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被发现了,倒也没有令他产生多大的惊慌,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是比他预想的早了些吧。

  翌日。

  由于身体的不适,齐晟这天便没去什么地方,而是靠在榻上歇息了。

  闲来无事,叶清陪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剥了葡萄皮喂他吃了一口。

  “殿下,庄亲王到。”殿下侍立的宫女进来禀报,齐晟微微挑了眉,欲要起身,叶清忙搭了把手,扶他起来。

  昨天晚上他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受了重伤,这事她是知道的,后来也知道了,齐晟这一趟是去了庄亲王府,去揍庄亲王的世子了。

  当然,他自己也没讨到多大的便宜,受伤回来了。

  现在庄亲王过来了,恐怕是心里对齐晟有所怀疑了。

  他先前因为大皇子杀了庆亲王的世子,这一次庄亲王的世子又被他伤,有可能庄亲王怀疑到他这儿来了,若是这样子,那齐晟就得演一场假装没有受伤的戏给庄亲王看了。

  叶清心里是这么猜测的,一边帮齐晟整理了一下衣裳。

  “五皇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齐晟走了过去,因为是长辈,他也就弯腰行了一礼。

  庄亲王看他一眼,说:“二殿下,今日府上设了宴席,本想请您和大皇子过去一趟的,为那日相意犯浑一事,赔礼道谦。但您这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啊,能出行吗?”言下之意,他这是来求和了。

  齐晟呵了一声,扫了一眼身边的叶清,说:“新婚嘛,难免没有节制。”一句话,把他的气色不好归到纵欲过渡上去了。

  叶清也就故作娇羞:“还不是殿下一直缠着人家要个不停的,人家都说不要了。”

  “…”纵然是经历过无数女人的庄亲王听见这话也是老脸一红了,说得太直白了。

  齐晟道:“赔礼道谦?五叔这是承认那日确实是世子犯了浑了。”

  庄亲王忙道:“相意一时糊涂,才会色迷心窍。”

  叶清心里冷呵,色迷心窍若是对一个姑娘也就罢了,怎么偏就是对大皇子。

  仔细想来,这大皇子确实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个个都敢打他的主意,这四大王府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了?

  齐晟这时也就慢条斯理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大皇兄不介意了,乐意去,我便去。”

  庄亲王说:“大皇子说,他最近感了风寒,要过两日等风寒好了才行,我就想,等两日之后,大皇子病痊愈了,就请大皇子与您一块过去,你看如何?”

  “那就照大皇兄的意思吧。”

  “好,到时候我再来请你和大皇子过去。”说了这事,庄亲王也便没有久留,告辞了。

  送走了庄亲王,叶清又扶了齐晟去榻上躺卧下来,问他:“庄亲王这个时候请你过去吃什么饭,是不是怀疑你什么了?这是鸿门宴吧。”

  “去去就知道了。”

  叶清坐在他旁边,继续给他吃了口剥了皮的葡萄。

  钟熙这时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叶清转身去接过,因为药还有些汤,她便拿勺子吹了一口,准备一勺一勺的喂他喝。

  齐晟也就这样喝了。

  “…”钟熙一旁看着,真的不能适合他与女人这等亲昵的姿态。

  想以往,他是从来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底的,从来就没有哪个女人能近他的身,更不要说如此的亲近了。

  “大皇兄怎么样了?”喝了两口药后,齐晟询问了一句。

  “已经给他送过药了,余热还未退,又有反复的趋势。”

  齐晟又喝了两口药后,忽然说:“大皇兄现在恐怕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什么,让七叔去张老板那儿,给他买些可口的清淡小菜送过去,开开胃口,他兴许就吃得下去了。”

  “…”钟熙看他一眼,他这究竟是想让人死,还是想救人啊?

  “吉祥。”齐晟已唤了人。

  侍候在外的宫女吉祥已快步走了过来:“殿下,奴婢在。”

  “去一趟明光殿,让七叔去福万家带几个开胃小菜给大皇兄送过去。”

  “是。”吉祥声了声,退下。

  ~

  奴婢退下了,叶清继续一勺一勺的喂他喝药,他也就那样漫不经心的喝着,钟熙看在眼底,忍不住说了句:“殿下,这样一勺一勺的喝会更苦,不如一气喝掉,苦味反少。”那般是只苦一次,他这样是要苦到几时。

  “…”齐晟看他一眼,回了他一句:“就你聪明。”他就想让丫头这样一勺一勺慢慢的喂怎么了。

  叶清仿若也才想起来,这中药是苦的,和西药不同。

  “尘尘,应该不烫了,你一口喝了吧。”

  齐晟也就接了碗,打算一口喝了,就听耳边又传来一句:“夫人,恕我提醒一句,这样叫殿下的名字,有损殿下的威严。”乡下叫叫也就罢了,都回宫里了,这左一句尘尘右一句尘尘,他听在耳朵里,真的觉得很别扭,很烦燥。

  这种名字,床上怎么叫也就算了,离开了床,人前就不能改一改称呼吗?

  战神齐晟,那是何等尊贵之人。

  尘尘,这等庸俗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后,战神齐晟所有的威严都被她给喊没了。

  叶清看他一眼,齐晟也顿了一下手中的碗,说:“钟神医,你先出去吧。”

  钟神熙面无波澜的转身,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那话有何不妥。

  “等一下。”叶清不干了,唤住了他。

  叶清走到钟熙面前,打量着他,语气带了几分的漫不经心:“钟神医好像对我挺有意见的样子啊!”

  “…”这本来就是事实好吗?她又不是现在才发现。

  叶清忽然微笑:“虽然钟神医对我很有意见,不太喜欢我的样子,但说实话,我还是挺敬重你的。”

  又想以退为进表现出她的大度,来衬托他的小家子气?

  钟神医不以为然,他根本不在乎的好啊!

  齐晟揉了一下额,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他器重的‘幕僚’…

  这两人不合,他也很无奈啊!

  叶清的话倒也是有几分的真实性的,在乡下的时候,钟神医分文不收的医治庄上那些人,还亲自去山上采药,这份爱心,确实令人动容。她也因此断定,钟神医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对她不太友好,可也是一个心热之人吧,她也便不把他的不友好放在心上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今个这闲事都管到她与齐晟称呼上来了,她当然要发声,正一下自己的身份。

  叶清闲适的站在他面前,也不生气,她就事论事的说:“不管钟神医对我有天大的意见,有件事情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的,我现在就是你家殿下的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妻子,换句话说,他是我相公,我自己的老公,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人家夫妻的小情趣你也要管,钟神医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他的确管的太多了。

  听她尘尘前后的叫,他觉得吧,这姑娘多少是有些恃宠而骄的,还不懂规矩,他实在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了。

  虽然听听起来句句在理,钟熙也没有丝毫的难堪,他行了一礼,直接走了。

  看他直接走了,叶清就很无语了。

  说了半天话,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一点劲没有。

  你说这人气不气人。

  齐晟已把手中的药给喝了,搁在一旁后,和她说:“丫头,别理他,他这个人向来不识情趣。”

  叶清嘴角扯了扯,坐了过来,道:“他这种人,搁到我们那个时代,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的。”

  “嗯,有可能搁到现在,也找不到媳妇。”这话齐晟同意。

  顺着她的话说,就像顺了她的毛一样,叶清心里舒服了些,只道:“你现在是不是也不想听我叫你尘尘了?”

  “没关系,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语气之中满满的宠爱,叶清的毛算是被顺妥了,伸手轻轻抱了他一下,亲昵道:“尘尘。”

  “嗯。”他答应一声。

  “尘尘。”她再叫一声。

  “嗯。”他又答应一声。

  她继续这样叫,两人双眸交织在一起,那叫眉目传情,他继续‘嗯’,甚是享受她此时故作娇态的模样。叶清眉眼里都噙了笑,她就喜欢尘尘这乖巧的模样,什么都会顺着她。

  倾了一下身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一只被剥过的葡萄直接过到齐晟嘴里了。

  他怔愣了一下,被她几番撩拨,身上有些发热,但受伤在身,却是无法做些什么的,只能在她又一次又拿了个葡萄喂过来时,他学她的样子,扳过她的脑袋,过她小嘴里去了。

  闲来无事,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粘乎在一块。

  ~

  说到叫名字的问题,叶清姑娘当然也是会分场合的。

  重要的场合,也是会叫殿下的,她自有分寸的,她并非不懂规矩。

  私下里尘尘叫习惯了,改口让她叫齐晟,或者一句一个殿下,这也太生疏了。

  ------题外话------

  钟神医(内心异常傲娇):找媳妇干什么?我根本不稀罕。

第32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2】

  因为吃了两天的药了,到了傍晚,齐广陵的病情已得到了控制,没有反复了。

  受伤的部位在胳膊上,这种情况相对来说,要乐观许多了。

  在榻上又躺了一天了,到了傍晚上,齐广陵便起了身,漫不经心的走出了殿。

  “大皇子,您的病还未痊愈。”伺候的宫女赶紧走了过来,想要劝阻他回去歇息。

  “退下。”他语气带着冷意,上前的宫女只好退了下去。

  他继续往外走。

  “殿下,殿下。”迎着风,有位年轻的侍卫匆匆朝他跑了过来。

  在男人中间。他个头真不算高,甚至是矮了些了,但贵在模样娇好,小脸生得白嫩嫩的。

  齐广陵看他一眼,以目光询问。

  “大皇子,我是宫中新来的御林军,叫展祖,昨日恰巧路过,看见过您的尊荣,甚是仰慕,听说您病了,不知您的病可否痊愈了。”

  “…”齐广陵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昨日通风报信的是你?”

  “是的。”昨日他当值,偶尔路过,便看见他与一人拉拉扯扯,最后还被推到水里了。

  敢把大皇子推下水的人,恐怕不是普通之人,也不是能随便招惹之人,情急之下,他立刻转身去了婚宴上禀报了这事。

  齐广陵也便道句:“那就多谢你了。”言尽于此,抬步,他是要走了。

  “殿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殿下,您病痊愈了吗?您这是要去哪儿?外面风大,您看您穿得这么单薄…”

  “…”怎么会有这么啰嗦之人?

  “你入宫多久了。”他随口询问一句。

  “殿下,我就这几天刚刚入宫为御林军。”

  “退下吧。”他不再多问什么。

  大殿下看起来温润如玉,但明显能感觉出来他的冷漠,真是不好亲近。

  他并没有立刻退下,继续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说:“大皇子,是少主让我来的。”

  “…”齐广陵有一瞬间的愣怔,听他声音不高的说:“大皇子在宫里的处境好像真的不乍样呢。”

  “你退下,回头再说。”齐广陵径直离去。

  “…”怎么一点不惊喜呢?展祖望他面无波澜头也不回的颀长身影,歪着脑袋想了想。

  少主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

  齐广陵去了大明宫。

  由于是二殿下的大皇兄,两人自幼一起在皇后膝下长大,他在这儿的出入向来是随意的,就如齐晟可以随意出入他那边一样。

  没让人通报,他直接去了寝宫处。

  齐晟腰上受了伤,这一天就没有去别处,主要是叶清不许他动,非要让他躺在床上,吃喝全是她亲手端过来,亲自喂他,就怕他伸个胳膊腿会扯到伤口。

  这会功夫,叶清正拿了一碗粥一勺一勺的喂齐晟喝着,他依在榻上,姿态闲适。

  “不喝了。”已经喝过一碗了,腹上受伤,到了这个时辰是好了不少,也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痛意了,但也吃不下太多。

  “乖啦,再喝一口嘛。”叶清拿着勺子哄他,像哄自家小祖宗似的。

  “真不喝了。”

  “那我可喝完了。”

  “嗯。”

  ~

  齐广陵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直到叶清自己发现。

  “大皇子,您怎么来了,您的病好了?”她一边收拾了手中的碗,一边询问。

  “不碍事。”

  “丫头,去放水,一会沐浴。”齐晟交代了一句。

  沐浴?就他这样的还能沐浴?

  “好。”叶清配合着应了声,端了碗筷出去了。

  她猜测着齐晟是不是想大皇子知道他受伤一事了,才故意说沐浴的。

  她想多了,齐晟只是想支开她而已。

  ~

  殿内,这刻的情形是这样子的。

  齐广陵并没有太靠近他的床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说:“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还躺在榻上吃开了,这是有病的人才会有的样子吧。

  齐晟也就起了身,道:“没什么,这是情趣,你不懂的。”

  “…”情趣,他不懂?

  齐广陵呵了一声,才懒得过问他在榻上吃饭的情趣,只道:“今天早上庄亲王过来了,说要请我到他府上吃饭,算是赔礼道谦,我是想你一块去,我才去的,你怎么说的?”

  齐晟抬步走近他,伸手就要朝他胳膊拍一下,然后说句:当然要去。

  不过,这个动作他还没做出来,齐广陵很机智的避开了,转了身说:“只怕是个鸿门宴。”

  “对了,昨天晚上你去庄亲王府了吗?”他又转过身来,一脸单纯的询问。

  齐晟盯着他,呵了一声:“自然是要去的,我已经为你报仇雪恨了,他现在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你没受伤吗?”

  “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瞧他一脸的自信,齐广陵嘴角也扯了扯,说了句:“是啊,你是战神嘛,战无不胜。”自然是不能受伤的,不然,说出去多丢人啊!

  “这样,等你病好了之后,我让齐元教你游泳,也免得你三天两头的落水。”

  三天两头落水,这都是谁害的。

  齐广陵自动跳过他这句话,反问:“为什么让七叔教,你不是答应过你来教吗?”

  “到时候看吧,我怕我没空啊,你弟妹缠我缠得要命,一刻也不许我离开。”

  “…”齐广陵瞧他一脸的无奈,分明又是一脸的享受。

  他冷呵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自从弟妹进了宫后,你好像日日都在陪她了,与我喝酒的时间都少了一大半了,你现在这样子算不算色迷心窍了?”

  他色迷心窍?齐晟冷呵一声:“你酒量又不行,不如丫头的一半。”所以,陪他喝酒有个什么劲。

  “…”齐广陵微微有些气,道:“是啊,我什么都不行,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诶…”齐晟已伸手拽了他的胳膊。

  “…”因为过于用力,齐广陵倒吸一口冷气。

  他一把捏在了他的伤口上,那地方果然不同寻常,毕竟是上过药,缠过布带的。

  正是他昨晚一剑所伤之处,虽然他并不是以自己现在的模样出现,这一刻齐晟也确定以及肯定,昨晚那个人,一定是他了。

  “你这胳膊?”他没有立时松手,疑惑的又捏了捏。

  “放手。”齐广陵抬了另一胳膊推了他一把,很巧的,推在他受了伤的腹上。

  齐晟脸色微微一变,立时松了手,后退。

  齐广陵转身就走,才不管他现在什么模样。

  齐晟脸色微白,伤口之处又让他撞了一下,感觉伤口要裂开了。

  他果然是知道他伤在腹上的,刚刚那用力一推,恰巧就推在他的伤口上,怎么会这么巧?照平常的反应来看,就算要推,也是推在胸前的吧。

  齐晟白着脸坐了下来,微微闭了一下眼。

  如果说数月前那一次还只是疑惑,试探中,这一次,是真的肯定,确定了。

  数月前…

  那一次,也是他刚从外面回京不久。

  那次带着钟熙一块出行,离开的有半年之久。

  再次归来,在宫外,他难免要和熟悉的人喝上几杯的。

  那天喝得有点多,回来的也有点晚了,在乘着马车回家的路上,半路忽然就杀出一个戴了铁皮面具的黑衣人来。

  那人一出现,就毁了他的马车,一劈为二,杀气冲天呢,钟熙都被他一剑给刺伤了。

  他当时虽是有了三分的醉意,但长虹剑自有他的霸道之处,一剑劈出,单是剑气便击落了对方脸上的铁皮面具,面具之下的容貌他尚未来得及看清个清楚,他便匆忙逃离。

  那人大概没想到他手中的长虹剑竟如此的霸道、威风。

  就是在那一瞬间,看着那个匆忙而去的背影,他忽然就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