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着了风寒就知道冷不冷了!”苗翠兰瞪她。几个人一起往家里走去。陆陆续续的,也有别家的大人出来找自家的孩子回去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到了傍晚的时候推开门一看,外边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一片高低起伏、线条柔和的雪白。纷纷扬扬的雪花比那春日里四处飞舞的杨柳絮还要密集,基本上已经可以遮掩视线了,若不撑伞,在门口站上几秒,身上便落了薄薄的一层。

一只灰色的小麻雀不知从哪里飞来,大雪飘飘中落在雪白的院子里,跳了几跳啄了几啄,啾啾的叫了两声又扑棱棱的飞走了。

陆小暑趴在门边看见,便一扭头奔向乌先生拉扯着他的胳膊缠着道:“乌先生、乌先生,明儿咱们捕麻雀好不好?乌先生你教我嘛!”

乌先生叫她磨得没法儿,只好笑道:“好吧好吧,我教你你可不许再去胡闹!再叫我发现闹得别人家鸡飞狗跳的,我往后可再不教你了!”

乌先生善于制作各种各样捕捉飞禽和小型小兽如野兔、山獭、獾、刺猬、狐狸等等的机关套子陷阱,每一种各有讲究。陆小暑曾磨着他教给自己一些简单的。乌先生其实也只当她小孩子家好奇心重随意教了教,谁知陆小暑在这些东西上也格外的开窍,学起来煞有介事。

她还小不能上山去试验一番,便在自家院子里试验。可自家的鸡鸭跟自己都很熟,那套子下在那里简直太容易引它们入毂了,于是,她便把主意打到别人家的家禽上去。

村里的孩子们平日里消遣的娱乐活动少,玩得兴起的时候哪儿还管什么是不是自家的鸡,看到有“猎物”被套中了无不拍手大笑以为有趣,惊得那些扁毛畜生咯咯尖叫,孩子们越发拍手笑得有趣。可是,大人们很生气,训斥之后少不得追问罪魁祸首,于是,又有人上陆小暑家告状去了……

陆小暑听乌先生答应了心中大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保证不胡闹,少不得又嘀咕辩解几声不是自己的错云云。

乌先生呵呵一笑,说道:“这场大雪下得果然够大的,不过要捕捉麻雀还得再等上两三天,明天还不行。”

陆小暑听了微微有些失望,但想着反正他答应了还怕他反悔逃了不成?便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乌先生又含笑道:“我教你也容易,你再背两首跟雪有关的古诗给先生听听!”

“背先生教过的吗?”陆小暑眼珠子转了转,便笑吟吟的背诵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春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又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稚嫩而清脆的声音一停歇,陆忠等都笑了起来。

“好!好!小丫头记性当真是好!”乌先生不觉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笑道:“小丫头真是聪明呀,等过两年大些,也去学堂上跟着一块儿念书吧,先生收你做个女弟子好不好?”

陆忠和苗翠兰等听见乌先生这么说不觉都诧异,却更是大喜,做父母的,当然愿意看到自家的孩子受到别人的夸赞,尤其是这个人还不是普通的一般人。

苗翠兰张了张嘴正要说“还不快答应先生”却听得陆小暑毫不犹豫的摇着小脑袋说道:“可是我不想呢,还是玩儿更有趣些,学堂里念书……好闷的呢!”

开玩笑!上辈子念那些书还是叫老爸老妈威逼利诱、时不时搞突然袭击她才没法子不得不去了,这辈子还来一次?还是不要了!再说了,读了那些儿诗词歌赋有毛的用啊?对她一个女人家来说,学四书五经就更没用了!

“就是就是,学堂里念书好……好……”陆琦深以为然的立刻赞同,赞同到一半看到母亲蹙眉冷冷盯过来的目光,立刻蔫了气势消了声气。

乌先生一怔,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道:“你这小丫头,到底是还小啊!”

陆忠也笑着同乌先生开脱道:“可不是,这么大点的孩子懂得什么学堂、什么念书呢,等她大些了就懂了!”

于是便略过此事不再提,转而说起了别的。

兄妹眼巴巴的盼着两三天后捕捉麻雀,乌先生倒也讲信用,这天早晨果然便带了竹篾、竹棍和细绳、细网等物过来了,又叫陆琦找了一个扁平浅浅的簸箕、拿了铲子、扫帚在院子里扫雪扫出一块空地来。

苗楚河甚是好奇,话说他长这么大还没玩过这个呢,于是也上前帮忙,拿了铲子铲雪。佟玉儿也同样觉得稀罕,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院子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陆小暑脑海中情不自禁呈现不知什么时候的课本里描述的雪天捕鸟雀的一幕,跟眼前正在发生的十分相似,看得津津有味。

乌先生动作很利索的很快将陷阱搭建好,撒上一层特意用鸡蛋黄炒小米炒得香香的食饵,然后便拍了拍手说道:“成了!等着自投罗网吧!”于是领着众人离开,在暗处藏了起来。

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天寒地冻,麻雀们早已饥肠辘辘,不多时,便有三两只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啄食香喷喷的小米。

“看、看!麻雀来啦!”三个孩子都兴奋起来。

乌先生微微一笑道:“沉住气,还没到时候呢!”

跃跃欲试的陆琦等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睁大眼睛瞅着那几只啄食得十分欢快的小麻雀,心里头急得不得了。

“乌先生乌先生,万一它吃饱了飞了呢!”陆琦忍不住道。

乌先生笑道:“飞了就飞了,飞了还有别的再来嘛!”

“就是嘛哥哥,小虾米算什么呀,咱们要捉的是大鱼!”陆小暑也道。

“你倒清楚明白!”乌先生好笑。

不一会儿,又落下来五六只麻雀,可先前那两三只果然吃得差不多了,陆续飞走,可正如乌先生所言,有飞走的也有飞来的。不一会儿,那一片小地方上望去密密麻麻至少有二三十只,望去灰蒙蒙的一片。

因为有来有往,麻雀们自由来去根本意识不到这儿有危险,一边蹦蹦跳跳的啄食还一边欢快的啾啾鸣叫着,不时还互相斗上一斗娱乐,或者姿态闲闲的梳理羽毛,浑然将这儿当成乐天之地了。

“好,可以了!”乌先生眼睛一眨不眨,轻轻的捡起压在地上的细绳,身体微微倾斜,肘弯平平抬起,朝着斜后方的角度猛的一拉,“哗啦”一声,簸箕和支撑的竹棍轰然倒地,带起那一张网悄无声息的飞快的覆盖了下来,牢牢的将麻雀们全部网在了里头,三个孩子欢呼着飞奔出去,乌先生忙叫了声“别乱动!”跟着出来,小心的解开了系着的网,将麻雀们全部兜在了里头。

瞧着这些睁着惊恐的绿豆似的小眼睛扑腾不住的麻雀,陆琦喜滋滋的道:“太好了太好了!先生,咱们烤了来吃吧,一定很香!”

“好啊好啊!顺便捞两条鱼一块儿烤着吃!家里还有肉呢!园子里还有蔬菜!”陆小暑也欢喜不已。

乌先生笑道:“蔬菜也能烤着吃?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陆小暑笑嘻嘻道:“反正试试就知道了嘛!”

乌先生便笑道:“说的也对,那就试试吧!咱们分头准备,我和阿琦去捕鱼处理麻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兄妹几个连忙答应,乐滋滋的去了。

于是就在廊上捡了个干净的地方,苗楚河去拿炉子生炭火,顺便央苗翠兰帮着准备各种调料和一些肉类,陆小暑姐妹和佟玉儿挎着个篮子上菜园里去摘蔬菜,香菜、韭菜、菜芽、蒜苗、包生菜等都弄了一些,陆小暑其实很是怀念烤茄子和烤青椒,可惜这个时候,哪里去寻这样的东西来?也只得作罢了。

25.第25章 夏氏的算计

乌先生那边带着陆琦往后院的水渠走去,直接将网兜往水里溺,不一会儿一只只麻雀便呛死了过去,之后再端了热水褪毛、用锋利的刀子除去内脏,很快便将所有的麻雀都处理好了,数了数,共有三十来只。陆琦又找来了大网兜交给乌先生。

那小鱼池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稻草,这是前一阵子才撒下去的,为的是保暖好让鱼儿过冬。自打有了这个鱼池之后,陆家的鱼多的根本吃都吃不完,每次捕了鱼又都会将那活蹦乱跳的尽数放养着,这不大的鱼池里随随便便都能网得到鱼,大大小小、各种各样,什么的都有。除了鱼还有不少的河蚌、螃蟹、黄鳝、泥鳅、河虾等,此处活水,养这些东西丝毫不成问题。

乌先生将稻草轻轻拨往一旁,露出一个口子,不多时,便有鱼儿朝这个口子游过来透气,一网下去,便捞上了大大小小五六条不同种类的鱼。

陆琦高兴得直笑,忙上前欲捉了放在桶里。

乌先生便笑道:“阿琦,别要那大的,要那两三指宽的小鱼,咱们再捞点儿青虾,呵,你瞧,这青虾个头还真是不小!”

一到春天,河虾交配的季节,便会消瘦许多,母虾的腹部更是装着满满的虾卵,自身的营养都消耗掉了。这个时候的虾却正是肉质肥美紧凑,一个个甚是丰腴。

陆琦便答应一声“好”,放过那比他手掌还要大的大鱼,光捡小个头的捉了。

乌先生又捞了两把鱼,见差不多了,便贴着池塘边沿和底部缓缓的拉过网兜,提起来,流水沥沥,里头却是无数大大小小跳跃的河虾,一只只晶莹剔透,十分鲜活可爱。

两人便挑了那些指头大小的捡了出来,其余的仍旧放回池中。捞了有二三十只虾这才作罢。

这边鱼虾还没处理妥当,那边炉子、调料、蔬菜、肉类、工具可都准备好了,陆小暑等便过来一起帮着处理,鱼虾,人多有趣也顾不得数九寒天的渠水冰凉透骨,笑声不断。

全部处理妥当后,便围坐在廊上炉子上,炉子上架着铁片子,各种肉类蔬菜便用竹筷子夹了放在铁片子上烤,乌先生显然是个行家,竹筷在他手中翻飞如梭、灵巧如燕,不时撒上各种调料,肉质肥嫩的麻雀渐渐的便烤成了金黄色,一滴一滴的往炭火中滴着油,香味渐渐的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几个小家伙盯着那色泽金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烤麻雀,忍不住暗吞口水。苗楚河也忍不住笑道:“乌先生手艺真是不错,连我都要忍不住了!”

乌先生一笑,便说道:“差不多了!”便让三个小家伙各自拿了盘子和筷子,给他们装上,苗楚河和佟玉儿也一同吃了起来。苗翠兰和陆忠屋子里闻到香味,忍不住也围了上来。

众人吃得有趣,乌先生便成了专职烤的了,猪肉、鱼肉、河虾一样样的来,还有韭菜、菜芽等,烤软了刷上调料,尝着滋味居然也不错,众人不禁称奇,乌先生不由向陆小暑笑道:“小丫头虽张口就来,倒是会吃的紧!”

陆小暑正教哥哥拿洗干净的生菜叶子包了烤好的五花肉吃,便笑嘻嘻道:“可惜这会儿没有茄子、青椒啊,烤熟了只怕更好吃呢!啊,还有各种蘑菇,烤着想来也是好的!”

“是么?”乌先生笑道:“等什么时候有了,咱们且试一试!”

陆小暑便拍手笑着叫好,又笑道:“等道那时候先生再带我们上山猎些野味回来,更有趣呢!”

乌先生不由指着她呵呵的摇头直笑,小丫头那心思,是成天想着玩儿!等过几年长大了,没人管得住四处跑了,还不知怎样的胡闹呢!

众人吃吃停停、说说笑笑,竟也消磨了一整日,将捕上来的鱼虾和蔬菜肉类都捣鼓光了,那三十来只烤的焦黄肥嫩的麻雀自不必说。索性也晚饭也不必吃了。苗翠兰只熬了一些粥,看谁饿了便吃。

第二天,苗楚河便离开家里上书院去了,佟玉儿恋恋不舍送他至村头,两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分开。

自成亲以来两人便聚少离多,但佟玉儿知道,丈夫用功苦读,既是为了报答姐姐姐夫,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虽说被爹娘赶出家门了,但佟玉儿并无半分怨恨,反而感到十分愧疚,说到底,是她伤了爹娘的心了!但愿有一天,丈夫出人头地了,爹娘会回转接受这门亲事,接受自己找来的这个女婿……

陆小暑却是从乌先生那里学会了怎样捕捉麻雀,不时的同哥哥姐姐以及偶尔来自家里玩的小伙伴们一起反复试验自己动手,虽有时不到位、有时太心急,到底也捕了不少的麻雀,晚上便让小舅母用香油炸得香喷喷的,兄妹几个大快朵颐不亦乐乎。有的时候又拿了出去,跟小伙伴们在村头树林子里用削好的竹签烧烤了吃,整日里好不自在。

过了正月,便是农家繁忙的季节了,开了春,田地里、菜园里的农活都要开始动起来,除了整理水田栽种水稻、菜园子里种各种蔬菜,还有山场、竹场也都要去看一看,整理整理杂草,特别是竹子,得松一松土,把杂草都除去干净,这样等到了三四月间的时候,竹笋才会长的多、长得好。

陆家还要做豆腐,自然就更忙,虽有佟玉儿帮着,仍旧请了两个惯熟的帮工帮忙做事。

好在陆小暑姐妹已经不用人带了,整天自己撒着欢的玩儿,半点也不用人操心。

这天,苗家村突然来人了,来的是三叔公的小儿子,笑眯眯的打了招呼,让苗翠兰这两天得空的话回去一趟,说是有事情要同她说。

苗翠兰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暗嘀咕:她早已不是苗家的人了,虽然爹去世之后这几年跟苗家村的人们走得蛮近的,三叔公等长辈们看在她恭敬孝敬的态度和对苗楚河倾心尽力的栽培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说什么。

但是,却绝无可能会有事情叫她回去商量。

苗翠兰便笑着同来人周旋,却也没能从来人口中打听到什么。这位小兄弟为难的挠挠头笑道:“翠兰姐,我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找你有什么事,不过他看起来挺高兴的,我想应该是好事情吧!”

苗翠兰只得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是长辈有请我当然会去的,我当然会去的!明天不得空,我得上镇里运一车黄豆去,后天吧,后天一早我就过去!大兄弟跟三叔公他老人家说一声!”苗翠兰利索的准备了一大包刚做好的水豆腐、一扎晾好的腐竹交给来人,说是带回去给他和三叔公尝尝鲜。

来人笑着推辞了一番便谢着受了,自然满口答应定把话带到。

苗翠兰百思不得其解,当天下午也顾不得去卖豆腐了,让丈夫代替走一趟,自己略略收拾午饭后便悄悄去了苗家村,找相熟的人家拜托打听了一回,得知昨天夏氏去过三叔公家里,苗翠兰的心就更不安了。

她本能的感觉到,三叔公要说的事情肯定跟夏氏有关,但那小兄弟又说三叔公满脸笑眯眯的像是有好事,这她就不能理解了。

她跟夏氏的关系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苗家村谁人不知呀?夏氏去了一趟三叔公家里,然后对自己来说就有好事发生了?难道夏氏脑子进水了要给自己分家产?自己又不是苗家的人——

不对!苗翠兰心中猛然划过一道亮光,不由得回想着先前苗楚河说过的为了准备苗天宝的婚事算计让他跟自己借钱被拒的事儿。难道是——

苗翠兰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

她已经大概猜的出来夏氏这是想做什么了。夏氏主动提起,三叔公又满脸笑意说是好事,难道是夏氏想让自己认祖归宗?

只有这件事才是涉及到自己需要惊动三叔公这些长辈、而且在长辈眼里这是值得自己高兴的“好事”。

至于夏氏,苗翠兰暗暗冷笑,对她来说当然就更是好事了!只要自己认祖归宗了,那就是她的“女儿”,苗天宝就是自己的兄弟,那么苗天宝的婚事,自己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出钱出力那是必须的!

夏氏当真打得好算盘呀!

她是父亲的继室,完全可以摆出长辈的架势跟三叔公提出这个建议,而对于她提出的这个建议,苗楚河肯定不能不赞同,自己也一样肯定不能不赞同。相反,还得对她感激零涕、还得喜出望外!

否则,那就是没心没肺、就是对祖宗不敬,是天大的不孝。

苗翠兰不由得暗恨,这个贱妇还真是够损的!

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喜欢了如今的平静日子,怎么可能没事儿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个套子?也许当初看来天大的事儿,如今也早就淡了。

赶出家门,也不过就这么回事罢了。

26.第26章 认祖归宗下的真实目的

反正将来她死后葬入的是陆家的坟地,享受的是陆家子孙后代的祭祀供奉,苗家,又与她有何干系?

苗翠兰心乱如麻,晚上同陆忠说了这事儿,陆忠一时也愣住了。他觉得苗翠兰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也与苗翠兰有同样的担忧。被夏氏那种占了名分、辈分的人讹上,那可真是要不死不休了。

“你快帮我想个办法,总之我绝不能认祖归宗的。当年既然抛弃了我,哪里想过我的死活?咱们那些年那么艰辛的时候,谁问过我一句半句、给过我半点儿帮助?如今眼热了,倒想来分现成的,门儿都没有!没有人帮过我,祖宗也就是在天上冷冰冰的看着,我又何必认什么祖、归什么宗!”

由今抚昔,苗翠兰心中一酸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陆忠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几句,蹙眉道:“可是后天你却必须回去一趟,三叔公那里,总要交代的过去才行。”

苗翠兰不由叹气,人人都以为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若她回绝了,非但落个不好的名声,只怕三叔公等也会冷了心肠。

她是无所谓,可是楚河,将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三叔公等帮着说话呢。

凭什么让夏氏那贱妇咸鱼翻身占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夫妻俩商量了半夜也拿不出个可行的法子来,既要体体面面的回绝了此事,从此断了那夏氏的念想,又要不引得三叔公等反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先睡吧!明天,我去问问乌先生,也许,他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陆忠温言安慰道。

苗翠兰闻言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展颜笑道:“你说的也是,乌先生什么都懂,没准他会有好主意呢!什么祖宗、什么亲人呀,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还不如乌先生,当初若没有乌先生帮忙,也没有咱们的今天!咱们该报答的是乌先生,不是那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陆忠听着好笑道:“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儿你也别再纠结了!想想如今多好,咱们衣食无忧,有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又有乌先生这样的朋友,楚河又娶到了那么好的媳妇……”

苗翠兰叫他说的笑了起来,便歇了口不再多言。

次日,陆忠果然从乌先生那里带回了主意,忐忑不安的苗翠兰听了之后眼睛大亮,心中抑郁忧愁一扫而空,当即笑吟吟的照做。

中午的时候,苗翠兰便换了一身素净湖蓝碎花的葛布衣裳,挽着团鬓,提着一篮子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匆匆的往苗家村走去,直接去到了三叔公的家里。

三叔公看到她来略显意外,笑着招呼之后便道:“不是说了明日早上才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三叔公!”苗翠兰脸色一白,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肿着,看样子似乎是哭过一般,叫了这一声便神色凄然,泫然欲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三叔公吃了一惊。

“是有件事请三叔公做主!”苗翠兰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满脸的为难。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着急。”三叔公便领她一旁清净隔断中细问。

苗翠兰便“扑通”一下跪在了三叔公的面前,含泪哭泣道:“三叔公,求求您帮我做主呀!昨天晚上,我,我梦见我爹了!”

“什么!”三叔公脸色大变不禁悚然,下意识坐直了直身体,忙问道:“梦见你爹了?他说了什么?”

苗翠兰伤心不已,凄然苦笑道:“他骂我不孝,骂我没有给他送终,说白生养了我了,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三叔公,我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说句不当说的,当年我明明知道那就是一个火坑,我怎么肯跳下去,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呀!做爹娘的,怎么能这样呢?可我也不恨他,毕竟,他是我爹呀!要不然,我也不会出钱出力的供楚河上学了!他一直不肯原谅我,我也不敢轻易上门打扰他,他去世的时候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呀,不然怎么会不来给他送终呢?我后来我不是也来上香了吗?我以为如今他去了,从前的一切也都过去了,他多半不会再怪我、怨我,谁知他——三叔公!昨晚他托梦给我,将我没头没脑的大骂了一顿,又说了那么些话,吓得我半夜里就哭醒了过来!我心里不安,赶忙就来了,劳烦三叔公您帮帮忙,帮我叫人给我爹上香烧些钱纸供奉供奉吧,银子我也带来了。他那么讨厌我,我是不敢再去他灵前了!只求他饶了我吧,我从今以后断断不敢打扰他的……”

苗翠兰一边哭一边诉,伤心欲绝,听得三叔公又是同情又是震惊,心里翻着滔天巨浪。

这事儿太巧合了!巧合得不能不令他吃惊。夏氏跟他说起让苗翠兰认祖归宗这事儿,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苗翠兰绝无可能知道。

可是偏偏就这么巧,苗翠兰惊惧交加哭成了这个样子,看来真的是她爹托梦给她了。难道是——他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不愿意让苗翠兰认祖归宗?

一定是这样!

三叔公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暗道侥幸。幸亏,那事儿还没有说出来,幸亏……

亡灵怎可惊扰、怎可不尊重?既然人家当爹的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态了,那么这件事儿当然也就不能再提了。

“唉!”三叔公长长叹了口气,无不遗憾。他以为自己能够帮到苗翠兰,能够让她认祖归宗、终于不再漂泊了,没想到,那倔老头还是那么倔,死了都不改主意!

“翠兰啊,你别伤心、别哭了!这事儿呢,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向你爹说清楚的,他,嗯,说清楚就没事了……”三叔公叹气道。

“谢三叔公!”苗翠兰感激的磕了头道谢,擦拭着眼泪说道:“有三叔公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嗯、嗯,快起来,快起来吧!”三叔公抬了抬手。

苗翠兰便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起了来,吸吸鼻子缓了缓情绪,忙陪笑问道:“是了,听说三叔公您找我有事儿,原本打算明儿一早来的,今儿既然来了,请三叔公趁着一块儿说了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翠兰一定照办!”

苗翠兰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对三叔公态度更是十二分的恭谦。

可是三叔公哪儿还能说得出口?嘴唇动了动,哼哼哈哈含糊几句,便道:“哦,是这样,明年,楚河就该参加乡试了吧?我是想着,这些年你一直供他念书也太辛苦了些,这一年,嗯,要不我们族里都凑些钱给他,让你也轻松轻松?这一年可关键呢着,得让他吃好穿好,什么诗会啊、上门拜访请教先生指点啊、同窗之间相互交流啊,都得花钱,你一个人供他,会不会太为难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三叔公肉痛啊,目光炯炯瞧向苗翠兰,心里十分紧张。万一苗翠兰答应了,他也只好照办。回头还得说服其他的几个兄弟,还不知要费多少唇舌呢!瞧这事儿给闹的!都是夏氏那混账东西!

三叔公忍不住心里暗骂。

可他不这么说实在一时之间找不出别的话来搪塞了。毕竟,苗翠兰不是苗家的人了,有关苗家的事情那是不可能找她来说的,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苗楚河。可苗楚河能有什么事儿?眼下最要紧的还不就是乡试一事!

苗翠兰自然看出三叔公的言不由衷和紧张,心里暗暗好笑。当然,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捉弄三叔公故意令他提心吊胆,当即很痛快的摇摇头感激的陪笑道:“您老和族里各位长辈们有这份心就够了,您放心,楚河那里我不会亏待他半点的。他媳妇还在我那里做活儿呢,帮了我不少,如今生意也还不错,我们供得起他!况且,这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了,您就成全了我,这事儿让我来做吧!您这份心意啊,楚河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呵呵,楚河有你这么个姐姐真是他的福气呀!那孩子是个实诚知恩图报的,将来必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三叔公大喜,这句话说得是真正的由衷发自内心,而且颇为得意。这等于是卖了老大一个人情给苗楚河,虽然苗翠兰婉拒了,但这份人情苗楚河却是不能不记的。

“那是,那是!楚河是个好孩子,也常念着三叔公各位长辈、叔伯兄弟的好呢!”苗翠兰忙又陪笑着道。

三叔公听了更加满意,笑着同苗翠兰聊了好一会儿,苗翠兰这才告辞离去。

苗翠兰一离开,三叔公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叫小儿媳妇去把夏氏叫来。

夏氏不知道苗翠兰已经来过了,还当三叔公是找她商量明天苗翠兰来了之后如何说这事,心里无不得意。她就不信,当着三叔公的面,又是这么天大一份好处,她苗翠兰会拒绝、敢拒绝!等她重新成为苗家的人,想怎么拿捏她,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她可是靠了自己才得以认祖归宗的,如果对自己有半点不敬不孝之处,自己便可以向族里告她,她扛不起!

27.第27章 夏氏露陷

夏氏乐颠颠的来到三叔公家里,不想迎接她的是三叔公一张冷脸。

“明天那事儿,你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三叔公问道。

夏氏一怔,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三叔公,我哪儿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呀,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到处胡乱宣扬呢!”

“没有就好,”三叔公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就当从来没有提过!”

“啥?”夏氏一下子傻眼了,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道:“不、不提了?呵呵,三叔公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就是这事儿作罢了,算了!懂了?”三叔公冷冷道。

夏氏又惊又急,变色道:“三叔公,这是为什么呀!这是好事呀,可怜翠兰她——”

“行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没好气道:“你连你男人的心意都不懂就敢跑到我面前来说嘴,夏氏,你究竟居心何在!”三叔公冷笑着,便将苗翠兰刚来所为何事简单道了一遍,训斥道:“你男人都托梦给她这么说了,你还想怎样?若当真让她认祖归宗,你不怕你男人回来找你算账吗!赶紧回去好好的给你男人烧三炷香磕头请罪去!”

夏氏一下子就懵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嘴唇一动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她和三叔公知道,苗翠兰不可能知道的,可偏偏她就这么时候做梦了——

夏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连忙应道:“是、是!”亡灵,那可是不能得罪呀!就算是自己的男人,夏氏也是怕的。

可她不甘心啊!自个的丈夫既然这么说了,那今后这事儿是再也不可能再提了!也就是说,苗翠兰一辈子都可以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不拿她当回事、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她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得半死也拿她无法!

夏氏突然心里一动,不由问道:“三叔公,这事儿,您事先有没有跟翠兰说过呀?”

“嗯?”三叔公有些不解望向她。

夏氏精神一振,忙说道:“您觉着,会不会是苗翠兰自己编排出来的,她根本就——”

“放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不惜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嘿,这世上只有被祖宗抛弃的人、还没有不愿认回祖宗的人!你这妇人究竟是什么心肠!”

三叔公气愤不已不由大骂,气夏氏心思龌蹉,更气她这话伤了自己的自尊,自己是苗家德高望重的长辈,苗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那就是看不起苗家,他这个长辈听了这话心里能舒服吗?

夏氏吓坏了,垂着头一个劲的赔罪,她没有想到三叔公对这事儿的反应这么大。

三叔公骂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盯着她道:“怪道我心里一直觉着有什么事儿满是疑惑又一时想不到,你可是提醒了我。你向来对楚河、翠兰不好,别忙着狡辩,你做的那些事儿当我不知道呐!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提及让翠兰回来?夏氏,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啊,我想起来了,你正忙着给天宝说亲呐,这个时候让翠兰回归,只怕不是什么大意、更谈不上什么贤惠,而是看中了他们陆家的银子吧?好你个夏氏!”

三叔公勃然大怒,指着她厉声喝道:“你这刁妇好大的胆子!你连老夫都敢算计!老夫差点儿上了你的当了!”三叔公气得直颤抖,他是真的气急了,气得恼羞成怒!一想到这个贱人竟敢算计自己,摆明了拿自己当做工具使,可见心中无半分对长辈的尊敬之心,不由脑门一阵一阵发晕,将夏氏劈头盖脸的痛骂起来。

夏氏慌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白着脸色颤抖个不住,不停的磕头请罪,唬得肝胆俱裂。

三叔公的长子便是这一任的族长,三叔公是上一任的族长,得罪了三叔公,儿子又不争气,家里又没个男人,夏氏心里那个悔,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叔公痛骂了一阵方感稍稍消气,冷冷道:“你给我滚!我告诉你,今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便算了,若再敢兴风作浪,我第一个便不饶你!楚河才是嫡长子,是一家之主,他爹留下的家产一大半都应该是他的,如今他又正在上学,花费开支可是不小,从这个月起,每个月你给他五钱银子,还有,她媳妇做工的工钱也得共给他,你就别伸手乱动了!听见了没有!”

夏氏心里剜肉一般的疼,可是三叔公正在盛怒之际,她哪里敢分辨半个字?只得委委屈屈的含泪答应了,狼狈的爬起来就走。

为这事儿,夏氏气得肝疼,晚饭都没好好吃。她原本以为三叔公说过就算了,佟玉儿那边的二钱银子她是不敢去要了,但是自己不出这另外二钱,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谁知,第二天三叔公的小儿媳妇就上门来讨要银子了,一开口就是三两,说是正好今日有人要上城里,顺便给楚河送去,等半年之后再给一回。

夏氏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不敢拒绝,只得闷闷不乐的拿了三两银子出来。那小媳妇见她气色不太好,又深知她的为人,哪儿能不知原因何在?便笑吟吟打趣道:“小婶子别心疼,等将来楚河兄弟有了大出息,不要说三两了,就是三十两、三百两又算的了什么呀!这银子呀,你拿的不亏!”说着笑着去了,把个夏氏心里更憋闷了些。

认祖归宗的事再无人提起,苗翠兰总算是放下了心,一家子仍旧安安乐乐的过着日子。

转眼又到了新一月的月初,过了初三了,夏氏都还没有过来拿银子,苗翠兰不由大为惊奇,同陆忠、佟玉儿说笑:“难道她竟然忘了?这可真是奇事儿了!”

夏氏不来拿,苗翠兰自然不会主动给她送过去,不来,那就拉倒正好!后来听三叔公那边有人过来有事儿顺便跟她说了缘由,苗翠兰这才知道,自然是称愿的。

五月的时候,苗天宝娶媳妇了,苗楚河是兄长,自然是要回去的,便与佟玉儿一块儿回去住了三四天,仍旧把陆小暑带去了。

有了三叔公暗示的意思,苗楚河少了许多顾忌,夏氏那嚣张的气焰也跌落了万丈,不敢轻易说道他们夫妇什么,反而看到他们夫妇以及陆小暑觉得格外的碍眼,巴不得他们不回来参加婚礼才好。

第二天新媳妇赵氏敬茶,苗楚河给了两钱的红包,佟玉儿给了一支不值钱的银扁方,夏氏见了更觉气愤。若是从前,她早就冷嘲热讽骂开了,如今虽然不敢那么嚣张,这口气要忍那也是忍不下去的,到底抱怨了几句。

苗楚河只淡淡一笑,说道:“我如今还在书院里念书,哪里有银子?这二钱还是从母亲你给的生活费中俭省出来的呢!玉儿那支扁方也是同样。”把个夏氏更是噎得不行。

这件事简直就是夏氏的痛脚,一听见苗楚河提起就跟拿了刀子捅她的心肺一样。她气愤不过,越想越憋屈,再也见不得苗楚河两口子,当天便赶他们走。

苗楚河和佟玉儿求之不得,顺水推舟正要走,谁知陆小暑冷不防在旁边说道:“好像不可以吧?小舅舅不得等三朝新娘子回门以后才能走吗?”

苗楚河和佟玉儿心中一震猛然回神,二人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若非陆小暑这一句话,两人差点儿做错事了。

做长兄长嫂的,父亲又已经去世,哪儿有弟媳妇还不曾回门便一个个跑了干净了?若真是这样,定会遭人闲话的!没准,夏氏正等着这个机会拿他们的错处呢!

“亏得小暑提醒!这倒是,我们还得留上三天,反正也不急,那就留下吧!”苗楚河感激的朝陆小暑笑笑,向夏氏说道。

夏氏恨恨瞪了陆小暑一眼,哼了一声没有板着脸没有说话。苗楚河想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两口子走。只要他们前脚离开,她后脚便会出门大肆宣扬,不想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两个成年人都疏忽了的事情这小丫头竟一语点破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真是丝毫也不给面子!

“小舅舅不要客气嘛!”陆小暑甜甜的笑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是娘交代我记得提醒小舅舅一声的!娘说怕小舅舅一时忙着忘记了!”

“呵呵,还是姐姐有心!”苗楚河和佟玉儿都笑了起来。

夏氏更恼,冷着脸哼道:“姐姐?她娘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就只有个弟弟,这会儿才刚成亲呢!别跟不相干的人那么亲热往前凑!那是你爹赶出家门的不孝女!”

苗楚河眸底闪过一簇火苗,淡淡说道:“不劳母亲提醒。做人得讲良心,她供我上学念书,年纪又比我大,我心里感激叫她一声姐姐有何不对?”

陆小暑听见夏氏说自家娘的坏话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不由大骂了几句,便从凳子蹭下来,缠着苗楚河和佟玉儿带她出去玩。

苗楚河也懒得跟夏氏多言,顺势牵着她就与妻子便出门去了。夏氏气急败坏低骂不已。

28.第28章 中举之后的难题

赵氏完全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珠子转了转好生不解。原本听说这家的大伯是个秀才,有望中举,而且脾气极好,家产全部掌握在自己的丈夫手里,连大伯念书的钱都不必供给,她心中还暗喜,琢磨着嫁过来之后肯定不会吃亏:大伯考中了,那当然自家是会沾大光的;大伯若是考不中,对自家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

可眼下看来,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嘛……

赵氏三朝回门再次回婆家之后,陆小暑便吵闹着想爹娘了要回家,于是,晚饭也懒得留下来吃,苗楚河夫妇便带着陆小暑回枫叶村了。

什么?夏氏有意见?那也没办法呀!因为佟玉儿如今的“工作”除了帮着做一些别的琐碎事外,最主要的就是看孩子,人家想爹娘了,她这个在人家家里做工的除了给送回去还能怎样?她过去,苗楚河自然也一同过去。反正,该尽的礼数已经尽到了。

夏氏其实也不敢怎么样,三叔公如今那么不待见她,她除非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否则只要还有一点点聪明,便不会再去招惹苗楚河。

夏氏弄巧成拙,倒省去了苗楚河、苗翠兰等许多麻烦,而苗楚河也得以真正的静下心来刻苦用功,全力以赴。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五月份,过了端午之后,苗楚河便要启程前去豫章参加秋闱了。秋闱在八月举行,但早点儿过去能多休息休息,找个好客栈下榻,赶路也省得炎热。

苗翠兰、佟玉儿尤为紧张,千叮万嘱了不知多少话,苗楚河一一的答应了。

辞别了姐姐、姐夫,苗楚河便与佟玉儿一道回苗家村辞别苗家的各位长辈,还要给亡夫上香磕头,还要杀鸡煮鱼祭拜祖宗,足足闹腾了三天,这才踏上了征途。

佟玉儿泪眼相送,默默的回了陆家。夏氏、苗天宝见了苗楚河如此威风既嫉妒又满腔怨气,赵氏则是羡慕不已。

赵氏不小心流露了几许这样的意思,令夏氏察觉到了忍不住一腔恼意迁怒在她身上,将她没头没脑的痛骂了一顿。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赵氏对这个家里的各种来龙去脉和婆婆的脾性早已一清二楚,知道夏氏就是个纸老虎罢了,挨了骂也不生气,反倒笑嘻嘻道:“娘,您别恼!好歹大伯也是您的儿子呀!他有了出息您还不跟着享福?就是我们到时候只怕也有不少好处呢!这读书人呀,名声是最要紧的了,这不孝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如今他终于去赶考了,您该高兴、该盼着他高中才是嘛!”

虽然仍旧不忿苗楚河有出息,可听了赵氏这话夏氏心里到底好受了些,想想也对,别说他中了举人,就算是将来中了状元,那也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不认她这个母亲!哼,想跟苗翠兰一样脱离她的掌控?他做梦!

自打苗楚河离开家之后,苗翠兰和佟玉儿两个越发的有共同话题了,两人每天都要念叨他好几遍,不是估摸着他这会儿大概走了多远了、到哪儿了,就是念着他有没有挨饿、天气好不好、晚上有没有错过宿头等等。

陆小暑兄妹几个听得耳朵快起茧子,尤其是陆琦,他是真的太不喜欢念书了,一听到这些话便觉心虚,总觉得娘的目光滴溜溜的,转着转着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