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异能弃妇 作者:蜀椒

内容介绍:

王秀秀是一个标准的糟糠妻,本本分分地侍奉刻薄公婆,操持家务,善待幼弟幼妹…

然而丈夫一朝秀才及第另结新欢,几年的辛劳换来的却是一纸休书。

公婆逼迫,要么死,要么被扫地出门赶回娘家。

——这样回去颜面何存?如何面对满面皱纹的父母?如何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生无可恋,死去吧…

南柯一梦?

——咦,那是什么的生命脉动?是院子里的那颗枇杷树吗?

王秀秀重生而来,看到浊泪纵横的父母,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仅为自己而活…

标签:种田、女强、腹黑

楔子

今天是月亮湾村王秀秀的大喜日子。二八芳华,正是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红色袄子,红色棉裤,红色盖头,连两颊都抹上红色胭脂。

大脚迈着碎步,娘亲的带着哭气的叮咛还在耳畔回响:“秀呢,到婆家要伺奉好公婆,照顾幼弟幼妹,服侍丈夫,多做事,少说话…”。

周围人声嘈杂,王秀秀粗砺的手从父亲温暖宽厚的手中被交到另外一个略微有些纤细的手里。王秀秀想着,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黄青山么?好细滑的手呢。如大多数的少女一般,她的脸上陡地浮起两朵红云,只是听花媒婆说“他”是邻村大屿村的童生,明年有望考取秀才,因为家境贫寒才说了这一门亲事,一方面让双亲和幼弟幼妹有了照拂,另一方面他可以全心攻读学业。当然更重要的是要王秀秀给他黄家留后。

这些,在花媒婆来说的时候就讲得很明白,对方虽然很穷,甚至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而且王秀秀一去可能就要担起整个家的生活重担云云,但是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一个准秀才,以后若是考取了进士或是当一个官老爷那王秀秀极其家人都可以跟着享福了。

王秀秀在家里从能抗得起锄头便开始下地干活,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干活能手,最重要的是她和她娘一样性格十分温顺,对方看重的也是她能干会持家温顺这一点。

在婆家六年的日子里王秀秀真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勤俭持家,伺奉公婆,照顾幼弟幼妹,尽心服侍丈夫。她在娘家便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嫁到婆家更是挑起了一家大小七口人的生计,虽然说不上过得多么富裕,但是温饱没问题。黄青山也很争气,在成亲的第二年果真考上了秀才。王秀秀便让他全心研习学业,自己更加卖力地劳作供其生活学习所有开销。

…王秀秀回忆着往昔,日子虽然苦了些,但是好歹这日子也有盼头,黄青山已经上京都赶考两年了,上个月听邻村一个去县城做生意的货郎说,会试已经发榜了。王秀秀便盼着黄青山荣归故里,当然,即便落第也没什么,他已经是一个秀才了,再不济也可以在村里自己办一个私塾,自己当私塾先生也是不错的。这样多多少少也可以补贴一点家用,别人就会喊自己一声“先生娘子”…

王秀秀这样美美地想着,一边艰难地吞咽下一小团糠团子。今年天旱,收成比往年少了很多,两弟妹都是十五六的年纪,正是吃饭的时候,而公婆和老爷爷都年事已高饿不起肚子,她自己又是家里的主劳力,只有和猪抢食一些糠团子果腹了…

就在这时候,后面想起一声呵斥声:“你在这里干什么?竟然在这里偷吃?”

王秀秀一个激灵,猛地转身,看到一脸怒气的婆母甑氏。甑氏宽大的身躯一步上前夺过王秀秀手里的缺口塘碗,一看里面还有垫底一点糠沫和碎菜,脸上神色几变,有些尴尬,也有些感动,但是一想到自己儿子就要当官了,这个媳妇终究是沾了自己儿子的光,最重要的是自己一直没有抱上孙子。想到这里,她斜着眼睛看向王秀秀干瘪的下腹,狠狠等了她一眼,而后把碗往灶台上一搁,嘴里咕哝了一句便转身出去了。

王秀秀愣怔了一下才将就那个缺口塘碗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半碗凉水将嘴里的糠沫子刷近肚子去,伸手在围裙上抹了一下紧走两步到旁边的堂屋里,果然爷爷公婆以及弟妹都已经吃完了。王秀秀喊了一声“爷爷,公爹,二弟三妹”,没人理会她。

王秀秀便忙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将洒落在桌子上的饭粒全部扫进碗里,可惜不已。

爷爷扫了王秀秀一眼咳嗽着扶着墙壁走了出去,公爹黄明依旧坐在位置上砸吧着抽着旱烟,这个时候婆母也进来了,顿了一下,挪开板凳坐下。黄明阴沉着脸朝二弟黄志强三妹黄小荷道:“你们出去,我有事跟你们大嫂谈。”两人哦了一声,淡漠地朝王秀秀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王秀秀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也是依言站在那里,轻声问道:“公爹有什么事吗?”

黄明将旱烟袋在桌子脚上敲了敲,阴沉着脸问道:“你来我们家几年了?”

“快快六年了。”

黄明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六年了,我们黄家待你不薄吧,你看看你…”

甑氏在旁边阴阳怪气数落道:“不会下蛋的鸡,养来就是白养了。”

王秀秀将头埋得更低了,微黑的脸涨的通红,除了新婚头几天黄青山还碰她一下,后来以学业为重都不怎么搭理她了,嫌她的皮肤比男子还粗糙,特别是一双手,不仅黝黑粗短,而且还皲裂了道道口子,摸在身上就像刀子割一样,黄青山怎么愿意和她亲近呢?后来黄青山考上了秀才更是搬到老师的私塾里面去住,王秀秀每个月提了米粮和银钱去看一次…所以哪里来的孩子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你无所出,那么我也只有用家法处置了。”黄明冷声道。

王秀秀这下慌了神,以前也听惯了公婆的冷言冷语,习惯了小姑子小叔子的漠视,但是她都谨守本分,他们也从来没说过要将她这个“劳力”赶出家门的话来。而现在公爹如此郑重地说要执行家法,王秀秀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甑氏的腿哭泣道:“公爹婆母,秀秀哪里做的不好秀秀可以改的,求你们不要…”

甑氏有些嫌恶地甩掉王秀秀的手,黄明猛地一拍桌子,“吵什么吵?这不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山儿的意思。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这里是山儿给你的休书,要么自个滚回娘家去;如果你还有一点血性的话就自个到烈女崖去…”

王秀秀突然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下来,休书?滚回娘家?烈女崖?自己那么辛劳地操持家务,服侍公婆,照顾弟妹,六年的辛劳换来一纸休书?王秀秀和她娘亲一样很能干活,性格也很柔弱的,从小便知道女子出嫁从夫,丈夫就是自己的天的道理。这时听了公爹的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强撑着望向黄明:“这,这不可能,青山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王秀秀应声瘫倒在地,甑氏怒目而视,手指着王秀秀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青山也是你叫的吗,什么怎么对你了?不会下蛋的母鸡…难道我们还要一直养着你啊?”

黄明将休书扔到王秀秀身上,哼了一声,“两条路你自己选择!哼,看你还有什么脸待在这世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六年了,我们黄家待你不薄吧,但是你呢…我给你半天的时间,回来要是看到你还在这里的话,看我用扫把赶你出去。”

被扫地出门?王秀秀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自禁地颤栗着。

“不,我要见青山,我要当面问他…”王秀秀挣扎着起来,失声痛哭。

“你还有脸见山儿,他不见你那是给你面子,惹火了我拿着休书直接将你送回娘家去。现在你公爹也是为你好,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甑氏唾沫横飞说着。

黄志强和黄小荷把在门边上嫌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王秀秀。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粗鄙的女人配不上自己的大哥。

两老出的门来,把两个孩子呵斥走,脸上立马换了颜色,甑氏嘴角含笑:“他爹,山儿真是那么说的吗?那个女子是一个王爷之女?”

黄明嗯了一声,斜觑了一身横肉满脸皱纹的甑氏:“这还有假…”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后面,堂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说起这个媳妇,他们还是有些不舍的,除了没有孩子样貌粗鄙这一点,这个媳妇哪里都好,性格温顺,勤劳持家,干活可以赶上一个男子,黄家里里外外全是由她一人操持。不过想到李青山在信中说以后接他们到县城生活,住大宅子,找丫鬟服侍云云。同时还说,这位王爷小姐怎么可能屈居为妾呢?如此便拟了休书一封送回去,当然,黄明还从信的字里行间里看出那位未来媳妇并不想见到王氏…于是两老经过一番商量后便上演了刚才一出戏。

烈女崖,是这里最陡峭的一座山,在早些年,说有一个年轻媳妇被丈夫给休了,便从上面跳下去。然后村人都说那媳妇贞烈的很,于是便将那座山取名为烈女崖。后来有很多被休的媳妇或者寡妇也从上面跳下去,这烈女崖便出了名,成为这附近那些贞烈女子最好去处。

烈女崖边,王秀秀望着前面云雾缭绕,想起公婆说的话,“两条路你自己选择!哼,看你还有什么脸待在这世上…”

王秀秀手里紧紧拽着休书,娘家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刚出嫁没多久爹因为嗜酒摔到山崖下面,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一条腿却瘸了,家里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主劳力,生活顿时陷入了困境。两年前二弟王大壮成亲,新婚不久二弟媳周翠华就吵着要分家,一家人过的本来就非常窘迫的,分家不是就更穷了么,所以父母都没有同意,这两年来也是吵嚷不断。现在三弟和四妹都说了亲,如果自己一个被休的人回去的话莫说二弟妹容不下自己,也会给三弟四妹的亲事带来阴影…

自己被丈夫休了,被公婆赶出门来,而娘家也是回不去了…绝望,无尽的绝望。最后,王秀秀觉得也许这烈女崖才是被休女子最终的归宿。

生无可恋,王秀秀于是便朝着前面的悬崖纵身一跳…

在急速的掉落中,王秀秀想起娘给她说的话,无论如何娘都是你的娘…

第一章 死而复生

王秀秀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是自己的泪水么?怎么会有泪水,不是说人死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吗…咦,不对,旁边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王秀秀一个激灵,这里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噗通——噗通——”是什么脉动的声音,好蓬勃的生命力啊,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当王秀秀努力去感应的时候,声音又消失了。她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始终没有办到。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动一下指头都不行,不过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没有死,旁边啜泣的正是自己的娘亲。

一阵疲惫感袭来,王秀秀又沉沉地睡去。

这一次,她是被一阵激烈的吵嚷声惊醒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我都说了不要把那么一个废人接回来,现在可好了,躺尸在床上…”是二弟媳周翠华。

“没说要你照顾,你嚷嚷什么啊?再说了,她也是你的大姑子啊…”娘亲赵氏回了一句,不过话里明显没啥底气的。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们现在就分家…”周氏得寸进尺地指着赵氏叫嚷。

二弟王大壮沉声道:“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周氏一下朝王大壮扑去,一边撕扯一边哭嚎,“你这个没良心的哦,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们一家人都欺负我…”

父亲王德深吼道:“分家就分家,现在就分!”

赵氏忙道:“当家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哦。我们都还在,就让娃们分家,这要传到外人…”

“现在不分家就过的去啥,该咋个分就咋个分。”

周氏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于是院子里面又吵嚷成一片。

王秀秀心里愧疚不已,身体仍旧动弹不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再次沉睡过去。

这一次,王秀秀是被一阵米香诱醒的,听的娘亲道:“秀呢,娘喂你把这半碗米粥吃了…不管怎么样,到下面也有力气一些…”

赵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们已经请了村里的医生来为王秀秀诊治,没想到对方一看王秀秀的情况便摇摇头走了,连方子都不愿意开,被两老问急了,吐了一句:“最多不出三天,你们准备好后事吧。”

所以,赵氏便给女儿熬点粥,喂下去,想着即便是到了下面也是一个饱食鬼,不会受欺负…

王德深一瘸一拐地来到屋内,“你说什么浑话了,我家秀肯定会好过来的…来,我来喂。”说着,王德深将胳肢窝的拐杖靠墙放了,便夺过赵氏手里的碗,一手将王秀秀小心地扶起来,“快给她背上垫个枕头。”赵氏连忙上前将王秀秀搂在自己怀里,随后将枕头垫在背后。

王秀秀心里感动不已,在她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喂过她一口饭。还有刚才娘絮絮叨叨说的许多,她虽然虚弱的很但是也大致听出了几个字,心道:这次…莫非是自己的大限已到?

自己死了都不说,恐怕又给父母添了不少负担。从那天听大弟媳歇斯底里吵嚷看来他们为了自己的问题出现了很大的矛盾。王秀秀心里愧疚不已。

赵氏舍不得离去,伸手整理了一下王秀秀的乱发,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就像三四十岁的人,粗糙黝黑的皮肤,两颊布满黄褐斑,深陷的眼窝,枯黄斑白的头发。

出嫁是时候虽然因为长期做农活的缘故手指粗糙的很,但是人还是水灵的很,这才几年时间就硬生生磨成这样了。

王秀秀还是在大壮成亲的时候回过娘家一次,哪知这次一下子就听到婆家送来消息说秀秀跳崖了,跳烈女崖了。王德深行动不便,月亮湾村和大屿村相邻,但是中间都是重重大山,便由赵氏和大壮一起去。

赵氏性格软弱,大壮憨厚木讷,被黄家一通数落,说秀秀不能生养,不孝云云,而后就说秀秀一看到黄青山写的休书便跑去跳崖了。两人又羞又愤,但是貌似别人也说的有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氏和大壮在黄家人“好心”下带着一起去烈女崖下面“收尸”…当时只见秀秀浑身血糊糊地瘫在山崖下面的泥沙里。赵氏哭着扑过去,过了一会她竟然发现秀秀胸口还热乎着,于是乎便和大壮一起借了一个板车将秀秀拉了回来。

黄家没想到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竟然还没有死,不过看样子即便不死也好不了。现在终于将这个不“孝”媳扫地出门了,黄明甑氏两人便开始盘算着黄青山什么时候来接他们去城里了…

且说秀秀虽然没死被接回了娘家,但是人一直处于昏迷中,而且下落过程中身上多出被树枝荆棘擦挂出血条子,现在刚刚入秋,天气还有些闷热,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便开始感染流脓。所以医生来了,连方子都不想开。

现在正是医生说的三天之期。

秀秀努力地睁开眼睛,终于剥开一条缝了…

“爹,娘——”

周氏惊喜道:“秀秀醒了,秀秀醒了…”

王德深也忍不住抹一下眼睛:“我就知道我家娃吉人天相的,来,大娃,吃点稀饭。”

秀秀想动一下感觉全是都如同散架般疼痛,禁不住叫出声来,赵氏连忙上前,关切不已,“不要动不要动,你爹喂你哈。”

赵氏看着秀秀的样子禁不住又抹泪,“秀呢,你咋这么傻哦,别人不要你,爹娘还要你啊,你咋个就去跳崖咯…”

“在那里说什么丧气话呢,大娃现在刚刚醒。那是那些龟儿子没有那个福气!”王德深吼道,转过身对王秀秀道:“大娃,以后娘家就是你的家,没人敢对你怎么样,只要我们在一天,就会养你一天。”

王秀秀脸上两串泪珠滑落。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跳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来从烈女崖上面跳下去的人还没有谁活下来的,不过当她落在半空中意识快要消散的那一刻貌似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 异能?植物

王秀秀小口地将大半碗米粥吃完,感觉身体恢复一点力气了,“爹,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王德深祥怒道:“说啥浑话呢,都是爹不好,当初看走了眼…哎呀,不说这个了,大娃你就好好休息哈。”叹口气,眼睛也一下子湿润了。

王秀秀疲惫地点点头,赵氏连忙将她扶着躺下,把被子掖好才跟着王德深一起出去。

当天下午,二郎王小宝将村医生王连章请了来。王连章见秀秀竟然活了过来,连连称奇,一边感叹一边把王秀秀身上感染的伤口全部清洗一遍,而后覆上药膏,又开了疗养的方子。王德深拿出二十文钱给王连章,又将墙上挂着的两张兔子皮一并送给对方,而后遣王小宝跟着去拿药。

傍晚时分,王小花侍弄完屋子旁边的菜地便回到院子里,在院子中间琵琶树下的井里打了小半桶水上来,清洗了下手脸,把身上的尘土拍拍。小花现年才不过十五岁,就对农活非常熟悉了。上半年的时候刚刚及笄就有人来家里说媒,孟家住在靠近集镇的一个村子,槐树村。那里田地宽阔,生活比山旮旯的月亮湾村富裕不少,王家二老觉得那里生活条件不错,自己小女儿到那里不会像大女儿那样需要操持一家人的生计,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王小花并没有什么怨言。懂事的她知道现在姐姐嫁人,父亲摔断腿,母亲常年带病身体羸弱,只能在家里做一些轻松的活,所以田地里面栽秧打谷翻地播种等等全靠他们三兄妹侍弄,现在再加上大哥大嫂分家出去,自己必须将这个家撑起来。

小花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便回到房间。秀秀从被娘和大哥接回来便和她睡一张床,上次听医生说姐姐过不了三天,今天正是三天之期。她本来是想陪着大姐的,不过家里没有猪草了她必须出去…现在想着不知大姐怎么样了,心里焦急不已…待紧走两步进去一看,她见大姐还安然地睡在那里,而且呼吸也更平稳了些,小花突然激动的想哭,尽管姐姐嫁出去几年基本上没有回来,但是从她记事起就是姐姐带着她…这时赵氏走过来,将她拉出去,“中午的时候你姐就醒来了,吃了一点米粥,让你二哥去请章医生来看了,给身上清洗了敷上药,现在又睡过去了。”

小花下意识地用衣袖揩了一下眼角,眼里闪烁这惊喜之色,激动道:“这么说大姐能活过来了。”

“嗯嗯,下午章医生还说是奇迹了,阿弥陀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氏嘴角含笑双手合十喃喃道。

一连三天时间,每天两顿赵氏都特意给王秀秀熬了稀米粥,晚上还做一个鸡蛋羹。王秀秀也很争气,身体恢复的很快,到醒来后第三天的时候就能够自己坐起来了,只是身上的伤口牵扯着还很痛,说话也不敢大声。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灵活了,对周围的事物有种说不出的清晰透彻感。只是对于自己为什么跳下烈女崖没被摔死仍旧纳闷不已。

烈女崖两百多米高,从那里跳下去的人没有活过来的,当然,现在的王秀秀想问题比什么时候都透彻,她再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去跳崖了…这条命是父母给的,这一次她就要好好地为父母为家人为自己好好地活着…

或许这就是死而复生后的一种领悟吧。

“噗通——噗通——”又是那种脉动的声音,这时候王秀秀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头脑却清醒无比,这脉动的声音也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一样。果真是院子里的那颗琵琶树…当她想去继续感应的时候,一阵疲倦感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沉睡眠中。

入夜的时候,王大壮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揣着东西样子,鬼鬼祟祟地摸到东屋,也就是现在王家二老住的地方。一进入屋里便从怀里摸出四枚鸡蛋,还有二三十文钱,塞到赵氏手中,有些尴尬笑笑,“娘,这些你就代我转交给大姐,哦,你直接煮给她吃,还有这些钱是我的私房钱…”大壮说着声音小下去。赵氏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就在王秀秀回来第二天,大媳妇就吵着要分家…

王家只有一间正房,三个房间,一间堂屋,东西两间耳房,还都是土坯的茅草屋。堂屋是祭祖和吃饭的地方,东屋被隔成两个房间,前面二老住,后面则是小花住。大壮和媳妇住西屋,在西屋旁边搭了一个棚子,王小宝就睡里面。院子东侧是猪圈柴房。王秀秀回来后就和小花住一间屋,现在大壮分出去就将西屋以及相邻的那个棚子一起分走了,现在王小宝就睡在猪圈的柴房上面。

赵氏眼眶又湿润了,正想说点什么,西屋传来叫骂声:“是哪个缺德偷了老娘的鸡蛋,吃了不得好死…”

赵氏听了心里别提多么难受了,这几个鸡蛋肯定是大壮瞒着周氏裹过来的。当时分家的时候家里三只母鸡,周氏说自己没有分到猪便将三只母鸡全部分去了。现在媳妇都在那里指桑骂槐了…大壮转身就往西屋方向跑去。

王德深气哼哼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看到赵氏手里的鸡蛋,也只是摇头,没说什么。赵氏将手里的二十多文钱递给对方,“这是大郎给秀补身子的。”

王德深接过铜钱收起来,叹口气,“也真是为难大郎了,唉——”

两老口都叹息不已,这几天每天两顿都给秀秀熬白米粥,至少煮了两升【注1】大白米了。这些他们平时甚至是过年过节都舍不得吃的,都是用来和别人换成玉米或者红薯等粗粮。一升大米四个钱【注2】相当于四升玉米,八升红薯,这样一家大小几口才能一年到头不饿肚子。所以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能够给娃娶上媳妇就不错了,何况少来夫妻老来伴,尽管大壮媳妇有些“泼辣”,但是只要为着自己的小家争执,他们还是希望大壮两口子好。

在王秀秀回来的第五天,住在村下头的二叔王德贵三叔王德福来看她,不过当时她正在昏睡中。

二婶子秦氏是一个比较爽利的女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听了秀秀去跳烈女崖便唏嘘不已,“我这个傻侄女哦,唉,现在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啊…”絮叨了两句便骂那黄家。

三婶子吴氏现在不过四十出头,穿了浅蓝色绣花对襟袄,抱着手站在院坝里,冲赵氏道:“听说那黄家后生是个秀才,听说现在中了举子了,啧啧,真是了不得呢,才二十二三的年纪就中了举人,以后当个官爷也说不定…”

【注1】:一升米现在重1.25斤,十升米为一斗,十斗为一石。

【注2】:一钱相当于现在一块钱,一千钱为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为一两金子。

第三章 两个婶子

赵氏虽然柔弱,但是这三弟妹的话外之意还是听的出来的,就是王秀秀一个粗鄙村姑怎么配当一个官爷夫人呢,难怪被休了。休了还去跳崖,跳崖不说还死不了,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赵氏一想着秀秀出嫁时水灵灵一个姑娘,几年时间被磨得不成人形了。想着那黄家上有爷爷公婆,肯定是不会帮衬着她的,下有幼弟幼妹需要照顾,而黄青山本人为了学业断定不会帮着秀秀做事…于是乎全家人的生计都落到秀秀一个人的肩上,莫说一个女人家,就是男子也扛不下来。但是秀秀却撑了六年,整整六年,以为终于等到丈夫功成名就可以轻松一点了,没想到换来的是一纸休书,这换了谁也是想不通的…

赵氏更没想到的是直接让王秀秀去跳烈女崖的是公婆的逼迫,而公婆的逼迫却来自于黄青山在家书字里行间的嫌弃厌恶和“暗喻”。

赵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三妹子呢,这不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

“哼,我可是听人家说了,这六年来,大侄女好像一无所出吧?要是我的媳妇的话,早就不要了…”吴氏阴阳怪气道。早些年王德福刚娶了吴氏,吴氏便闹着分家,仗着娘家有人,使尽各种手段最终让王家二老跟着老三王德福过,自然很多祖业便归王德福和吴氏所有了,硬生生将王德深一家赶了出来,到村头半山腰另起一户人家…

所以现在三兄弟中就数老三王德福过的最殷实了,但是吴氏如铁公鸡一般,非同不帮衬不说还处处做对说风凉话。

赵氏心疼女儿,平时软弱的很,这个时候也不怕得罪人了,哭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她也是你的侄女啊,有你这样做婶子的么?再说了,你也是有女儿的人…”

王德深阴沉着脸过来,对着吴氏道:“这里不欢迎你,看在老三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要是你再敢说秀的一个不字有你好看!”

吴氏被夫妻两的样子吓得退后一步,连忙去拉王德福的手臂,“当家的,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大哥,我们一听说大侄女被娘家以七出之条休回了娘家,这便过来看看,你看他们这是什么态度,不好好检点一下自己女儿的问题,反倒说起我来了…”

王德福也是一个憨厚而惧内的人,这个时候听吴氏说的越来越离谱便吼了声:“住口。”回头对王德深赵氏打声招呼硬拉着还在吵吵嚷嚷的吴氏离去。

王德贵和秦氏两人站在一边显得很尴尬,秦氏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二十文钱塞到赵氏手里:“大嫂,你不要难过,三弟妹就是那样子,好好照顾大侄女,要快快好起来才是。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了啊。”

王德贵也跟王德深和赵氏打了声招呼便和秦氏两人一起往回走。

两老被那吴氏气得不轻,看了一眼身后屋子里面,心道还好,秀秀现在正沉睡中不知道,否者听了这戳心窝子的话该有多难受。

王德深自从三年前喝酒坠崖摔断腿后便戒了酒,后来又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竹编。现在入秋了,地里已经不怎么忙了,王小宝便在家里跟着王德深学竹编,编制一些家里用得上的背篓筲箕等等。

王小宝时不时地去看一下大姐,如果还在睡觉的话就出来,如果醒来的话就端水唠嗑一下什么的。

王小宝虽然不到十七岁,但是已经很懂事了。从他记事起几乎就是大姐在带他,所以跟秀秀的感情很深,不过他并不像大壮那样木讷,见大姐在黄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心里对黄青山恨之入骨,但是在大姐面前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把家里的事情讲给大姐听,开导对方。

又经过几天的充足休息,王秀秀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最多两三天就可以下地了。就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又听到院子里那颗枇杷树传来的噗通脉动声,不过这次她还感应到周围有很多微弱的脉动,这些…这些竟然是小的植株!

王秀秀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有了能够感应植物生命脉动的异能了,这种感觉非常美妙,不过却是非常消耗精神力,这才几分钟的时间,王秀秀就感到非常疲惫了,最后她想到,这次怕是又要浪费爹娘好多粮食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赵氏端了半碗蛋羹进来,见王秀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花嘘了一声:“大姐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赵氏微皱着眉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还唠嗑了那么久呢。哦,对了,肯定是跟她聊久了,现在没精神头的。”

小花一边将赵氏拉出去一边轻声道:“我看大姐身上的伤口都结痂了,应该快好了。娘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去割猪草了。”

赵氏应了一声,端着蛋羹到东屋后面搭建的灶间,将蛋羹倒进瓦罐煨在灶膛里。

王秀秀一直睡到下午才悠悠醒来,这次比前两次恢复的时间短的多。王秀秀心里想着,可能是自己体质增强了一些,不过…她感觉自己想问题越来越透彻,就这么一夜的功夫自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脑袋更加的清晰。

她刚一醒来,小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娘,大姐醒了。”说着便上前,将秀秀扶坐起来,在其背上垫了枕头。语气中充满了一丝欣喜的味道:“大姐,你总算醒了,今儿一大早娘就给你炖了蛋羹,当时你睡的沉沉的…醒来就好…”

“秀呢,来,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了。”赵氏端着碗快步走进来。

秀秀一边接过碗一边问道:“爹和小宝呢?”

赵氏见秀秀的精神头不错,语气轻快道:“他们还在院坝里编背篓呢,你爹上一次赶集的时候拿了两个背篓去卖了七文钱,现在是农闲季节,你三弟也跟着学,等着下次赶集多编两个出来。”

三娘母又说了一阵话,赵氏便让秀秀休息,自己去准备做饭了,小花也去准备猪食。小花临出门随口道:“现在外面打猪草的人好多,到别人地里的话又要遭骂,附近几里地都被打光了。”

赵氏心情很好,“实在没有猪食了就卖一头猪,杀一头来过年。”

“好啊好啊,又有肉吃了。”小花拍掌道,赵氏轻轻磕了一下小花脑袋。

院坝里小宝喊道:“小妹,哪里有肉吃?”

赵氏呵斥了两娃,心里也酸酸的,现在都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吃饭的时候,但是家里连吃都吃不饱更别提吃肉了。

秀秀听到娘和弟妹的调侃,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家啊。

现在她心中越来越笃定,自己在坠崖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并非臆想,否则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摔下去,下面即便是水也会被拍击死吧。王秀秀知道自己没死或者说自己死而复生,这是自己的一场造化。这个时候她也更能体会的出人情冷暖,最疼惜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啊,所以这一次一定要为父母为家人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第四章 一个小姑

自己能够感应植物的生命脉动,有的植株生命搏动很强,有的很弱,这都是它们生命力的一个表现。王秀秀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一段福缘。只是现在的身体还太过羸弱了,稍微消耗一点精神力就要陷入沉睡中,所以,为了不让父母和家人担心王秀秀决定暂时不用去感应植物了。

于是在王秀秀回来的十六天后终于可以下地了,这让王家上下都欣喜不已。

王家唯一的一个幺妹王小英嫁到集镇上开了一个小吃店,现在终于抽空赶回来了,刚一进院门看到赵氏,便将提着的一包裹的东西塞给赵氏:“大嫂,前段时间店里实在是抽不开身,你不要见外哈,这是给大侄女的一点补身子的,还有这个,也是我和当家的一点心意…”

王小英一到院坝看见赵氏便上前拉着说话,顺手将准备好的一串铜钱连同那个沉甸甸的包裹一起塞给对方。

赵氏悉数收了过来,下意识掂量了一下包裹,挺沉的,里面应该是大米或者肉块,铜钱也有一百文的样子。这在偏远的山村可算的上是大手笔了。赵氏连忙拉了小姑子坐下,“真是太谢谢小姑这么有心了,你快坐,我去给你倒碗水来。”

赵氏提着包裹和钱串子风风火火地走进屋里将东西放下,连忙去给小姑子倒了一碗凉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