定州府后,也表示要跟着闺女一起回乡。

冬月初四,小十一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楚府。他现在也忙,除了学习,还要去慈宁宫和万青宫侍疾。

陈阿玉和陈阿满也送了不少东西来,有给三房的,也有给陈老太和大房的。楚令安和沈氏也送来了一些东西,是给了尘和楚令奇一家的。

陈阿福暗道,还好楚令奇从小是由老侯爷带大的,若是二老爷和李氏带大,不仅人品不好,还不会作人。

冬月初五一早,天还没大亮,陈阿福和小玉儿就吃完饭了。陈阿福又进卧房亲了亲熟睡中的小玉儿,去厢房亲了亲小哥俩,才牵着楚含嫣和去外院坐马车。

天空飘着小雪,寒风呼啸,两人穿着袄子棉裙,披着斗篷,还是觉得异常寒冷。之前,陈阿福也不想带小姑娘去的,怕她遭罪。可小姑娘说想奶奶了,坚持要去。

外院,穿得圆滚滚的陈名和王氏已经等在这里了,他们打了招呼,各自进了马车。马车里烧了炉子,还有汤婆子,倒也暖和。

现在运河被封,他们只有坐马车回去。晚上在驿站歇息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又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申时初赶回了定州府。

陈阿福打开窗帘看了一眼,远远地望到那峨嵋的大门,心里十分激动。离开了将近一年,又回来了。

刚到北城门,一直候在那里的杨总管就来到车前禀报,“大奶奶,了尘住持去罗家庄住了。”

陈阿福一愣,打开窗帘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杨总管低声说道,“昨天晌午,淑妃娘娘派了内侍去府里叱责了尘住持,说她…”杨总管顿了顿,觉得那些难听的话不好说出来,又道,“说了尘住持六根不净,出家了还住在夫家,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挑拨别人的夫妻关系,是,是…了尘住持非常生气…那个内侍一走,她就去了罗家庄。二爷和二奶奶无法,只得陪着她一起住去了罗家庄。”

陈阿福又急又气,让人去跟陈名和王氏说一声,让他们先回自己家,她则带着楚小姑娘直奔罗家庄而去。

第511章 说服

陈阿福没有不说长辈不好的觉悟,她在心里埋怨着了尘太矫情。此时是关键时候,马淑妃说不定就是故意想把她气回庵堂,让二皇子的余孽抓住或是杀了她,甚至有可能马淑妃和荣昭会安排人冒充二皇子的余孽去害她。可她偏偏要讲自尊,要去上当。还好她还没有笨到家,没去山上的庵堂,不然更不利于保护。

或许荣昭是被楚侯爷气狠了吧,她们没有办法对付楚侯爷,只有拿了尘来出气,居然走了这一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臭棋来。也或许她们猜到皇上是想利用荣昭来压制楚侯爷,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想着把了尘解决了,楚侯爷才会一心一意对荣昭…

陈阿福有些猜不透皇家女人的心思。

罗家庄在定州城的南郊,陈阿福一行来到时,天已经黑透了。

已经有人骑快马去罗家庄禀报,陈阿福到的时候,罗管事和罗大娘领着一些下人在门口迎接。

在陈阿福的眼里,罗管事就像自己的长辈。看到他领着人跪下的时候,赶紧虚扶一把,说道,“罗叔,快快请起,辛苦你们了。”

罗管事非常感激陈阿福和楚令宣,是他们给了儿子一家好的前程,让儿媳妇当了十一殿下的管事嬷嬷,儿子、孙子才能脱奴籍,享富贵。他的后人,或许还会走上仕途。

罗管事起身,低声说道,“大奶奶放心,主子无碍。庄子里有一些高手,二爷也安排了不少军爷住在下人房里以及村子里…不过,为了主子的安全,最好还是请她住去城里。”

陈阿福四周望望,星光下,罗家庄孤零零地耸立在这里。庄子周围有几栋平房,村子在庄子前面一百多米处,后面的华景山离此两百多米,其间树木众多。

这里四通八达,又易掩藏。若突然从山里冒出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还是容易伤着了尘。若人数再多些,把了尘掳上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想了尘平安无事,必须说服她住进定州府。她不想住进楚家,就让她住去陈名家。当然不能把陈名和王氏拖进危险中,让他们住去陈实家或是王成家。

陈阿福打定主意,抬脚进了大门。进入二门,楚令奇和沈氏在这里迎接她们。陈阿福对他们曲了曲膝,感激地说道,“谢谢二叔和弟妹,让你们费心了。”

楚令奇和沈氏赶紧躬身笑道,“大嫂客气了,该当的。”

楚令奇把陈阿福领去正院的西跨院。沈氏悄声说道,“为了大伯娘的安全,晚上让她住在那里。”

了尘正坐在侧屋炕上,手里拿着念珠不停地转着。她清瘦多了,眼里也少了之前的温柔平和,似多了几分空洞和冷清。

陈阿福领着楚含嫣给她行了礼。了尘起身,一手拉一个,流泪道,“大冷的天,还让你们赶这么远的路来看我。我就是个累赘,都出家了,还要惹上世俗之事,还是要拖累你们。”

楚含嫣说道,“奶奶,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想你。”

陈阿福也赶紧说道,“婆婆,看你说的,若大爷听到这话,该有多难过。他做了那么多事,包括此去平叛,都是想多挣军功,能让婆婆平安幸福。”她把了尘扶去炕上坐着,又说道,“我们早就想来的,只是一直没脱开身。不说我和孩子,连小姑、三婶都想来看你。只是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三婶要时常进宫侍疾,小姑也没抽开身,那几个孩子小,不敢带他们来…”

几个人絮叨了几句,斋饭摆上了桌。其中有一盆蘑菇炖豆腐,十分鲜美,陈阿福喝了两碗,身上才彻底暖和了。

饭后,虽然看到楚小姑娘已经疲倦了,也没让她去歇息。得先让小姑娘把了尘的心暖一暖,把她的心留住。

小姑娘已经先得了娘亲的嘱咐,一直腻在了尘的怀里,糯糯说着自己如何想她,弟弟妹妹如何可爱。她一打哈欠,就不好意思地用小胖手把嘴捂住,眨眨眼睛,继续说道,“…奶奶,羽羽和明明已经会满地跑了,还会说很多话。我们来这里没敢告诉他们,不然得把屋顶哭翻…小玉儿聪明得紧,已经会说话了,爷爷最喜欢她,她也最喜欢爷爷。呵呵,小玉儿最喜欢揪爷爷的胡子了,爷爷痛得眉毛都皱在一起了,也舍不得让她松手…”

陈阿福呵呵笑道,“你只知道说弟弟妹妹,怎么没说说你自己呢?”

小姑娘羞红了脸,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奶奶,我和哥哥定亲了。以后,若奶奶不想在家里住,就去我们的家住,我们会好好孝顺奶奶的。”

了尘已经听说小十一和楚含嫣定亲了,听了她的话,心里暖得不行。但她想到那个内侍的话,心又沉到了谷底。

自己已经是出家人了,干嘛还为俗世的喜悲而喜悲呢?

她推了推小姑娘,说道,“好孩子,路上累了那么久,快回去歇着吧。”

楚小姑娘走后,陈阿福便开始说服了尘进城去住。

不出意外,了尘坚决不进定州州去住,她甚至想回影雪庵。她一手转着念珠,一手合什道,“马淑妃说得不错,贫尼已经出家,自当空洁自爱,不理世俗之事。可尼贫却贪生怕死,辗转于尘世之中,甚至为保性命住去…楚家。贫尼如此六根不净,违反了佛规,是会遭天遣的…”

陈阿福说道,“婆婆,你之所以出家,并不是你跟佛门有缘,而是被马淑妃和荣昭母女逼迫的。公爹允许你出家,也并不是让你永远呆在佛门,而只是保护你的权宜之计。马淑妃之所以让人那么说,就是想要婆婆的命,婆婆干嘛还要上她们的当呢?而且,为了保护婆婆,有那么多人在你周围守着。若二皇子或者马淑妃派人来害婆婆,让那些年轻后生丢掉性命,婆婆于心何忍…”

了尘的眼泪流了出来,说道,“贫尼不想让他们来送死。贫尼想回影雪庵,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修行,若实在有人来害贫尼,那也是贫尼的命。”

第512章 忤逆

看到了尘如此固执,陈阿福无奈至极。说道,“知道婆婆有危险,我们怎么可能不派人来保护婆婆?若婆婆真有个好歹,让我怎么去面对大爷!罢了,罢了,我也不回京城了,就跟着婆婆住在一起吧,婆婆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了尘摇头道,“这怎么成,你还年轻,为了孩子也不能去涉险。”

陈阿福说道,“既然婆婆也知道住在这里危险,为什么还要住下去呢?百善孝为先,儿媳不能丢下婆婆。”

了尘闭上眼睛,两只手一起捏着念珠转,说道,“阿弥陀佛,宣儿媳妇,你口口声声说孝道,那就必须听贫尼的话。明日,你带着嫣儿回京吧,也让奇儿和宋氏回定州府去。”

看到她这样,陈阿福想起楚令宣过去说过的话,了尘年轻时曾经把楚侯爷关在门外一宿,无论楚侯爷怎么解释都不听。这个性子,的确是太固执,太气人了。

陈阿福可不是古代人,没有不跟长辈顶嘴的觉悟。她说道,“婆婆,你的的意思是,我和嫣儿的命,还有二叔夫妻的命珍贵,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保住性命就行了。”她用手指了指外面,又说道,“而服侍你的罗叔,还有你身边的几位小师傅,以及那些保护婆婆的护卫,他们的命不珍贵,他们就可以随时陪着婆婆丢命?婆婆,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不仅外面那些保护和服侍婆婆的人命珍贵,婆婆的命更珍贵。婆婆信佛,不管谁的命,都应该珍惜。而且,做为出家人,对那些什么清高,面子,这些俗世人看重的东西,不应该看在眼里啊。而那些东西,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是…佛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些话很忤逆,也很难听,让了尘哑口无言。

了尘吃惊地睁开眼睛,气得手都有些发抖,说着,“你,你,贫尼,贫尼,你怎么能这样跟贫尼说话。好,好,你带着外面所有的人都回去…”

陈阿福见那些触及灵魂的话把了尘气得不轻,又缓下口气说道,“婆婆,你的命更珍贵,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呢?大爷明年或许就能打完仗回来了。若婆婆出了什么事,大爷会有多难过。他从婆婆进入佛门的那天起,就发誓要立功建业,希望有一天能把婆婆接回家团圆。还有小姑,孩子们,以及罗家的姥姥、大舅,他们天天都在想着你…特别是公爹,他所有的隐忍,谋划,不光是扶太子上位,更是希望有一天能全家人团聚…婆婆,儿媳的话不好听,但话丑理端。想想去年的大年三十,为了保护婆婆,大爷和罗叔受了伤,又死了三个护卫,还把嫣儿吓坏了,婆婆愿意再出现那样的情景吗?婆婆菩萨心肠,肯定是不会愿意的…你千万不要上了马淑妃和荣昭的当,她们就是故意激将你,气你,想把你逼出定州府。那样,即使附近没有二皇子的余孽,她们或许都会让人装成那些余孽来害你。她们那么坏,为什么要如了她们的愿呢…”

了尘不傻,她也知道那些话是马淑妃故意让人气自己的。但她生性高傲,被人说的那么不堪和龌蹉,也是气狠了,才一意孤行地跑了出来。楚令奇和宋氏,还有罗管事根本不敢多说,劝解无效就只有跟着她出来住。

现在被儿媳妇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再想想院子里那么多保护自己的人,以及在京城里的女儿孙子,在石州府的老母、兄长,还有在南方征战的儿子,她哭出了声…

陈阿福又扶着了尘坐下,说了许久。她没敢再讲那些忤逆的话,而是讲楚令宣、楚华如何挂念她,小哥俩、小玉儿如何可爱…见时间晚了,又亲自把了尘服侍上了床,才出来。

虽然了尘口头没有答应,但陈阿福知道,她的心里已经默许了。

一出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冷得陈阿福打了个寒颤。她把斗篷紧了紧,出了西跨院。

院子里的树木萧然默立,没有叶子,枝头空旷。透过疏朗的树梢,看到一钩微黄的弯月静静挂在天边,还有稀疏的寒星,把寒光散向大地,更觉冰凉。

陈阿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望向华锦山。连绵的群山苍黑似铁,神秘,肃穆,寒气森森…突然,她的心狂跳起来,怕得不行,她忙把胸口捂上。

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真不好!

这时,她的脑海里传来金燕子的声音,它唧唧叫道,“妈咪,好像外面有情况,人家听到东面的几个鸟兄弟被吓着了,都唧唧大叫起来。大半夜的,怎么会这样,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