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夫人也摇头叹道,“马淑妃和荣昭的胆子也太大了,心肠也忒毒。”

老侯爷说道,“或许咱们一再隐忍,退让,让她们觉得咱们好欺,才敢做此恶事。现在看来,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楚侯爷点头,说道,“本来,我一直想等到三弟和宣儿回来,或是皇上…”他没敢说驾崩两个字,又说道,“再作计较。可那两个人提前作死,那就成全她们吧。”

楚三夫人说道,“死无对证,马淑妃和荣昭能认帐吗?她们完全可以说是二皇子余孽做的,与她们无关。她们想害人,根本不可能今天把大嫂逼出城,第二天晚上就敢动手。这不是让人怀疑吗?”

楚侯爷说道,“她们如此作为,大概就是想用虚虚实实做掩饰。咱们的确没有抓住她们的罪证,她们也有脱责的借口。”顿了顿,又道,“但是,若皇上要处置她们,无需她们认,有的是借口处置那母女二人。无论是二皇子余孽做的,还是那母女两个做的,都是因为我听命于皇上,扶持太子而招了他们的嫉恨。我用半生的隐忍、耻辱,还有妻离子散来忠君,换来的却是那么多家人差点被烧死。今天,咱们楚家要的是皇上和太子的一个态度,他们是不是要让臣子们彻底寒心!”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分头行动。

三夫人去宫里找皇后,把事情向她说明一下。太后现在身体非常不好,不敢用这些事去打扰她。

老侯爷去找他的老朋友哭诉,说因为了尘在城外住着时差点被二皇子的党羽掳走,不得已让她住进楚令宣在定州府的家里以利于保护。谁知那天马淑妃派内侍去骂了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气得了尘搬去城外的庄子,结果第二天夜里就出了事,连着了尘、大孙媳妇、大重孙女、二孙子、二孙媳妇,这么多人差点被烧死…

楚侯爷则是进宫找皇上和太子。进宫前,他还是拐弯去了趟公主府。

他来到正院,荣昭正站在炕上六神无主。马淑妃跟她说,不用怕,楚家人没抓到活口。无论无何,她们都不认。但她就是害怕,想到驸马的冷脸,她吓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她也是没辙了,才由着母妃用了这个下下之策…

她正想着,见楚侯爷来了。她笑着站起身说道,“楚郎,好几天了,你才来…”

话没说完,只见楚侯爷抬起手,那一巴掌竟然落在了她的脸上,把她打得一下子倒在炕沿上。

荣昭“啊”的一声叫起来。别说荣昭没想到楚侯爷敢打自己,连旁边服侍的嬷嬷都没想到驸马爷居然敢打公主。

她们吓得过去把荣昭扶起来,斥责楚侯爷道,“公主是金枝玉叶,驸马爷怎么能以下犯上!”

楚侯爷没理嬷嬷,用绫帕把手擦了擦,又丢掉绫帕。看着荣昭一字一字说道,“荣昭,你会为你自己做的孽付出代价。”

第517章 告状

荣昭更害怕了,不仅不敢还手,还哭着去拉楚侯爷的衣裳,泣道,“楚郎,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的手还没拉到楚侯爷的衣裳,就被楚侯爷一把推开,冷然说道,“荣昭,你真让我恶心。滚,不要再碰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荣昭又气又怕又臊,痛哭起来,尖声叫道,“我是公主,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个嬷嬷不知道荣昭的心病,进言道,“公主殿下,驸马爷敢打公主,这在本朝还没有出现过。若您去皇上和淑妃娘娘那里靠他一状,驸马爷定然讨不了好。”

荣昭反手给了那嬷嬷一个嘴巴,喝道,“滚!”想了想,又擦干眼泪说道,“本宫要净面更衣,马上进宫见母妃,见父皇。”

她不是去告状,她要去挽救她的婚姻,她不想放楚侯爷走,更不想让人把那天夜里的事情算在她们母女头上。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过。她怕她会彻底失去这个她想了多年,又处心积虑好不容易得到的男人。

楚侯爷直接去了万青宫。因为他之前与皇上的关系,无论他来皇上的寝宫万青宫,还是办公地点乾阳殿,都十分顺畅。

此时,皇上正斜倚在龙榻上,太子坐在一旁向他禀报朝中事务。今天有早朝,太子刚下朝没多久。

他们看到楚侯爷都吃惊不已,因为楚侯爷背了一根树枝。

皇上问道,“楚爱卿何故如此?”

楚侯爷跪下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臣罪该万死。”

太子又问了句,“楚大人这是为何?”

楚侯爷磕了三个头,说道,“臣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打了荣昭公主。”

皇上和太子互相望了望,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他们都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别说本朝,就是前朝也没听说有打公主的驸马。

楚侯爷又说道,“荣昭公主妇行有亏,谋害朝臣家眷。先是唆使淑妃娘娘把在微臣儿子家避难的前妻了尘住持逼出定州府,后又让人放火烧罗家庄,差点将微臣的儿媳妇、孙女、侄子、侄媳妇、了尘住持烧死。幸得上天垂怜,那晚宣儿媳妇突觉心中甚慌,怕有事发生,让人提前作了准备,一家人才幸免于难。即使这样,微臣的孙女也吓坏了,救她的使女也被烧成重伤…”话没说完,已经哭倒在地。

听了他的话,皇上惊得坐了起来,太子也站了起来。又异口同声道,“荣昭,她怎么敢!”

太子又说道,“若她做了这等恶事,国法难容,天理难容!”

皇上也说道,“爱卿平身,慢慢讲,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她真做了这事,朕会为你作主。”

楚侯爷没有起身,从上年的大年三十,二皇子党羽想活捉了尘的事情讲起,一直到马淑妃派内侍去斥责了尘,把了尘逼出楚家住去罗家庄,第二天夜里罗家庄发生大火的事都讲了。

这时,三夫人搀扶着皇后来了,荣昭也搀扶着马淑妃来了。

对于楚侯爷的指控,马淑妃和荣昭自是不承认。马淑妃先是对皇上哭道,“皇上,他们说臣妾和荣昭放火烧人,得拿出证据啊。这个莫虚有的罪名,我们娘两个不背。烧火的那伙人肯定是二皇子的余孽,任谁都知道二皇子一党恨楚驸马恨毒了。他们拿楚驸马没法子,就只得拿楚驸马的家人出气了…皇上,您得为臣妾和荣昭作主啊。”

又对楚侯爷哭道,“驸马,女婿,本宫真的没派人去烧罗家庄。本宫不傻,怎么可能今天把了尘撵出楚家,第二天就派人去烧她住的庄子,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生疑嘛。你也不要恨荣昭,本宫派人去斥责了尘,她并不知情。本宫之所以这么做,还是想让你和荣昭好好过日子。寻思着那了尘既然已经出家,就不能这样牵挂着红尘俗事,一直住在俗界…”

楚三夫人冷笑道,“淑妃娘娘倒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谁也不是傻子,最想让了尘死的,除了荣昭,就没有别人。你们自己做了连环套害人,还死不认帐。”

荣昭说道,“华昌,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你这是赤口白牙冤枉人。我虽然看不惯了尘,但还没狠心到要烧死她的地步。我是真心待楚郎的,为了楚郎,我也不会做那事。”

皇后叹道,“荣昭,你不要把自己说得那样无辜,姑且不说这件事,你原来也没少害过楚家人。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真心待楚大人,为何不好好待她的家人呢?唉,人在做,天在看。不管谁做了这等恶事,都会遭报应的。”

这两个女人咬牙不认,是楚侯爷事先想到的。楚侯爷现在也的确拿不出证据,但他知道皇上和太子心里有数。这件事别说肯定就是马淑妃母女做的,就是不是她们做的,凭着过去她们和着二皇子一起设计朝庭重臣,以及皇上当初的承诺,皇上也必须处置她们。

皇上原来想耍赖,想用荣昭压制楚侯爷。但架不住这母女两个没摸清皇上的心思,以为皇上还顾及着父女之情,所以舍不得处置荣昭。现在事情闹得这样大,皇上若再敢继续纵容荣昭母女,别说楚家,就是别的臣子,也会寒心了。

皇上看看一脸悲痛的楚侯爷,再看看那几个打着嘴仗的女人,心中一阵气紧。猛地咳嗽了几声,在太监给他抹了后背后,说道,“太子,楚爱卿留下,你们就退下吧。”

三夫人又搀着单皇后,荣昭搀着马淑妃给皇上行了礼,退了下去。

下午,弹劾荣昭的折子又像雪片一样飞进了皇宫。不仅说她陷害重臣家眷,还说太后娘娘之所以重病,就是因为荣昭干坏事惹怒了“鸟大仙”…

而定州府的楚家,却是一片欢歌笑语。

众人吃了晚后,陈阿福把他们送出正院,又牵着楚含嫣去了落梅庵。了尘还在小佛堂诵经,陈阿福两人没见到她,只得在门外问了安,才回了正院。

第518章 摆脱

冬月初十一早,回京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陈阿福又牵着楚含嫣,在宋氏的陪伴下去了落梅庵。

了尘还在小佛堂诵经。服侍她的小尼姑清妙小师傅说,她这几天除了凌晨时会回房歇息近两个时辰,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小佛堂里诵经。

陈阿福在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尘也没有出来。

清妙小师傅出来说道,“阿弥陀佛,住持请两位施主走吧。她祝你们一路平安。”

陈阿福十分无奈。了尘的这个性格,楚侯爷以后想把她重新追回来,楚令宣想把她接回家,真的困难重重。

陈阿福说道,“以后,还要麻烦小师傅好好照顾她。”

清妙小师傅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这是自然。”

路上,陈阿福又请宋氏好好照顾了尘。不仅是生活上,还有精神上。等过些天,了尘的心里没有这么难过了,要多领着文哥儿去陪陪她。最能软化人的,是孩子。

宋氏点头应允,“大嫂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顾大伯娘。”

来到外院,陈实、陈阿贵、陈雨岚、王小弟已经等在这里了,付家、秦家、王家也派了人来相送。

告别众人,陈阿福牵着楚含嫣坐上了马车。

小姑娘的精神状况依旧不太好,人也瘦了,显得眼睛更大。陈阿福一直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给她哼着歌,其中也包括“小燕子穿花衣”。

一听到这首诗,小姑娘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轻声说道,“娘,我只要一听这支曲儿,心里就…”她想了想该怎么形容那个感受,又道,“心里就像春天沐浴着阳光,又暖和,又不是很热。非常,非常舒适。”

陈阿福笑起来,说道,“嗯,娘也有这种感受。一唱起这支歌,娘就能想到过去的时光。”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福园、禄园、棠园,鬼精的小大宝、可爱又呆呆的小嫣儿、斯文的小阿禄…这次时间紧,又出了那件事,没抽出时间去乡下看看,

第二天,陈阿福一行车马赶在日落前进了京城。回了侯府时,天已经黑透。

迎接她们的管事请她们直接去永安堂,说一家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阿福和小姑娘又坐着小轿去了永安堂。

垂花门口,守门的小丫头曲膝笑道,“侯爷请大奶奶和大姐儿直接去正院。”

去三进正院,而不是去三老爷和三夫人暂时居住的五进后罩房。这么说,楚侯爷已经住进了正院?也就是说,他离开了公主府,又回永安侯爷当主人了?

陈阿福一阵激动,牵着小姑娘快步向后走去。来到三进正院时,看见院子里挂着许多灯笼,上房和厢房里都灯火通明。还从里面飘出了说笑声,老侯爷的笑声和小哥俩以及谢恒的闹声尤为明显。

陈阿福、楚含嫣进了上房,绕过十二扇围屏,看见楚老侯爷和楚侯爷坐在八仙桌两侧,两边也坐满了人,连谢凌和楚华一家都在这里。小玉儿骑着学步车,正在中间转圈走着。

小玉儿一看娘亲和姐姐进来了,并没有扑上来跟她们香亲,而是给了她们一个后脑勺,趔趄着跑去楚侯爷面前,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委屈得不行。

坐在锦凳上的羽哥儿和明哥儿也扯开嗓门哭起来,边哭还边说,“娘亲只要姐姐,都不要我们和妹妹了。”

三个自认被抛弃的小人儿一阵哭闹,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陈阿福也心酸不已,还是先去老侯爷和楚侯爷跟前给他们曲膝见了礼。

楚侯爷已经把小玉儿抱在腿上坐下,轻声哄了她几句,又对陈阿福说道,“宣儿媳妇辛苦了,这次罗家庄能渡过劫难,你功不可没。”

陈阿福赶紧谦虚道,“公爹过奖了,儿媳也是…”话没说完,羽哥儿和明哥儿已经跑上前一人抱只腿哭叫着,“娘亲,我们好想你。”

老侯爷哈哈笑道,“这几只小猴儿,母亲一回来,就成这样了。”

三夫人也笑道,“他们娘没回来的时候,不是跟着爷爷转,就是跟着我转。现在一看见娘亲,就不认得我们了。小没良心的!”

陈阿福笑着拖着两兄弟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低声把他们哄好。又对坐在爷爷身上的小玉儿说道,“宝贝,快来娘亲这里,娘亲很想你呐。”

小玉儿瘪嘴看看陈阿福,又爬进爷爷的怀里,用后脑勺对着她。

众人去西厢吃饭,陈阿福才逮住机会问了三夫人几句。

三夫人低声说道,“荣昭和马淑妃已经定罪,罪名是勾结二皇子和废后王氏陷害朝庭重臣,帮助二皇子和废后迫害太子和皇后娘娘。荣昭已经去皇觉寺修行,马淑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这罪名可够重的了,特别是第二条。或许皇上也恼怒她们让他压制楚侯爷的算盘落空,狠狠收拾她们吧。

楚三夫人又道,“现在,朝庭已经开始清肃二皇子余党…”

本来皇上和太子想后一步再清肃二皇子余党,荣昭和马淑妃的事情让这件事提前进行了。这回,许多人家又要遭殃了,连年都过不好。

不管怎么样,楚侯爷终于解脱了。

陈阿福看看另一桌的楚侯爷,他的脸上并不像老侯爷和二老爷等人那样喜气洋洋,正低头浅笑着对怀里的小玉儿说着什么。

饭后,众人说笑一阵便陆续离开了,老侯爷和楚侯爷留下了三夫人和陈阿福。

陈阿福仔细禀报了一下定州府的事,特别说明了现在了尘的情绪很不好。

楚侯爷听后,眼睛又黯然下来,说道,“罗氏之前虽然有点小性子,但还是温柔贤惠的。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又在空门里呆了十几年,脾气禀性才发生了改变。唉,都是我害了她。”

之后,楚侯爷又说明了一下京城的事情,现在京城不太平,楚家的两家姻亲被牵连进皇二子一党。一家是楚小姑娘的外家马家,一家是陈阿福妹妹的夫家何家。

这两家都来求过楚侯爷帮忙,楚侯爷没帮,还特别嘱咐陈阿福不要牵扯进去。

第519章 劫

陈阿福要走的时候,小玉儿终于肯让娘亲抱了,又爬在娘亲的怀里大哭一场。这孩子,鬼精又好强,都是被她爷爷宠的。陈阿福暗诽不已,也只得打起叠来说好话,才把小妮子哄好。

陈阿福觉得,楚侯爷或许就是会宠人,所以才宠得一老一小脾气见长。

楚含嫣牵着两个弟弟,陈阿福抱着小玉儿和三夫人一起出了安荣堂。现在,楚三夫人搬去了明和院住。

明和院不大,挨着竹轩,两个院子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三夫人笑道,“我想跟你当邻居,就专门要了明和院。”

陈阿福笑道,“好啊,那几个孩子以后串门可方便了。”

三夫人笑道,“再方便也没用。他们爷爷一住回来,就天天霸着他们。我还是盼着宣儿快些回来,你们能生个闺女。小闺女一生下来我就抱回去养,你公爹再怎样也不好意思来管我要孩子。”

陈阿福笑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上,三夫人跟陈阿福悄声说道,“荣昭是今天上午去寺里的。我们一起长大,虽时常有争执,但毕竟是堂姐妹,我还是送她去了。唉,也只有我去送她了,之前跟她玩得好的那么多妹妹、弟妹,没一个人去送行。她像换了一个人,说自己鬼迷心窍,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生母和外家。或许连她的亲生女儿,也会因为她的关系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心悦大伯,见到大伯第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他。说大伯是她的一个劫,若她这辈子没遇到大伯,该多好…她还说她的心已经付出了,没那么容易收回来,还想见大伯一面。我跟大伯说了,大伯没去。”

三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声,又说道,“这又怪得了谁呢?她遇到大伯,若不想尽办法把大伯据为己有,不跟老二和废后搅和在一起,或者跟那位薛驸马好好过日子,就不会害了那么多人,她也不会有这一天。要怪,还是怪她贪心,自私,只图自己痛快,不顾别人死活…我倒觉得,大伯是她的劫,她更是大伯的劫。她把大伯一个好好的家整得四分五裂,把大伯的前程都毁了。若当时我和三爷不在边关,宣儿和华儿没远离京城投靠我们,还不定会怎样…唉,人啊,不管出生在帝王之家,还是出生在百姓之家,都得讲本分,做事不能强求。也要聪明些,得识时务,懂进退。”

荣昭不光贪心,自私,还恶毒,狠戾。若她不是想一把火烧死了尘,差点连累这么多人被烧死,楚侯爷或许还没有这么恨她,也或许会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陈阿福笑道,“像三婶这样豁达聪慧的人,毕竟不多。不然,帝王之家怎么总是少不了夺储的血腥,百姓之家总有许多人为争夺一点家产闹得大动干戈。”

三夫人呵呵笑道,“就你嘴儿甜。”又道,“大伯已经搬回侯府,住进安荣堂了,不知大嫂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她回来就好了,咱们家就团圆了,这也是大伯和宣儿多年的心愿。”

想到了尘的固执,陈阿福苦笑道,“我公爹和大爷想把我婆婆的凡心留住,可不容易。”

三夫人叹道,“之前的大嫂,一直是温柔和善的。那么多年的青灯古佛,把她的心性改变了。”

他们先到了明和院,分手之前,三夫人又让陈阿福做些软糯的点心,她明天进宫带给太后。

陈阿福点头应允,她也想给小十一和皇后娘娘带些过去。

回到竹轩,陈阿福洗漱完,跟几个孩子在炕上闹了好久,直到他们睡眼惺忪,才打发他们去歇息。

又趁这个时候跟小玉儿分房睡了。小妮子太强势,若以后跟自己在一起睡惯了,分开时又得大闹。

把她安排去了西跨院的西屋,这间房子早就收拾出来了,今天只把被褥拿过去就行。楚含嫣睡东屋,见妹妹以后跟她一个院子,高兴得不行,情绪也好了许多。

小玉儿虽然不高兴不能跟娘亲一起睡,但至少跟姐姐住一栋房子,总比前几天自己孤孤单单住一栋大房子好。哼哼了几声,还是乖乖在这里睡下了。

陈阿福关上卧房门,拿着她之前准备好的半碗奶香松子进了空间。

金燕子还在忙碌,陈阿福笑道,“宝宝,快来歇歇。妈咪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提了醒,罗家庄还不知道会怎样。”

金燕子唧唧笑着飞上了陈阿福的手心。

陈阿福亲了它一口,从碗里拿起松子喂着它。一人一鸟说到深夜,陈阿福才回卧房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陈阿福就起床了。她领着花妈妈和两个小丫头去后院小厨房做点心,这次做得多,不仅给宫里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小十一和六公主送了两食盒,还给家里除了李氏外的人都送了几块。

此后每天巳时初,几个孩子刚起来吃过早饭,楚侯爷就会派人来把他们接去安荣堂。吃午饭的时候送回来,下晌申时初孩子们午歇过后,又派人来接去,到晚上大家一起去安荣堂吃过饭,陈阿福再把他们带回来。

三夫人不进宫的时候,想来看看孩子,都没得看。

十五那天,几个孩子刚被接去安荣堂片刻功夫,几个妈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因为来了宫里的内侍,说皇上传楚侯爷上朝靓见。

皇上现在一般不上朝,不知道他突然传楚侯爷上朝有何事。一听到这个消息,三夫人也坐不住了,跑来竹轩跟陈阿福坐着一起等。

不是她们杞人忧天,实在是现在朝中太乱,皇上又疑心疑鬼。她们等到晌午,楚侯爷没回来,三夫人在竹轩吃了饭才回明和院。等到下晌申时末,楚侯爷终于回来了。不多时,他派人来请陈阿福和三夫人去安荣堂。

两人结伴去了安荣堂,老侯爷已经在那里了。楚侯爷红肿着眼睛,一看就哭过,前额还有一大片青紫,更是触目惊心。

这是他挨打了,还被打哭了?

楚三夫人和陈阿福都吃惊得不得了。

第520章 演戏

楚侯爷看到瞠目结舌的三夫人和陈阿福,说道,“你们都坐吧。”就大概说了一下经过。

原来,皇上拖着病体上朝,先是表扬了楚侯爷如何扶持太子打败二皇子一党,如何功高甚伟,雄韬武略。又说他打荣昭公主打得好,这是替皇上教训了她。既然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就不能躲懒,要为朝庭作贡献,封他为从一品的右军都督府同知,另封正一品的太师…

楚侯爷一听,可是吓坏了。皇上口口声声说他功高至伟,言外之意就是他功高盖主。说他替皇上教训公主,言外之意就是指他有不臣之心。

别说他原来就想好不再当任何官,就是没这么想过,听到皇上的话他也不敢再继续当官了。

而且,现在朝中虽然有三个人领着太师、太傅这样的虚衔,但他们都没有实缺,年龄还都在六十岁以上。有实缺的,还没有人能领这两个虚衔。他知道,若他今天敢接下这两个官职,明天皇上就会找别的借口好好收拾他,弄不好家族都危险。

他马上跪下力辞。说自己德行不好,暴怒之下打了公主,犯了以下犯上的错,有负圣恩。虽然皇上有天大胸襟不计较,但他却不能不时刻反省自己,他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当此大任。又说他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也不适合再在朝里为官。不仅不能再当官,他还会在儿子楚令宣平叛回来后,把永安侯这个爵传给他。之后,他就会去乡下长住,既为养病,也为反省自己的过失。

皇上不高兴了,说他替自己教训公主教训的对,又说他年富力强,正该为朝庭多做事,不许躲懒。

楚侯爷既被皇上的“天大龙恩”所感动,又为自己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而羞愧,跪在地上大哭不已,诉说着心里的悔恨,不该辜负圣恩,不该打公主。又历数着自己的腿不好、腰不好,还有喘症,大夫说若长住乡下或许能缓解病情…

皇上无法,只得收回实缺,让他领正一品的太师。楚侯爷还是不敢受,把前额都磕破了。

最后,皇上不得不含泪收回成命,还一再表示,朝庭失去楚爱卿,是巨大的损失…

那出“君臣大义”的一幕,感动了殿上所有的大臣,许多大臣都流泪了。齐齐跪下唱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侯爷原来就跟老侯爷说过自己以后不会担任任何官职,甚至连爵位都会传给楚令宣。老侯爷明着没反对,可心里还是有一个不敢说出来的奢望,就是等到皇上驾崩,太子肯定会重用儿子。毕竟儿子才四十四岁,正当壮年,而且儿子从小的政治抱负他最清楚。可是,今天在朝上,儿子当着所有大臣把话说成这样了,以后即使皇上驾崩了,也不可能再重新出仕了。

老爷子无奈说道,“这下皇上可以放心了。”又心疼地看看儿子,说道,“可你还正当壮年,就要彻底清闲下来,颐养天年了。”

楚侯爷笑道,“这样也好,学学陶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日子,也不错。况且,我彻底退下来,让皇上放下芥蒂,三弟和宣儿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看着依然俊朗儒雅的楚侯爷,陈阿福也有些难受。那狗皇帝也真够缺德凉薄的了,只因为他的一点担心和疑虑,就这样对待为他忍辱负重卖命多年的臣子。

三夫人却说道,“大伯做的对。想想几十年的袁家,多可怕呀。”

一提袁家,老侯爷没有了不忿,陈阿福也没有了不平。

楚侯爷又对陈阿福笑道,“等到宣儿回来,我把爵位传给他后,就去乡下的…福园住。”他本来想说棠园,后来想到棠园是罗氏的嫁妆庄子,若罗氏不谅解自己,还不能去那里,就改说了福园。

陈阿福还没说话,楚老侯爷就笑道,“有眼光,福园可是个好地方。这么久了,我时时会想起棠园和福园。以后你去了那里,我也一起去。”

五天后,陈阿福才知道楚侯爷辞官的决策有多睿智和英明,认错的大戏有多诚恳和明智。

冬月二十那天,小十一和小李轩又来了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