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镇倒是种了不少榆钱,树是私人的,树上的榆钱随便大家摘了吃,只要不掰断了树杈,祸败了榆钱就行。

头天晚上,裴芩把买的老母鸡杀了,熬了一锅汤。次一天起来赶了个大早,用鸡汤沾了榆钱,拌上面,蒸了满满一大锅的榆钱。

封未等裴芩出去了,才过来说话,买一碗榆钱饭。

裴芫有些纳闷,这个随从好像挺怕长姐的。给他盛了两大碗榆钱饭,淋上点辣椒油。

裴芩收拾了,把榆钱也一块装了,拿到面摊上一块卖。

集上也有别的卖榆钱饭和榆钱饼的,有人尝鲜儿就买一份。

集后,裴芩带上一兜新鲜的榆钱,赶去县城,教王庭几个滑板。

次一天常咏麟赶过来,见面摊上有蒸过又炒的榆钱,拉着小同伴一人吃了一碗,米粉都吃不下了。

榆钱的节季也只有十来天,过后榆钱就老了。

姐弟几人的饭桌终于没了榆钱,换成了正常饭菜,裴芫悄悄松了口气。长姐之前也没这么喜欢吃榆钱,这些天她觉得睡觉都是榆钱味儿的各种吃食。

榆钱下去的时候,传来了春试的结果。

方辅考中了,虽然名次有点靠后,但也是中了秀才,以后方家就又多一个秀才了。

而被夫子经常夸赞,送了钱转到县学的裴文礼,却落榜了。裴宗理往上送的三十两银子也打了水漂。

陈氏无法接受,觉得肯定是裴芩找了王家或者常家的关系,从中使坏,才让裴文礼落榜的。大儿子都进了县学了,老二听了她抱怨的话,也往上面送了银子,十拿九稳的事,咋会落榜了!?

她一说,朱氏立马肯定,就是裴芩坏的事,她用作坊拉拢了裴里正,她二儿子的功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现在大孙子的科考也毁在那个该死的小贱人手里了!方氏不该死,该死的是这个小贱人!方氏不死,随她搓圆捏扁。这个小贱人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裴文礼进了县学,就发现,县学里想他一样借读的学生,很多学问好的。还有些原阳县富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在外面念了书,回来赶考的。他学问不差,但就三十两银子,年前名声还坏了个遍,又哪里能让他得中秀才!?

他没考中,那方家的方辅却考中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去捧着方家的人。

看他有些颓废,裴宗理劝了他一番,也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了。他还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的秀才功名恢复回来。就算砸些钱,有功名在身,很多事都好办了。

第七十九章:这个瞎子有病

裴芩从县城买了点心,又割了肉,包了糖炒花生,一块做长衫的淡青色料子,没有摆摊,姐弟四个赶到方家村恭贺。

方家人都满脸的高兴,尤其方婆子,跟裴芩道,“我知道那裴文礼落榜了,如今你小舅舅却考中了,咱们方家又多一个生员,看那裴家还咋嚣张!”

裴芩自然乐见。

有人喊着摆酒庆祝,方老秀才面上的笑淡了下来,等送了村里的人,跟方辅训话,让他不要骄傲自满,以为取的生员的资格就万事大吉,乡试才是更难的一关,有多少秀才都是止步于乡试,而且他名次靠后,算是勉强考中,等到了县学更要勤加刻苦攻读。等方辅过了乡试,家里再给他庆祝。

方辅受教的恭敬应是,转身跟裴芩笑道,“还要多谢芩儿送的笔,用的很是顺手,字也工整了。”

“那是小舅舅学问好,不然给你一支神笔也考不中的!”裴芩笑。

方辅被她恭维的话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热闹了大半天,裴芩姐弟就告辞回了家。

裴文东握着小拳头,心里默默道,他也一定考中功名,让那些人再不敢欺辱她们姐弟!以后让姐姐享他的福!

裴茜回来就说,“文东不要干活儿了,你好好念书就是了!这点活儿我们做完就行了!”天天这么多活儿做,念书的时间都占用了,就算聪明,也会耽误了的。

“你是不是吃饭都喂他,让他变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念书的废物?”裴芩幽幽的看着她。

“天天干那点活儿,我们仨谁伸一伸手,就干完了,干嘛非得文东去干!?他多念会书,练几个字不好吗!?”裴茜反驳。

“不好!”裴芩可不想把裴文东养成不事稼穑,拿取理所当然,除了念书啥都不会的废物。

裴文东忙道,“我就帮家里干一点小活儿,我愿意干!”家里就他不挣钱还花钱最多,哪能一点活儿也不干!?

裴芩点头,“考功名不是那么简单的,入官场更不是只会念书就行的。”让裴文东去干活儿。

裴文东立马乖乖听话跑去干活儿。

墨珩坐在窗边,听着姐弟的对话,忍不住对这个‘长姐’生出一丝好奇。

裴芩算算日子,山上的春笋要下来了,赶上裴文东沐休,也揪了他一块,上山去挖春笋,抓野兔子。

裴芩挖了春笋出来,抬头见裴芫三人都神色黯然悲伤,暗叹口气,清了下嗓子,“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终于有一天啊,你会修到七环,修完了七环修八环,修完八环修九环!”

三人囧囧的看着她,“长姐!这啥五环六环的啊!”

裴文东挠挠头,“五环那是肯定比四环多一个,比六环少一个啊!”感觉长姐这嚎的全是废话。

裴茜则白了裴芩一眼,觉得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靠谱点了,这会又不靠谱了。

“所以哼的是大实话啊!”裴芩还挺喜欢这五环的,多大的实话啊!

三人啥也不说了,就听她来来去去的五环比四环多,比六环少。

不过一天下来,四个人倒是挖了二三百斤春笋,逮了七只竹鼠,三只野兔子,还捡了一窝野鸡蛋。

手推车使上,费劲儿的推回家。

等次一天,赶集卖完饸烙面和米粉,裴芩借了头驴车,把春笋和糖炒花生装车。

“你会不会赶车啊?别半路出事了!”裴茜很不放心,昨儿个嚎的半天的五环六环的,今儿个就要自己赶一辆驴车,半路赶到沟里河里可坏事了!

“驴又不是马,赶着不就往前走了吗!”裴芩连马都会骑,还赶不住一辆驴车!?

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裴芫和裴茜都有些提心吊胆。

裴芩一路上哼着五环,稳稳的赶着驴车到了原阳县。把聚仙楼的糖炒花生送到,又往得月酒楼,叫了人出来搬货。

掌柜的一看有春笋,顿时笑的满脸花。

王庭让她把驴车停好,先教他上次的转身,他已经学会了裴芩好几个技能,但那个半空转身的却总是转不好,摔了几次,就越发转不好了。

裴芩今儿就重点教他这个。

等吃饭的时候,章岩过来,一身淡青色竹叶纹直裰,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拿竹笋做菜,还把酒楼掌柜忽悠的欢天喜地,裴姑娘真是好能耐!”

裴芩看着他衣衫上的竹叶纹,还有细细的水竹笋隐没在竹叶中,高高挑眉,“愿打愿挨,你情我愿!”

“还得多谢你,发现了一道好菜!”章岩笑着说,眼神望着她的脸色。

裴芩不堪在意的耸肩,“竹笋只是刚出土和竹子不太一样,仔细点就能发现,有竹子的清香,不难发现就是竹笋,我也没打算一直卖这个,也不准备靠这个吃饭。”

“糖炒花生已经有人做出来了。”章岩又道。

裴芩就笑了,“饸烙面也会有人做出来的,那又不管我事,只要还有人愿意吃我家的饸烙面就行了!”

看她笑的竟如此坦然,毫不在意,章岩微微敛起嘴角笑。

裴芩最后好心的跟他道,“这世上的事只有三种,我的事,你的事,关我屁事!”老娘的事儿,又关你屁事!

章岩俊脸微微发黑。

裴芩摆摆手,吃完饭,教到王庭下晌,赶着驴车,揣着银子回太平镇。

孙大顺过来,说是快上梁了,让裴芩准备一下。

这事方老秀才也今儿个也问了,说是上梁通知他,他过来帮忙主持。

上梁是大事,裴芩就算不想别人插手,也不能不通知。

吉日这天,还正好逢集,方老秀才和冯守兴方慧等人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裴芩拿着钱,在集上采买了各种刚出来的新鲜的青菜。由方婆子看着,余氏和方慧掌勺做的菜,阮氏和裴芩姐妹打下手。正好把竹鼠和野兔子肉都用上了,多添了俩菜。

方老秀才主持了上梁仪式,请了亲朋和孙大顺一干工匠吃了饭。

方立看了下,总共堂屋四间,厢房四间,有八间屋子。那儿子要来镇上念书,就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了,也可以和裴芩姐弟几个多培养一下感情。看了眼一直说房子盖的气派的冯守兴,方立没有立马提出来。

之后上瓦就快了,不过两天,就盖上了瓦。只剩下收尾的细活儿,还要半个月的样子忙完。

结算了工钱,裴芩手里攒的几十两银子也快干了。

“娘的!十两银子不被打劫,现在也能打些简单的家具摆设了!”裴芩扒拉着手里剩的十二两银子,忍不住再次骂娘。

封未正准备过来,让她们晚饭给墨珩送一份,听她骂娘,脚步一顿,连忙又转身走了。

墨珩听他又回来,问他,“怎么了?”

封未有一瞬的尴尬,“忘了拿东西了。”随便找了个东西,又拿着出去。

裴芫和裴茜都没在,出去洗衣裳了。

封未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说麻烦裴芩晚上给墨珩送饭。

裴芩这会正在骂那劫匪,听他的声音,突然跳了起来,“卧槽!老娘终于想出哪不对劲儿了!就是你特么的打劫老娘!?”从她们租了孔老爹的院子,她一直觉得这个瞎子的随从有些奇怪的地方。声音再刻意,她还是听出来了。

封未脸色一变,否认的话立马就出口,“什么打劫!?裴姑娘你可别含血喷人!”

裴芩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娘都听出你的声音了,还装!?”

封未稳稳站着,“我真没有打过劫,裴姑娘你认错人了!”

裴芩才不听他说的,一拳照着他的左眼打过去。

封未倒吸口气,没想到她小小的纤瘦的小姑娘,力气竟然这么大。

裴芩打完一拳就收了手,磨着牙道,“老娘现在缺钱,等着他双倍奉还呢!”

“双倍奉还?那裴姑娘就不用担心了,你遇到的可能不是真的劫匪。到了时候,人家说过双倍奉还,也肯定会还你的。不过,能打劫一个小姑娘,真的不是我!”封未解释完,没多留,很快就走了。

“不是你妹!打劫老娘一个女的,没见过那么怂的!有本事劫富济贫去!”裴芩骂着竖中指,还是觉得不解气。

过了会,墨珩拄着拐棍过来,“对不起!”

裴芩哼哼一声。

“银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墨珩迟疑着。

裴芩又哼哼一声,“你这瞎子能干啥?”不信他的话。

墨珩好一会没有说话,“我帮你们剥花生。”

“我们买的花生米,不需要剥!”裴芩没好气道。这个瞎了,那随从不是有手有脚,还功夫不浅的样子,非得学人打劫,还劫到她头上来了。

“…我给你弟弟讲学。”墨珩又道。

“谢谢!他有夫子,不需要!你这瞎子也教不了!”十两银子不要,裴芩也不想和这个明显头顶大麻烦的主仆扯上关系。

“你不是说,只要心不瞎,就能看见吗!?我虽看不见,却可以讲义。”墨珩道。他从出来,就一直在吃药,封未若不是囊中实在羞涩,也不会去打劫她。他之前说挣了十两银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用!”裴芩呵呵。她们很快就搬走了,这个明显大麻烦的,还是远离比较好。

墨珩却想做点什么,也减轻封未的负担,等裴文东下学回来,就叫了他,说是以后给他讲学问,上学之外开小灶,让他每日下了学到他那里去。

裴文东睁大着眼,赶紧跑了。回来就跟裴芩说,那个瞎眼的莫名其妙非要教他念书。

“那个瞎子有病,离危险人物远一点。”裴芩告诉他。

裴文东乖顺的点头应声。

封未回来时,裴芫和裴茜就见他左眼青紫了一片,是被人打了。

次一天裴文东下学回来,墨珩不见他去,就拄着拐杖过来,也不管裴文东听不听,跟他讲了几点如何看书做学问,如何练字的诀窍。讲完,就拄着拐杖,摸索着回屋。

裴芩嘴角连连抽搐,“果然是眼瞎,看不见老娘反对。”

“长姐!我不跟他学!”裴文东保证。

“对!不能跟他学!”裴芩赞同的点头。

墨珩却每天裴文东下学后过来,根据他背的书的进度,给他讲学,走时说一句,有不懂的去问他。

裴文东睁着眼看裴芩。

裴芩翻着眼看天,把她整到这破地儿来,还给扔到麻烦堆里,贼老天绝对的是故意的!

裴文东在学堂上被夫子夸赞了,他一脸犹疑的回来,纠结的眼神看着已经在等他的墨珩。他无意脱口而出他讲的东西,没想到夫子会对他夸赞不已,下学还留了他说话,问是不是姥爷指点他学问了。

姥爷没有指点他学问,是这个瞎眼的指点了他的学问。

裴芩问了缘由,沉沉的瞪了眼墨珩。

墨珩依旧给裴文东讲学,也不管他听不听,愿不愿意听,裴芩让不让他听,讲差不多了就回自己屋,晚上跟裴芩要一碗吃的。

裴芩也实在忙,没有多少时间总跑到山上去挖春笋,又带着裴芫姐弟往山上跑了一天,挖了两袋春笋送到得月酒楼,就把挖竹笋的注意事项告诉得月酒楼掌柜,让他们以后自己去挖春笋,记得留一些,不然明年就没得吃了。

大掌柜和二掌柜都惊讶无比,没想到拿到满口特别清香滋味儿的菜肴竟然是竹笋,那个竟然也能吃,还如此清香美味。

方家离山比较近,山上也长了成片成片的竹子,裴芩就告诉方婆子上山挖春笋,新鲜着卖,自家吃,或者腌制酸笋都可以。

听她们冬天就是卖竹笋和竹鼠挣到买口粮的钱,方婆子想到惨死的大闺女,不禁心酸难忍。

方老秀才一看山上春笋多,就说腌制酸笋卖。

裴芩自然把她知道的注意方法和诀窍都倾囊相授。

之前把做米粉的作坊教给裴里正家,盖房子又不找他看着,爹娘张口借给她们十两银子,还没说哪一年还,已经让方立心中抱怨不已,听方老秀才把做酸笋的事交给他,倒是一鼓作气,准备也做个酸笋作坊,开始稳定挣钱。

方老秀才给他找过不少能稳下来的活计,都被方立干着干着玩完了,他还满嘴借口。方老秀才把腌制酸笋的活儿交给他,让他说不出抱怨,也有了事干。

香椿芽很快长了出来,红红的鲜嫩,裴芩摘了一筐子回来,香椿芽炒鸡蛋,香椿芽凉拌豆腐,次一天面摊上就多了一种香椿打卤面。

榆钱裴芫还能跟着吃个十来天,可香椿她是真的吃不了那么多,小声的请求,“长姐!咱能不能少吃点香椿,做点别的菜?”

裴芩恍然,“我以为你们都挺喜欢吃!”然后家里的菜就变成了两种,一种香椿做的,一种不是,香椿做的那碗,几乎都被裴芩包圆了。

她还觉得不过瘾,看人家摘了香椿,炸了朝天椒砸香椿辣椒,也炒了一大筐子朝天椒,到舂米的碓碓那排了队,砸了满满一盆子的香椿辣椒。这个存放得当,可以放一年。即便上面长了毛毛,只要把毛毛那一层刮掉,就可以加了水和香油和了,抹在馍馍上或者面条上,辣椒和香椿的两种香味儿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香辣,讨厌的人不喜欢,喜欢的人就更加的喜欢吃。

连吃了两天,裴芩白净的小脸上,接连蹦出几颗粉刺痘痘。

裴茜不让她再吃了,她要是吃出事儿来了,家里谁撑着!?

脸上的粉刺痘痘碰着也疼,裴芩终于停止了进食香椿辣椒,开始盼着刚冒头的槐花。

等槐花下来,裴芩姐弟的饭桌上立马就多了蒸槐花,炒槐花,槐花饼和槐花包子,槐花蒸饺,槐花蛋饼。面摊上也多了一样炒的蒸槐花。

这个裴芫和裴茜都不太喜欢吃,倒是常咏麟和小同伴喜欢,俩人每次过来,都要吃上一碗。

不过这个下去的快,随着清明过去,槐花就老了。在墨珩也跟着连吃了几天的各种槐花吃食后,槐花终于不能吃了。

清明后,吹在人脸上的春风也越发温暖了起来。

门窗也做好,装好了,地上铺了青石板。屋里的炕,和厨屋里的灶,都点火试了,熥了几天,屋子就全干了。只要摆上家具,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裴芩现在没有银子打家具,手里有二十多两银子,她需要把方家的十两,冯家的五两还给他们。

每到这时候,裴芩再看见封未和墨珩,都要暗搓搓的甩上几个眼刀子。

倒是裴文东的学问,进步很快,还真是归功于墨珩。

裴芩依旧不想跟这瞎眼主仆多牵扯,归拢着东西,准备搬回家。

孙婆子过来面摊帮忙,问她们啥时候搬回家。

孙铁柱和邹兴抽空打了桌椅板凳,还有几个樟木箱子作为乔迁礼送来。

方婆子送了被褥和二两银子礼钱,“你们现在手里正缺钱,东西也不跟你们添置了,钱你们留在手里,捡了紧要的买!”

方慧也很是大方的送了一吊钱和几个竹筐子,筛子。

邹兴家里送的铁锹,和锅铲,菜刀,等用具。

左右邻居也送了手巾过来。

裴芩提前买了菜,还是余氏掌勺,邹氏和孙婆子过来帮忙燎锅底。

春笋已经有些老了,没有刚发的时候鲜嫩了,不过和肉一块烧了,依旧是一道好菜。

干锅竹鼠肉,用大盆子装着上菜。野兔子肉也烧了半锅。

让来燎锅底的众人都吃的很是尽兴。

方芳又喊着不愿意走了,“表姐家好吃的东西多,我要在表姐家住几天!”

“你都一身的肉了,还就知道吃!?要是再肥下去,看说亲的哪个看得上你!”余氏为这事都愁了很久了。

方辅考中秀才了,方留明也在跟着方老秀才念书,都说也是个学问好的,以后也有大出息。想跟方家结亲的就越来越多了。

方留明方老秀才是放出了话,要专心念书考功名的。就有人想着娶了方家的闺女也行。

方芳也不小了,今年过了生辰就十三了,可以说亲了。可是她那一身的肥肉,吃的圆滚滚的胖,媒婆说起来,那些条件优厚些的人都直摇头。倒是有人上门提亲,但余氏看到那些来提亲的,就觉得闹心。好的不来,来的全是些歪瓜裂枣。就限制方芳再多吃,要让她瘦下去。

可这么多年,也都没管住她的嘴,一个错眼,她已经手里摸着东西吃了起来,只要有吃的,耷拉下眼皮子,说骂那是都不听的。

余氏实在有些管不住她,不让她吃,看她饿的嗷嗷叫,又不忍心。

这会见她要留在裴芩家,还惦记着那些好吃的,余氏伸手就拧了她一把,“你哪都不许去!给我留在家里好好的减掉你身上的肉!”

方芳不高兴的噘着嘴,叫裴芩,“表姐!你跟我娘说,让我留下住几天吧!”

裴芩看着她笑着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裴茜眼神盯着裴芩,又盯着方芳,生怕裴芩一个点头,同意让方芳住下了。这个方芳胖的跟猪一样,吃的还多,人又懒。真要住在她们家,不把她们家东西吃干净呢!

方芳看她不帮着说话,小声嘟囔,“真小气!住你们家几天都不让!”

方立却说了话,“你表姐的面摊忙不过来,你要住下也行,给你表姐打下手,在面摊帮忙吧!”

一看她爹发了话,方芳立马高兴的连连点头,叫好。

裴茜小脸有些阴沉,心里万分的不情愿。

方芳已经高兴的喊着话,走的时候余氏叫,方婆子叫,就是不走,要留下了。

方立也挺高兴,走时还叮嘱方芳,“好好给你表姐帮忙,过两天让你娘给你送换洗的衣裳!”

“好!”方芳爽快的高声的应好,心里却没把帮忙干活儿当一回事儿。

家里的屋子,裴芩住了堂屋东间,裴芫和裴茜俩人住在西间和西次间。方芳看了看,最后和裴芫挤到一个屋去了。

裴文东一直都是和方氏,裴芩一块住。搬了新家,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睡一个屋了,西厢房靠堂屋的一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书房。

屋子有点大,睡觉的时候有点怕,半夜里又跑出来,敲裴芩的门。

看他不敢说害怕,眼里忍着泪打转,裴芩打着哈欠让他搬了被褥睡在炕梢。

她们搬了家,原本每天早上和下晌后都热热闹闹的院子和香味儿飘荡的厨房,顿时寂静了下来。

墨珩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耳边传来一阵阵鸟叫声,微风吹在树梢上,沙沙响,有似有若无的糖炒花生的香味儿飘过来。

他拄着拐杖起身,顺着门出来,仔细辨认了那香味儿,摸着墙,摸了两条巷子,到了柳儿巷。

站在传出浓郁糖炒花生香味儿院门前,墨珩静默了许久。从他的眼睛瞎了以后,一直都是封未在照顾他,他自己再也没有单独出过门,还走了这么远的路。

裴文东下学回来,看到他站在家门口,吓了一跳,“你…你咋上我家来了!?”

“给你讲学。”墨珩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