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怨恨,只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再面对曾经付出了满腔父爱的女儿。事实上,对于冯源来说,最难受的不是妻子的隐瞒,也不是女儿并非他亲生的,而是骤然之间发生的这种种巨变,仿佛否定了他的前半生。

半辈子的努力和所谓幸福,尽数化作泡影,再让他去面对娇娇,无异于时时刻刻往他伤口上撒盐。

“面对现实”这种话,说出来容易,要想做到真的很难很难。

所以,冯源只能拜托他请求他,希望他能善待这个女儿,再给她说个好人家,要让她幸福快乐一辈子。

……

娇娇早已泪流满面,她想说,她还是希望回到曾经的那个家中,可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是啊,真要论起来,最无辜的人可不就是冯源吗?其他人都有责任,甚至她,不也享受了本该不属于她的父爱吗?上辈子,她在冯源的羽翼下幸福快乐的长大,她的生活里没有丝毫阴霾,哪怕直到死,她都是幸福的。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活得连一丝烦恼都没有的。

可如今,也该轮到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学着长大,学着独当一面。

擦干净眼泪,娇娇咬着嘴唇看向她新晋的亲爹:“我不会再给我爹……再给他添麻烦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行,我来给你说说关于家里的事情。”

蓬门小户日子简单,即便有些所谓的烦恼,也多半都是跟衣食住行有关的,往往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或者一件新衣服一双新鞋子,就能让人高兴许久许久。

严格来说,冯源家仍然算是农家的,即便他这些年来一直从商,在户籍上并不属于商户。至于家有良田百亩,不过就是在农家前头,冠上了殷实二字。

至于娇娇上辈子所嫁的夫家,倒是属于商户了,是桑平县县城里出了名的富裕人家,在最初地位等同于焦邺县刘家。

但其实,两者又是截然不同的。

假如娇娇嫁给刘家某位少爷,因为她是刘家的表姑娘,在流行中表亲的当下,即便她出身不算高,这门亲事也勉强可以成,只要对方不是长房就行了。

可娇娇上辈子的夫家,尽管在地位上同刘家类似,可她嫁的却是那家的独子。既是长房长子,又是这一辈儿的独子,家中所有的产业将来俱是他一人所有,而娇娇就是将来的当家主母。

无论怎么算,娇娇都是高嫁了的。其实,若非对方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冯源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主要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像以前上门提亲的上河村俞家,明摆着就是冲着娇娇那丰厚的嫁妆来的,可这家人,家产怕是冯源的千万倍,你说他们图财?绝不可能的,因为对方下的聘礼就超过了冯家家产了。

既然不是图财,那便只能是看中了娇娇这个人。毕竟,冯源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于是,这桩亲事就这么成了。

如果说,冯源家是殷实农家,娇娇上辈子的夫家是县城里的富裕商户,那么她如今面对的却是真正的豪门世家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昌州府后,马车停在了内城富贵人家聚集的正荣街,接下来的一切对于娇娇而言,恍如一场荒诞的梦。

又是换乘软轿,又是不停的穿过好几重院门,最初娇娇还悄悄的透过轿帘的缝隙暗暗记住路径,不过没多久她就彻底放弃了,并深以为她很有可能在深宅大院里迷路。

这倒是她多虑了,豪门大院最不缺的就是下人,没的让大家小姐一个人出门的,别说出门了,便是在屋内,也是有一大帮子人随侍左右的。

就在娇娇放弃认路后不久,轿子终于落了地,她昏昏呼呼的被人搀扶着下了轿,没等她看仔细周遭的景致,就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进了内堂。

她只依稀记得刚才落轿的地方是个庭院,只是转眼之间,她就又换了个地方,到了一个类似于暖阁的屋子里。引路的人让她坐着等,还顺手塞给她一只精致的暖手炉。

而暖阁里,从壁饰到家舍摆件,俱是贵重之物,又有别于她上辈子夫家那种独属于商户的高调奢华,打眼瞧着,就叫人忍不住心里发憷,不禁束手束脚起来。

这一路上,她那位亲爹已经同她说了一些关于家中的事情。

有一点很重要,位于昌州府府城的冯宅并非他们的祖宅,而是她亲爹在此任职期间暂居之所。他们家的祖宅在京城,属于长房所有,而他们不过只是五房而已。

“冯家共八房人,长房和二房长期居于京城,其子弟倒是有外出历练,但最终还是会回到京城。三房和四房已败落,如今依附我五房生存,不过这辈儿倒是出了几个能耐的,说不定复兴有望。六房远在边疆,七房和八房皆在江南最繁华之地,主管那漕运和织造……你太太,便是八房家主的外甥女。”

娇娇那许久不曾用的脑子,这一路上全都用来记这些事儿了,就她看来,至少在短时间内,她是不需要跟其他几房人打交道的。不过,即便如此她即将面来的磨难也是不少。

就像她亲爹所说的那样,她即将见面的“母亲”,就是八房家主的外甥女,而他们五房现如今的家主却不是她亲爹,而是她的祖父。

别看只差了一层,差距还是很大的。好在,祖父如今暂时不在昌州府。留在府中的,只有她的祖母、父母、几位伯父伯母,以及……

“我是家中四子,因此你有三位伯父三位伯母——对了,你还有一位小姑姑,不过已经出嫁了——你大伯家嫡出的有两子一女;二伯家有嫡子五人,无嫡女;三伯家则是有六个嫡女,无嫡子。至于庶出的,到时候我让你的嬷嬷给你解释。”

娇娇当时听了这话就绝望了,她觉得她亲爹根本就不记得她那三位伯父有多少庶出子女。好在,起码她亲爹还记得自己的儿女。

真是□□慰了。

“我这房里,你嫡出兄长有七位,庶出兄长的有两位。嗯,就只有这些了。”

真的只有这些而已……

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居然只有这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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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同父异母的居然只有哥哥们,而没有姐妹和弟弟,确实叫她倍感意外。她到底经历过两辈子,不是那等子什么都不知道闺阁小姐,略一思索大概就明白了一件事儿。

亲爹同她那位即将见面的母亲,估计感情应该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七位嫡子。

可这事儿,想想就知道对她来说称不是什么好事……

终于,在暖阁里落座了有半刻钟后,有人来认领她了。

穿过重重门帘,娇娇顶着一脸放弃治疗的神情,步履蹒跚的跟着自称为李嬷嬷的人往前走。

等再一次停下脚步时,娇娇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却被一屋子的华服女眷惊得一脸呆滞。

等等,不是说她只有七位嫡出兄长,两位庶出兄长吗?这满目的年轻女眷是怎么回事儿?

再细细一瞧,娇娇心中的小人忍不住嚎啕大哭。对呀,她亲爹除了她之外,其他全都是儿子。可她似乎忘了问亲爹,她这些兄长们是不是都娶妻了。

不过,如今倒是不需要问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一二三四五……

一共八位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眷,九个兄长里面看来是有八个娶妻了。至于中间高座上,雍容华贵的女子想来就是她的“母亲”了。

还没见到府上的老太太,以及三位伯父的家眷,娇娇就已经绝望成海了。

一脸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娇娇脑海里浮现了“三堂会审”这个词后,又冷不丁的想起了一件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那还是她上辈子一次赴宴时,很凑巧的在园子里听到了有人背地里笑她夫家是个暴发户,她当时以为对方只是嫉妒之言,可如今仔细想想……

别想了。

什么都别想了。

她、只、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留神,我看岔时间了!!

这是19号的更新_(┐「e:)_

第025章

第025章

饶是经历了两辈子, 娇娇也是头一次面临这档子事儿,毕竟她所谓的人生经历实在是既简单又顺遂。生平最烦恼的事儿, 也就是吃得太多了, 生生的叫自己胖死了。

乍一看到如今这场景,娇娇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能怔怔的望着前方诸人。

她心里发憷, 旁人又何尝不是呢?

其实,她会回到府城冯家大宅, 完全是很突兀的决定。她亲爹原本只是想先将真相查明, 至于查明之后要如何,起码在当时他并未决定。待真相查明后, 因那冯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娇娇, 他这才临时决定将娇娇带回家。

那会儿, 他们是乘坐马车从焦邺县出发赶往府城, 而另有几人则是快马加鞭的提前将信送了回来, 也好叫家里人能提前有个准备。

收到信的便是眼前高座之上的冯四太太,也就是娇娇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她娘家姓秦, 秦家也是大家族, 秦氏之母更是原本就出自冯家八房,而秦氏本人则在及笄后又嫁入了冯家, 其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因为出身名门世家,秦氏身上倒没那等小家子气,打小的教育更是叫她兴不起争风吃醋这种事儿来。试想想, 她连身边的姨娘、庶子都容得下,又怎会在意一个区区外室女?

正因为如此,在最初看到信时,秦氏不甚在意,仅仅吩咐身边的管事嬷嬷收拾出了一个小跨院。

当时,嬷嬷只问:“还请太太示下,该给新来的大姑娘何等份例?”

冯家传承几百年,哪怕他们这一支并非长房,各种家规也是不少。至于家中各人的份例,更是有着近乎严苛的详细规定。像老爷太太这些就不必多说了,单说这未嫁的姑娘家,就分嫡女、妾生女、婢生女三等。不光每月到手的月钱数额不同,公中下发胭脂水粉、四季衣裳首饰等等,包括将来出嫁时,公中出的那份嫁妆,也都是有所不同的。

秦氏这一房有子九人,嫡出七人庶出两人,独独没有女儿。且秦氏观那信中的遣词造句,隐隐觉得夫君还是在意这个女儿的,因此也不欲多为难她,只道:“就比着妾生女来吧。”

只这般吩咐下,属于娇娇的小跨院很快就准备妥当,一应妾生女该得的东西都已备下。与此同时,借着早间请安之际,秦氏也将这事同府上老太太提了提。

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便有四人,如今更是儿孙满堂,她连嫡出大孙女都不甚在意,对娇娇这个凭空出现的庶出孙女亦不会放在心上,只道让秦氏随意便可。

秦氏倒不是很随意,这不,在娇娇到来的这日,留了过来请安的儿媳妇们,一同等着娇娇。

这般隆重的待遇,却是差点儿吓死娇娇了。

同时,在看清楚娇娇的长相后,秦氏也饱受惊吓。

“老爷的信中里有写,说是我见了你自会欢喜,我却是没想到你长得竟是这般像姑太太。”秦氏上上下下的一阵打量后,面上的惊讶也渐渐收了回来,“今个儿你也累了,等好生休整一番,明个儿早间我再领你去见老太太和诸位太太。”

根本就没娇娇说话的机会,便有丫鬟捧着见面礼过来。

“这是送你玩儿的,你收下便是。”秦氏面上一派淡然,而在她之后,诸位少奶奶也分别唤了丫鬟一并送上了见面礼。

托上辈子的福,这场面她好歹经历过,不过那时多半是由她送别家小辈儿见面礼,收见面礼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谁叫她上辈子夫家人口着实简单呢?

这般多的礼物,自不可能叫她一人拿着,早有已配好的丫鬟过来接手,等于就是过了一道手,事情便算了结了。

秦氏没心思同一个庶女闲话家常,见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就放她回去歇息,只道今个儿不会唤她,晚饭也会让人送她房里的。至于少奶奶们,这太太都发话了,她们自不会多言。

很快,娇娇就同来时一样,又被人引着出去了,只是这回却是穿过正堂后的抄手游廊,又不知道弯了几个弯儿,这才到了一个位置幽静的小跨院里。

那领她过来的嬷嬷,这回倒是没离开:“大姑娘,我是太太派给您的,您唤我张嬷嬷便可。另外,太太还拨了一位一等丫鬟,两位二等丫鬟,四位三等丫鬟并两个粗使婆子与您使唤。”

娇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暗自咂舌,她上辈子还是富户的当家奶奶,只这般,身边使唤的人也不过比如今多出两人,这冯家果真不同一般人家。

待回过神来见张嬷嬷还站在她跟前,娇娇忙道:“嬷嬷忙去吧,我略作歇息。”

张嬷嬷领她去了内室,服侍她简单的洗漱后,待亲眼见她躺下后,这才吩咐丫鬟在外间守着,本人则去向秦氏回话。

彼时,秦氏那头只留了最得意的两位儿媳,旁的人都散了去,婆媳仨人正说着闲话,见张嬷嬷过来,便招她来问话。

“大姑娘已经歇下了,她看着有些腼腆,倒不像是爱惹事的人。”

秦氏对庶女的要求本就不高,尤其是这般岁数的,更是只求她乖乖在家待几年,到时候一副嫁妆嫁出去,再见时便仅仅是亲戚了。因此,听到张嬷嬷这么说,秦氏还算满意:“待她歇够了,便唤针线上人给她量体裁衣,她从外头带来的衣裳,想留便留,只别穿出来就成。再派人去唤裕记银楼的掌柜过来,现打首饰来不及了,拿几副看得过眼的,先对付一下。”

张嬷嬷一一应下。

就有少奶奶问:“太太,大姑娘的序齿该如何?咱们在房里唤她大姑娘无妨,但若是明个儿给老太太请安……”

“在外先唤娇姑娘吧。”秦氏也头疼娇娇排行一事,在他们自己房里倒还好,横竖她嫡女庶女都没一个,便是唤作大姑娘也无妨。

可一旦出了自家院子,这事儿就难办多了。要知道,假如今个儿是真的“新添”了个姑娘,顺着序齿叫下去便可,可这不是得依着娇娇的年岁,往前头挤吗?回头,阖府上下,但凡比娇娇年岁小的姑娘家,都得重新改称呼,可不是叫人头疼万分。

秦氏暗恼老爷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她本就不是善妒之人,便是娇娇之母身份不够入府,也没的叫冯家骨肉在外头长大的道理。

“暂且先这么着,序齿还得等老太爷回来再说。”秦氏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大姑娘是从外头回来的,规矩什么的,大概也是不讲究的。张嬷嬷你多盯着点儿,木讷点儿倒是不怕,只怕她太爱出风头。”

“是,太太。”

……

娇娇并不知道,她的到来好似给素来平静的冯家大宅投入了一颗石子,在泛起了丝丝涟漪的同时,没过多久就又恢复了常态。

至于她先前烦恼的,有那么多的亲眷要认,万一弄错了又该怎么办呢?可事实上,这些烦恼是不存在的。

她唯一需要牢牢记住的人,就是如今她名义上的母亲秦氏。他们这一房的嫂子们,因着日日都会去秦氏房里请安,回头见多了,她自然而然就能认出来的。除此之外,她要记的也就是院子里的这些下人了,这才是要跟她朝夕相处的人。

待从小憩中苏醒后,娇娇就被张嬷嬷领着去了她这小跨院的堂屋,由一个头发梳得格外顺溜的中年女子量体,还拿了一摞料子给她瞧,叫她从中选几样先紧急做起来。

“大姑娘,这是咱们府上的针线上人。太太吩咐过了,要给您多裁些新衣裳,先叫她们紧赶几套出来,回头再慢慢做。来,您喜欢哪些?”

其实送到她眼前的,本就是筛选过的,无论是质量还是花样,都是府城如今最最时兴的。娇娇本想点两样,结果在张嬷嬷和针线嬷嬷一唱一和下,愣是叫她足足选了二十多种,这才放过了她。

料子决定后,张嬷嬷又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衣裳样式,娇娇上辈子也没来过府城,自是不知道府城流行什么,便索性由着她们去。

结果,量体裁衣并不是终结,因为接下来又有贴身丫鬟给她量脚长,说是要给她制新鞋。紧接着,又有几人往她这边来,带来了不少成品的头面首饰,叫她先挑几副应付一下,又让她细细说了自己的喜好,好给她订做合适的首饰。

等晚饭上来后,娇娇已经累得快趴下了,好在饭菜的香味成功的解救了她,正当她胃口大开准备开动时,外头急急的过来一人。

“大姑娘,老太太要见您。”

娇娇:………………

还让不让人活了???

眼见喷香扑鼻的晚饭就摆在跟前,娇娇很想说,你等我吃饱了再去见老太太好不好?可很显然,就算不问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得叫人简单收拾一番后,急急的往冯家大宅的正院而去。

这回,倒是比先前进府的路程短多了,大概是她所在的院子本就离正院子不是太远。可饶是这段路不算太远,也叫她走了半刻钟,才总算到了正院。

娇娇早已彻底放弃了认路,反正她看开了,上辈子她嫁人后,身边就一直不缺丫鬟仆妇,就算她真的迷路了,也总有人领她走上正确的路。这辈子,大概也差不多吧。

到了正院后,娇娇并未立刻见到她那位祖母,而是稍等了片刻,由丫鬟替她整理的妆容发式后,这才踏入了整个冯家大宅最中心也是最庄重的正堂之中。

跟她想象中的不同,正堂里的人并不算多,除了早些时候见过的太太秦氏外,还有一个鹤发老太太和另外两位比秦氏大不了多少的女眷,当然还有几位小辈儿,以及若干丫鬟们。

人数其实并不少,不过在经历过先前那一遭后,娇娇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大多了,在进来之前,她都做好了见到一屋子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打算了。

还好还好,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娇娇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随后上前给老太太请安。

基本的请安礼节她当然是会的,不管她上辈子在夫家如何受宠,晨昏定省也是免不了的。先前,在见到秦氏时,她确实是被屋里的情形吓到了,这才忘了,如今缓过来了,她的礼节还是可以的。

秦氏见她行了礼,非但没生气,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想着明个儿早上帮娇娇突击一下,省得在老太太这边丢了丑。孰料,刚才聊起来时,无意中提到娇娇长相俏似已出嫁的姑太太,这下子却是勾起了老太太的思女心,将人急急的唤了过来。

冯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娇娇,她孙子孙女一大群,除了对嫡长孙格外上心外,旁的众多孙辈里头,看不出来她更疼哪个。不过,整个冯家大宅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最疼的便是已嫁的姑太太。

外人只道冯老太太生养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极少有人知晓,其实老太太早年前还曾生过一个女儿,可惜没等长大就夭折了。因此,待她四十岁那一年,老蚌生珠,又得一女时,那可真的是将小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

也不光是疼爱,老太太对女儿的教养也是格外得严苛,特地豁出去脸面求了京城的族中长房帮忙,求了两位从宫中放出来的教养嬷嬷,专门教养她的嫡幼女。

出身够好,本人天资极佳,又有着良好的教养。冯家那位姑太太,当年不过十一二岁之时,便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无数名门太太求上门,希望将她聘作儿媳。

冯老太太光是挑女婿便挑花了眼,最终在女儿及笄那一年,为她定下了亲事,却是正二品本省总督之嫡长子。

虽说姑太太只是嫁去了省城里,可到底是出嫁女,便是离得再近也没常往娘家跑的道理。因此,母女二人最多也就是一年见上一两回面,而上次见面,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于是,在听说老四领回家的外室女,长相竟是俏似自己嫡女时,冯老太太当下忍不住将人唤到了跟前,只一眼看过去,她便先露了笑意,再细细一打量,老太太笑得和气极了,招手叫娇娇上前。

“好孩子,你这模样可真合了我心意。来家中可有什么不习惯的?”说着,老太太便摘了镯子往娇娇手腕上套,这才体己物赐予小辈儿,可比随便从库中拣几样东西赠与显得亲近多了。

娇娇也没推辞,笑盈盈的接了见面礼,甜甜的回答着冯老太太的问话,她素来就是副讨喜的模样,以前是圆润可爱,如今虽然瘦了不少,可比起寻常人仍是显得丰腴许多。

老太太并不介意娇娇体态丰腴,在她眼里,娇娇这般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她嫡幼女的翻版。当然,细节处还是有待考量的,认真说的话,她那嫡幼女是端庄大气,一眼见过就知来历不凡,而娇娇则显得憨态可爱,完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尽管差距不是一般般的大,可老太太瞧着却很是高兴。都说生女儿像姑,可她这么的孙女们里头,就没一个随了她闺女的。如今来的这个,虽说出身低了点儿,可单凭这副模样,看着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

正聊着呢,就有嬷嬷上前提醒该用晚膳了。

娇娇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那秦氏笑着道:“怕是孩子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也是饿了。倒不如先用了饭,晚些时候再慢慢聊。”

秦氏身畔的妇人也道:“是这个理,横竖是咱们家的姑娘,老太太还怕她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