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毅收拾了院子,此时外面已经黑透了,就着一点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走出来的小桃,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去洗洗睡觉吗?”

小桃是要去茅房的,憋了好久,一直耽搁着,没能去,这会天黑了,她才有空。

见他问,她也没觉着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人要吃饭,要喝水,当然也要上茅房,否则光吃不拉,还不得憋死,便如实对他道:“我想去茅房。”

“哦,不用到外面去,隔壁屋毅有尿壶,我刷的很干净,可以用的,”宏毅没有多想。

小桃干干的笑了两声,“那个我不习惯,我还是去外面的茅房吧!”男人的尿壶,哪怕她再神经大条,也万万不想用。

“我陪你去,外面黑的很,你别走错了,”宏毅不等她拒绝,便走到大门边,拉开原本已经插上的门栓,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怎么不走了?放心吧,茅房也很干净,一点不脏。”

小桃当然不是担心干不干净的问题,她虽然女扮男装,虽然可以偷看男人洗澡,可以无所谓看他们的光屁股,哪怕在温泉山庄,跟轩辕恒坐在一个池子里洗澡,她也就是脸蛋稍微有点红。

但是要她在一个男人守着的茅房里嘘嘘,那她还能嘘的出来吗?

“那个…要不你就站在这里好了,我自己去,我自己真的可以去,”小桃走到他身边,快速的跑了出去。

------题外话------

同床喽,有没有很期待,可惜不会发生什么…

但是当某一天…

第十七章 同床共枕(二)

乡下的茅房都很小,只容一个人钻进去。

底下一个坑,上面铺两块板子,这是最简单的茅房。

若是有那爱干净的人家,茅房里都会撒些青灰,以及晒干的艾草叶,以除去臭味。

小桃这是第二次进宏毅家的茅房了,虽然是小解,但也得蹲下,又不能像个男娃一样,掏出来就能解决。

宏毅始终没动,就站在大门边,看着她走进茅房,放下帘子。

夜晚很静,静的有一丁点动静,都可以听到。

本来没什么的,可是不知为何,听见茅房里脱衣服的声音,他脸红了,一只手抠在门板上,抠的很紧。

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紧张与尴尬,他抬头也望着黑漆漆的大路,从他家门口走下去不远的地方,就是村口了。

天黑了之后,点油灯的人家不多,而且光线也不强烈,所以村子看上去黑压压的,好像没有生机一样,除了偶尔的狗叫,再没有旁的声音。

小桃动作也快,穿好裤子,便走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见宏毅笔直的站在门口,她笑了,本想伸手拍拍他的,但想到自己的手不干净,只得作罢,“走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宏毅嗯了声,在她进屋之后,将大门插上了。

小桃去了厨房舀热水清洗,女人跟男人在生活细节上,差别还是很大的。比如女人就算不洗澡,也还得洗其他地方,不像男人,不洗澡,不洗脚,也可以爬上炕睡觉。

小桃用的东西,都是自己带着的,她也有单独的木盆,所以她端了水,便跟宏毅打了个招呼,去了隔壁没人住的屋子,倒也干净清爽,在这里洗,她才能脱下裤子。

宏毅有些怔愣的看她端着盆子离开,随之也想通了,肯定是要擦澡,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他不该多想的。

小桃洗过之后,换了里裤,舀了井水,将自己用的布跟衣服洗干净,晾在外面的绳子上。

看着这些,她又感叹,还是做男人好。

曾经就听说,有的男人,可以一个月不洗澡。

不洗澡,就不用洗衣服,多爽。

宏毅最后一个洗漱,但跟小桃想的不一样,宏毅还是很爱干净的,这会居然在院子里用温水冲凉,温水淋在他身上,直冒热气,也不怕冻着。

在他淋澡的时候,小桃已经脱了鞋袜,脱了外衣,只穿着里衣,但也很厚就是了。

躺在师傅身边的被窝里,听见外面的水声,她推开窗子的一点缝隙,朝外面看。

只见宏毅将上衣褪到腰上,光着上身,用水瓢舀着水,往身上淋,这样一来,下身的衣服全湿了。

不得不说,宏毅的身材真阳刚,比轩辕恒的皮肤略黑,虽然一样有胸肌,腹肌,小肚子也没有一块赘肉,腰线窄窄的,优美的线条,一直延伸到潮湿的衣服下。

要说轩辕恒的身材,就如同完美温润的玉石,真正的完美无瑕,身上的肌肉,就像是包裹在钢铁下的丝绸,叫人看着就想犯罪,想摸一把。

宏毅却不同,穿着衣服就已经很像,蓄势待发,危险的猎豹。

脱了衣服,简直有种野兽化身的潜力。

只可惜,他脸上的神情太柔和,不凶,所以那股子野性的魔力,就淡化了不少。

就在宏毅淋完上身,要解下面衣服的时候,小桃忽觉脑袋一疼,她回头看,就撞上师傅警告的眼神,“你还看,一个女儿家,总盯着人家看什么,除非你想嫁给他!”

小桃知道不能再看了,便悻悻的躺下,不满的跟师傅嘟囔,“我从前看过的更多呢,难道我还得都嫁他们不成!”

小时候她看过的光屁股,至少能从这里排到村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郎中又坐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她,“以前是以前,以前你还小,能跟现在一样吗?这几日要睡一个炕,也是没办法的事,师傅想了想,如果要你穿回女儿装,怕是不好,那样你就只能嫁给宏毅,如果他不愿意,这事就不成,要不师傅先探他的口风再说。”

小桃本来已经躺下了,可是听了师傅的话,她觉得很不对,又很激动的坐起来,“我本来就没想穿女儿装,是您非要我穿,而且我也没说要嫁给宏毅,不做夫妻,也可以做兄弟嘛,有什么关系。”

季郎中恨铁不成钢的又瞪她,“那能一样吗?师傅就想你有个好归宿,不孝的丫头,还敢跟师傅顶嘴,难道你连师傅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桃真是败给他了,“哎哟哟,您老人家总操这个心干嘛,您没听过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这些话吗?快睡觉了,明天还有好多事呢,听话听话!”

“你听师傅的话,师傅就算死也能瞑目了,”季郎中顺着她扶着的动作,慢慢的躺了下来。他也不是非要小桃嫁给宏毅,他怕的,是轩辕恒对小桃的心思。

像他那般身份的人,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定然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万一轩辕恒非要带小桃进宫,以小桃的性格,肯定是处处躲壁,再加上她火爆的性子,那还不得惹出大乱子。

宏毅收拾好了外面,推门进来,正好听见季郎中最后那句话,“季师傅,您干嘛总说死呢,我们村可是有名的长寿村,好几位老伯,都活到八十多岁,您这个年纪,真的不算老。”

季郎中仰面躺着,看着房梁,重重的叹气,“谁不想长寿呢,可是身体不允许,我孤苦了一辈子,身边就小桃一个亲人,就担心她啊!”

小桃对着头顶翻白眼,“师傅…你又来了,不要再说这个了好不好啊!”

“不好!”季郎中狠狠的瞪她,接着又对宏毅语气温和的说道:“这小子性子不定,又爱惹事生非,我是不想她再去大都城待着,要不然出个什么事,老夫真是死不瞑目。”

季郎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就想有个人,能看着小桃,遇到危险也有人帮衬着,不至于吃亏。

小桃哀嚎一声,干脆眼不见为净,扯过被子蒙住头。

宏毅已经脱了衣服,看着小桃蒙着脑袋的样子,轻轻的笑了,“师傅,你放心吧,只要小桃兄弟愿意,我是不会嫌弃的,等过几年,他再长大些,还可以在村里找个媳妇,他懂医术,就算不会种田,也是可以过日子的。”

宏毅上了炕,睡的是他自己的被子,他们三人各睡各的被子。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小桃蒙着被子的模样,被子里隆起一大团,有点淘气,却很可爱。

小桃听见宏毅也要给她娶媳妇,从被子里探出头,恶狠狠,气呼呼的瞪他,“谁要你管娶亲,就凭我的相貌,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才不用你多事,你还是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吧!”

宏毅看着她,还是笑着,“那成,以后咱们一起解决,把房子再盖大点,咱们都娶媳妇。”

小桃哼了声,“谁要跟你一起娶媳妇!”跟他一起娶媳妇,那得成什么样子,说归说,她还真能抱个女人睡觉不成。

她转开头,闷闷的不理宏毅。

见她突然就生气了,宏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门,本想追问的,可是中间隔着季郎中,也不好追问,便只得作罢。

油灯吹熄了,他便钻进被窝躺下了。

直到这会,季郎中才放心,这小子没有什么怪异的癖好,这样也好,出门在外,不拘小节,无伤大雅。

夜里实在冷的很,看样子是真的要下雪了。

上半夜,因为炕是热的,睡起来一点都不冷,被窝热乎乎,可是到了下半夜,土炕的火熄了,床板开始变凉。

宏毅无所谓,男人阳气重,火力也旺盛,睡到夜里,被子只盖到胸口,手臂什么的都露在外面,也不觉着得冷。

季郎中却是差了很多,年纪大了,火力减退,睡着睡着,就觉着冷了。

小桃这一觉睡的虽然很沉,但是听见师傅动静不对,便撑着身子起来了。

以往他们在路上睡马车的时候,也是如此。

师傅病着,她睡的也不踏实。

昏暗中,她看着师傅裹成一团,便知他是冷了。

于是,她将自己穿的小棉袄,以及师傅的棉袄都盖在他身上。

心里也在想着,挣了钱,要给师傅再弄一床棉被才行,盖完了,便又倒头睡下。

季郎中从被窝里伸手,对她摆了摆,小声道:“没事,你睡你的,师傅就是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你赶紧睡吧!”他又伸手将棉袄都盖在小桃的被子上面。

他们这样的动静,自然也惊动宏毅,他揉揉眼睛,欠起身,“师傅是不是冷了,呀,炕灭了,我这就去升火。”

说着,他便披衣下床。

季郎中忙伸手拽住他,“不用不用,老夫不冷,你也别出去,天寒地冻,你别冻坏了。”

宏毅下床的动作很快,季郎中没能抓住他,眨眼间,他便已经走到屋子门口了,“没事的,我披着衣服,不会冷,你们稍等,马上就好。”

看着他匆匆跑出去的脚步声,季郎中很是过意不去,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总是麻烦他。”

小桃缩在被子里,哼了几声,没有再吱声。她睡觉也迷糊,除了记得给师傅盖被子之外,旁的事,就不大记得了。

所以他跟宏毅的对话,她听的也是迷迷糊糊,到了白天醒来,肯定以为自己是做梦。

宏毅出去进来都很快,不到片刻就回来了,也没听见他冻的直哆嗦,连气息都没乱。

季郎中是行医的,当然能听出他的气息有多沉稳,他感叹道:“底子真好,你要是习武,一定也是个厉害的人。”

宏毅笑了笑,“我小时候跟邻居大伯学过一段几年,后来他去世了,便没人再教我,不过这些年我也没荒废,有空的时候都会练一练,平时下地干活用不上,倒是身子骨越练越好。”

他正要上炕,转头看见小桃的枕头快要掉了,便很自然的走过去给她推了枕头,“小桃兄弟睡觉挺爱动的,这要着凉可不好。”

推不动枕头,他便将小桃的脑袋抬起来,再将枕头往里推,再放下她的头。

还有被子,也得整一整。最后,他将滑落的棉袄,盖在小桃的被子上,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抱了床旧些的大被子,给季郎中跟小桃各扯一边。

“你们俩身子都不好,夜里不能冻着,”这是他的解释,盖好了被子,他才回到自己的被窝,躺下之后,忽然觉着得哪里不对。

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抬着小桃的脑袋,手掌包住了她的脸,手感好细嫩。

第十八章 同床共枕(三)

岂止是细嫩,简直嫩的跟水豆腐似的,一点都不像他的脸,摸上去粗糙的很,两天不刮胡子,下巴上就冒出来,扎人的很。

可是小桃的下巴好像很干净,一点扎手的感觉都没有。

是他掌心的老茧太厚,还是小桃年纪太小,还没开始长胡子呢?

宏毅想了许久,最后下了结论,可能年纪太小了吧,小桃看上去,比他小上很多呢!没长胡子也不奇怪。

季郎中可是一直没睡着,将他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宏毅没邪念,只是单纯的照看小桃而已,否则他早跳起来打这小子了。

看宏毅这样的细心,季郎中越发觉得,他是个好相公的人选,不行,他非得把小桃许给宏毅不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宏毅就起床了,穿衣的时候,他看了看小桃熟睡的脸蛋,因被窝暖和,她睡的正香,脸蛋儿也红扑扑的。

宏毅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个念头,要是以后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这张熟睡的脸,那该多好。

小桃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所以外头也不是很亮。

她转头看宏毅睡过的地方,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再看看炕下,她记得每次上床的时候,鞋子总是踢到处乱飞,早上起来还得找鞋。

可是今儿,她的鞋被摆放的规规矩矩,鞋口朝着她的方向。

小桃胳膊一松,趴在枕头上笑了。

这个宏毅,真像个闲妻良母,看着人高马大,心思却这般细腻。

季郎中也醒了,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见她趴在那不动,便催着她快点起来,“人家庭宏毅都起来忙活一圈了,又是挑水,又是喂鸡,院子也扫了,连早饭都做上了,你还不赶紧起来,快点收拾好了出去,师傅也要起来了。”

休息了一夜,季郎中的身子好多了,也比昨天有精神。

“知道啦,起床就起床嘛,”小桃磨磨唧唧的拿了棉袄穿上,“呀…好冷,今儿的天比昨儿还冷呢!”

真不是一般的冷,看来真要下雪了。

既然起来了,小桃便快速的穿上衣服,在屋子里蹦了蹦,身子有了温度,感觉才好了些,“那我先出去了,您的衣服都在这儿,待会打了水给您洗脸。”

说完,她拉开门,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院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厨房冒着热气,还有地瓜稀饭的香味,因为热气,厨房里头雾蒙蒙的。

她昨儿洗的衣裳,依旧挂在院子里,绳子的旁边,还晾着几件衣服,看样子是宏毅的,刚洗过没多久,还滴着水呢!

空气中尽是清冷的气息,吸一口,从头冷到脚。

偶尔刮过一阵风,更是冷的刺骨。

小桃拢了手,想着昨天的决定太正确了,北方的冬天,能冻死人。

院门响了,宏毅扛着铁锹从外面进来,布鞋上沾着泥土,还是那身单薄的衣裳 ,却不见他缩手缩脚,反倒神清气爽,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似的。

小桃嘟囔道:“宏大哥,你怎么都不冷,我穿的比你还多呢,可还是觉着冷。”

宏毅放下铁锹,跺了跺脚上的泥土,朝她走过来,清俊的容颜,裹着凛冽的寒风,乌发上还沾着寒霜,轻轻的笑着。

“我底子好,不怕冷,再加上到地里忙活了一圈,自然就不冷了,你快去洗脸, 早饭就在锅里,吃过早饭,身子暖了,也就不冷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看人的眼神也很柔和。

小桃站在廊檐下看他,这才发现,他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黑眼珠又亮又大,睫毛也很长,又卷又翘。

只比轩辕恒逊色些,却也是极好看的。

小桃晃了晃腰,伸了伸懒腰,“嗯,你早上也挺辛苦的,以后要是活多的话,就早点叫我起来,反正我也是闲着。”

宏毅站在她面有,看着她刚睡醒,还有几分慵懒的脸蛋,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了溺,“没事,家里的活,每天都这么多,你不用特意起来很早,想睡就睡。”

小桃爽快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哥哥,我能遇上你,也不枉我前半生颠沛流离,生活的那样辛苦了,那我去洗脸,再给师傅打水,走喽!”

她快速的转身,朝着厨房跑了过去。

吃过早饭,天空果然下起小雪。

不大,都是干雪,落在地上就没了。

小桃想着去镇上瞧瞧,再把那几株草药卖掉,大约能换点银子,宏毅也要去镇上卖山货。

两人便不耽搁,宏毅想着盘炕的事,可能又要延后了。

小桃安慰他,不要紧,天气冷,睡一炕也暖和。

如果再有一张炕,师傅肯定让她单独去睡,而宏毅也没有多余的柴烧两个炕,那样太浪费,到时不是她受冻,就是师傅受冻。

师傅从前给她号过脉,吃的不好,发育的慢,才来月事不久,身子畏寒,叫她多注意,不能冻着。

可她无所谓,该干嘛还是干嘛,也导致了她更畏寒,月事来的那几天,更痛苦。

循环往复,冬天也就更怕冷了。

所以,以往入了冬,她总是能穿多少穿多少,一整天拢着袖子,要么缩在那不动,要么出去跑一圈,就跟冬眠似的。等到来年春天,春暖花开,她才能好过一点。

早饭的地瓜稀饭,居然搁了白米,锅盖一掀开,扑鼻而来的大米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小桃越来越感叹宏毅的厨艺,一个男人,能把饭做的这样好吃,真是没话说。

临近四平村的镇子,叫乌镇。

倒不是江南水香的小镇,整个镇子地势平缓,镇子中间的大路又宽又阔,跑两辆马车都够了。

因为常年跑车,道路泥泞,坑坑洼洼,下雨下雪天,一点都不好走。

宏毅背着东西,带着小桃进了乌镇。

一路沿着商铺的门廊下走,以避免被泥土溅到。

小雪粒还在下着,西北风刮的人脸颊生疼,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小桃拢着棉袄,脑袋都快缩进脖子里了,可还是觉着冷。

宏毅见她走的慢,纤瘦的身子好像都要被风刮跑了似的,便走回去,隔着衣服牵着她的手腕,“是不是太冷了?那我们走快些,卖了这些东西,再置办点,就可以回去了。”

小桃抬起眼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空荡荡的街道,“真不是一般的冷,街上都没人了,看来咱们要抓紧时间置办些年货,否则就算不冻死,也得饿死。”

太冷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水塘里的冰都结上了,如果天气不回暖一点,冰就会越结越厚,到时溜冰都不成问题。

宏毅眸光深深的看着她,“那我拉着你,走在你前面,这样能给你挡些风。”

他站到了小桃前面,男人身高像一座山,还真的为她挡去不少风。

他们先路过皮货店,将宏毅带来的皮毛都卖掉。

小桃不知道宏毅以前是怎么卖的,所以一声不吭的跟他进了店。

那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瘦个子,脸上挂着两撇小胡子,头上戴顶毡帽,店里还有两个小伙计,帮着收货过称,算钱交易。

宏毅走进去,便放开抓着小桃的手,对那小胡子笑了笑,“王老板,我又来给您送货了,这是我打的野物,有几个皮毛都不错,按着您说的,捉到的时候还是活的,皮毛也没伤着。”

小桃混迹底已久,知道他说的意思。人家是要收一副完整的皮毛,若是完整的,价钱自然要贵一些。

这事她不感兴趣,便对宏毅打了声招呼,走到一边,看着收山货的店里,摆的那些个皮毛。

从鸡毛掸子,到整个的猪皮,还有稀有的狐狸皮,貂皮。准确的说,应该是黄鼠狼的皮。

听说这玩意的皮毛也是很贵的,就是比较难抓。

聪明狡诈,跑窜的又快,比狐狸还难搞。

小桃看着看着,发现他这里居然还有蛇皮,鱼皮,就差没有人皮了。

她看了会,已经把这店转完了,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宏毅有些为难的声音,以及那个小胡子王老板不依不饶的挑剔声。

“我说宏毅啊,咱也不是头一回做生意,我这个人怎么样,你是清楚的,你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只值二两银子,就这,都是给你高价了,你瞧瞧这白兔皮毛,年岁不对,皮毛自然是要差些,还有这个这个凤尾鸡,虽说这是少见的品种,可是它扑腾折时候,掉了好几根尖羽,你要知道,这凤尾鸡最值钱的就是这尾巴毛了,所以啊,别看你带的皮毛多,真的只值二两。”

小胡子说的好像情真意切,掏心掏肺似的,好像他吃多大的亏。

宏毅脸上的笑容早没了,浓眉紧皱着,“王老板,你说的话,我不能认同,我知道白兔收毛是在什么年龄,也知道凤尾鸡怎么捕捉才不会掉价,您再仔细瞧瞧,我这些货一点问题都没有,按着从前的价,少说也得三两,您怎么能就给二两呢!”

小胡子老板一脸为难,将宏毅带来的山货往竹篓里塞,“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愿意卖,可以拿走,快过年了,卖皮货的人多,我这也是没办法,你不也急着买年货回去吗?差不多就得了,反正是打来的,也不要本钱,总归不会吃亏。”

宏毅还没说完,小桃可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她几步冲上前,将宏毅拉到身后,伸手狠狠推了把小胡子,横劲十足的吼他,“干啥,你这是欺负他老实是吧?什么叫不要本钱,什么叫你没办法,我看你就是坐地起价,你觉得不要本钱是吧,那你上山打一个给我看看,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他妈再敢欺负他老实,信不信爷我砸了你的店!”

她这一通吼,愣住的不止店里的人,就连宏毅都愣住了。

跟小桃相处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见着小桃发火,像个真正男人一样的发火,瞧她说话这气势,眼睛瞪的这副凶相,以及在粗糙的谩骂,宏毅忽然觉得,他比自己还像个老爷们。

小胡子愣的只是片刻,开店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像小桃这样小混混样的人,自然也没少见,他一卷袖子,笑着讽刺道:“哟,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也敢推我,也是四平村的?以前没见过,怎么,就你这小身板也想给人出头?呵,我跟宏毅谈生意,有你什么事,别以为嗓门大点,别人就怕你,闪一边去!”

一个小不点,他还不放在眼里,说着也伸手去推她。

小桃眼睛危险的一眯,一个擒拿手,再一个反剪手,便将王老板的胳膊,折到了后面,疼的他嗷嗷直叫唤。

小桃恶狠狠的呸了他一口,“没种的货,我再问你一遍,宏大哥的货到底值多少钱,你要是不老实说,我这就到外面嚷嚷你做生意,短斤少量,以次充好,欺客蒙人!”

宏毅一看她在打人,没等王老板讨饶,便赶紧冲上去,抱着小桃,将她拉开,“小桃兄弟,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跟王老板正商量着呢,要是价钱谈不拢,我便换一家就是,不是非要卖他。”

小桃被抱开,王老板便得已逃脱出来。

他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眼露阴险的瞪着他们,得意的笑着,“上哪卖?镇西头那家?还是街上摆摊的那家?呵,你们尽管去啊,他们两家都不干了,全镇只有我这一家收皮货,你们要是不想卖,就得再跑几十里地的石台城,哼,你们要是不想卖,我还不想收呢,不卖就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小桃挣开宏毅的手臂,冷呵了声,“我就说你怎么底气这样足,原来你要吃独食,有小爷在,你就做梦去吧!”

她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宏毅见她神情不对,转身也要往外面走,但是想起自己的皮货,便又折回来,急急忙忙的收拾好,追着她出去。

刚追到门口,就见她不知从哪抢过一面锣,右手拿着击捶,狠狠的敲了一下。

震耳欲聋的锣声,刺激的宏毅缩了缩脖子。

这一声足够大,引来不少围观。

王老板眼皮子一跳,不相信那小子真敢这么干。

小桃才不管他怎么想,一只踩在店门口的石台上,整个小霸王,只听她高声吆喝道:“乡亲们都快看来,这家皮货铺子的小胡子老板,店大欺客,仗着自己在这乌镇在独一份,就一个劲的压价,三两的东西,只给二两银子,你们倒是说说,世上有这个道理没啊!”

她高声说话的强调,有点像说书的,大概是以前听说书的听多了,这会把自个儿当成半个说书先生。

她说的有声有色,让小镇的百姓听着新鲜,有几个好事的,便跟着起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