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吗?你跪下来求我啊?哈哈,在我爹娘面前表现的那么诚恳的样子,我差点都相信了呢,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让我爹娘放心的回去了。”

“你要回娘家?”

“我回去干什么?”

“那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我是你的夫君!”

“哦。夫君就是看着自己的老婆被自己的爹娘捆去浸猪笼而漠然相对?”

“是你顶撞我爹娘在先的…”

“那你知道这六年来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连奴隶长工都不如,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今天我来,是你爹娘不让我进门的,那个时候你又在哪?”

“做人媳妇,伺奉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莫非这点你爹娘都没有教你?”黄青山背手而立。

秀秀气极而笑。她笑自己还在这里争论个什么呢?她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想对方说一句安慰自己的话,可是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活该,眼前这人绝非是自己的良人。她叹口气,漠然转身。朝着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积雪的小路上走去。

秀秀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指头大的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头上脸上身上,因为太冷了,雪花没有一下子就融化掉,片刻身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柳絮。秀秀平静地将斗笠上的积雪抖掉,然后重新戴在头上,整个人顿觉轻松多了。提了提背篓绳子,头也不回,朝烈女崖走去。

哦,可不是想不通要去跳崖,而是那里成了她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秀秀现在想的很通透,以前在娘家的几个月里,她无数次地想象自己再见黄青山是什么场景,她想自己应该已经心冷了。可是当看到对方跪着跟自己爹娘保证的时候她发现其实自己心里还是存在一丝奢望的…只是,现在这丝奢望也被对方击的粉碎。

黄青山看着秀秀决绝离开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风雪越来越大,很快便将秀秀的身影模糊了。

身后传来黄家二老的呼喊声,甑氏看着地上一溜的脚印:“她真的走了?”语气中有些失落,可能没有发泄够,可能也有些遗憾少了一个供使唤的,抑或是很意外这个一向软弱的王秀秀竟然会做的这么决绝。

“哼,不争气的东西。让她冻死在外面算了,好心好意不让她做个弃妇,竟然自甘堕落,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黄明狠狠说道。黄青山看了爹娘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志强和小荷看到三人回来,又往院门外面望望,什么都没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

两人都到了嫁娶的年龄,都懂事了,以前家里有秀秀里里外外地张罗,他们可以当少爷小姐。但是当秀秀走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便落到他们头上了。志强还好点,毕竟是“传承血脉”的男子,很多事情便落到小荷身上了。

想当年秀秀嫁到黄家的时候小荷才十来岁的样子,没做个什么活,秀秀来了以后,一切都是秀秀张罗,她更是没作过什么,逐渐便养成了一种惰性。所以,当现在所有事情落到她身上时,一切都变得杂乱不堪…如此,她才体会到自己“大嫂”当初的不容易。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她心里还是很希望那个大嫂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大嫂原本就是要进堂屋的,结果被爹一吼,要捆去浸猪笼,给吓跑了…

两兄妹看到爹娘和大哥面色阴沉,很识趣地推到灶间里去躲着了。

黄青山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走近屋,听到里屋传来爷爷呼哧呼哧的声音,连忙掌亮子进去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爷爷已经翻落到地上,爬出来了一截,身上穿着破棉袄,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棉花,还糊上一些污秽…

黄青山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把桐油灯放在一边,过去将老爷爷扶起来,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是误会恶臭仍旧让他忍不住偏过头…前天不是让小荷给老爷子擦了身子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脏了?

不行,必须得让王秀秀回来。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不是白跪的。

黄青山将爷爷弄上床,便转身出屋,黄明在身后喝道:“去哪里?”

“我去把她找回来。”

“没出息的东西,亏你还是一个进士,一个要当官的人了…”

黄青山这次破例没有听完爹的数落便出了院门。

秀秀刚走一会,雪地上还留有脚印子,黄青山便循着脚印子走,他发现,这印子竟然是向着烈女崖方向而去。

黄青山心里一紧,莫非?…如此他有加快了脚步。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

前面蓦地出现一个人影来,抬眼一看不是王秀秀是谁?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你你…”

秀秀眉头微皱,“你跟来干什么?”刚才她本来已经要走到山洞地方了,散发在外面的精神力感应到山脚下的植株有异常意识波动,她心中警觉,连忙将精神力延伸过去,通过植株感应到,竟然有一个人朝自己方向而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家的人,心道,莫非是来抓自己去浸猪笼的?他知道黄明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无论如何这个山洞不能被发现了,不然自己连最后一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于是连忙原路返回…于是就看到了正循着脚印急急赶来的黄青山。秀秀见只有对方一个人来,心里还是有些意外。

黄青山道:“你跟我回去。”

秀秀不答反问:“休书带来了没有?”

黄青山狠狠说道:“你实真这样,我可以成全你,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去。你现在是我的媳妇,你必须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该做的事情?”秀秀眉头微皱。

黄青山语气稍微缓和一点:“家里需要你。”

“我不回去呢?回去被打被骂被浸猪笼,我为什么要回去?”

“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打你骂你,也没人会把你浸猪笼。”

秀秀冷笑,“呵,是么?”

“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否则…我就去找你爹娘要人!”黄青山决绝地说道。

秀秀心中一痛,这是她的软肋。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黄青山就要来抓秀秀的手臂,后者让开。

“跟你回去也可以,但是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什么条件?”

“第一,不许去找我爹娘的麻烦;第二,给我以平等的尊重和自由;第三…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给我写了休书的,你有什么目的我管不着,但是别想舀三纲五常来压我。”

秀秀是真的想跳出这个牢笼,这个男人是三甲进士又怎么样?要当官了又怎么样?不疼惜自己,不怜爱自己,自己就是草芥,与其委屈挣得一个悲哀的名分,还不如给自己争取一个平等的尊重和自由。

第一百一十章心若动,动则伤

“哼,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过份吗?”黄青山冷冷道。

秀秀眼睛微眯:“是么?这三个要求对你来说很过份吗?也就是说你要去找我爹娘的麻烦?你也不会给与我平等的尊重和自由?也就是说尽管你不想要我了,还想将我束缚在你黄家给你们当牛做马?”

黄青山蓦地看向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秀秀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你若是做不到这三点,我宁愿跟你鱼死网破。”

“你,你够狠!好,我答应你便是,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以后不要来求我。”黄青山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偏过头对秀秀说道:“怎么,还不走?”

且说王家众人一路风雪扑扑地回到半山腰的院子里,周氏站在街沿边上,望眼欲穿,看到众人回来,连忙将准备好的干麻布将大壮身上的雪花扑掉,一边心疼不已,“哎哟,衣裳都湿了,快进灶间里面去,我烧了热水,灶膛里还有火星,烤热和一点。”

王德深和赵氏虽然说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一直担心秀秀,不过最后看到黄家小子竟然跪下给他们承诺,他们的心也就软了,想着,在黄家小子心里还是有自家女儿的。不管怎么说,那黄家两老是很尖酸刻薄,但是只要黄家娃子对自己女儿,什么都好说。所以,现在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赵氏看到周氏那么紧张大壮,嘴角抑不住笑意,推了一把大壮。“翠喊你去烤火,你还不快去。”

大壮憨笑着,朝堂屋里面走去。

周氏帮着众人将肩背上的雪花拍掉,因为在雪地里待的太久了。衣裳已经有些湿润,特别是鞋子,几乎都要湿透了。众人的脚都冻的有些麻木了。

周氏忙着去将做好的几双棉鞋舀出来。让众人到灶间去烤火,又舀了瓦盆,从灶膛里掏了炭火放在屋子中间,让众人坐着暖和一下。

赵氏说:“翠,你歇着,这些我们自己来,你现在要好好顾着身子才是。”

周氏嗳了一声。大壮连连说道:“就是就是,来,这里坐着休息一会…”

王家二老烤着火,终于舒了一口气,现在秀的事情终于有着落了。翠对大壮也这么好…两老看向小宝小花,上次听花媒婆说,好像那孟家何家还有再结亲家的意思…真是峰回路转,天遂人愿,两老禁不住开怀笑了。

一大通折腾,秀秀跟着黄青山回到黄家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半晌了。

黄明和甑氏端坐在堂屋门口,就像是知道秀秀要来一样,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黄青山走在前面,秀秀紧跟着进了院门。看到黄家这阵势,心中冷笑,想自己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想来过么?可惜,自己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秀秀当作没看见,径直往前面走去。

黄明大喝一声:“站住?”

秀秀不理。就要绕过两人坐着地方,黄明猛地伸手朝秀秀推搡去,后者轻巧避过,“你要干什么?”

黄明气极,晌午的时候王家人来,他没有讨到半点好,王家人走了,这个媳妇也不听自己的话,现在竟然连自己说的话都不理了…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反了反了。

秀秀看向黄青山,后者脸色阴沉的厉害,他轻咳了一声,“爹——”

黄明脖子一梗,“咋了,这媳妇不懂事,我身为长辈代她爹娘教训一下都不行了?”

秀秀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抬步走近堂屋,一股异味扑面而来,不禁皱了下眉头。折身朝旁边屋子走去。

黄青山紧跟其后,帮着秀秀把背篓放下来。秀秀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均无言。

屋子里又脏又乱,秀秀将木匣子放旁边的小方桌上,将背篓里面的小狼崽抱出来,两个小家伙饿坏了,它们像是知道秀秀受了委屈,都呜呜着直朝秀秀怀里钻。

黄青山看到这两个灰扑扑的小东西,问:“这是什么?是狗崽吗?”

秀秀淡淡道:“狼崽。”

“狼?”

“怕了么?”

“你怎么养狼了?…”

“狼比人好。”

“你——”

秀秀将狼崽抱到外面去,让两个小家伙方便,果真是憋坏了,直直地跑到猪圈旁边去…

黄明和甑氏还在为没有发成威而气闷,看到两个小东西跑出来,“问道,山儿,那那是什么?”

黄青山顿了一下,看看秀秀,说道:“那,那是秀秀养的狗崽。”

黄明像是又找到了话题刁难了一样,“哼,真是败家子,人都吃不饱还养狗,以后就将你的吃食来喂狗算了…”

秀秀才懒得打理,这些话太熟悉了…

秀秀重新将狼崽抱回屋里,放进被窝里,黄青山道:“你把狼崽放这里,我睡哪里?”

秀秀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说道:“呵,你不会是还想跟我睡吧,这一身粗皮老肉的,不怕铬伤了你?”

黄青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秀秀见床上的被子褥子全部湿漉漉乱糟糟的,全部一把抓起塞给黄青山,“抱到灶间去。”

黄青山还有些不习惯,站在那里:“这这?”

秀秀将背篓里的一条山猪腿舀出来,就往灶间而去,黄青山见秀秀像变戏法一般舀出整条猪腿,迟疑了一下,便跟在其身后朝灶间走去。

黄明甑氏现在正想找秀秀的茬,看到秀秀手里舀着猪腿,叫道:“这是哪里来的猪腿?”本想不理,不过现在既然都在一个屋檐下了,便说:“你们吃过饭没有?”

“哼,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娘——”

甑氏这才注意到黄青山抱着被子褥子,道:“哎呀,你抱着被子干什么?这些活怎么能由你来做?王家丫头,还不来把被子抱回屋里。你相公是三甲进士,是当官的人,怎么能做这些事情?”

她话还没有说完,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正要赶上去扯住秀秀教训一番,黄青山喊道:“娘——”

黄明在旁边吼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个女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真是白养了你。”

“爹——”

黄家二老心里有气,当堂屋里桌子旁边坐下,摆起了谱。

秀秀来到灶间见志强和小荷并排坐在灶前,伸手烤火,秀秀眉头微皱,说,“志强,你去井里提两桶水来,小荷,开始生火。”

两人愣了一下,看看秀秀又看看秀秀身后的黄青山,“哦”了一声,志强抄着手站起身到后院去提水。小荷笨手笨脚地喂了一灶柴火,从旁边墙壁缝里舀出火折子吹燃…

秀秀在吩咐两小干活的时候,她已经将猪腿放下,见灶台上蒙了厚厚一层污垢,什么糊糊,饭粒灰尘等等,皱了皱眉头,把水缸里垫底的水舀在铁锅里,等着烧热的同时,她准备把布满了青苔的水缸洗干净…这才离开几个月,看样子是自从她离开后他们就没有打扫过了。

黄青山就那样抱着棉被杵在那里,看着秀秀忙前忙后地忙活了,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现在一看,发现自己当真一点都不了解对方。

秀秀将水缸洗了一遍,志强正好提了一桶水过来,她舀了两瓢水再次清洗一遍…水缸洗好,吩咐志强将水缸加满水。

此时,铁锅里的水也烧热了,秀秀舀起已经浆糊的黏黏的抹布,在热水里淘洗干净,将灶台以及旁边的柜台等等全部抹一遍。换水,再清洗一遍…

…秀秀终于将猪腿剁成一坨坨的放入锅里了,舀一个瓦盆,从灶膛里扒拉了半盆炭火,在屋子中间用长树枝在火盆上搭了一个三脚架,让被子放上面烤…

小荷对志强说:“哥,去抱点柴火过来。”

志强:“没有了。”

秀秀眉头紧皱,这家里究竟怎么了,就住在柴山里,怎么会没有柴火?便对黄青山说,“你去砍柴还是在这里照看被子?”

黄青山愣了一下,“我…”

在堂屋的黄明和甑氏听到灶间的动静,知道是秀秀在做事情,现在听到对方竟然是叫自己儿子去砍柴,这可大大的要不得。甑氏过来:“你说啥?这大雪的天,你竟然叫我儿子去砍柴?你身为黄家媳妇,这些事情你不做谁做?”

秀秀真想给这个女人一掌,不过她终究什么都没做,定定看了对方一眼,便继续翻手中的被子,甑氏脖子一犟,“你盯啥盯啥呢?”

秀秀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饭,要想吃,就不要那么多话。”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甑氏指着秀秀大骂。

黄青山眉头紧皱,不满地看向秀秀,“你是怎么这么对娘说话呢?”

秀秀扫了他一眼,嘴唇嗫嚅了一下,真是冤孽,以前自己怎么就忍受下来了呢。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她看了一下,家里米缸里只有一升不到,地窖里面的红苕没有照顾好,好多都坏掉了。现在眼看大雪就要封山了,家里竟然连柴火都没有,一大家子身强体壮的就窝在柴山里被活活冻死不成?

以前她在家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干活,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个人张罗,现在可好,迫不得已再次回到这里,竟然又要让自己步上老路…这可能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心不动,不动则不伤

小荷说:“我我来看着被子吧。”

“那那我去砍柴吧。”黄青山说道。

秀秀看了一眼小荷,几个月不见,貌似懂事了许多,看她那么怕甑氏黄明的样子,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可见,人都是需要历练才能成长起来的。

不过,这志强,很得黄明的真传,闷声不响的,其隐忍之力在黄家所有人之上。不过,这各人命运自有定数,她现在才懒得管那么多,现在都到了成亲的年龄,性格脾性早就定了,她才不会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秀秀跟志强招呼了一声,等锅里水烧开了将土豆倒进去,放盐等等。志强哦了一声。

甑氏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借口,拉住跟着秀秀走的黄青山,嘀咕道:“儿啊,你不会真要出去砍柴吧,这大冷的天,外面风雪交加的…让她去就行了…”后面几个字声音压的很低,同时还朝秀秀背影狠狠挖了两眼。

黄青山说:“娘,没事,家里没柴火了…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总不能都窝在家里受冻吧?”

秀秀到西屋把背篓背出来,听到旁边屋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略微一思讨,才想起今天外面闹那么大动静,还没看到黄家老爷子的身影呢。这个人,秀秀不想多说什么。以前秀秀刚嫁到黄家的时候,他就经常拄个拐杖,黄家二老刁难自己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四平八稳地坐着,将拐杖杵在中间,不时跺上一跺。

经常把一句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人与女子难养”挂在嘴边。那个时候。在秀秀的印象中,甑氏还比较怕这个老爷子的…想必甑氏年轻时候也被这个老爷子压制了狠了吧…可谓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秀秀不用异能去感应。都能够知道这个老爷子终于是躺床上了…少了一个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了,秀秀背着背篓戴上斗笠就出了堂屋门,才懒得去伺候作践自己的人。那自己就真的是自作孽了…

黄青山跟着秀秀出来,捡了一个破烂的斗笠,想戴在头上,却戴不稳。

黄明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道:“真是不懂事,哪家的媳妇不紧着自己的相公的,哼——”

秀秀当作没听见。黄青山跟黄明打声招呼,便跟着出了院门。

甑氏看着黄青山就那样走进雪地里,心疼的紧,连连喊着“山儿山儿——”

黄明闷声喝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连个女人都降不住…”

甑氏挖了对方一眼。身子一扭,转身到灶间去了,帮着翻被子。虽然极度不满这个儿媳妇,但是这被子是自己儿子要睡的,当真是自己忽略了没有给儿子准备好,便照看着将湿气烤干。

黄明啪哒啪哒抽着旱烟,一手抄在袖笼里,眼睛微眯,瞟了一眼甑氏的背影。带着轻蔑地咕哝了一句“妇道人家”。他有看向传来吭哧吭哧声的黑洞洞的里屋,轻飘飘地将眼神移开。

黄青山好不容易才跟上秀秀的步伐,累的气喘吁吁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跟在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人身后跑,真是破天荒的啊。从小他就看着爹如何让娘成为一个“听话”的女人,听着爷爷跟他讲“三纲五常”,“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所以。到后来娶了秀秀,在他眼里,对方就是家里的一个劳力,一个传承的工具…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

甚至到后来,他认识了沈家娘子,在他心里也是觉得,自己只要过了沈天恩这一关就行了…

直到今天晌午,直到王家人气势汹汹的要将这个女人带走,直到自己下跪…他发现,女人也并非“草芥”并非爷爷和爹说的那样挥之即来付之即去的。

当黄青山心里有些郑重地面对心底这些细微的变化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女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在不知不觉中,当他越想去了解哪里不一样时,他感觉在内心深处,那个“身影”已经越陷越深了。

秀秀走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山场,山上长满了野草,尽管枯萎了,仍旧有厚厚一层。这些都是柴火,可以做引火之用,以前秀秀就会将山场上的野草全部割下来,打成捆,放柴房里面,煮饭烧水就用这中柴火。只有烧炭火才用枯木柴来烧…她是一个很懂得计划和生活的人,可惜,自己一走,这山场上的柴火都没人收。她稍微感叹了一下,现在是不可能去割这些枯草了,而是将精神力延伸出去,看那些树木死掉了,将上面的积雪抖落,再砍下了。

秀秀抽出宽背弯刀,一边砍树,一边想着,黄家连柴火都懒得收,不知道地里的麦子种下去没有…她笑笑,自己可真是“多虑”,想必那几人指望着黄青山当官了将他们接到城里去享福,应该也把地荒废起来了吧…

秀秀砍树,黄青山便把那些砍好的树枝树干拖到一边,两人均默默地做着,不发一言。秀秀是懒得说,从刚才在家里待了那么一会就被黄家二老刁难,而黄青山除了多喊了一声“爹”“娘”外,根本就没有想过为自己“主持公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青山从来就不想跟这个糟糠妻多说话的,以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妇道人家”,有什么可说与的?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秀秀已经看了五六根枯木了,身上也热和了起来。看看宽背弯刀,刀口略微有些钝了,还没有卷口,说明钢口不错。把弯刀插在腰间,从树上扯下一根枯藤,将枯木三四根捆扎在一起,拖起一捆便走。

黄青山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些粗活,刚才拖树枝的时候,手被树枝划了几道口子,冰的生痛。不过他还是拖起一捆跟着秀秀身后。树枝拖得很吃力,没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下。

秀秀回头看了一眼,嘴角轻扯,果真是“书生”。若不是想到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也是要砍柴生火,她才懒得出来找罪受呢。

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秀秀将其中一捆直接从后院拖进灶间,这柴火有些湿润,但是所谓“湿柴怕猛火”,再说灶间的温度高些,多放两天就会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