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婶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她的推测来:“是不是岁数到了,开始担心自个儿的亲事了?他叔,没事儿的,我回头喊几个人来,帮你劝劝她。”

冯源愣住了,显然是压根没想到还能是这个原因,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正值秋收过后,地里没活儿,村里人自然也就清闲了不少,没一会儿六婶娘就带了一群人过来,全是大婶大娘大嫂子。

娇娇还在跟饭菜做着斗争,饿是真的饿,她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加上这些年来都是吃好喝好的,胃口比一般姑娘家大上不少,甚至比好些壮小伙子都能吃。一整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她就快绷不住了。

要不然,吃两口?光吃饭,不吃菜?还是吃两口菜,不吃肉?鱼肉应该没关系吧?

就在冯月娇苦苦挣扎时,六婶娘带着一群人进了堂屋里。

一看桌上的饭菜还是动都没动,再看娇娇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馋模样儿,六婶娘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互相看了两眼后,几人就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哎哟,才两天没见着人,娇娇怎么就瘦了那么多?没好好吃饭吧?这是做啥呢?白累着你爹为你操心。”

“闻着这味儿多香呢,你六婶娘在灶间忙活了许久才折腾好的,你真就连尝都不尝一口?来吧,就吃一口,多吃一口胖不了。”

冯月娇耳朵动了动,显然最后那话戳中了她的心思。

见状,婶娘嫂子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愈发可劲儿的劝了起来。

“吃吧,你吃得比别人少多了,哪里胖了?一点儿也不胖。来,先喝一碗汤,汤不就是水吗?没听说过喝水还能长肉的,真要这样,我家那个还不胖成水牛了?”

“对,娇娇你先喝碗汤,不然先喝两口润润嗓子也成呢,对呢,就是这样的,你今个儿都没咋喝水吧?拿汤当水喝,多喝两口,喝完了汤碗里还有呢。”

“也别光喝汤,再尝一口豆腐。这豆腐啊,是用豆子磨出来了,咋能胖人呢?葛老头天天吃豆腐吃豆干,人瘦得都快跟豆干一个样儿了,要是吃豆腐能胖人,他咋不胖?”

“冬菇也是,不胖人的,沾点儿汤汁拌饭吃。嗯,对,就是这样……”

冯月娇觉得婶娘嫂子说的都特别有道理,喝口汤不应该胖的,豆腐也对,冬菇不就是菜吗?只要忍住不吃肉,她就不会再长胖了。

一个没忍住,她又再度沦陷了,不过她也是有所追求的,说不吃肉就不吃肉,为了不让自己再度胖死,更为了不让至亲家人为自己的死而伤心。

婶娘嫂子们努力劝了,不过到底还是没能拧得过娇娇。

“我吃饱了。”冯月娇吃得很痛苦,饭菜当然是既好吃又合她的胃口,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会胖死,她就忍不住边吃边盘算份量。

米饭都吃了大半碗了,汤也喝了两碗,鱼肉吃了三块,豆腐吃得最多,冬菇也挟了好几筷子了,该停手了。

这次,冯月娇不光是放下了筷子,还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外头走走,我真的吃饱了。”

六婶娘看了看还剩下一多半的饭菜,又瞧了瞧快要哭出来的冯月娇,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哪个才好,忍不住脱口而出:“娇娇,你是不是担心回头说亲事难?不碍事儿的,你尽管吃,多吃点儿,瘦了看着叫人心疼。”

亲事?

冯月娇果断的摇头:“我不担心亲事,我就是真的……不想吃了。”

说罢,她再也不敢多看桌上的饭菜一眼,急急的出了堂屋,站在檐下,一面回味着刚才的美味佳肴,一面伤心以后再也不能敞开肚子吃好吃的了。

她这模样可把冯源给心疼坏了。

冯源从刚才起就站在窗户外头,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全看在了眼里,想起前不久媒人说的亲事,愈发觉得闺女是担心嫁不出去才这般苛待自己的。

“娇娇啊,你放心吧,你一定嫁得出去的,回头爹给你多陪些嫁妆,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你尽管吃,敞开肚子吃也没事儿的,爹养得起你!”

“爹,我知道我嫁的出去,可我不想再胖下去了。”冯月娇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哪知冯源一听这话就急了:“你不胖,你哪里胖了?谁说你胖了?好娇娇,听爹的话,该吃吃该喝喝,你一点儿都不胖。还有啊,爹已经跟你六哥说过了,让他想法子找那猎户商量,下回有野味就往咱们家送来。野味比家养的好吃,正好给你换换口味。”

“野味好像是没家养的油水重……”

“对对,野味瘦,没油水,吃再多都不胖人的,再说咱家娇娇本来就不胖啊!你要是再怎么折腾自己,回头坏了身子骨,病了怎么办?你这是在挖你爹的心哟!”

冯月娇想啊想,那就挑着吃?吃少点儿?完全不吃肯定是不行的,每年都有人饿死,她可不想没胖死偏给饿死了。

“那我以后只吃往常一半的份量好了。”

最终,冯月娇做出了妥协。可饶是如此,冯源还是不满意,他正想再劝,一眼看到闺女脸上决绝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而改口道:“那也行,别饿坏了身子就成。”

唉,儿女都是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3章

第003章

冯月娇抱着决绝的心态硬是拒绝了到了嘴边的美味,连着好几日,不是喝一碗白粥,就是扒拉半碗捞干饭,配菜也都是素的,最多吃两筷子锅边素。

锅边素是他们这一带的说法,专门指代荤菜锅里的素菜。

譬如土豆炖肉这道菜,里头的土豆吸饱了肉汁,就不能算作是单纯的素菜了,而被称呼为锅边素。

吃素的人忌讳多,那是连一星半点儿的荤油都不愿意沾的。而像冯月娇这样的,也就只能吃两口锅边素解解馋,骗骗自己沾过荤味儿就算是吃过肉了。

娇娇暗地里琢磨着,只要照这样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一定能瘦下去的。她也不指望瘦得跟仕女图上的女子那般,只求这辈子千万别再落得胖死的下场了。

结果,成效是没瞧见,这天清早醒来时,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头也有些晕眩,竟是连起身都难了。

一时间,她有些懵了。

别看她比人家多活了一辈子,实则因为一生顺遂,她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磨难。所思所想也不过是下顿吃点儿什么好的,公婆相公儿子该添置新衣新鞋了,下月的宴请要安排怎样的菜色,亲朋好友家有喜事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正懵着呢,六婶子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娇娇!娇娇你起了没?”

因着是近亲,住得也近,时常外出不在家的冯源早几年前就托了六婶子的婆婆照顾年幼的冯月娇。后来,六婶子接过了这活儿,好在后面娇娇大了些,倒是用不着这般操心了,只需要时不时的看顾一下就成。

早先,娇娇吃喝都是满村子轮着的,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来。自打秋收后,娇娇突然失了胃口,也不再点菜吃了,六婶子便索性接了这一日三餐的活儿,没事儿就同村里其他婶子嫂子琢磨新菜式,力求让娇娇早日恢复正常。

对村里人来说,娇娇胖点儿真没啥,都是沾亲带故的,又是打小看着娇娇长大,只觉得白白胖胖的福娃娃端的是可爱讨喜,哪里会嫌弃她胖了?

“娇娇,今个儿早饭是豆腐花,特地从葛家买的。知道你不爱吃甜豆腐花,特地拿榨菜切了碎丁,又浇了醋和酱汁,撒了些葱花,还给你滴了两滴辣椒油,喷喷香的!来,赶紧起来吃上一碗。你只管放心,没的说豆腐胖人的,吃再多都胖不了。”

以为娇娇正在起身,六婶子一面高声唤着,一面将手里的早饭搁在了外间的桌子上。她没说的是,除了一大碗豆腐花之外,旁边还搁着一盘包子。

菜包、肉包、春卷啥的样样都有,横竖娇娇不吃旁人也会吃的,浪费不了。六婶子想的是,万一娇娇今个儿开了胃口呢?哪怕吃上半个一个也是好的。

“婶儿,六婶儿……”冯月娇努力的用手肘撑起了半个身子,费了半天工夫才挑开了架子床上的帘子。连着唤了两声,直至看到六婶子推开房门进来时,她才泄了劲儿,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是咋了?”瞧见里头的情形,六婶子忙奔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冯月娇要是能知道咋了就好了。

她心里隐隐担心是不是胖死的结局提前了?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想也是,她如今胖归胖,距离上辈子的吨位差距还是蛮大的。主要吧,她上辈子在怀孕期间吃得太好了,别家孕妇是各种孕吐反应,到她这儿是吃嘛嘛香。

不光如此她还老觉得饿得慌,除了常规的一日三餐外,她早晚都要吃点心,还有专门从府城仁善堂的坐堂老大夫处特地开来的药膳方,隔三差五的就照着方子炖碗药膳吃,把自个儿养得那叫一个红光满面,气色别提有多好了。

当时还担心肚子太大,到生产时可能会很艰难。没曾想,她吃的好东西全被她自己吸收了,生下儿子不过才六斤半,不算小却也不算大。

待冯月娇顺顺当当生产完后,儿子有婆婆照顾着,又全然没了后顾之忧,索性就依着后求来的膳食方子调养起身子来了。

自那之后,她就愈发圆润,且一发不可收拾。

……

如今的她,才十来岁的年纪,远没有十几二十年后那般吨位。胖肯定还是胖的,这年头能吃饱喝足就是美事儿了,寻常人家可养不出胖墩儿来。

“婶儿,我身上没劲儿,手脚都是绵软软的,头有些晕乎,看东西重影,起不来床不说,心里还有些发慌。”冯月娇努力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来,饶是已经努力保持平静,面上仍有些慌张。

“不怕不怕,没事儿的,你再躺躺,婶子帮你喊人去!”六婶子这心里也慌着呢,撂下这话后,忙转身跑出了屋子。

等奔到了院里头,六婶子又担心留娇娇一人在家会出事,忙止住了脚步,冲着自家院子高声喊人。不多会儿,就有个五六岁的小豆丁听着声儿跑了过来。

“菜头啊,你去村口把你桂阿婆喊来,就说娇娇身上不舒坦,要快点儿!”

小豆丁菜头脆生生的答应着,扭头就跑出了老远。

眼看着孙子跑得没人影了,六婶子这才转身回了屋,径直去了娇娇房里陪着了。

因着六婶子喊得大声,里屋的娇娇也听到了,她稍稍想了片刻,这才想起六婶子嘴里刚才提到的桂阿婆是谁。

确切的说,娇娇得管那人喊桂婶子。桂婶子约莫七八年前嫁过来的,她娘家那边的爷和爹都是赤脚大夫,她打小看多了,比起寻常妇人怎么着也多懂点儿。真要是得了重病那肯定是没辙儿的,可一般的头疼脑热,她还能帮着瞧瞧。

前些日子秋收结束后,看着地里的粮食进了仓,桂婶子就回了趟娘家,昨个儿刚归的家。要不然,早几天六婶子就该喊她过来了。

不多会儿,桂婶子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好几个婶子嫂子,进屋后只关切的询问出了什么事儿。六婶子顾不得解释这些,就急慌慌的将娇娇刚才对她说的话,又重新跟桂婶子说了一遍。

桂婶子不会把脉,依着经验仔细打量了娇娇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看了下舌苔,犹犹豫豫的说:“我咋打量着像是饿过头了……可娇娇还能饿着?”

她昨个儿傍晚才归家,也没人同她说这个事儿,难怪一脸的不敢置信。

“饿着了?那就对了!”六婶子一拍巴掌,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和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孩子跟自己赌啥气呢?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瞧瞧,这下真给饿坏了吧?赶紧的,该吃吃该喝喝,用不了两天就全好了。”

“还真是饿着了?”桂婶子还有些不信,“这秋收刚过,谁家还能缺了那口吃的?娇娇……”

六婶子没搭话,她只忙着去外屋将刚才的豆腐花端进屋里。幸好如今天气热,饶是耽搁了那么久,摸着碗壁还是热热的。不光是豆腐花,她还将那盘包子也给拿到了里屋,就搁在架子床旁的小圆几上。

她不搭话,自然有人帮着说,同来的几个婶子嫂子七嘴八舌的就将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通。末了,众口一致的嗔怪起了娇娇。

“正长身子骨的年纪呢,咋能不好好吃饭呢?不光饭要吃饱,这肉也不能落下,要是肚子里没油水,容易饿不说,还长不高个头呢。”

“可不是,我娘家小叔就是因为当初遇着了灾荒,长身体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好容易才熬了过来,结果那身量还没我高呢。讨个媳妇,足足花了旁人两三倍的聘金,可把我爷奶给心疼坏了。”

“不光这样,吃不饱还容易得病,一到换季就有个头疼脑热的,吃药费钱,不吃药平白受罪。”

“那些干瘦干瘦的人,我打眼瞧着心里就发慌!”

……

冯月娇看着已经端到了自己跟前的豆腐花,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顿时没了主意。

“吃吧,趁着还有些温温的,赶紧先把豆腐花吃了,再吃俩包子垫一垫,等晌午了,六婶再给你做好吃的。”六婶子一叠声的催促着,趁娇娇犹豫的档口,干脆拿了勺子喂她吃。

微热的豆腐花很是可口,那柔嫩软滑的豆腐花就跟活的一般,直往她喉咙口奔去,都不用费劲儿嚼,就已经通过食道滑到了胃里。几大勺下去后,娇娇只觉得肚子里暖烘烘的,索性主动接过了大海碗,连豆腐花带汤和小菜全都吃了下去。

味道真好啊!

“再来尝个菜包子,是咸菜冬菇馅儿的。”六婶子生怕提到肉又让娇娇想起会胖这个事儿,索性避开了肉包,只拣了个小点儿的菜包塞她手里。

饿过头并没有让娇娇失了胃口,反而因为一大碗的豆腐花落了肚,暖暖的只感觉食欲大增,她接过菜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平心而论,冯月娇那吃相还是很秀气的,幅度很小,速度却不慢,配上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叫人看着非但不会生厌,反而跟着开了胃口。

刚才还说得起劲儿的婶子嫂子,这会儿不由的拿手摸了摸肚子,明明是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怎么就那么饿呢?

“娇娇没事就好,我家里还有活儿,先回去了啊!”

几人纷纷找了托词,没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了埋头吃菜包的娇娇,以及六婶子和桂婶子。

桂婶子是特地留下来多叮嘱几句的。

“饿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困了就去睡,冷了就添衣。只要没成仙,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娇娇你命好,打小就没饿过肚子,不知道这外头每年有多少人饿死。你呀,就是为了你爹,也要好好顾惜着身子骨!”

一旁的六婶子也连连点头附和:“可不是?这两年年景好,往前头几年,就咱们村附近都有饿死的人。死的时候干瘦干瘦的,唯独肚皮胀鼓鼓的,老吓人了!”

听到这里,娇娇不由的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饿死的人肚皮胀鼓鼓的?”

“没东西吃可不得到处挖草根树根吃啊?还有饿极了直接吃泥巴的,全堆在肚子里出不来。饿是不饿了,隔不了多长时间人就没了。”

娇娇:………………

所以,这世上除了胖死外,还有饿死这回事儿?!

那她该怎么办呢?到底是吃还是不吃,或者该怎么吃,吃多少合适呢?唉,真的是太为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终于走了,今天开始复更v

第004章

第004章

傍晚时分,冯源背着竹篓子回了村里。

才刚进村口,就有本家大娘跟他说了娇娇今个儿病倒一事,急得冯源连闲聊的心情都没有,只三步并作两步,满脸焦急的往家里赶。

下河村不算太大,可从村口到村尾也有不短的距离。冯源家坐落在村子的北面略高些的坡上,典型的坐北朝南的三合院,中间四大屋,两边都有耳房,前头则是一大块平坦的院坝。早以前,娇娇她娘还在世时,西边的耳房是灶间,不过如今却已经沦落为杂物间了,毕竟家里又不开火。

等冯源急匆匆赶到家里时,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香味,等他走进堂屋一看,娇娇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乖乖吃着饭呢。

见状,冯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肝儿你没事儿吧?”冯源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闺女几眼,见她除了脸色有些略微发白外,旁的都还好,不由的怪道,“这不好好的吗?偏你二大娘说你身子骨不舒坦,吓得我差点儿连东西都丢了。”

“爹,我没事。”娇娇放下碗筷,一脸愧疚的看了过来,“桂婶子来看过我了,说我是饿过了头,只要以后好好吃饭就不会有事的。”

冯源正忙着将身后的背篓子卸下来,听闻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呀……来,看看爹特地从集上给你带了啥来。”

“开集了?”

“嗯,今天刚开的集。算了,你先把饭吃了。”

“爹也来吃,六婶子端了好多饭菜来,我一人可吃不完。”娇娇赶忙把空碗给她爹盛了饭,又将跟前的肉菜往她爹位置方向推了推。

今个儿的菜色比往日都更丰盛,一盘蒜苗炒肉,一盘白切鸡,一碟鸡蛋饼,还有一大海碗的玉米排骨汤。

冯源坐下后,先扫了一眼饭菜,发现白切鸡仍是满满的一盘几乎没动过筷子,蒜苗炒肉里的蒜苗去了大半,鸡蛋饼也缺了口子,排骨汤里的玉米都被娇娇啃了,汤也喝了不少,唯独排骨还有大半碗。

“心肝儿……”

“我吃肉,这就吃。”娇娇赶紧拿筷子往碗里挟了两块排骨。在她看来,排骨上的肉要比白切鸡少多了,而且啃排骨也费劲儿,胖也胖不了多少的。

冯源瞧着闺女开始吃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饭碗吃起了晚饭。

乡下农家可没有食不语的规矩,略垫了垫肚子后,冯源就同闺女说起了今个儿白日里的事情。

这在秋收之前,别说少有集市,就连货郎们都回家忙活地头的活儿了,想买点儿针头线脑都得往镇上跑一趟,还未必能买到合心合意的。自然,像冯源这种做南北杂货生意的,碰上秋收也只剩下休息一途,哪怕家里的田地都佃出去了,他也没得生意可做。

好在,今年老天爷给面子,地里的粮食收上来后,连着多日都是大晴天,各家各户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几天前将晒干去壳的粮食收了仓。

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冯源忙活了。

冯源满是心疼的对闺女说:“明个儿爹就要跑各处庄子收东西去了,这一去怕是得忙活上半拉月,说不定要一月后才能归家。爹不在家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能使性子,要是等爹回来看到你都瘦脱了相,爹非得心疼死不可!”

“哪儿能那么容易瘦呢……”娇娇委屈得圆脸都皱成一团了,及至看到她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眼神后,才改口道,“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爹你出门在外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等吃罢晚饭,冯源示意娇娇去看他今个儿从集上带来的东西。

下河村附近多是村子庄子,即便是殷实农家,平日里使的也是自家出产的土物件,像最常见的草席草鞋蓑衣、竹篾竹筐竹篓子,还有葫芦瓢、丝瓜囊之类的,吃食也不过是馒头包子馄饨饺子。便是逢集,卖的也多半是这些东西,轻易买不到稀罕物件。

这回倒是例外了,冯源背回家的竹篓子里,有一大包的吃食,打开一看,有五香瓜子、糖炒栗子、蜜枣儿、山楂片等等,老大的一包,娇娇赶忙回了自个儿那屋,拿了柜子里的八格攒盘来盛,心下还纳闷着:“离过年还久着呢,怎么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