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死!”夏氏身子瘫软成一团,脸上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她知道三叔公不是开玩笑,他们想要自己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没有人会替她伸冤、替她做主的!

夏氏绝望了,复而大恨,恨苗楚河,恨眼前这许多人,也恨胡屠夫——走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小心丢下了裤腰带呢!

在三叔公和五叔公的逼迫下,夏氏彻底的崩溃了,一五一十痛哭流涕的将事情从头至尾的招供了,竟是两年前便已经与胡屠夫来往,将三叔公和五叔公给气得半死。

夏氏不停的磕头,痛哭流涕求他们饶命。临到死时才知道活着是多么值得珍惜的一件事情。

三叔公和五叔公命人将她暂时就安顿在自己家中,以免她逃了,两人便商量着,明日一早便差人去把苗楚河叫回来,这件事情,不能瞒着他。

苗楚河第二天一早过来,听了这事顿觉荒唐不已,不免叹息了几声。可是夏氏又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关系一向来也不好,除此之外他倒没有别的什么感觉。说到处置上,却是犯了难: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可是若容她活着,天知道往后她还会做出什么来?这一次是侥幸,叫人暗中拦住了消息,若下次宣扬着闹开了,连他也会受人指点!为了这个恶毒的妇人搭上自己的名声,着实不值,她也不配!

这边正为难着,谁想,那胡屠夫却大摇大摆的上门来了。

三叔公和五叔公气得胡子直颤抖,见他进来便一顿破口大骂。

胡屠夫却也不急,笑嘻嘻的行了礼,索性说道:“苗三老爷、苗五老爷,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闹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们定也为难该如何处置夏氏吧?不如这样,让她改嫁于我,从此再不踏进苗家村一步,从此与苗家村再无任何瓜葛牵连,各位以为如何?”

三叔公、五叔公眼睛一亮,不觉沉思,苗楚河心中也动了一动。

让夏氏滚出苗家,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了,没想到这大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送到了眼前……

“这样对大家都好,请两位老爷子和举人老爷成全吧!”胡屠夫又弯腰躬了躬身。

“楚河,你看——”三叔公征询的望着苗楚河。

苗楚河便道:“她还年轻,既然不愿意守节,这种事情也不便强人所难,况且,我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就更不好说话了,不如,问她自己的意见吧……”

三叔公和五叔公听了这话心里雪亮。苗楚河连一句“母亲”都不肯叫了,可见也是不想她留下的。也对,她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谁还能容忍的了她?饶她一命让她净身出户滚出苗家村,这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

三叔公点点头,“这样也好!”便让自己的老伴和大儿媳去问夏氏的意见。说是问,其实就是威胁加警告,不由得夏氏不肯。

夏氏一听此言喜出望外,哪里有不肯的?反而担心三叔公他们会反悔,忙不迭的就答应了,表示会尽快离开苗家村,发誓从此再也不踏进一步。至于净身出户,她虽然觉得肉痛,但此时当然是保命要紧,也咬着牙点了头!

事情圆满了,三叔婆这两天便一直跟随监视着夏氏,不让她有机会从家里拿走东西,两天之后,夏氏便低调的跟着胡屠夫离开了苗家村,从此,再也不属于苗家村的人,这一道箍在苗楚河头上的禁锢,算是彻彻底底的松开了。

夏氏浑然不知自己是着了陆小暑和胡屠夫的算计,对胡屠夫这等时候挺身相救的勇气感动不已,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过日子。

可惜,心甘情愿跟安分不是两码事,没多久,夏氏又不甘起来,不停的撺掇胡屠夫去害苗楚河和苗翠兰两家人。胡屠夫又不傻,眼下赶紧让夏氏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才是正经,哪里敢去招惹苗、陆两家?陆小暑可算是他的恩人呢,况且,玩心眼他也玩不过人家!苗楚河是堂堂举人,他一个小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给举人老爷找不痛快,他还没嫌自己命长呐!

一开始胡屠夫还肯找些借口理由来搪塞敷衍,时间长了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有一次终于大发雷霆将夏氏痛揍了一顿严厉警告。从此,夏氏老实了。

没有了夏氏这对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一下的母子搅合,苗翠兰和苗楚河两家的日子都过的十分轻松愉快。除了年节或者三叔公、五叔公等长辈的生辰或者村里有什么要紧的红白喜事,苗楚河会带着妻子一道回去一趟,其余时候,就在枫叶村跟姐姐姐夫同住了。三叔公等人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他眼里心里有苗家村,有了好处不忘苗家村,这就行了。

37.第37章 哥哥的秘密

第二年九月份,佟玉儿为苗楚河生下了长子苗燕瑾,新出生的小娃娃白白胖胖好不惹人喜欢,一家子对他都稀罕得不得了,抢在手里抱着便不肯撒手。

佟玉儿的奶水不足,于是便请了个奶娘回来照顾瑾儿。陆小暑和小雪便幸福许多,不用像当年的哥哥陆琦那样整天得看着小娃娃。

小雪还罢了,陆小暑让她耐着性子带小孩那似乎太难了。她只有心血来潮了才会逗着小孩子玩玩,只有一件事是她乐此不疲的,就是手指头轻轻的戳着小娃娃白白胖胖粉嫩嫩的小脸蛋,戳得不亦乐乎,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今不是昔”的成就感。

要知道,当年的她可没少让人戳脸蛋,尤其是小舅舅,每每来家一回,总爱戳她脸蛋玩,哼哼,报复在他儿子身上,这个不过分吧?

可惜,苗翠兰每每见了总没好气的将她拉扯一边训斥一番,说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小娃娃的脸蛋能随便乱戳吗?瞧人家瑾儿都扭着脸儿不乐意了!奶娘对此深以为然,往后每每陆小暑想要作案的时候,奶娘便警惕的防范着,并且拿出苗翠兰这话来说。

陆小暑郁闷不已,心道娘您可真偏向你啊!当初人人都戳我的脸怎么没见您维护我呢!呜,看来我真的是捡来的!

第二年的夏天,来得似乎特别的早,才刚刚过了清明,火辣辣的太阳便晒得叫人受不住。

这日,陆小暑在自家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看姐姐和奶娘跟瑾儿玩得不亦乐乎,兴致缺缺的又跑到院子后边的鱼池旁用青菜叶子逗了一会儿鱼,还是无聊啊!

忽然想起今日似乎乌先生有事外出去了城里,她眼珠子转了转,便笑嘻嘻的从院子后的一小片竹林中穿过,沿着小路一溜烟的往乌先生家那边的学堂跑去。

趴着教室的窗户悄悄往里看,果然哥哥陆琦又不在了,剩下十二三个学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看书、写字。

陆小暑想也不想,便直接绕去了后山,哥哥这时候,肯定跟林放那家伙在后山捉鸟雀玩儿!

林放是城里林家庄老爷子的老来子,林家在城里是大户人家,相当于半黑帮的性质,除了自家开着酒楼客栈等正当生意,还管着城里的水陆码头和车行、牙行、青楼妓馆苦力行等,城里地面上混的小混混泼皮们统统都在林家的管辖之下,至少,得拜过林家这个码头,否则,这城里是没有他们的落脚之处的。

林老爷子在林放前头有三子二女,连长孙都比小儿子林放年纪要大。林放是较哥哥姐姐们小得太多的幼子,自幼便受着全家人的宠。林老爷子自己也不忍心管教,听说乌先生学问好,人也好,便将林放丢到枫叶村让他跟着乌先生上学,让个叫蟋蟀的书童跟着,每天清晨和傍晚有林家的马车接送。

可谁知林放在城里庄子里过得烦了,到了这乡间反而更加活跃跳脱起来,只要乌先生一个错眼,准溜出去山间游荡。正好陆琦也是个没心思念书的,且两人的胆子比旁人都大些、都更能胡闹些,很快便看对了眼,出入同行,一起逃课,考试一起作弊,早就成了一对哥俩好的难兄难弟。

陆小暑悄然来到山谷,远远的便听得耳中传来隐隐呼喝打斗声,她不禁大奇,放轻了脚步循声而去,拨开遮掩的树枝一看,两条半大的身影各自手中持着竹片削成的竹剑正一招一式的打斗得厉害。

陆小暑前世是学过跆拳道、柔道和搏击散打的,前两天身子骨不错的时候便开始试着将从前的功夫都捡回来,此刻见识到古代的功夫,忙睁大眼睛凝神看去。

林家既然能当得上地方上的老大震住那一帮地头蛇无赖混混,功夫当然是不弱的,林放秉承家传,一招一式倒也有模有样,腾挪移转颇有精妙之处。陆琦的功夫跟他的一样,想来应该是向他学的。他们俩这么好,林放会教给他也丝毫不足为奇。

陆小暑一边看一边暗暗的记着,看得兴致勃勃。

正在入神时,忽觉后脑一阵生风似有人偷袭,她心中一惊,迅速的侧身偏头避过,脚尖一点一转向后直直踢了过去,手中亦不空闲,拳随风至,一拳用力的砸在偷袭者的肩胛骨上,痛得那人“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陆琦和林放一惊停手,忙朝这边奔来。

陆小暑瞧着那狼狈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家伙也吃惊道:“蟋蟀!”她不禁气极,双手叉腰凶巴巴的道:“好你个臭蟋蟀、死蟋蟀,你敢对姑奶奶我动手!你不想活啦!”

“二妹!”

“小暑!”

陆琦和林放见是她不由一怔。

蟋蟀揉了揉肩胛骨,龇牙咧嘴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我哪儿知道是你呀?你看你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姑娘家?还在这儿偷窥!我,我是忠于我们家少爷,我是放风——”

“放你个头!”陆小暑气急败坏道:“姑奶奶怎么不像个姑娘家啦?你是头一回认得我呀!”不就是穿着米色短褐,梳了两个辫子没有簪花戴朵只用素色丝带将额头勒了一道吗?怎么就不像个姑娘了?这话太伤自尊了好不好!

说着又哼了一声鄙视道:“就你这身手,还放风呢,真不害臊!”

蟋蟀脸上挂不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偷袭!”

“狗才偷袭!”

“你、你偷看,不是正人君子!”

“我本来就是一小女子!”陆小暑大笑。

蟋蟀气得说不出话来,抽着气揉自己的肩膀。

“你闭嘴!”林放没好气瞪他一眼,不由上前围着陆小暑上下打量转了两圈,说道:“是你,把蟋蟀给打了?”

陆小暑没好气道:“谁叫他偷袭我来着!”

“你没受伤吧?怎么样?有没有事!”陆琦一听就急了,忙上前拉着她上看下看。

“我没事啦!有事的是那一个!”陆小暑指着蟋蟀道。

“真的?”陆琦和林放相视一眼都吃了一惊,蟋蟀的功夫是不弱的,可以说毕林放还要好上许多,是林家庄新一代下人中天分十分杰出的,否则,林老爷子也不会安排他在自己的宝贝幺儿身边伺候了。可是这小子居然在陆小暑手里吃了亏,这怎么可能不令他们吃惊呢?

陆琦和林放满脸的惊讶看在蟋蟀的眼中顿觉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他不由跳起来嚷嚷道:“不算不算,刚才是我一时不察没留心,这野丫头才不是我的对手呢!不信咱们再比过!”

陆琦正要说话,陆小暑却拍着手笑道:“好呀好呀!比就比看我怕你不成!哼,姑奶奶可没心思跟你白比试,你要是输了,总得有个彩头吧?”

蟋蟀气急道:“你输了才要有彩头呢!哼,我会输?我会输我蟋蟀两个字倒过来写!”

陆小暑鄙视道:“没诚意!你两个字倒过来写关我什么事儿?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呀?”

林放不觉也来了兴趣,呵呵笑道:“蟋蟀要是输了,我替他出一百两银子!嗯,你输了嘛,就,就——”

林放对着一个小姑娘,还真不知该要什么赌注,一时间为了难。

陆小暑笑道:“我要是输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要我做什么再说我照做便是,至于蟋蟀输了嘛,嘻嘻,我也不要银子,以后他便是我的跟班,怎么样啊?”

“你休想!”

“好,成交!”

蟋蟀和林放几乎同时说道。

“少爷,您不要奴才了吗?”蟋蟀满脸受伤,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放。

林放没好气道:“笨蛋!你就铁定自己会输吗?”

陆小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蟋蟀一拍脑袋,喜道:“对哦!还是少爷聪明!我怎么会输呢!”

“喂我说,”陆琦见他们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定了不由大急,上前道:“这个,这个怎么行!我家二妹可是姑娘家!小暑,别胡闹了!”

“陆公子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保准不会伤了小暑!”蟋蟀信心满满。

林放也笑道:“阿琦你怕什么呀,不就是玩玩嘛,野丫头不会有事的,对吧?”

陆小暑点点头笑嘻嘻道:“那当然了!林放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蟋蟀听了这话顿时又急,“少爷明明是站在我这边的!”

“哼,我哥还站我这边呢!”

“哎,小暑,还是别玩这个了,蟋蟀从小习武,你怎么打得过他呢?”陆琦无奈极了,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小暑抿唇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哥哥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从小习武呢?我可是自打娘胎里便学着了!”

蟋蟀拍手怪叫道:“吹牛吹牛!让我看看你这娘胎里带来的功夫,来来来!”

“哎,咱们一边看着,有咱们在,你怕什么嘛!”林放也拉着陆琦。

38.第38章 撺掇

陆琦无奈,只好罢了,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一直盯着陆小暑看。

蟋蟀那边早已等不及,两人摆好架势,蟋蟀招呼一声,便挥拳向陆小暑攻击过来。

他的功夫的确是很不错了,可在一个前世便融会贯通了多种功夫而且又有丰富的实际斗争经验的人面前,其实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陆小暑此时尚未长成,在身体和力量上处于劣势,不得不多与他周旋了数招。

陆琦见蟋蟀那一权直取陆小暑面门不由紧张得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下意识想要上前,被林放一拉,他一回神,不过瞬间的功夫,再凝神看时,陆小暑已经避开了蟋蟀那一击,窈窕柔软的腰肢轻盈一扭,挥拳迎上,与蟋蟀打在了一起。

陆琦和林放不觉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惊愕的瞪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两人拳来拳往,身形闪挪灵活而矫健,一时不分伯仲。

蟋蟀的功夫他们是很熟悉的,可是陆小暑这一招一式,他们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只觉得简洁凝练有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好不干净利索!

陆琦不由眼睛放光,看得怦然心动。

林放扯了扯他袖子,惊叹道:“没想到小暑这么厉害,她,她这都跟谁学的呀!”

“我也不知道呀!”陆琦苦笑。

两人这边讨论着,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叫,循声望去,蟋蟀狼狈的倒在地上,陆小暑一脚踩在他腰眼上,神气活现。

“你输了!”陆小暑收回脚,得意不已。

蟋蟀气急败坏爬起来,“这回不算!我没准备好!”在少爷面前输得这么狼狈,很丢人的好不好?而且,他的确是轻敌了!他没有想到,这小丫头果然是个练家子,一招一式还那么古怪。在她的眼里,似乎只有躲避和攻击,根本不管他出的是什么招!

“输了就输了,有什么了不起呀!”林放没好气瞪他一眼,此刻他和陆琦满腹心思都在陆小暑身上,哪里有功夫理会蟋蟀。

“少爷,蟋蟀以后真的不能伺候您了吗?不行啊,蟋蟀的爹娘兄弟还在林家庄呢……”蟋蟀哭丧着脸。

林放和陆琦这才想到刚才打赌的事儿,再看看陆小暑得意洋洋,两人一时都有点儿面面相觑。

“小暑,这个,呵呵,你看,呵呵,能不能用别的——”

林放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小暑轻飘飘的摇头道:“不能。”

林放瞠口结舌,半响闷闷道:“那,那好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就——”

“不行不行!”陆琦急道:“二妹,你别闹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弄个小厮跟着呢?”

“对呀!要不然我送你两个丫头!”林放大喜。

“谁稀罕要丫头了!”陆小暑撇撇嘴,转而又笑嘻嘻道:“不过呢,我也没说让蟋蟀跟着我呀!以后他还跟着你,只不过呢,我有事儿叫他的时候他得立刻就位,不准拖延,这样不就行了?”

“可是——”

“我看就这样!这样就好!”林放瞪了一眼话没说完的蟋蟀,眉开眼笑道:“还是小暑最聪明,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喂,蟋蟀,还不赶紧过来见过你的新主子!”

蟋蟀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好家伙,一下子他又多了一个主子了,但对于林放的话不敢不听,便上前朝陆小暑打了个千儿不情不愿道:“奴才见过陆姑娘。”

“起来吧!”陆小暑一挥手丝毫没有违和不适感。前世她也是手下众多的大小姐,面对个把奴才,怎么可能失了主子的举止?

林放暗赞:瞧这举手投足,天生就是当主子的!

蟋蟀应了声“是”起来之后,陆小暑又道:“这儿不用你了,你去猎些野味抓些鱼什么的来吧,中午我们就在这儿烤来吃!”

“还不快去!”林放瞪了蟋蟀一眼。蟋蟀心里悲催的叹一声,“是”了一声忙转身去了。

“小暑小暑,刚才你那功夫——”

“是谁教你的?”

林放和陆琦回过头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两人一着急,一人问到一半另一人便截了话过去。

陆小暑笑道:“你们还问我,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小心乌先生回来了收拾你们!”

两人脸色微变,林放便笑道:“你少唬我们了,乌先生今天有事儿出去,说了要出去一天呢!就算回来了,嗯,就说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了。”

陆小暑闻言不由瞧向哥哥,意思是:那你呢?什么理由啊?

陆琦咳了一声道:“到时候再说,就说,就说回家帮着干活去了。哎呀二妹,你快别卖关子了,你的功夫到底是谁教的呀?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陆小暑丝毫没有那种叫做“暴露了”的感觉,反而撇了撇小嘴,理直气壮的道:“你从来都不知道?哼,那是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呢!跟谁学的嘛,嘻嘻,这个是秘密,我师父不许我说的!不过的,却不管我会不会教给别人!咱们交换,好不好?”

“好!好啊!”林放当即点头,丝毫没有不经家里长辈同意不能私传林家功夫的自觉。反正,他早就教给陆琦了,多教一个人又怎么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陆小暑大喜咯咯笑着拍手道,迫不及待便问:“你们林家最擅长的是什么呀?会不会轻功?”

林放点点头,“轻功么?也会,不过我们林家主要是剑法和拳法,你想学轻功吗?等我回家问我家老爷子请教请教……”

三人不觉坐在林荫草地上,一边说笑一边探讨了起来。说起自家的功夫,林放那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得意非凡、心生自豪,看得陆琦在一边暗道:这个笨蛋,要不了多大一会儿我家二妹连他家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要问出来了,他还蒙在骨里呢!

陆小暑的确没想到林家居然这么了得,听得满是羡慕,可惜她一个姑娘家,想要上门拜师学艺那是不可能的,她娘苗翠兰能将她痛揍一顿!可是,她可以曲线救国呀!

“哥哥,反正你也不爱念书,干嘛不跟爹娘说说索性不念了,去林家拜师学艺呢!多好呀,省得两边都耽搁了!”陆小暑双手托腮,单纯而认真的跟陆琦说道。

“不念了?去林家拜师学艺?”陆琦一怔,话说,他虽不时会有那么一点儿跃跃欲试的苗头想头,可是没等开花结果就自己主动的给掐掉了,老娘肯定饶不了他、肯定不会统一的!

“好啊好啊!我也懒得上学了,咱们今后一块儿习武、一块儿玩,多好呀!”林放闻之大喜,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放心,我爹和哥哥们最疼我了,只要我说句话,我爹肯定会收下你的!”

“哥,多好的机会呀!”陆小暑眉开眼笑推了推陆琦。哥哥进了林家庄,她这个家属而且是林放的朋友,想必想要去玩玩问题不大吧?古代的武林世家、黑帮老大呢,光是想想陆小暑便觉得心动不已。

“这——真的可以吗?爹还好,我怕娘——”陆琦怦然心动,没高兴几秒又沮丧了下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小暑毫不客气道:“反正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也中不了举人进士的!咱们家已经有一个小舅舅了,我觉得娘应该满足了吧?难道娘还想着咱们家出两个举人进士?呃,除非祖坟冒青烟!”

“你、你、你——二妹,你太打击人了!”陆琦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孔门弟子,但好歹挂着这身皮,叫自家二妹毫不客气的撕开这层皮,不禁有些羞窘。

林放却是哈哈大笑道:“小暑说的对极了!认得几个字不至于叫人卖了就行了嘛!其实有几个上学堂的农村孩子不是这么想呢!你看看乌先生的学生年年面孔都要换一大半,有几家会一直供奉孩子念书呀!”

“就是嘛!”陆小暑点头,再接再厉道:“而且乌先生对你们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很严格,摆明了放羊一般好歹看各人修行!如果你说不念了,我觉得乌先生是不会坚持不放人的!”

陆小暑和林放一左一右的劝说洗脑,陆琦终于叫他们说的意动了,把心一横点头道:“好,今晚我就跟爹娘说去!二妹,你可得帮我。”

“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陆小暑慷慨点头,这也关系到她自己的福利啊好不好。

不一会儿,蟋蟀那家伙回来了,带回了一只山鸡、两条大鱼。于是几个人便忙活起来,用竹剑开膛剖肚,在小小的山沟溪流旁边将山鸡和鱼处理好了。蟋蟀早已捡拾了一大堆柴禾过来,生火、将鸡和鱼串上,便放在火上烧烤着,不一会儿,空气中除了花香更夹杂着烤肉的香味,肥大的山鸡烤的金黄,嗞嗞的冒着油,令人垂涎欲滴。

陆琦将烤的金黄的鸡腿撕了撕,用竹剑割下,递给小暑,小暑一边啃着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含糊道:“把两只翅膀都留给我……”

陆琦笑道:“知道!每次你就盯着两只翅膀!都是骨头那么一点儿肉,谁跟你抢呢!”

“就是!”林放也道。

39.第39章 惹火烧身啊

陆小暑“嗯嗯”两声,“那就好呢!”翅膀上的肉虽然不多,但是最鲜美最好吃了,他们都是笨蛋。只有乌先生才会跟自己抢吃翅膀。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阵,三人兴起比划交流了一回,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陆琦和林放便回学堂,陆小暑也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一路走她不禁一路想道:哥哥这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到位啊,看那熟稔的样儿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跟林放那小子鬼混在一块儿了呢,不想到了今日才叫自己发现。唉,他运气真不好,如果早点让自己发现,自己早就撺掇他不要念书了,他岂不是可以早就解放了?

晚饭后,一家子坐在院子里乘凉,陆琦和陆小暑嘀嘀咕咕半响,陆琦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苗翠兰和陆忠面前,勇敢的说出了心声:“爹、娘,我不想上学堂念书了。”

“哦———”苗翠兰下意识点头,猛的一僵,抬头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念书了!反正我也念不好!”陆琦又道。

“你这死小子,反了你了!”苗翠兰气急败坏,便要起身去拿鞭子抽他。

“翠兰,别着急呀!有话问清楚再说嘛!”陆忠忙拉住她,苗楚河和佟玉儿也不由看过来。

“怎么会不想念了呢?我看你一直念得挺好的呀!”苗楚河道。

“哪有好啊,”陆琦丧气道:“小舅舅觉得我能考得中举人吗?恐怕连个秀才也考不上呢!”

苗翠兰便向苗楚河望过去,目中带着问号。苗楚河顿时迟疑,他不想欺骗姐姐,可也不想令姐姐伤心,便笑道:“你再努力一些——”

“反正家里头有小舅舅一个举人了,咱们家哪儿能运气这么好还出一个秀才举人呀!娘,您就饶了我吧!”陆琦忙道。

“岂有此理!你这打哪儿来的歪理!”苗翠兰气急败坏道:“是谁挑唆你的,说!怎么一向来还好好的,突然就冒出个这么个念头了!”

陆琦见娘要过来打人吓得忙一溜烟跑开躲在苗楚河身后,横了心的说道:“娘,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我真的不是念书的料呀,何必浪费我的时间和您的银子呢!”

陆琦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苗翠兰气得要跳起来,口内“混蛋、混蛋”的训个不住要去揍他,陆忠好说歹说的拉着都差点儿拉不住。

苗楚河和佟玉儿听了这话也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便也忙着劝陆琦不许再胡说八道惹他娘生气,苗楚河又玩笑似的脱口道:“这话打哪儿学来的,可不像你的口气呀,倒像是小暑的!”

陆小暑暗暗叫苦:小舅舅,你太缺德了!

果然,经苗楚河这么一提点,苗翠兰的目光“刷”的探照灯似的瞪向陆小暑,厉声道:“小暑!”

“娘!娘!才不是我呢!”陆小暑一边叫着一边扑进苗翠兰怀中抱着她说道:“娘,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呀!哥哥他想不想念书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我——”

“胡说八道!什么歪理儿!”苗翠兰没好气道:“他能决定什么?能决定的是你娘我!哼,他现在懂什么呀?光知道玩!等他长大了,就知道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了!我告诉你陆琦,你啊,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哼,还不给我回屋乖乖的看书去,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你想挨打呀!”

“娘!我真的不想再念了,您干嘛非要逼我不可呢!我学得好吃力,也不见成效,我可不想学到胡子花白了还连个秀才都考不中!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呀!”陆琦说完,赌气的转身进了屋。

苗翠兰呆了呆,半响方回过神来气得浑身抖着道:“这混账东西!这混账东西!”

“姐姐,阿琦还小,小孩子的气话,您别往心里去。”佟玉儿忙柔声劝道,苗楚河也安慰了几句。

他们夫妻俩好歹隔了一层,有的话是不方便说的。

陆忠却叹道:“翠兰,阿琦说的其实也有几分道理,他既然没有这份心,我看——”

“你给我住口!我想要儿子给我争口气、给我脸上添点儿光彩就这么难吗?”苗翠兰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陆忠叹道:“翠兰,其实咱们家几个孩子都很听话懂事,这已经很叫旁人羡慕了!你想想,咱们省了多少心呀!一家子和和乐乐的过着日子,其实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苗翠兰懒得回答这话,直接起身抬脚就进了屋。

谁知道陆琦却铁了心,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赶着家里的牛和驴子上山去放牧去。苗翠兰知道后气得七窍生烟,陆琦回来少不了又挨一顿骂。众人见了连忙又苦劝不已,劝了当娘的又劝当儿子的,闹哄哄成一团。

娘俩个较劲了好几天,不知陆忠怎么劝的苗翠兰,乌先生也说了话,苗翠兰终于服软了。这天晚上便将陆琦唤了过来,正色问他道:“你想清楚了,真的不愿意再上学堂念书?你要知道,多少人想念书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陆琦心中暗喜,面上可不敢露出一星半点来,忙恭恭敬敬道:“娘,孩儿不念书一样可以有出息的,一样可以好好的孝顺爹娘!”

苗翠兰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儿发酸,点点头叹道:“也罢,你娘我也没那么多精神跟你打擂台!你既然不愿意再念,那就别去念了吧!明儿过去给乌先生好好磕个头、道个别,好歹人家先生教了你一场!”

陆琦连忙答应,心中终于彻底松快了。

谁知,苗翠兰一双眼睛却朝陆小暑和小雪瞟了过去,说道:“明天你们姐妹俩也跟着哥哥一块儿去,娘也去,你们姐妹俩明儿起便拜乌先生为师、跟乌先生学习吧!”

“啊!”

“什么!”

不光小雪和陆小暑,除了陆忠,苗楚河等也都愣住了。

“啊什么啊?”苗翠兰没好气一眼瞪过去道:“怎么?儿子不听话,女儿也不听话了?”一边说一边朝陆琦瞅了一眼过去,陆琦一低头,微微向后缩了缩,不敢看向她。

“可是,娘,”陆小暑勉强陪笑道:“可是我们是女儿家呀,朝廷又没开女科举、又不能给您考个女状元回来,您让我们去念书做什么呀?”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好啊,合着自己碰上一具有划时代思想的娘了,居然让自己去上学念书,这不是坑爹吗!

小雪也十分不解的看过去。

苗翠兰道:“谁说定要考个女状元回来才念书了?女孩儿家识得一些字,学成个才女也是不错的!我注意已决,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今晚早点睡,明天给我精神点!小暑,尤其是你,别给我捣乱,小雪你看好二妹!明天一早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过去!”

“嗯,娘!”小雪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在她看来,会读书写字的都是了不起的厉害人,比如乌先生,比如小舅舅,自己从明日起也去学习识字了,她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而且微微的还有点骄傲。

陆小暑还能说什么?只得闷闷的也答应了一声。心中不由哀叹真是报应啊,谁叫没事儿撺掇哥哥的?这下子好了,哥哥解脱了,这枷锁转个头套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了!娘的想法,还真是——超前呀!

第二天母女母子四个来到乌先生那里,乌先生听了倒没说什么,向苗翠兰点点头说道:“阿琦这孩子很聪明,只是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上,强逼着他念书也不见得是好事!我看啊,这样也好!”

陆小暑从这话中顿时听出无限的希望,不由得殷切的朝乌先生望去,仿佛在说:“我也是啊,没心思在这上头,强逼着不是好事啊!”

乌先生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黝黑的眼睛水灵灵的朝自己巴望着,哪儿能看不出来她的意思?不由暗暗好笑,却是正色接着向苗翠兰道:“小雪性情温和沉静,学些诗词歌赋可陶冶情操,小暑这性子,也该有个规矩方圆约束约束定下性来了,也省得将来惹什么祸事!”

陆小暑听得这话顿时大感不平,忿忿心道:先生好不讲道理,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嘛!

苗翠兰叹了口气,十分赞同的点头道:“先生说的很对,如此小雪和小暑我便拜托先生了,虽说是女儿家,识得些字明白些事理也总是好的!”

“放心!她们姐妹俩我会单独安排在另一间屋子学习,不跟别的学生混在一起。”乌先生点点头,又向陆琦正色道:“阿琦,你今日起虽不再过来了,但先生先前教给你的道理可都记着了?”

陆琦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道:“是,弟子都记着呢!孝悌二字弟子不敢忘,做人要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弟子也都记得的!”

“你记得就好!先生没什么别的教给你了,往后行事切记,别让先生失望。”

“是,先生!”陆琦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乌先生抬了抬手他便起来了,同母亲两个告辞出去。

40.第40章 枫叶村的女学生们

姐妹两个便望着乌先生,瞪着他安排。小雪是微微带着点期盼和激动,陆小暑则是蔫蔫的强打精神。

乌先生起身背着手,微笑道道:“好了,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答应一声,跟着他去。