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芩让准备的面本就少,卖到晌午过,就收拾了回家,乐得轻松。

看她们回村的早,知道没卖掉,朱氏哼了一声,又指桑骂槐。

看着几个娃儿,方氏有泪也往肚子里咽,和裴芩上山砍了树枝柴火,往家里拉。

次一天,照旧去镇上摆摊。

连着几天,生意倒也在慢慢的回温,又到了逢集的时候。虽然有不少指点和异样的目光,吃饸烙面的人却多了起来。

等集市下去,看拿来那么多面,也没剩下了,方氏擦擦汗,松了口气。原来,再难的日子,只要咬牙,就能挺过来!那些人说完骂完,还是会过来吃她们的饸烙面!

这次裴芩带了三丫,拿着手拉车急忙忙赶到县城,在外面买了烧饼包子吃,就直奔王家。

王庭和王诺已经等着了,不光他们俩,还有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小少爷。

看到裴芩过来,王庭立马就挺直了腰,让她先滑个最厉害给那几个同伴见识见识。

裴芩嘴角微抽,不过她不表演,到时候谁会买他们的滑板!?接了旧的那个,两脚一蹬,船一样,直直冲了出去。

“跳起来!转弯!玩几个厉害的给他们看!”王庭在一边指挥,非要镇住不相信他的那几个玩伴。

裴芩满足他显摆的心理,滑到台阶处,也不停下,直接一阶一阶带着滑板跳上去,直线滑出去,翻转身,直冲出来,遇到台阶也不停,直接跃到地面上,稳稳的滑了一圈,停下来。

几个八九岁的小子看的目瞪口呆,震惊无比,还没见过能这样玩的。当即就有人跟王庭说,也想要一个滑板。

“现在铺子里还没有卖的,要等到月底才有的卖!”别人要是都有了,他还占什么先!?得等他也学厉害了,他们再买了滑板,跟在他屁股后面学!

看他们眼热的神情,王庭心里很是得意,这才注意到三丫拿着手拉车,上面还绑着麻袋,“是河捞面吗!?”

“不是难吃吗?就没拿了!正好今儿个的卖完了!”裴芩笑道。

王庭脸色有些不好,“本少爷又没说难吃!你下回再来,要送!我让管家给你钱!”

“好!”裴芩敷衍的笑应一声。

王诺好学生的过来问她诀窍,让她指点动作。

王庭却拦着,不让裴芩教了,“你过两天再来吧!今儿个不教了!”让他们几个看了,他们也要学会了!

裴芩正好有事,当下招呼过,就带着三丫出了王家,到街上米面铺子,买了两袋白面并一堆调味料,放在手拉车上拖着去搭车。

还没走出街,就有人叫住了她们。一个挺着肚子的半百老头。

旁边随从喊话,“我们常员外叫你们,要看看你们托面的那个东西!”

裴芩眉头微动,先问了好,“常员外!这是手拉车,市面上还没有卖的,谁问我们都不能透漏的!”

看她笑的一脸歉意,常员外眼中精光闪过,就笑了起来,“那你家有多少这样的手拉车?我看着拉个东西怪方便,要是比架子车便宜数倍,倒是容易卖!”

“我家倒是没多少,常员外要是想做这个便民生意,倒是可以提前预订。有木制的,还有铁制的。还有另外一种手推的,更实用些!”裴芩正想着要找机会赶紧把手拉车定下,不然,有那手艺巧的,看过就能做出个大概了。

常员外仔细打量她,不由的笑起来,“你这小姑娘倒是会做生意!”

裴芩也嘿嘿笑,“之前刚和王家签了合约,预订了滑板。手拉车和手推车这两样还没签,常员外要是有意,倒是可有考虑。这手拉车我们已经试用快一个月,方便倒是很方便!”

“你们和王家签了合约?”常员外惊诧,“是啥样的滑板?”

“也和这手拉车,手推车差不多。只不过这两样是用的,那个是拿来玩的!月底王家杂货铺就有卖的了!”裴芩笼统的介绍。

常家虽然也算得上家大业大,在原阳县也是数得着的,但却不及王家,占了整个汝宁府,外地也有不少产业。

常员外看着那手拉车,当即道,“好!小姑娘!你明日把那手推车也带过来,若真像你说的,我就预订一批!”

“那好!明儿个上午我们直接去您府上吧!之前听说常员外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还到府上卖过雪见菜和野鸡蛋,知道门!”裴芩爽快的应下。

一听她说雪见菜,常员外倒想起来了,只是她们之后就把那山菜送进了得月酒楼,让那的生意大涨,他反倒很少吃到了,“要是你们还有雪见菜,再往府上送上两袋!”

“额…已经过季了,只能等下一季才吃得到了!”裴芩遗憾的告诉他。

常员外很是有些失望,也知道有些时令蔬果,过季就吃不到了,让她们明天带手拉车和手推车来。

裴芩应下,拉着两袋面,和三丫赶去城门搭车,再晚回到家天就黑了。

常员外看那两大袋白面被手拉车驮着,她一个人就轻松拉走了,暗自点头不已。

三丫很兴奋,压抑着小声问,“长姐!明儿个是不是又能谈成一笔大的?”

裴芩一脸认真的点头,“极有可能!这都是托了三丫的福!上次有你谈成的,这次还是!”

三丫一听更亮,随即赧然的红着脸,“长姐就会取笑我!在那些人跟前,我连话都不敢说!是长姐厉害,才能谈成呢!”

裴芩哈哈笑,“好渴!快回家!”

方氏几个听说,也都极为高兴,要是谈成了,卖了的手拉车和手推车她们能抽成分银子,可比摆摊卖面来钱快多了。

“那这次能分咱家多少银子?”四丫急急的问。

“要等明天看常员外预订多少,连抽成一块,怎么地也得分个十几两银子吧!”裴芩觉得孙铁柱要赶紧招两个合伙的木匠了,不然就他和邹兴,还真是忙不过来。

听就分十几两银子,四丫颇为不满的抿了下嘴,帮别人家谈成上百两银子的生意,她们却只分那么一点。

方氏红着眼眶背过去擦擦眼泪,欣慰的笑道,“等这两笔钱挣了,咱们也有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块地盖新房子了!”

想到新家新房子,再看逼仄的厨屋和住处,娘几个都满怀期待。

次一天,早早吃了饭,赶到镇上。

孙婆子正奇怪她们来的早,今儿个又不逢集,听裴芩说要去和常员外谈卖手拉车和手推车的事,一家人兴奋不已。

“不搭别人家的车了!我回家赶我们家的驴车来!”邹兴满脸兴奋的笑,说完把腿就往家跑。

孙铁柱咧着嘴,直说裴芩有能耐,晌午要方氏娘几个在家里吃饭,“…我先出去割肉!”

裴芩叫住他,“晌午我娘她们摆摊,我们先去县城看看啥情况,能谈下来多少。”

“看你急的!”邹氏笑着嗔他一眼。

孙铁柱挠挠头,咧着嘴高兴的笑。

等邹兴赶了驴车过来,把木制和铁质的手拉车,手推车都用布单子盖着,装上驴车。孙铁柱和邹兴跟着裴芩赶往县城。

常员外已经叫了铺子里的掌柜在家里等着,给门房留了话,让裴芩来了直接引进来。

孙铁柱觉得自己嘴笨不会说,爹去世不久,家里的磨坊就栽到他手里了,让邹兴和裴芩进去,他在外面看着驴车。

裴芩和邹兴推了手推车过去见了常员外。

常员外和掌柜仔细试了,还装了粮食让人推车,拉货,除了嫌做工粗糙,倒是很满意。

一听做工不好,邹兴心下着急,“张员外!我们做的多了,后面就越做越精致了!”

常员外点头,问价钱。

裴芩之前就和孙铁柱邹兴商量过价钱的事,已经有一个范围了,铁制的是一个价,木制的按照用的木料不同也分了不同的价格,铁制的贵一些,木制的不超过八百文钱。

掌柜的和裴芩你来我往一番砍价,最后定了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手拉车木制定二百辆,铁制定五十辆,手推车木制定一百辆,铁制定三十辆。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钱,说定先把家里的存货送来。

孙铁柱看俩人脸上带笑的出来,就知道谈成了,不禁大喜过望。

邹兴出来低声跟他说了定银的事,“先去吃饭吧!咱回家再说!”

“嗳!先去吃饭!”孙铁柱高兴道,又让裴芩可千万不能推辞。

裴芩笑着跟俩人去了饭庄。

“你想吃啥?今儿个我请客!多点俩菜!”邹兴温声问裴芩。

裴芩倒不客气,喊来伙计,叫了三个招牌小炒,听他们饭庄饺子好吃,又一人要了碗饺子。

邹兴还要再点,裴芩不让了,“吃不完了!”

孙铁柱就想着,回家跟他娘和媳妇儿商量商量,一定要送点啥。要不是小裴,他们可挣不了这么多钱!

说着菜吃不完,结果等三人吃饱,饺子和菜都吃光了。

孙铁柱上次跟她一块吃饭,正激动谈成一大笔生意,没注意,这次的发现,让他有点发愣。小裴还是个小姑娘,吃的还真多啊!

“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买点别的?”邹兴有些心酸的问她,她长这么大,估计都没吃过几顿好的,也没吃饱过。

“饱了!走吧!”裴芩是天生食量大,从前要打架,现在要干活儿,不多吃点哪有力气。

邹兴看了看,快步跑进糕点铺子,一口气买了四盒糕点,出来全都塞给裴芩,“这个你拿回去,和你弟弟妹妹吃吧!”说完就去赶车。

裴芩玩笑道,“你们就算现在送礼贿赂我,到时候抽成我也不会少要的!”

孙铁柱忙道,“我们正准备多分你一成呢!”

裴芩看着他哈哈笑。

邹兴也跟着笑起来,赶着驴车,心情轻快的回了太平镇。

方氏刚收摊,正在孙铁柱家里等着。

听说谈成了,定的也不少,总得算下来也一百多两,都大为高兴。

四丫目光落在那四盒点心上,暗自撇嘴。快二百两银子的生意,就拿四盒点心打发她们了!

等她们之后,孙铁柱就跟孙婆子邹氏商量送礼的事。

“是得送!小裴是咱们家恩人!这么大的人情,是得好好送点东西的!”孙婆子赞许的点头。

邹氏也很是赞同,帮着出主意,“还有一个多月也就过年了,要不咱送两匹布,她们也好裁了做新衣裳!”

“我看行!挑那细棉布,买上两匹!”孙婆子也觉得好。

邹氏又看向弟弟邹兴,“你回家也跟爹娘商量商量看送点啥。最好送她们没有的,又用得着的!”

她们家缺个女婿…。邹兴这么想着,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嗯!我晚上回去就跟爹娘商量!”

邹兴赶着驴车,晚上回到家,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一家人也都高兴不已,说到送啥东西,一家人就发愁了。

最后还是邹兴的嫂子说,“妹子送两匹布,要不咱送两条棉被?她们要是衣裳没还新的,那被褥肯定也没舍得换!”

“那再拿只鸡,把咱家的白菜和萝卜给她们装一袋子!”邹老汉拍板。

第二天,卖了晌午的面条,邹婆子和大儿媳妇就过来,特意来道谢,“要不是接了活儿,家里忙,我家老头子和他大哥也要过来的!”

方氏看车上装的新棉被和菜,还有两匹布一大筐子的蒸饼,有些无措,看着孙婆子,“婶子…这…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

“这些东西都是应该收的!小裴这么大的恩情,真要不收,让我们这心里咋过意得去!?”孙婆子笑着拍拍她。

邹婆子也在一旁说话,“是该收的!也没啥好东西,你们要不收,那我们就得想着换别的东西送了!”

方氏一听连忙不敢。

“收下吧!”裴芩倒不客气的摆手,让把东西收下。

邹家大嫂看着就打量裴芩,这么爽利的闺女,本事又大,生在她们那家里,真是可惜了!

等娘几个回去的时候,邹兴赶着驴车送的。

驴车一进村,张婆子就看见了。见一个俊朗的小伙儿赶着驴车,拉着裴芩娘几个,还拉了一车的东西,抿了嘴转到这边,想看看咋回事儿。心里暗骂着,这裴大丫真是狐媚子!说的是摆摊卖面条,才几天又勾搭上了男人!

邹兴把驴车停在门口,帮着把东西搬进屋。

“哎呦!这是哪的亲戚啊?拿这老多的东西!”苗婆子咋咋呼呼的过来,伸手扯着布料就摸,“这样的细棉布,这得几百文钱一匹吧!”

四丫把鸡给裴文东拎着,上来夺过她手里的布,“这是我们帮孙木匠家,孙婆婆送的!”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啥手拉车吧!?那得卖多少钱一个啊?之前不是说给你们分钱,东西都送了这老多,银子也得分个几两吧!?”苗婆子嘴上说着,眼神不住转,打量完东西,又打量邹兴。

邹兴皱了皱眉,这婆子一看就是惹人厌的人,把东西很快都搬到屋里,“婶!小裴!我就先走了!还要回去,把我娘和我大嫂送回去!”

“家里也没个茶…”方氏不好意思道。

邹兴已经赶着驴车掉头,招呼了一声,离开。

朱氏听到动静跑出来看。

被四丫关在门外面的苗婆子,撇着嘴过来跟朱氏巴拉,啥啥裴芩教人家做的手拉车肯定赚大钱了,不然不会送那么多东西,然后把送的布料,被褥,鸡啊菜啊馍啊夸大其词说了一遍。

朱氏脸色发黑,快步走到小院门口,“方氏!你出来!”

方氏刚把东西归拢好,听她叫,走出来,“娘有啥事?”

“咋着?我这做娘的还使唤不动你了?”朱氏拉着脸反问。

方氏没说话,听着她开口。

“你到老院来!我有事说!”朱氏说完,剜着眼看着方氏,站着不动,等着她。

婆婆的架势摆出来,强压着方氏,她也不能明着作对,跟裴芩几个说一声,出来。

裴芩也在后面跟着到老院来。

朱氏知道有她在就肯定说不成,斜了她两眼,“又没叫你,大人说事,你跟着干啥!?到外面等着!”

裴芩挑眉,好脾气的站住脚步,站在外面等着。

朱氏以为裴芩还是怕她的,暗哼一声,等方氏进门,那边裴文丽就把大门闩上了。

裴老头和裴厚理都在堂屋里坐着,陈氏坐在门口纳鞋底,一副摆了龙门阵的架势。

方氏知道他们是肯定要说手拉车的事,等朱氏丝毫不掩饰不满的提出来;裴厚理又诚恳的说会给她们也分多少多少钱;裴老头也说大房二房始终是一家,该互相帮助,裴芩姐弟几个以后还是得靠裴文礼。方氏没有当即拒绝,看了眼被闩上的门,沉默良久,“我回家商量商量!”

“有啥好商量!胳膊肘往外拐就脸上好看是吧!?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还打算指望外人啊!?”朱氏呵责。

方氏不打算指望外人,心里却也知道,看他们这样子,以后怕也指望不上的,“我回去跟芩儿商量商量!她是和孙木匠签了合约,按了手印的,要教给别人,也得人家同意,不然要赔钱的!”

朱氏脸色一僵,“这啥狗屁合约!?哪有你们的东西教给了他,他就不让别人学了!又不是教给别人,是教给自家人,也碍着他了!?还要赔钱!”

陈氏眼里闪着嘲笑,“二弟妹就算识字,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吧!?那合约上写了啥,还让你们赔钱,不会是被骗了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朱氏气骂。

裴厚理拧着眉毛,“这是谁提出来的,教给了别人你们就得赔钱?这也实在太恶毒了!本来是你们的东西,教给他们,让他们挣了钱,竟然还写这么恶毒的合约!?”

“是芩儿写的!”裴芩和王家谈成滑板的生意之后,就回来和孙铁柱,邹兴也签了一份合约。具体内容是约束双方的,不单一个,不是方氏理解的,却也有这样的一条规矩。

朱氏张口就想骂死裴芩,“…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还以为多聪明,到时候被人卖了都还像个傻子一样!”

方氏抿着嘴不说话。

裴老头开口,沉声道,“既然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那孙木匠同意就没事,那就跟孙木匠谈谈好了!”

“我回去跟芩儿商量!”方氏抬脚出去。

陈氏又在后面提醒,“二弟妹可得擦亮眼睛,别被人几句好话一哄,给点小恩小惠就上当了!”

方氏没吭声,开了大门出来。

见裴芩双手抱胸靠在门柱旁边等着她,笑了笑,“走吧!回家!”

裴芩把栅栏门打开,让她进去,随手锁上门,“把鸡杀了吧!家里又没地喂,也没东西喂它,饿两天还能饿掉一斤肉!”

晌午她们是没有机会在家里吃饭了。

“这鸡会下蛋呢!咱买点玉米喂它就行了!”四丫不想让杀,长姐咋变得那么喜欢吃了!?隔三差五吃肉,米面也吃好的,刚得了一只鸡赶紧就要杀了。

方氏也犹豫,“要不…先喂几天,看下蛋不下?”

“屋里是没地喂,你们看是放在院子里,还是放在厨屋里?”裴芩反问。

这俩地方都不安全,说不定两天功夫,这鸡不是丢就是被偷了。

“那还是杀了吧!”方氏叹道。

裴芩喊三丫烧热,拿了刀,抓着鸡,手起刀落,控了半碗鸡血。

方氏不让她下手了,把鸡褪毛,拾掇干净,剁成块,腌了下,就下锅炖了。

厨屋小,又是木板和蜀黍秸秆拼凑的,鸡肉味儿香,很快飘散了一大片,附近几户都闻了个味儿。

苗婆子在外面闻着鸡肉的香味儿,来回转了两圈,唾沫咽了一口接一口,却进不去,心里止不住暗骂锁了门的四丫。

闻着香味儿,裴文博和裴文丽过来叫方氏,问商量的咋样了。

裴芩让裴文东出去打发他们。

这些日子裴文东的胆子也大了些,“长姐说不同意,让你们回去!”

裴文博又馋得慌,又恼恨的慌,狠狠踢了几脚栅栏门。

裴文丽转身跑回家准备搬朱氏。

“每次做点吃的,都有人拿着碗叫门,脸皮比城墙还厚啊!滚——”厨屋里传出裴芩一声响亮的怒骂。

朱氏气的浑身发抖,铁青着脸回了家。

“她们这是心里有恨…故意的啊!”陈氏抿着嘴,她特意炒的豆腐,还多放了点油,可鼻尖满是炖的鸡肉香味儿,再好吃的豆腐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裴文博眼里噙着泪,“我想吃肉!”她们家几乎天天都有肉味儿,他们却吃不上一口。

一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陈氏给他夹了一块豆腐,哄他,“快过年了,咱今年过年多割点肉!等你大哥高中,咱们改换门楣,要到时候吃多肉都有!”

这样的安慰却抵不过源源不断飘过来的肉香味儿。

炖了快一个时辰,一锅的鸡汤只剩下一小盆,鸡肉终于炖烂了。

裴芩先捞了一块鸡胗吃,“不够辣!”

“吃太辣的上火!”方氏麻利的把鸡肉铲出锅,舀了饭。

娘几个关了门,坐在屋里边吃边说着话,商量着这几天卖的钱,还有两匹布,要做成啥样的衣裳,被褥就两条新的,给裴芩盖一条,三丫四丫盖一条,再做一条新的给方氏和裴文东盖。

次一天起来,裴厚理早早就在外面等着,见她们娘几个出来,上前来,要帮着拿东西,“我和你们一块去找那孙木匠谈谈!”

裴芩噗嗤一声笑起来,冷眸嘲讽的看着他,“哪来的自信,这么笃定一副主人的架势!?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把任何东西教给你去做!”

裴厚理脸色僵硬,“大丫…”

“未来秀才相公的爹,画押按过的手印,难道是放屁不成!?就为了俩钱,那么想干涉我家的事!?”裴芩冷笑,“再说求别人办事,也要求个姿态,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给老娘看的!?”

裴厚理满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

那边裴老头也出门。

裴芩一边走一边咒骂,“老娘最看不惯求人办事还一副命令的态度,真特么以为自己谁呢!”

方氏有些不安,她们娘几个以后就算指望不上大房,可要是得罪了他们,等大郎高中,她们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四丫嘟嘟呶呶的,也在说裴文礼以后高中之后报复她们的事。

裴芩冷冷的咧嘴,露出一颗牙尖,“裴文礼那种人,是考不中的!”

“他的学问夫子成天夸,咋会考不中!?要是考中了呢?”四丫不满的唱反调。

“你以为功名那么好考,去个人就考回来了!?那岂不是秀才满大街跑了!”裴芩白她一眼。

整个原阳县,已经两年没有出个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