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兰不由“嗤”的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嗔道:“你啊,最捣蛋就是你!偏小嘴倒是甜得紧!好了好了,去吧去吧,别耽搁我做活!”

陆小暑吐吐舌头,“哦”了一声松开她又回转了去。

看着绕着院子后汩汩流淌而过的渠水,陆小暑不觉说道:“爹,不如咱们挖个小池塘好不好?可以抓好多鱼和泥鳅养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多方便呀!”

“好啊好啊!二妹说的很对!”陆琦眼睛一亮,不禁也拍起了手。

陆忠呵呵笑了起来,道:“你娘说的还真没错,最捣蛋就是你了!别的不会,乱七八糟的鬼主意倒是多的紧!”

陆小暑不服气道:“哥哥也这么说的嘛!”又不是我一个人。

你倒会拉人下水!陆忠更觉好笑。

陆小暑知道爹向来最好说话了,同陆琦两个愣是软磨硬缠,小雪见状也跟着一块儿嚷嚷,陆忠果然轻叹着一声就投降了。

几个小的不觉欢呼。第二天,乌先生过来串门的时候,就看到陆忠在院子后挖池塘,三个小娃娃在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忙添乱。

“这是做什么!”乌先生吃了一惊笑问。陆琦见了乌先生微微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小暑兴致勃勃道:“挖池塘,养鱼!”

“养鱼?”乌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说陆贤弟,你还真有兴致。”

“权当蓄水罢了,孩子们喜欢玩。”陆忠好脾气的笑笑。

乌先生“嗤”的一笑,“怪道弟妹抱怨,你这个当爹的,还真是够宠他们的!”

陆小暑听罢有些些不悦的瞟了乌先生一眼,心道不带这么挑拨离间的!

乌先生却又点点头道:“这主意其实也不错,要不捕了鱼回来吃不完放着都可惜了,这儿可引入活水,倒是方便随吃随取。呵呵,那你先忙着,等池子挖好了告诉我一声啊,咱们一块儿捕鱼去!”

“好,我这儿忙着就不招呼你了!”陆忠笑着点点头。

陆琦、陆小暑等听见这话眼睛又亮亮了起来,便又缠着让爹带着一块儿去捕鱼。

枫叶村旁边有极大的一条河流,水面最窄处也宽达二三十米,河水清幽幽的望不见底,河中长满长长的茂盛的水草,鱼虾众多,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也危险,村里人对自家的孩子都管得甚严不许下水。陆忠自然也不能例外,对这个要求好不通融的拒绝了。

陆琦和陆小暑知道爹说不答应,那就是真的不答应了,兄妹俩只得悻悻然作罢。陆小暑还不甘心,便道:“爹,爹,等我长大了带我去好不好?”

“好,等你长大了爹再带你们去!”陆忠微笑道。

“爹,爹,我已经长大了呢,要不带我去吧!”陆琦立刻说道。

“你还是留在家里陪妹妹吧!听话。”陆忠又道。

陆琦还想说什么,想到乌先生,便“哦”了一声住了嘴。陆小暑却是眼睛一亮豁然开朗,暗道我真是个傻的,等我长大了哪儿还用爹带我去啊?我自己不会去么……

似乎好多好多好玩的啊,前世都没有玩过呢!陆小暑不禁满心盼着赶紧长大了。

又是一年小暑日,陆忠和苗翠兰把这一天定做陆小暑的生日。苗翠兰当时虽然嘴硬说孩子一懂事就告诉她是捡来的身世,但是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串串连续不断的水线从屋檐流下来,如同一道水帘。三岁的陆小暑站在廊檐下靠着墙壁,小脸上满是不乐。

她可是使了点小心眼儿好不容易才使得爹和乌先生答应生日这天带她上山下鸟套子抓山鸡鹧鸪,可谁想到这雨居然一下就是一整天,太不给面子了!

夜幕渐渐降临,陆小暑越发的不高兴。

小雪陪她一起靠站在屋檐下,拉了拉她的胳膊细声细气的说道:“二妹我们进屋去吧,外头有点冷呢!娘要做好晚饭了,娘说今天是你生辰,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我不想进去!”陆小暑小嘴撇了撇。

“你不要不高兴嘛,”小雪又道:“等过几天再央着爹带你上山好啦,呃,反正一样的嘛!”小雪其实挺不明白的,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啊,山路又不好走,爬山不会累吗?而且,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虫子,不留神还会有蛇……爹说,蛇会咬人,很吓人的……

“才不会呢!”陆小暑遗憾道:“过了今天就无效啦,乌先生那么狡猾才不会答应再带我去呢!”

乌先生虽是个教书先生,却声称什么“君子习六艺”,据说还会骑马,箭法很不错倒是真的。而且他还会下各种各样的套子、布置各种小陷阱抓山林间的小兽鸟雀,经常还叫陆忠和他作伴一块儿去。因他一个人独住,平日里弄到了野味都是带来陆家让苗翠兰收拾处理了,自己懒得动手。陆琦不用说,早就大饱口福了,这一二年来小暑和小雪也不知吃了多少野味,野鸡、麻鸡、野鸽子、鹧鸪、石蛙、山獭子、野兔等等应有尽有,偶尔还会猎到山羊。河里的鱼虾就不用说了,各种形形色色的都有。乌先生似乎能算准哪儿下手、何时下手最合适,从没有落空的,连带着陆家的那三米见方的池塘里也养满了鱼。

12.第12章 小舅舅这是要私奔吗

陆小暑记得去年夏天,乌先生和爹又猎了野味回来,晚饭摆在院子里,两人一高兴还开了一坛野葡萄酿的葡萄酒。苗翠兰用干净的纱棉布折成四层过滤过,那酒液倒在洁白的瓷杯里透着潋滟的红,胭脂般的惹人喜欢。

乌先生一时兴起,便叫陆琦背诵那首“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古诗,陆琦真心不怎么喜欢读书,才刚学了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书籍,乌先生兴致一来偶尔也会教他们读几首简单的古诗。可陆琦背三字经都够呛,那额外的功课当然就当做额外给省略掉了,一时念过就忘记了,反正,不需要检查的功课他很自觉就忽略掉了的。

陆琦吭吭哧哧的背不出来,看到娘瞪过来的目光他就更紧张了,作冥思苦想状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惜啊,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不是想想就能想得出来的。

眼看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小暑却稚声稚气的道:“哥哥一时想不起来了,我会我会,哥哥教过我呢。”

“哦?小丫头撒谎吧,你真的会?”乌先生不禁好笑起来,连忙接了陆小暑的话。陆琦心思不大用在书本上,他这个先生最清楚不过,看到苗翠兰瞅着陆琦的责备目光,乌先生心里正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这当口提这个呢,陆小暑解了围他哪儿不接?

陆小暑眼珠子咕噜一转,便笑嘻嘻道:“我真的会呀,我要是背出来了,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好,你背出来了先生答应你。”乌先生笑笑随口点头,他心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提出什么条件呀?小家伙贪玩,也不过缠着他带出去玩玩罢了!

陆小暑大喜过望果然便背了出来,乌先生和陆忠都惊奇不已,苗翠兰也瞪着陆琦道:“瞧瞧你,还不如二妹能干呢!”想到陆小暑说的是哥哥教给她的,苗翠兰心中才又略略好受些。

陆忠欢喜得一把抱住了她笑着夸赞不已。陆小暑却是迫不及待巴巴的望着乌先生道:“乌先生乌先生,下回打猎也带我去好不好嘛!”

乌先生一下子傻了眼,这么小一点的孩子带着她穿林过岭的,这个嘛——

“先生说话不算话!”陆小暑撇撇嘴。

乌先生当着大伙儿的面也不好意思食言,便咳了一下笑眯眯道:“嗯,你现在还小呢,等你大一点先生便带你去,如何?”

“就是,你这丫头倒是野的紧,你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有力气走路吗!”苗翠兰也笑着嗔她道。苗翠兰心里叹气不已,这孩子是越大越淘气得紧了,过年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就敢拿了炮竹去点;院子里头那么高的柿子树她就敢往上爬,结果上去了下不来,抱着树干坐在树枝上可怜兮兮的喊着“爹!”;还有院子后头那小池塘里的鱼,想吃鱼不会叫大人打捞吗?她偏不干,偏要自个倒腾,结果掉了进去可不好好的喝了几大口水,亏得姐妹两个形影不离小雪大哭着叫起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她倒好了,被救了上来一边呛得直咳嗽一边哆嗦还咯咯咯的大笑……

这回更好,这么小点儿居然也眼巴巴的想要上山打猎了。

陆小暑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只得悻悻然嘟嘟嘴不吭声,然后很快又道:“乌先生乌先生,明年我长大了呢,明年我三岁走得动了带我去好不好?”

“好好好,等你三岁了长大了带你去!”乌先生又是一阵好笑。

从此,乌先生过来玩有事无事总爱教她念几首诗让她背诵,她居然总记得住,乌先生惊讶不已,又喜她聪明灵动,待她更与别个不同。

原本这事儿过去了,大伙儿一致都认为这么小的娃娃记性哪儿有那么好,谁知陆小暑这个人,别的不怎么样记性还就是好了!她答应别人的事儿嘛,万一别人不记得了她心情也懒惰了那就混过去了自不会主动提,可别人答应她的事想要轻易混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将将到她三岁生日的时候,她便开始在乌先生耳朵边念叨了,非要说三岁生日那天也是三岁了,偏要那日便上山去。

乌先生和她爹她娘都傻眼了,苗翠兰更是又笑又气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骂道:“小丫头别的记不住,偏这个记得准!”

乌先生也不禁大乐,想了想便点头笑道:“好吧,那就小丫头生日那天咱们上山打猎,猎些好东西回来给你过生辰。不过话可说好了啊,过了那日不去可就算过去了,你可不能念叨先生说话不算话!”

陆小暑连连点头,说道:“先生是大人,肯定不会骗我的!到了那天肯定不会找借口对不对?”

乌先生大笑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就算生病了也得带你去,好不好?”

这下子陆小暑放心了,兴致勃勃的点头说好,笑眯眯的数着日子等这一天。

结果,下雨了……

陆小暑岂能不郁闷?

“雨都打湿衣裳了,还不快进屋,俩丫头这是怎么了呢!快进屋等会儿乌先生过来咱们要吃饭啦!看娘给做了许多好吃的,快来!”苗翠兰见陆小暑小脸上尽是憋屈不禁好笑,不由分说拉了姐妹两个进屋。

陆小暑没奈何,只得悻悻然进屋。不觉回头瞟了一眼哗哗的大雨,心道:乌先生不会这么神吧?难道一个月前他就算到了今天有雨?哼,难怪答应起我来那么痛快呢……

陆琦不一会儿也下学回来了,收了伞进屋放下书包,换了干净衣裳,兄妹三个便在炕上一块儿玩,陆忠和苗翠兰还在厨房里忙碌着。

闻着从厨房那边飘来的佳肴香味,陆小暑郁闷的心情稍稍缓解:爹娘还真是疼她啊,看在这么多好吃的份上,那就——算了吧!

“姐姐!姐夫!姐姐!”雨中,一阵急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还有踏踏溅水的脚步声。

“是小舅舅来了!”陆琦一下子蹭下炕,开门奔出屋去,叫了一声“小舅舅”便飞跑去厨房叫道:“爹、娘!小舅舅来啦!小舅舅来啦!还带了个女人一块儿来啦!”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苗翠兰没好气训斥道:“小小孩子家,怎么说话的呐——楚河,这是——”

苗翠兰听了儿子的话一边训斥一边从厨房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果然如儿子所言,弟弟苗楚河带了个年轻女子正站在廊下。苗楚河手里拿着一把收起来的伞,伞尖正沥沥的往地上淌着水。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年纪,穿一身湖绿色绣花的褙子长裙,身量苗条,五官清秀,许是经了风雨,脸色有些苍白,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黑亮。

风雨中两人定是赶了不少的路,此时浑身上下皆狼狈不堪,衣裳大半都湿了,袍角和鞋子上沾满了泥浆。头发也湿漉漉一缕一缕的,那女子苍白的脸颊上还凌乱的黏着几缕,看上去如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小花,好不可怜。

可是,苗翠兰此时的心中却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而是滔天的吃惊和愤怒。她一双眼睛本就厉害,更何况他二人的表现那么明显?分明,二人便是一对郎情妾意的相好儿!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雨你不好好待在书院里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苗翠兰眸色一沉冷声问道。

“姐姐,求求你帮帮我们吧!”苗楚河上前,急急握着姐姐的手道:“求求你了,姐姐!”

苗楚河的手又冰又凉,带着潮潮的湿气,竹节般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因冰凉而显得苍白。

“到底怎么回事!”苗翠兰见到兄弟这副神情既心疼更恼怒,厉声问道。

“我,我们——”苗楚河略一怔,便握了那女子的手求道:“姐姐,这是佟玉儿佟姑娘,我想娶她为妻,求姐姐帮我!”

“哦?”苗翠兰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过去,佟玉儿一惊慌忙垂下头,下意识朝苗楚河身后避了避。

“这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亲的时候了!”苗翠兰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位佟姑娘不知家在何处?我这就遣媒人上佟家提亲去!可这三媒六聘还没做,佟姑娘就这么跟着男人上门似乎不太妥当吧?对姑娘的声誉也不好,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佟玉儿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两分,咬了咬唇,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垂着头更不敢吭声。

“姐姐,我,我——”苗楚河急了,却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别说了!”苗翠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冷道:“聘则为妻奔为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个读书人不懂吗?楚河,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一直没为你说亲一来是那个家根本不像个家,娶了人家姑娘进门也没法安生过日子,琐琐碎碎的破事儿反倒会影响了你读书,所以我一直没提这事儿!我只想着,等你考了功名,中个举人回来,那时候再说亲,你的媳妇进了门,谁敢欺负她?没想到我一片好心竟叫你这么糟蹋了!你自己看看,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13.第13章 苦命鸳鸯

苗翠兰一指佟玉儿,痛心道:“你这是与人私奔!这是读书人做得出来的事儿吗?人家姑娘家里人若是知晓了告上衙门告你一个拐带之罪,你将来还想考功名吗!”

“姐姐!”苗楚河脸色苍白。

“别说了!”佟玉儿脸上苍白,那因风吹雨打而变得冰凉的肌肤也阻挡不住心中升起的羞臊,她只觉脸脖子一片臊热。

佟玉儿眼睛里泪水汪汪的直打转,含泪哽咽道:“是我——没有想周全!我,你姐姐说得对,我不该自顾自己连累你!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佟玉儿一手捂脸转身欲奔,却被苗楚河一把紧紧的攥着手臂,“姐姐,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们吧!玉儿她是个好姑娘,我,我和她两情相悦——”

“你给我住口!”苗翠兰听了这话气得气血上涌,一巴掌“啪”的打在苗楚河的脸上,她颤着声音道:“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大雨天兄弟连书院都不待带着这姑娘匆匆忙忙奔来,自己问她家在哪里、是哪家姑娘也不肯说,可见这其中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苗翠兰心中岂能不恨?

苗楚河惊呆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提醒他刚才姐姐那一巴掌是货真价实的一巴掌。从小便疼他护他、别说动手,便是重话也舍不得说他两句的姐姐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苗楚河心中痛苦难过不已,他几乎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却是将佟玉儿的手握得更紧,向苗翠兰涩声道:“姐姐当年投奔姐夫何等决断气魄,我一直以为姐姐与寻常女子不同,定会帮我,看来是我错了!对不起姐姐,我,我们这就走!姐姐,我是一定要娶玉儿的,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姐姐的一腔期望,将来若能报答姐姐是我的福分,若不能,来生再为姐姐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吧!”

苗楚河说完一拉佟玉儿两个人跪了下去,朝苗翠兰磕起头来。

“你、你、你真出息了,你真是出息了!”苗翠兰心口大痛,如万箭攒心般的痛,痛得她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血一阵一阵往脑门上涌。她身子晃了晃,扶着廊柱颤声道:“好、好!很好!”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苗楚河缓缓说道:“你说错了,楚河。你姐姐我可比不上这位姑娘好胆识!我是有婚书的!如果你们有婚书,那我也没什么可说,可你们有吗?”

她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也没念过书,但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岂肯含糊、岂肯一辈子抬不起头?虽说当年迫使了些手段心计才从父亲手中骗来了婚书,可那一纸婚书,就是她一生的保障!有了婚书,她才是她丈夫陆忠堂堂正正的妻子,才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众人面前、可以底气十足的说话!

可这什么佟姑娘,她有吗?没有婚书,便如同没了做人的脊梁骨,她这一辈子都休想抬得起头来!自己的兄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居然说出这般话来,叫她怎么不伤心?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陆忠将锅里的菜烧好之后,又听见外头似乎吵闹了起来,便忙退了火出来。看到妻子身子微微颤抖显见气得不轻,再看到小舅子和一个陌生姑娘跪在地上不由吃了一惊。

“翠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有事慢慢说啊!这么大的雨还是先进屋吧,找身衣裳让楚河跟这姑娘换了——”陆忠忙扶住妻子关切道。

“你少充好人了!”苗翠兰听了丈夫这一番软语温柔的话心中更是难受,再也忍不住亦红了眼眶哽咽道:“人家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眼睛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姐姐,你这个姐夫又算的了什么!让他能耐去吧!从此以后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反正我一片好心也没人会领情,我真是活该我!”说着捂脸低泣了起来。

“翠兰!翠兰!”陆忠轻轻拍着她的背后安慰了几声,向苗楚河蹙眉道:“楚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能把你姐姐气成这样!这些年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有什么明白的?”

“姐夫,我——”苗楚河心里也难过得不得了,心中一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姐夫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可让他就此放弃所爱,他也万万做不到啊!

“哟,这是怎么了!这个——咳,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这边正僵着,只见篱笆院门一闪,乌先生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上踩着一双木屐正进来,见状亦怔了一怔。

苗翠兰忙拭了泪缓了两分颜色,勉强叫了声“乌先生!”,陆忠朝地上跪着的两人蹙眉低声道:“还不快起来,有什么事儿起来再说!”随即转向乌先生笑道:“一点儿小事倒叫乌先生见笑了,好在先生也不是什么外人。”

乌先生走到廊下,摘了斗笠,解了蓑衣,蹬开木屐,目光一扫众人神情,心中便明白了五六分,便微笑道:“你们不拿我当外人,我也不拿自个当外人了!这廊下风雨大,快进屋吧!什么事儿进屋慢慢再说便是!楚河和这位姑娘身上都淋湿了,赶紧先换一身吧,万一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先进屋吧!”陆忠推了推苗翠兰。

苗翠兰“哼”了一声忿忿转身,看到门边上大小三个扒着门框正好奇的往外看热闹,也不知看了多久。她不觉火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沉着脸喝道:“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我都进去、都给我回房去!听见没有!阿琦,你的功课都做好了?书都会背了?乌先生就在这儿呢!还有你们两个,你们跑什么!还敢跑!”

陆琦一见娘的脸色忙缩头回房去了,陆小暑刚才正津津有味的看得起劲,哪儿肯就这么避回房去?听见娘赶人连忙一把拉了姐姐回身就跑,迫不及待的爬到了炕上,缩在角落里。

苗翠兰赶了上来看见两个女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紧张瞅着自己,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道:“给我出来!跟哥哥回房里玩儿去!”

等会儿要说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孩子们听见。

可是看热闹正看到一半的陆小暑哪儿舍得离开?听见娘叫“出来”反而拉着姐姐往里边缩了缩,望着苗翠兰说道:“娘,我们会乖。”

苗翠兰此时也没多少多余的心思来搭理她们,听见她这么说便作罢,道:“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别乱动、别乱说话!”

“嗯嗯!”陆小暑高兴的直点头。小雪不由偏头瞧了二妹一眼,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翠兰,先让他们换衣服吧,别真弄得病倒了。”陆忠温言道。

苗翠兰不善的目光在佟玉儿身上瞟了瞟,只得不情不愿低哼一声道:“跟我来吧!”

佟玉儿面皮薄,闻言略略有些迟疑,不由偷偷朝苗楚河望去。苗楚河却是大喜,忙推她一下低声道:“姐姐叫你呢,快跟姐姐去。”他的姐姐刀子嘴豆腐心,他知道她不会真不管自己这个兄弟的。

一时两人都换了衣裳出来,苗翠兰往炕沿一坐,冷着脸道:“说吧,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到苗楚河微微红肿的脸颊,苗翠兰又心疼又气恨,恨恨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不把我折磨死不会甘心!”

“姐姐!”苗楚河眼底闪过愧疚和痛苦,脸色微白。

“翠兰,先别难过,事情不是还没说清楚嘛!”陆忠劝了劝妻子,便向苗楚河道:“快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苗楚河答应一声,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这位佟玉儿乃是古溪镇近郊佟家村佟员外的女儿,一年多前佟玉儿与苗楚河意外相识,二人一见钟情,之后偶有见面,不觉定下终身。苗楚河答应她,定会好好苦读,等中了举人之后便向佟家求娶她。谁知前几日却有媒人上门为佟玉儿说亲,佟玉儿听母亲说起大吃一惊,自然抵死不肯,只推说舍不得爹娘,还想多陪爹娘两年。佟老爷佟夫人只当她是姑娘家害羞的托辞并未当真,忙忙碌碌的就要准备起订亲来。

佟玉儿这下子真急了,只得硬着头皮半隐半吐的跟母亲吐露了真相,只说自己有了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佟夫人吃了一惊忙转告丈夫,佟老爷吃惊之余更气得半死,逼问女儿究竟是哪个男人勾引了她?佟玉儿没想到父亲的态度如此激烈,她哪儿敢说出苗楚河的名字?任他如何大发雷霆威逼训斥也不肯说,只说他对自己也是真心,这一生自己是断断不会再嫁给别人的。

14.第14章 设法帮忙

佟老爷见女儿如此忤逆不孝,跟中了邪似的叫个野男人勾去了魂,气得浑身直哆嗦,便也发了狠,命人将女儿软禁家中,那厢则紧锣密鼓的反而加快速度为她准备婚事。佟玉儿又气又急,一开始拉着母亲哭诉哀求,可佟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却也知道丈夫的做法才是对女儿最好,反而好言相劝。佟玉儿无法便又绝食抵抗,做母亲的见了大哭“冤孽”终于心软,可佟老爷却更是恼恨,冷冷丢下一句“你就是死了,牌位也得上花轿嫁出去!”

一句话终于彻底断了佟玉儿的念想。她大哭了一场之后终于慢慢进食,佟夫人见她终于想通了心中自是暗喜,防范不觉也松懈了些。于是,终于在这么一个大雨滂沱的天气,佟玉儿设法从家中逃了出来,去找苗楚河。

苗楚河听了岂能不急?可佟玉儿一个弱女子,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小姐,离了丫鬟婆子她能做什么?就算逃了出来必定很快就会被佟家找回去。于是苗楚河当机立断,带着她找上了姐姐家。

他想,一来姐姐心地好,心疼他;二来姐姐当年也是被逼婚的,多半会同情玉儿;只要他苦求,姐姐肯定会帮他们的。谁知却引得姐姐如此盛怒……

众人听毕乌先生轻轻叹了口气甚是同情,陆忠微微蹙眉不吱声,苗翠兰却是冷着脸恨恨盯了苗楚河几眼,向乌先生忿忿道:“乌先生你听见了?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

“姐姐!”

“楚河啊,你姐姐说的没错,这事儿,是你们糊涂了。”乌先生缓缓道:“你二人一无婚书二无媒证,这就是私奔!佟家如果找到了你们,完全可以一纸诉讼告到官府,你可是前程尽毁呀!就算你不在乎前程功名,带着佟姑娘私奔离开古溪镇,可这漂泊天涯、埋名隐姓四海为家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不说别的,单说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当过日子只是风花雪月吗?佟姑娘是过惯了富贵闲适日子的,你也从未做过营生,只怕连秤杆都不会看吧,你确定你能养得起她?呵呵,我看你连养活自己都难啊!别跟我说什么有情饮水饱的话,只有你亲自经历了才知那是不现实的。将来日子长了,你能保证你们的心仍旧像现在一样坚定?到时候后悔弄成怨偶,可就不值当了!就算你们能勉强度日,可毕竟一辈子也见不得光,楚河你永远没有法子给佟姑娘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她将遭受世人的鄙视和嘲讽,你们这一生都没法认祖归宗,死后也是个孤魂野鬼!不光你们,你们的孩子,那也是私生子,他将一辈子低人一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们真的想清楚了非要这么做?”

苗楚河和佟玉儿听完这一番话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浑身冰凉了个透心!

乌先生的话字字如刀,字字见血,将他们的心剖得淋漓尽致。可他们连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他们也很清楚,乌先生说的是实话。

日后的辛苦他们可以不在乎,他们也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艰难也是甜的,再艰难也一定会过的下去。可是——

苗楚河没法接受一辈子也给不了心爱的女子名分、让她受尽苦楚和世人的鄙视白眼死后还要做个孤魂野鬼归不得乡!佟玉儿又怎忍心让他不得不放弃大好的前程与自己浪迹天涯?还有将来的孩子,私生子,她生生打了个冷颤,她怎么忍心!

苗翠兰听毕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乌先生会帮着他们说话呢,这下子可好了,乌先生一番话有条有理,句句禁得住推敲,他们就算想不死心那也不行了!她冷冷的扫视他们一眼,心中已有了底。

佟玉儿轻轻的站了起来,垂首涩声道:“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对不起!我,我懂了,我,这就回去……”

“玉儿!”苗楚河大急。

“你别说了!”佟玉儿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轻轻说道:“这位乌先生说的没错,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我想过了,那种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艰难日子,我一定过不惯的,与其将来后悔,倒不如现在回头!我,我该走了!告辞!”

佟玉儿转身便欲朝门口奔去。

“玉儿!”苗楚河拉着她的胳膊,眼底满是伤心和痛楚。他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他知道不是,他知道她是不愿阻了他的前程,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佟玉儿身子微僵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道:“楚河,放手吧!你能给我名分吗?跟了你,我今后还能挺起胸膛见人吗?”

苗楚河呆住了,只觉得心上压了铅块一般重的要喘不过气来。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无力落下,木然站着,再也没有力气留下她。

他的手离开她胳膊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空了,仿佛魂灵也随他走了,仿佛一生一世从此再也不得相见、再也没有交集。她很想很想再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可她不敢,她怕一回头看到他,她便再也挪不动脚步,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哭出来。

佟玉儿一咬牙奔了出去,溅起啪啪的水声,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苗翠兰叹了口气,上前拉了拉苗楚河的袖子柔声道:“不是姐姐狠心,你也听见乌先生说的了,没有婚书媒证,你们没法儿在一起呀!我的傻弟弟,姐姐难道不想你好好的吗!谁叫你——”谁叫你看上这样人家的姑娘、谁叫人家家里等不到你中举便议亲了呢?

苗翠兰眼眶一红,忍不住哽咽起来。

“姐姐,我明白的,”苗楚河心中痛得有点麻木,他望着苗翠兰轻轻说道:“姐姐当年,肯定很不容易。”

苗翠兰一怔,心中一酸,眼中忍不住盈出泪水,她忙转身抬袖拭去。一开始她叫苗楚河气得七窍生烟,甚至恼恨佟玉儿,疑心是她勾引了自家兄弟,看到她那么决绝的离去,看到苗楚河这样,她心里反倒又不忍心心疼起来。

乌先生又道:“唉,你们姐弟也别伤心了!这天都这么晚了,佟姑娘未必认识路,还是快跟上去看看,好歹送她走吧!别弄得出什么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苗楚河如梦初醒脸色微变,急忙也冲了出去。

“这小子,这是!哎呀!”苗翠兰顿时也急了,一跺脚忙忙披上蓑衣也跟着奔了出去。要送人回去也得是她送啊,怎么能让楚河送呢?万一叫人看见,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咱们也去看看吧!”乌先生起身,拉着陆忠便去。

乌先生又顿住脚步,朝炕上两个小家伙瞧了一眼笑道:“小丫头,要不要一块儿去啊?”

陆小暑虽然其实也很想去看看热闹,可是这么大的雨,她要是也嚷嚷着跟去了,回头肯定会挨娘骂的,还是——不要去了……

便用力摇摇头,“不要,好大雨!”

乌先生呵呵笑了起来,陆忠把陆琦从房间里叫了出来,让他陪着两个妹子,便与乌先生匆匆去了。

好半响,院门轻响,脚步嘈杂,一行人终于回来了。三个孩子听见响动好奇的趴在门边看着。

看到苗翠兰扶着低头啜泣呜咽的佟玉儿,低头小声不知在跟她说些什么,陆小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心道逆天了逆天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呀?怎么娘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有小舅舅,哎哟,刚才那神气还恨不得死去,这会儿似乎轻松了好多啊,难道,这么出去一转,便做通娘的工作了?真了不起……

原来,佟玉儿根本就没想过再回去,一个人出了陆家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看到村头那条大河受了蛊惑般的便直走过去。站在河岸上,看那浑浊湍急翻滚的水浪,她竟存了寻死的念头。幸亏苗楚河等及时赶到拉住了她,不然,纵身一跳,这般湍急的河水,休想再要活命。

佟玉儿看到心上人追了来,立刻就崩溃了,先前的所有坚持再也伪装不了,扑在他怀中放声痛哭。苗楚河亦心如刀绞,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可是如果他失去了她,那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世上永远也没有第二个她了!

苗翠兰见状也不禁暗叹,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能说什么?这姑娘,倒是个烈性的。

换了衣裳收拾干净,几个人只得又坐在一块儿商量。苗翠兰默不作声,她的底线就是他们两人要在一起可以,但必须得光明正大,私奔这种事儿,坚决不行。

佟玉儿和苗楚河自然大喜,可接下来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却都犯了难了。

佟玉儿犹犹豫豫的道:“要不,要不我回家,设法将婚书偷出来?”

苗翠兰没好气道:“偷出来有什么用?你们家那婚书上能写着我家楚河的名字吗?”苗家是小门小户,苗翠兰的爹又不识字,当年她的婚书是请一名老秀才写的,苗翠兰只略施小计,便令那老秀才写了陆忠的名字,她爹根本就不知写错了。可佟员外还能不识字?

15.第15章 赶出家门

“再说了,你这会儿回去,还能出的来?”苗翠兰又是一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苗楚河也不禁沮丧,瞥见乌先生神态闲闲,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他一下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很上道的望过去恳求道:“乌先生,您一定有好主意的是不是?求求您帮帮我们吧!先生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必当重报!”

佟玉儿听见了也是眼睛一亮,眼巴巴的向乌先生望过去。

乌先生呵呵一笑,慢慢说道:“好主意我也没有,倒是有个烂主意,你们要不要听?”

“乌先生,您就甭管什么好主意烂主意了,只要管用就成!”苗翠兰道。

苗楚河和佟玉儿更是大喜,连忙道谢催问。

乌先生便道:“其实也很简单,佟家大户人家,这脸面自然是第一等要紧的,呵呵,还有句话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佟姑娘腹中怀了孩子,佟老爷只怕不想做这门亲事也不能了!我就只有这么个法子,合不合用我却不知了。”

众人皆怔住,佟玉儿和苗楚河相视一眼,脸上涨得飞红不禁垂下了头。

陆小暑在一旁暗道:乌先生,你也太损了啊!看你一个谦谦君子读书人,没想到连这种馊主意也拿得出来!唔,乌先生本来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吧?打猎捕鱼他可是什么都做的啊,这个,读书人哪有几个会这样的……

而且这主意好像也还不错,别说古代,就算是在现代,姑娘家肚子里怀上了男人的种,只要那男人不是太不靠谱,做爹妈的就算一开始再怎么反对也不得不认下了吧?

“可、可是万一、万一请了大夫来岂不是——”佟玉儿垂着头小声的说道。

苗楚河睁大眼睛,呆了呆:她这是,同意这个法子了?好像——罢了,就这样吧!

乌先生微微一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就给你开一副药,就算经验最丰富的大夫也看不出端倪!”

“多谢乌先生!”佟玉儿不由大喜,苗楚河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苗翠兰却是低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别高兴太早了!楚河我问你,你娶了亲之后打算怎么办?你去书院继续念书,把玉儿留在家里?”

苗楚河脸色大变,果然又愣住了。

留在那个家里?继母夏氏怎么可能让玉儿有安生日子过?还有那个同父异母已经十八岁的弟弟苗天宝,他比玉儿还要大一岁呢。那是个好吃懒做混日子的无赖之徒,玉儿这般的容貌,他怎么放心让她跟他们居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是那又有何法子?那毕竟是他的家,夏氏就是他正儿八经的“母亲”,玉儿侍奉婆婆、操持家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苗楚河纠结了,而且是深深的纠结了!

佟玉儿并不太了解苗家的情况,见他们姐弟俩都是一脸的凝重为难不觉有点儿心里发毛,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小声说道:“楚河自然回书院念书,我,我会好好留在家中操持家务的。我什么都可以学的,真的!”

苗楚河黯然,苗翠兰轻叹:“不是这个问题!哼,你留在那个家里?就你这性子只怕等楚河下次回来都不认得你了!那个夏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还有那个苗天宝,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跟他们母子俩住在一块儿,那就是一块肥肉送进了狼嘴里!”

这么严重?佟玉儿不太敢相信,却见苗楚河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还有乌先生和陆忠,也都默认了。

“这倒真是个问题,”乌先生苦笑道:“你们爹没了,楚河身为长子就是一家之主,即便想要分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娘,让小舅舅、小舅母同我们一起住不行吗?”陆小暑忍不住稚声稚气的说道。

丫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呀?

佟玉儿听见一个小娃娃唤自己“小舅母”脸上更红,心里却是一阵甜蜜,不觉循声望去,见到玉雪可爱的小家伙心中一下子便喜欢上了。

“去!你小孩子打什么岔!”苗翠兰没好气道。

乌先生倒是眼睛一亮,笑道:“我看这倒不是不行,得想个妥当法子。”

苗楚河听毕心中一阵愧疚,为了自己的事情,太麻烦姐姐姐夫和乌先生了。

苗翠兰想了想便道:“要不这样,就说我这边缺个人手做活计,叫玉儿过来帮忙,工钱么,自然该给夏氏了。”苗翠兰轻叹,权当破财消灾吧!要不然夏氏怎么肯放人?

她不由朝丈夫望过去一眼。陆忠在银钱上边向来不大计较,闻言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到时你去说了,再请个夏氏相熟的邻居帮着打打边鼓,让夏氏答应了就是。”

苗翠兰点点头。

“谢谢姐姐姐夫成全,我,我——”苗楚河不知说什么好,将来一定报答这种话无需再说,他欠姐姐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一拉佟玉儿,二人便欲跪下道谢。

苗翠兰忙将佟玉儿扶住了,笑道:“罢了,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你们今后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